“聽波者”胡一鳴

盧燕

最近，27歲的崇明小伙胡一鳴有了另一個名字——聽波者。前不久，美國激光干涉引力波觀測臺（LIGO）宣布首次直接探測到引力波的消息轟動了全世界。在這場偉大的科學發現中，來自上海的年輕小伙胡一鳴作為研究團隊中的一員，參與了引力波的探索和研究過程。胡一鳴自幼就愛上了浩渺的天空，他對天文的興趣始于上小學那年，念中學的姐姐將改版后的彩色地理課本帶回家，“九大行星圖”（編者按：現為“八大行星圖”）自此令胡一鳴仰望星空，心開目明……

課本發蒙，高考志愿只填南京大學天文系

科幻作家劉慈欣曾在《三體》中描述人類防御“三體人”的場景，其中引力波是地球人的終極武器。相比科幻作品帶給讀者的震撼，胡一鳴和同屬LIGO科學合作組織的其他成員在科普文章《引力波》中，把引力波描述為“恢宏宇宙中時空的漣漪”。引力波是彎曲時空的波動，由宇宙中最劇烈的物理過程，如黑洞碰撞、恒星爆炸乃至宇宙誕生本身所產生。引力波的發現是一項重大的科研成果，證實了愛因斯坦100年前的預言，并將開啟一扇全新的研究宇宙的窗口。

然而，為了這份純粹的天文理想，胡一鳴甘苦自知。年長他7歲的姐姐回憶說，弟弟對天文學非常熱愛。胡一鳴在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有一天姐姐拿回來一套改版后的教科書。那是姐姐第一次看到彩色課本，但她還沒來得及看清地理書上的“九大行星圖”（現為“八大行星圖”），身旁的弟弟就被書本上的彩色天體牢牢吸引住了。胡一鳴的姐姐說：“事隔多年，我還記得弟弟小時候第一次對天文發出贊嘆時的表情，好像就是從那時候起，他對天文學的熱愛一發不可收……”

父母都是普通職工，家中一雙爭氣的兒女是這個家庭的所有希望。胡一鳴的父母從不過問兒子的考試成績，也不去打聽如何通過競賽得到加分。遇到兒子的考試成績有所進步，父母想給予獎勵，每逢這時，兒子提出的要求總離不開天文。上中學時，胡一鳴擁有了人生中的第一臺天文望遠鏡，這臺售價七八百元的望遠鏡是家中為數不多的“奢侈品”。

胡一鳴的姐姐說，弟弟對吃穿用度一點兒也不講究，甚至到了吝嗇的地步。然而，他自初中就訂閱天文雜志，一直堅持了6年時間。聊起高考志愿只填報南京大學天文系這個決定，胡一鳴的父親用“揪心”二字概括自己當時的心情：“我們知道勸也勸不住，孩子在初中的時候就下定決心非此志愿不報。他的床頭至今還貼著蒲松齡的名聯?！币驗槊刻炜粗鴥鹤釉谂_燈下發憤苦讀，胡一鳴的父親也記下了這副名聯：“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p>

聽到天文學前輩過世，曾悄悄匯款寄哀思

在參與引力波探測器的建造、維護、分析數據的1000多位科學家中，胡一鳴是土生土長的上海崇明人。2007年，胡一鳴畢業于崇明中學，考取南京大學天文系后，他被公派去英國格拉斯哥大學讀書。在碩博連讀期間，胡一鳴攻讀的專業仍然是天文學。目前，他是清華大學的博士后，正在德國馬克斯-普朗克引力物理研究所進行研究工作，也是LIGO科學合作組織成員之一。

在從事天文學研究的人看來，用燃燒生命的方式換取人類探索太空文明的點滴進展，這項事業純粹而美好。在學生時代，胡一鳴曾聽聞國內一位從事天文學研究的大師在南京離世，這個樸實無華的男孩省吃儉用，悄悄地給大師的親屬匯去50元，以寄托自己對前輩的哀思。直到治喪委員會將收據寄到家中，胡一鳴的父親才知道兒子柔軟的內心充滿了對天文人的悲憫與敬重。至今，這位默默支持兒子的父親也沒有向兒子當面說穿他當年的行為：“兒子的心思，我們做父母的都看在眼里?！?/p>

對于胡一鳴的成長，父親笑言，當年兒子出生，為他取“一鳴驚人”中的“一鳴”兩個字純屬偶然。胡一鳴的姐姐說，弟弟起初對天文的熱愛屬于“盲人摸象”，他從不會為了功利性的競賽而刻意努力，他獲得的一切都來自最初的興趣。這樣一個“非主流”的好學生，他的經歷可以借鑒，但不可復制，因為每一個孩子都不一樣。

科研不等人，號召天文愛好者貢獻CPU

“作為一個天文愛好者，我時常仰望星空。寫下這段文字的時候，我不禁聯想，相對于這漫天星空，無論從質量、密度、尺度、溫度還是壽命來看，人類都渺小得無以復加。我們日常生活中所煩惱、憂愁或喜極而泣的各種大事，在宇宙看來都不值得一提。然而正是由于插上了科學的翅膀，渺小的人類可以嘗試理解宇宙，把自己和這宏大的天體融合在一起。通過天文學，人類可以認識到自己的渺小，這并不是讓人感到無力，而是給人以‘天地一沙鷗的豁達。我時常慶幸自己何其幸運，能參與到這一科學探索的偉大歷史中，做出一些小小的貢獻?！痹趯懴隆兑Σā愤@篇極為精彩的科普文章后，胡一鳴還忍不住在網絡上抒發了一番感慨。

從事數據分析工作的胡一鳴還向天文愛好者們發起倡議：“引力波的種類很多，LIGO除了探測來自致密雙星并合的信號外，會搜索來自銀河系內的中子星的連續信號。由于這種搜索需要大量的計算資源，哪怕用上LIGO自己的超級計算機也不夠，因此常年征求志愿者貢獻CPU時間。只需要登錄http：//www.einsteinathome.org/，你就可以下載Einstein@Home的程序，用你電腦閑暇時的空余CPU，處理來自LIGO的數據，搜索時空的漣漪?！?/p>

胡一鳴說：“科研不等人，唯有埋頭研究，方能不負無數孜孜以求的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