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中“鳥”意象淺探

摘要：《太平廣記》是宋人整理出的一部小說集，從第四百六十卷到第四百六十三卷是《禽鳥卷》，本文將通過對于《禽鳥卷》中的鳥類描寫進行分析。文章分為兩個部分，第一個部分是總述，第二個部分是《太平廣記》中鳥的意象淺探。其中，第二部分又主要分為兩個部分，其一是鳥意象中的祥瑞寓意，其二是鳥意象中的品德寓意。

關鍵詞：《太平廣記》；鳥；意象

中圖分類號：B922.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1-864X（2016）09-0021-02

意象是客觀景物和主觀情致相統一的產物，是中國古典詩學和美學的重要范疇，也是抒情寫意的生命單元。宋代文人對鳥給予了極大的關注，他們觀鳥、聽鳥、悟鳥、寫鳥，體現的是一種藝術品味。我們可以通過梳理《太平廣記》中的鳥意象，看宋人的精神世界。

一

《太平廣記》是宋初官修的一部小說集，北宋李昉等人奉宋太宗之命編纂而成，因為成書于太平興國年間，因此取名《太平廣記》?！短綇V記》搜集了自漢至宋初的各種小說、筆記、野史等500多種，共500卷，另有目錄10卷，全書按題材分92大類，150多小類。在全書500卷中，第460——463卷是禽鳥卷一至四卷，共記錄有100多種關于鳥的描述，數十種鳥類，如鳳鶵、鳳凰、鸞、鴟梟、鶴、鵠、等，資料十分豐富。這為我們從這些鳥類入手，進而分析鳥意象提供了十分充足的材料。

二

本文將通過兩個主要方面來淺析《太平廣記》中的鳥意象。一是《太平廣記》中的眾多鳥類預示著祥瑞，或是與仙道相通、或是暗示地方興盛、或是寓意主人通達、或是造化于人；二是從鳥的故事中折射出高尚的品德，它們或愛、或雅、或信、或仁義。

（一）祥瑞之兆。

《太平廣記》中，很多故事都寫有鳥類預示著祥瑞。這樣的認知世代相傳，根深蒂固，如鳳凰、白鶴等。下面本文將通過四個角度，詳細闡述鳥之祥瑞的具體表現。

鳥和仙道緊密相關。隨著鳥信仰下的“羽化”思想出現，鳥和仙途有著緊密聯系。在《王母使者》中記載：“齊郡函山有鳥足青嘴赤，素翼絳顙，名王母使者。昔漢武帝登此山，得玉函，長五寸，帝下山，玉函忽化為白鳥飛去。世傳山上有王母藥函，常令鳥守之?！痹谶@里，青鳥寓意著西王母的使者。鳥是天庭的使者這一意象，在《太平廣記》中屢見不鮮，如《戴文謀》中，戴文謀對神鳥產生了懷疑，神鳥如是說：“吾相從，方欲相利，不意有疑心異議?！痹俦热纭对揽怠分?，有男女化身燕子，稱自己是天庭使者，告知元道康的壽元。故事中燕子不僅可幻化成青衣童男童女，更是融入了對品德高尚的元道康的敬佩與點化。

聞一多在《神仙考》中認為，神仙思想最初是由齊人先祖西方羌族的火葬風俗引發而來的：“秦之西有儀渠之國者，其親戚死，聚柴薪而焚之，熏上，謂之登遐?！被鹪岬囊饬x是靈魂因乘火上天而得永生，即“登遐”，“所謂神仙者，實即因靈魂不死觀念逐漸具體化而產生出來的想像的或半想象的人物?！庇缮裣傻纳赡Ｊ奖惝a生了神仙的第一個特征，即飛升上天的特征；神仙的第二個特征則是翔游，“仙人飛升的最主要的活動是周流游覽，游是愈遠愈妙?！鄙裣傻倪@兩個特征很容易使人聯想起鳥的形象來?！恫┪镏尽分杏杏鹈駠拿枋觥坝鹈駠?，民有翼，飛不遠。多鸞鳥，民食其卵。去九嶷四萬三千里”。這里對羽民國的介紹很詳細，指出羽民雖然有雙翼，但飛不遠，并且食鳥卵為生。因此，最初的神仙形象就是這種身生雙翼自由飛升的羽人。早期的神仙故事《列仙傳》中就有不少飛行的神仙形象，因此，鳥就成了神仙重要的外化形象之一。鳥能夠成為神仙的仙化意象除了其為鳥類外，更為重要的是有其自身特殊的形體特征和生活習性。這種特殊的形體特征和生活習性契合了神仙鼓吹者所賦予的那種長生不死的神仙內涵，自然也就成為了長生的意象典型。

鳥和地方興盛緊密相關。在《晉瑞》中提及白燕是祥瑞之兆，且白燕來巢之日，也是盛世之時。類似的主地方興盛的祥瑞之兆還有很多，如《旃涂國》，鳳在祭天之前與祭天之后變化明顯。在祭天之前，雖然錦衣玉食，毛色依然不鮮明。等到周成王祭天以后，其毛色變得異常光彩鮮亮，以致本地飛禽走獸全都臣服于從遠方而來的鳳。鳳凰、祭天、權力，三個要素體現出封建社會的君權神授、不容反抗的潛在思想。

在古人的生活中，鳳凰有著無法企及的地位。鳳凰，祥鳥，雄曰鳳，雌曰凰，天下有德乃現，這是古人對“鳳凰”的理解。周朝將興盛前，岐山有鳳凰棲息鳴叫，人們認為鳳凰是由于文王的德政才來的，是周興盛的吉兆?？梢婙B主地方昌盛由來已久。而鳳凰能代表君主的至高皇權，也是有原因的。據《說文解字》載：“鳳之象也，麟前鹿后，蛇頭魚尾，龍文龜背，燕頜雞喙，五色備舉。出于東方君子之國，翱翔四海之外，過昆侖、飲砥柱，濯羽弱水，暮宿風穴，見則天下大安寧?！薄侗阕印穼Υ私忉專骸胺蚰拘袨槿?，為青。鳳頭上青，故曰戴仁也。金行為義，為白。鳳頸白，故曰纓義也?；鹦袨槎Y，為赤。鳳嘴赤，故曰負禮也。水行為智，為黑，鳳胸黑，故曰尚知也。土行為信，為黃。鳳足下黃，故曰蹈信也?！笨梢?，鳳凰的身體特征體現出的是君子之德，王者之風。而鳳凰性格高潔，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則體現出身為上位者的尊貴。無外乎受到了統治階級的偏愛。

鳥可給人帶來好運?！短綇V記》中不少的故事，都是鳥類給人類帶來了好運，讓故事的主人公或仕途亨通，或財源滾滾。在《張氏》中記載，張氏的子孫發達興盛，財產增加萬倍，恰是因為鳩鳥所帶來的金鉤，金鉤在則鴻運當頭，失去金鉤則逐漸衰落。這種對鳥類的信仰與崇拜，早已流傳到后人的骨髓中。這里，鳥可以給人帶來財富、庇護子孫。而《黎州白鷺》中，仕途的昌達已經不僅僅再局限于個人，“白鷺鶿”早已成為了郡主升遷替換的信號，從深層次來說，與《鸞》相似，反映出先人們對鳥類的一種信仰與尊敬。在《戴勝》中，鳥是新婚之喜的使者。

鳥除了能夠給人帶來滾滾財源、綿延福壽、昌達仕途、新婚之喜之外，其祥瑞的寓意甚至表現在政治上。例如《乾陵》記載“大歷八年，乾陵上仙觀之尊殿，有雙鵲銜柴及泥，補葺隙壞十五處。宰臣表賀之”?！短旌蟆分杏涊d：“唐文明已后，天下諸州，進雌雞變為雄者甚多，或半已化，半未化，乃則天正位之兆”。

鳥的祥瑞之意，還表現在造化于人上。通過鳥類生活習慣、生活環境等所反映出來的特征，人類可以規避災禍、治愈疾病。例如在《知太歲》中，在人們眼中神圣不可冒犯的太歲，人類通過鵲的天性選擇避開。鳥類可以幫助人類消除蝗災、避開蚊蟲。如《食蝗鳥》中“開元中，貝州蝗蟲食禾，有大白鳥數千，小白鳥數萬，盡食其蟲”?！段媚给B》中“蚊母鳥，形如鹢，嘴大而長，池塘捕魚而食。每叫一聲，則有蚊蚋飛出其口。俗云，采其翎為扇，可辟蚊子。亦呼為吐蚊鳥”。都體現了鳥是人類必不可少的伙伴，反映著人與自然的和諧相處。鳥類可以幫助人類治愈疾病的例子就更多了。在《鵲知太歲》中記載“鵲構窠，取在樹杪枝，不取墮地者，又纏枝受卵。端午日午時，焚其巢，灸病者，疾立愈”?！讹w涎鳥》中有“人若捕得脯，治渴?！?/p>

（二）品德高尚。

《太平廣記》中，禽獸都被賦予了人類的情感。就拿鳥類來說，鳥類之間有愛、有雅、有信、有仁義。

在《太平廣記》中很多鳥類的故事都折射出人類的愛。有對子女的愛、有對親人的愛、也有夫妻之間的愛?！稙醭滩刹墩摺泛汀耳L》都是描寫著父母對于子女的愛，為了子女甚至不惜舍棄自己的生命?！稙醭滩刹墩摺分?，鶴為了保護自己的幼崽，用嘴拔下自己身上的羽毛?！耳L》中雌雄鳥無法哺育幼雛，一只投到火中，一只撞死在籠子上。也有對夫妻之間深厚感情的描寫，例如《韓朋》，和《梁?！酚兄嗨频墓适虑楣?。把鳥賦予人類的情感的同時，也賦予了人類的道德。人有仁義禮智信，而很多關于鳥類言談舉止的故事也都反映了人類的品德。

動物報恩的故事有很多，《太平廣記》中鳥類報恩的故事也有很多，它們有的托夢感謝、有的為恩人占卜不一而足?！杜徙臁酚涊d了兩個故事，分別講述了“裴沆因為救了一只病鶴而壽命增長”以及“李公因為救了一只鶴而仕途通達”。鳥類因其身體限制，從現實的角度來說本身很難用實際行動回報于人，所以這類故事中鳥類報恩的主要體現是托夢感謝。而給人帶來實際利益的則是和仙道有關的“鶴”。這兩個故事從側面來說，也佐證了鳥類可以給人帶來祥瑞。

賦予鳥君子風度，也是《太平廣記》的一大特點。例如《鸚鵡救火》中，“義”貫穿了故事的全篇。再如《仁鳥》中，“仁”貫穿了全篇。此外，在這一百多條有關鳥類記錄的文獻中，表現“義”“仁”“雅”等君子風度的方式多種多樣。而從具體方面來說：有表現敢于承擔的，如《鷂魏公子》中的鷂，有表示為節殉情的，如《衛女》中的雉鳥，有表現風度翩翩的，如《元庭堅》中的眾鳥之王等等。

綜上所述，《太平廣記》中對于鳥類的描寫，體現著人類對于鳥類的喜愛、敬畏，反映著人與自然的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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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岳宸（1992-），女，內蒙古人，內蒙古師范大學文學院，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小說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