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漢族民間服飾中蝴蝶紋樣的裝飾藝術探析*

高愛波，崔榮榮

（江南大學a 紡織服裝學院；b 江蘇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基地 江蘇無錫 214122）

近代漢族民間服飾中蝴蝶紋樣的裝飾藝術探析*

高愛波ab，崔榮榮ab

（江南大學a 紡織服裝學院；b 江蘇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基地 江蘇無錫 214122）

蝴蝶紋樣作為我國的傳統紋樣，其裝飾藝術具有寶貴的研究價值。依托江南大學漢族民間服飾傳習館，對蝴蝶紋樣的裝飾藝術進行深入解析。首先對其具有代表性特色鮮明的蝴蝶紋樣的紋理進行分類闡釋，其次對與蝴蝶紋樣共同搭配的不同題材進行統計與歸納，最后對裝飾蝴蝶紋樣的色彩進行分析并總結其表現出的共性特征，從而全面分析蝴蝶紋樣在近代漢族民間服飾中所表現的裝飾特色。

蝴蝶紋樣；裝飾藝術；近代漢族；民間服飾；紋理；色彩

在近代漢族民間服飾上紋樣的裝飾決定著服裝和飾品的整體美感。蝴蝶紋樣在近代漢族民間服飾中是傳統女性所青睞的裝飾題材，它的形象傳達除了對造型的塑造，其裝飾藝術的表現也是決定其生動與否的關鍵所在。因此，探究蝴蝶紋樣的裝飾藝術，有利于更深刻更全面的分析蝴蝶紋樣的在近代漢族民間服飾中的存在價值。為深入探究蝴蝶紋樣的裝飾藝術，本文選取江南大學漢族民間服飾傳習館帶有蝴蝶紋樣的服飾品共計256件，依托實物從不同角度進行具體詮釋。

1 紋理裝飾的藝術特色

蝴蝶紋樣的紋理突顯了其斑斕的裝飾藝術特征。任何一種紋樣的裝飾都離不開對點、線、面的塑造，蝴蝶紋樣有著同其他紋樣相似形態的點線面裝飾元素，同時也具備著切合蝴蝶紋樣形象、特征鮮明的裝飾元素，在此將所研究的蝴蝶紋樣裝飾藝術中具有代表性的紋理進行分析，這些紋理生動地塑造出了蝴蝶或斑斕美麗或具內涵的藝術形態。

1.1 卵形形態的紋理裝飾

卵形形態的紋理在蝴蝶紋樣的裝飾表達上占有醒目的地位，之所以在此命名為卵形形態是因為蝴蝶的繁殖特征和它的特殊內涵。我們知道蝴蝶是自然界中的卵生動物，而蝴蝶卵的形狀有圓球形、半圓球形、盤狀等等，卵的顏色鮮麗、玲瓏剔透，美不勝收，卵的呈現形式更是有集中在一起疊置成串的。[1]正是因它的這種生殖特點從而被祈求多子多孫的古代民間賦予了生殖文化的吉祥內涵，所以當看到繪制著似蝶卵形態環形相扣形狀的裝飾時，不得不聯想到這種紋理的織繡與人們對自然的思考、與蝴蝶的生殖文化之間存在著關系。這種蝴蝶紋樣翅膀上的紋理以環形為基本單位，環環堆疊，并根據蝴蝶翅膀的寬窄形狀，按同一方向依次疏密排列。如圖1是卵形形態的蝴蝶紋樣形象線描稿，織繡于館藏的陜西地區的馬甲衣片上。

圖1 卵形形態紋理的蝴蝶紋樣

1.2 菱形鋪設的紋理裝飾

圖2 菱形鋪設紋理的蝴蝶紋樣

菱形紋樣在傳統紋樣中根深蒂固，具有簡潔直白、剛直穩重表現的特點。在近代漢族民間服飾中，通常蝴蝶紋樣都以輕柔婉約的形象呈現，其紋理的表現多依順蝴蝶的結構，從而展現出蝴蝶搖曳生姿的韻味，也因此平鋪填充的菱形紋與蝴蝶紋樣相結合，一剛一柔，顯得格外與眾不同。對于菱形紋，靳之林先生曾這樣比喻其形象：“它是生殖孔的變形，是生命之源?！盵2]在研究菱形紋起源時，有一種說法認為菱形紋是由魚紋演化而來，具有子嗣延綿的祈愿，這同蝴蝶紋樣的吉祥寓意不謀而合，正因此，如圖2（館藏云肩上蝴蝶紋樣的線描稿）菱形紋元素的裝飾與蝴蝶翅膀進行組合，二者的搭配不僅是外在裝飾藝術的表現，也是內在藝術語言的表達。

1.3 線形勾勒的紋理裝飾

線條塑造能力從來都是不容輕視的，“我們在觀察物體時，用線來捕捉它的外形輪廓，我們表現物體的形狀也都是先從線開始的，線是人們認識自然和反映自然時最概括、最簡明的形式?！盵3]依附在服飾上的這些蝴蝶紋樣，有些裝飾僅用單薄的線條來簡明地對蝴蝶外形進行或抽象或具象的勾勒。如圖3是館藏近代漢族山西地區腰包上刺繡的蝴蝶紋樣的線描稿，其在表現蝴蝶形體時，身體和翅膀的用線對比明顯，身體多用直線表達，而在表現蝴蝶翅膀時則打破規整，幾條自由的曲線來回穿插且各線的延伸走向不一。這種裝飾雖概括簡約，但在表達蝴蝶的神韻上卻毫不遜色于其他精細雕琢的形態。正如中國藝術“以形寫神”的道理，中國藝術重視“形”的塑造，但不拘泥于真實描摹，以形寫神，甚至于離形得似是中國藝術的審美趣味。[4]形神兼備是我國藝術創作的至高追求，蝴蝶紋樣這種紋理的裝飾也正傳承了這一博大精深的藝術精神。

圖3 線形勾勒紋理的蝴蝶紋樣

2 題材搭配的豐富表現

近代漢族民間服飾中，蝴蝶紋樣在傳統服飾中的裝飾并不局限于單獨呈現，在選取的256件帶有蝴蝶紋樣的服飾品中，傳統女性多將蝴蝶紋樣與其他紋樣共同裝飾在服飾上，且組合紋樣涉及的種類十分廣泛。表1是對江南大學民間服飾傳習館中與蝴蝶紋樣組合的題材類別進行的歸整。

表1 蝴蝶紋樣與不同題材紋樣的搭配分類情況

從表1的統計中可以看出，同蝴蝶紋樣共同裝飾在服飾上的紋樣類別包含了動物、植物、幾何、文字、人物、器物等多種題材的紋樣。根據具體數量對比，其中蝴蝶紋樣與植物紋樣組成的題材最為常見，包括蓮花、牡丹、長壽花、菊花、桃花、鳶尾花、迎春花、佛手柑等多種多樣的花卉種類。傳統女性將植物紋樣與蝴蝶紋樣進行穿插組合，使畫面動靜結合，從而突出女性的婀娜多姿，或通過“蝶戀花”的內涵傳達愛情的寓意。

蝴蝶紋樣與動物紋樣搭配僅次于與植物紋樣搭配，而這些動物題材與蝴蝶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它們有的與蝴蝶同為卵生動物，比如蜻蜓、金魚、青蛙、蟾蜍、螃蟹；有的與蝴蝶一樣，通過讀音傳達寓意，比如喜鵲含“喜慶、喜上眉梢”之意，此類還有蝙蝠、仙鶴等。此外還有老虎、鴛鴦等等，它們因各自在自然界中的形象被人們加以想象與蝴蝶紋樣相搭配，從而代表著美好祝福的寓意。

蝴蝶紋樣與神獸紋樣組合，這種題材相對來說較少，主要包括鳳凰和飛龍?！傍P凰為神鳥也，俗呼鳥王，羽族之君長，四靈之一，雄曰鳳，雌曰凰，其貌恭體仁?！盵5]在江南大學傳習館所研究的服飾中，蝴蝶紋樣與龍鳳紋樣同時出現的情況是在一件小孩的斗篷上，斗篷后背一條龍和一條鳳在祥云中飛舞相覷，蝴蝶紋樣與牡丹紋樣承接其間，一派生命力旺盛、祥和的形象，可想而知家人對穿這件斗篷的孩子所寄托的祈盼。

其他與蝴蝶紋樣搭配裝飾的紋樣還有人物紋樣、器物紋樣、文字紋樣、幾何紋樣等等，但出現的頻率相對較少。整體而言，蝴蝶紋樣裝飾在近代漢族民間服飾上離不開各種題材的搭配組合，民間將蝴蝶的外在形態和搭配組合的吉祥寓意通過傳統女性之手織繡在服飾上，寄托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3 裝飾色彩的應用特征

3.1 具有“尚紅”心理

蝴蝶紋樣在近代漢族民間服飾中的色彩表現非常豐富，涉及的顏色種類非常之多，其中紅色系的應用最為普遍，沿襲了漢民族“尚紅”的傳統。中國人民崇尚紅色的心理源于原始社會陽光的普照為生產力低下的人民帶來溫暖與希望，人們對這一“不死之神”的崇拜轉化為對其視覺色彩的崇拜，進而逐漸成為民間服飾的代表色。秦漢時有記載“朱衣素裳，紺衣皂裳，青衣縹裳，玄衣縹裳……”，《史記天官書》中記載“熊熊赤色，有光”?？梢娚屑t的心理根深蒂固，沿襲至今。在近代漢族民間服飾的蝴蝶紋樣中，紅色也時常與綠色搭配出現，紅色與綠色色彩對比強烈，造成的視覺沖擊力最強，而用來表達蝴蝶紋樣色彩的斑斕也十分契合。詩人王安石曾有詩句“濃綠萬枝紅一點，動人春色不須多”，《紅樓夢》第五十八回中有紅色與綠色相配的描述，“海棠紅綿襖配綠綢夾褲”[6]，這說明紅與綠的搭配具有著一定的歷史淵源，也說明近代漢族民間服飾中蝴蝶紋樣的色彩延續了我國傳統色彩一貫的色彩運用方法。

3.2 具有尊卑差異

服飾是民族文化的載體，紋樣是服飾的表達語言，而色彩是詮釋紋樣的橋梁?？刀ㄋ够鴮⑸实恼{子比作聲音，他認為色彩嚴謹細密，能同各種情感喚起共鳴，雖然不同色彩都能通過語言來詮釋，但語言所表達的也無法精準到位。[7]因此色彩傳遞的信息并非簡單的視覺效果，它能代表一種性格，一種意義，一種文化。而在近代漢族民間服飾中蝴蝶紋樣色彩的運用表現出了尊卑差異的存在?！霸诼L的封建社會制度中，服飾色彩不僅作為實用及審美功能引起人們的重視，而且始終將服飾色彩作為一種區分貴賤、等級的標志?！盵8]因此可以看出自古以來服飾的色彩就分割著富貴與貧窮之間的差異，雖然隨著社會的發展與逐漸開放，傳統色彩所表現的政治化色彩制度漸漸弱化，但根深蒂固的色彩觀念仍舊有所延續。圖4和圖5分別是山西地區兩件不同的襖上繡有的蝴蝶紋樣，可見差距之大。圖4的蝴蝶紋樣造型繁復生動，工藝精細，其用色非常豐富，以黃色為主色，藍色和紅色為配色，黑色和青綠色為點綴色，呈現一派富麗堂皇的景象，穿著者高貴的社會地位可見一斑。而圖5上的蝴蝶紋樣以角隅式的構成方式出現在襖的側擺，造型結構極其簡單，色彩更是單一，黑白無彩色相搭，可見與圖4的穿著者地位相差懸殊。

圖4 山西地區襖中的蝴蝶紋樣

圖5 山西地區襖中的蝴蝶紋樣

4 總結

蝴蝶紋樣作為近代漢族民間服飾中的常見紋樣，它的裝飾不僅增加了服飾的美感，同時富有特色的裝飾藝術的表現和多種吉祥題材與蝴蝶紋樣的搭配，反映了當時人們的審美特征和對美的追求，體現了傳統女性對織繡紋樣的創作能力，折射出他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通過裝飾中色彩的表現也充分讓我們感受到了傳統文化的根深蒂固和蘊含的內在內容。

[1]賈鳳海.燦爛繽紛的寶石——蝴蝶的卵[J].生命世界，2014; (8):76-85.

[2]靳之林.生命之樹與中國民間民俗藝術[M].南寧：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2:182.

[3]杜士英. 視覺傳達設計原理[M]. 上海：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2015:115.

[4]蔡楓.“似”與“不似”：中印藝術形神論[J]. 文藝理論研究，2010;(1):39-43.

[5]王寶林，宗鳳英.中國文武官補[M].南京：南京出版社，2007:8.

[6]曹雪芹.紅樓夢[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440-543.

[7]陳濤.視覺傳達設計中的隱性空間研究[D].江西：江西師范大學，2012.

[8]王大凱.中國傳統服飾紋樣研究及在現代服裝設計中的應用[D].江蘇：蘇州大學，2008.

Study on Decorative Art of Butterfl y Pattern Used in Han Folk Clothes of Modern China

Gao Aibo, Cui Rongrong
(a. College of Textile and Garmen; b. Jiangsu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Base, Jiangnan University, Wuxi 214122, China)

As China’s traditional pattern, butterfl y pattern has decorative art w ith great research value. Based on the clothes w ith butterfl y patterns in the Modern Folk Costumes Museum of Jiangnan University, the decorative art of butterfl y pattern was deeply investigated. Firstly, some butterfl y patterns w ith distinct features were classifi ed and explained. Secondly, different themes w ith the butterfl y patterns were classifi ed. Finally, the colors of butterfl y patterns are analyzed. Meanwhile, the general characteristics of color were summarized; so that the decorative art of the butterfl y pattern used on Han folk clothes in modern China was fully analyzed.

butterfl y pattern; decorative art; modern Han nationality; folk clothes; texture; color

TS941.3

A

10.3969/j.issn.1673-0968.2016.10.001

國家社科基金藝術學重點項目（15AG004）。

高愛波(1990-)，女，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傳統服飾文化與服裝設計理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