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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角色倒置的本能游戲

2017-03-18 21:16陳晴楊雯璃
文藝生活·下旬刊 2017年2期
關鍵詞:父權本能女性主義

陳晴 楊雯璃

摘 要:在電影《本能》中女主角凱瑟琳是心理醫生,而尼克是男權社會中最有力的代表警察。在心理醫生/罪犯凱瑟琳的掌控下,警察開始失去掌控權,男性和女性角色發生倒置。影片中的致命武器是冰錐,冰錐是男性生殖器的象征,但是成為凱瑟琳用來殺人的兇器,這意味著當女性本能不能通過男性滿足,女性可以用男性侵占女人的武器予以還擊。

關鍵詞:本能;女性主義;父權;角色倒置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7)06-0104-04

一、電影《本能》概要

所謂本能,即人的生理需要在心理上的表現。弗洛伊德認為人有多少種需要就有多少種本能,本能推動并決定著人的行為方式,其最終目的在于消除人體的需要狀態。他將人的本能簡單地概括為與生命保存有關的生本能和為死亡服務的死本能。其中生本能包括饑餓、性欲、口渴等。他認為,這些生物本能在人的生命早期得到滿足的情況將決定一個人成年之后的行為模式。死本能則是暗中起作用的,它派生出破壞本能和攻擊本能等等。當死本能指向內部時,會導致人的自責甚至自殺。而指向外部時,則導致對他人的攻擊、仇視和戰爭。①凱瑟琳如此神秘,她聰明、狡猾,會用微笑或是深淺莫測的無動于衷來對付男人,她不臣服于男人,而是要去征服,當她在成功征服這些男人之后又殺死他們。她既是男人最渴望得到和征服的天使,又是男人內心最懼怕的“妖魔”。這一切源于她作為一名女性,其生本能在父權/男性社會下受到壓制,由此轉向了死本能。

一首長達兩分半的曲子引出整個故事,與之相伴的畫面是黑暗處的一點金黃色的光,這光逐漸變成肉色,古銅色的支離破碎的鏡子又極為無序的拼湊在并不是一個平面的畫面中,像一團團火苗在搖曳,多塊的銅鏡子里隱隱約約的顯影出一頭黃色的頭發的女性扭動著赤裸的身體,欲望之火開始燃燒,身下隱約可以看到人形,又似乎沒有,身體隨著鏡面變形變形......進而逐漸清晰的房間內的鏡像:屋頂一面碩大的鏡子里一對赤裸的男女的扭曲在一起的身體,隨后性愛演變為兇案。鏡頭反轉到鏡像之外,銅床上的女性赤裸著身體,金色的頭發卻遮住臉部,讓她成為一個神秘的人,金色的頭發、白色紗巾以及刺骨的冰錐成為她符號化的象征。

女性主義理論認為,精神分析理論主要構建的是男性成長敘述及主體形成的過程,這其中最為主要的就是“俄狄浦斯情結”,然而精神分析理論卻沒有對女性的成長進行闡釋。在拉康的理論中,女性被表述成為具有“差異性的他者”,女性從小女孩開始便是一個遭到閹割的形象,如果男孩不服從父權,那么父親將會用閹割的方式懲罰他,把男孩變成女孩,讓男孩成為一個不完整的生命。乃至成年以后,女性形象仍然是引發焦慮的形象。女性主義電影理論是精神分析理論的分支之一,也被視作對精神分析理論的批判與顛覆。女性主義電影理論認為以往的電影語言是基于男性視角下構建的電影語言,尤其以主流商業電影為典型代表。主流商業電影正是建立在男人/女人、看/被看、主動/被動、主體/客體的一系列二元對立基礎之上進行影像結構與敘事的。在主流的商業電影中,女性形象的主要功能一是作為奇觀,誘發觀看欲望,二是消解男性欲望與焦慮之間的內在矛盾,因此影片中的女性角色又常常被“妖魔化”,她們是隱藏在天使面孔背后的蛇蝎美人。

影片構建的矛盾雙方尼克和凱瑟琳正構成這種二元對立的矛盾,父權社會下男性擁有真正的話語權,而警察在父權社會秩序中最強權的國家機構,尼克正是這樣一個典型的代表角色,而女性作為父權社會下的“他者”,是被統治者,然而凱瑟琳卻試圖顛覆這種秩序,在影片中她一方面用充滿誘惑的外貌和身體誘惑著尼克,同時也吸引著銀幕外的觀眾,觀眾通過對尼克的認同滿足了自己“窺淫欲”;另一方面她又是一個被“妖魔化”了的蛇蝎美人,她設計殺人,并且還設計圈套逃過法律制裁。凱瑟琳符合社會中的所有男人對于女人的想象:美貌、性感、放蕩卻不要妻子的位置,然而她卻是邪惡的。凱瑟琳的邪惡正是源自她對對男性話語權的剝奪,對秩序的顛覆,以此給父權/男性社會造成的焦慮和威脅。

二、父權/男性與罪犯/女性的博弈與倒置

尼克和凱瑟琳之間的情感糾葛深刻體現了父權/法律和罪犯/女性之間的一次博弈,尼克是警察,是父權秩序的維護者,而凱瑟琳是作家,她喜歡用真實的生活去構建她書里的情節,生活在她眼中成為一場游戲,她是反叛者。她像一個貪婪的雌性螳螂和雌性蜘蛛一樣,她的伴侶在他們交合的時刻即成為她的獵物,她會吞噬他,一開始是精神,而后是肉體。她是一個“鮮活、陌生、帶有野性的生命,而這一生命此時正和他一道在黑暗中喘息著?!雹谶@種喘息像吸毒和酗酒一樣讓尼克沉迷,并且被她吞噬。命案發生后,警察尼克和莫倫來到海邊的房子,他和凱瑟琳第一次見面時,凱瑟琳用她的神秘吸引了與之相對立的警察/男性尼克,同時也以輕蔑的態度向父權/法律“宣戰”。莫倫問凱瑟琳是不是職業妓女時,演員的位置預示著男性視域下女性的定位,尼克和莫倫俯視著坐在躺椅上的凱瑟琳,盡管位置并不占優勢,但凱瑟琳逍遙的神態又與警察的嚴肅緊張形成倒置。尼克問話時的措辭很嚴謹,卻被她用具有挑逗性的話語打破,完全不走套路。原本處于主動/法律的尼克和莫倫在不知不覺間被被動/罪犯的凱瑟琳奪去了話語權。尼克第二次來到凱瑟琳家要帶她回警局問話時,當她從房間里走出來開門,凱瑟琳與尼克四目相對談話的瞬間,她對尼克起到了一種震懾性的作用。盡管仍舊是尼克在“發號施令”,但凱瑟琳輕蔑的微笑表示著她仍舊是局面的掌控者,接下來尼克也在此刻發現了她放在桌子上的報紙:尼克的資料——顯然她在“了解”尼克。接下來她又故意讓他偷看她換衣服且不穿內褲,再次擾亂尼克的思緒,取得了掌控權。

在審訊室里,男性和女性的身份再次發生倒置:一群男人面對吸煙的凱瑟琳竟然毫無辦法,男人的主動性變為被動性的無力對抗,凱瑟琳與傳統形式對立導致原始秩序陷入混亂,毀掉了男性的話語權。她面對著一群男人在一個密閉的空間里講述她和強尼巴茲的性生活,她大膽的談論著她對和他的性關系的喜愛程度。她在一群男人的目光注視下,脫掉外套,坦誠她喜歡用書中所描述的紗巾,任何場合都適用,她喜歡強尼用他的手,并針對性的告訴尼克,她不會強制的制定規則,她喜歡順其自然,潛臺詞就是你可以按你喜歡的方式享受性愛。她面對著一群男人輪番的提問面不改色心不跳,她將自己置身于被觀看者的位置,主導著男人的視線,她交叉著腿,短裙下沒有內褲遮擋的女性象征時隱時現,她在主動/看與被動/被看之間自由地轉換著。

第三次當尼克追蹤凱瑟琳回來后,并躲在外面看她脫衣服,凱瑟琳明明知道她被追蹤、被偷看,但她有意將自己置于這個位置上,因為一切在她可控的范圍內,然而凱瑟琳不打算讓尼克一直看下去,于是她關了燈。當尼克知道埃索殺死丈夫和小孩的案子后,他再次來到凱瑟琳的海邊別墅,在桌子上看見到處都是他的新聞報道。凱瑟琳告訴他,她將尼克作為下一本書的男主角。她詢問尼克殺人的感受,詢問尼克在殺人前吸毒的量,她作為一個“有威脅的他者”成功勾起了尼克內心最深處的對她的占有欲望以及由她引起的焦慮。

尼克被停職之后,凱瑟琳第一時間來到他家,送給他一本講述小男孩設計殺害雙親并順利脫罪的故事。旋轉的樓梯將凱瑟琳在尼克的視線內反復出現,又消失,直到她和莫倫打完招呼離開,上車前她往尼克的窗口看了幾眼微笑著,她知道尼克肯定在看她。尼克和凱瑟琳的數次見面都表現出凱瑟琳對局面的掌控能力,在他和凱瑟琳之間出現了警察/男性和罪犯/女性的角色倒置,盡管這數次見面中,凱瑟琳仍然處于“被觀看”的位置,然而這確實她有意將自己置于“被觀看的”情況下,當她不愿意的時候,可以隨時阻斷尼克的觀看。原本應該是代表父權/法律的尼克,在罪犯/女性凱瑟琳若有若無的誘惑下,失去了掌控地位而面臨威脅,而凱瑟琳這個反叛者和顛覆者卻不疾不徐地左右著局面。

與凱瑟琳相對的是貝絲,她和凱瑟琳是大學同學,也是一個心理醫生。在故事中凱瑟琳是她的情敵又是性愛對象,然而在男性視域下,她傳統的,處于被支配者地位的“他者”。如果說尼克與凱瑟琳的性愛里,凱瑟琳因為角色的倒置或者半倒置對他形成了無限的吸引力,那么貝絲則是因為始終不能擺脫她作為女性而產生的自卑感,她生來就有奴性,她渴望被支配,如果不是尼克,也會是其他男性甚至是女性,也因此她最終失去對尼克的吸引力。

當尼克知道凱瑟琳是從貝絲這里拿到的檔案時,他的憤怒令貝絲害怕,女人面對男人的發怒通常是害怕的,男人的發怒是帶有破壞性的,驗證著他的強勢。在貝絲和尼克的性愛里,不論貝絲如何有情尼克仍把這認同為純粹的性行為,同死亡無異,但是“即使是這樣殘缺的現實,性和死亡還是勝過純粹的精神存在”。③當他掙扎在凱瑟琳幽暗世界的入口時,他需要不時地讓貝絲出現來幫助他。尼克與尼爾森大打出手之后回到家喝酒的夜里,她想用歇斯底里的方式表達她的反抗,這無疑只會讓尼克心生厭惡,但她還是拿著尼克的鑰匙走了,她仍舊幻想著的尼克能夠回心轉意。從一開始貝絲就是一個被遺棄的形象,她在等待尼克的回心轉意,但是尼克對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他對于貝絲的控制滲透進她的身體和內心,使她成為他的橡皮泥,任他隨心所欲的加以支配,而她的有限度的反抗,使他的支配更加得以無限的樂趣和隨意而來的厭惡鄙棄。對于貝絲,尼克把自己定位在恩賜者和解放者的位置,而對于凱瑟琳,他將自己定位在征服者的位置,很明顯“征服彭特西萊婭比娶柔順的灰姑娘更令人心馳神往”。④

尼克無疑是個優秀的警探,他是最早確定凱瑟琳就是兇手的人。他和凱瑟琳博弈卻又相互吸引,因為他們有著相似的內心,這從他們都同樣的能夠通過測謊儀器的檢測可以看出,這成為他們兩個之間不可言說的秘密,也讓他一步步走進凱瑟琳所設置的游戲之中。他首次是以父權/法律的代表出現在凱瑟琳的視野中,然而他也是一個不受秩序認可的人。影片一開始,尼克就面臨上級的壓力,搖滾歌星強尼被殺引起市長——父權社會中更高層次——的高度重視。在后來的劇情中,尼克被凱瑟琳揭開更多的過往。在去警局的路上凱瑟琳開始將注意力轉到尼克,她發起了和尼克的游戲,這個毀滅男人的壞女人,她使每一個迷戀她并令她感興趣的男人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這次是尼克。她利用自己心理學家的身份去剖析尼克,尋找尼克身上的缺點,并利用尼克的缺點讓他走進她的游戲。她告訴已經戒煙三個月的尼克他還會再抽煙的,她知道尼克以前吸煙,也知道尼克以后還會吸。尼克送凱瑟琳回家時,他問凱瑟琳如何躲過測光儀器,反被凱瑟琳問尼克在射殺兩個人后也同樣通過了,所以凱瑟琳說“你看,我們兩個都是無辜的”,事實上他們兩個心知肚明,因而尼克堅信凱瑟琳就是兇手。到了凱瑟琳家門口的時候,尼克問“你是不是了解我不少”,凱瑟琳再一次反問“你知道的我也不少”,尼克說他知道的只是工作上的事情,凱瑟琳反問他知道她沒穿內衣,這是一個確定了答案的疑問句。

她問他“卷入其中的滋味如何,無法自拔嗎”是對他在當臥底的角色中的追問也是對他這次卷入凱瑟琳的游戲里的挑釁。凱瑟琳一步一步的挑逗著尼克,一次一次談到殺人和可卡因,激發尼克潛藏已久想深埋心底的過去浮出水面,尼克的老婆和風紀組都知道尼克吸毒誤殺,他被安上“shooter”的名稱,并受到同事的排擠。她一步一步的靠近,卻又保持著一絲距離讓尼克心癢難耐,最終尼克內心郁躁將她推開,他在逃避,逃避過去的事情(被誤解被離棄和不被給予公正以及老婆為此事自殺)也逃避他對凱瑟琳的“上癮”,一種未得到的上癮。這場獵殺的戰斗對于凱瑟琳卻是一場游戲,對于尼克卻是命運攸關,在這一場角色倒置的游戲里,尼克作為男人不會如女人一般有限度的抗爭,他是出于本能的抗爭,他想扭轉局面成為征服者,最后讓凱瑟琳徹底承認他才是她命運的主宰,顯然這是他男性夢想。凱瑟琳之所以吸引尼克正是“因為他們無法統治她,她對于這些人來說仍舊是花草、山泉、星空和女巫?!雹菀虼怂浅B斆鞯闹辉谧约耗軌蛘瓶氐南薅葍葘嵤┳约涸O置的角色行為。在以尼克為原型的新書中,講述一位探長愛上了他不該愛的女人,尼克好奇的想知道他的命運會如何,凱瑟琳告訴他這個女人會殺了探長,尼克回頭時的笑里帶著內心的懼怕同時又帶有男性天生的挑戰欲,尼克清晰的意識到他開始被動的并難以控制的一步一步陷入凱瑟琳設置的游戲里,他深知難以逃脫不如“背水一戰”,看是否可以將凱瑟琳征服同時拯救自己在凱瑟琳的書中,以及在現實和凱瑟琳接下來的糾纏中的命運。

被停職的尼克知道,凱瑟琳知道別人不會相信他對于凱瑟琳調了他的檔案繼而殺了尼爾森的論斷,他也知道,他被凱瑟琳弄得神經錯亂。長官提醒他倒不如說要求他遠離凱瑟琳,凱瑟琳卻一身年輕活力純情的裝扮等在尼克的門口,看到尼克來她歡快的飛奔過去像極了小女孩。尼克陷入一個人的戰場了,現在凱瑟琳也開始正式暴露在尼克的生活里,冰錐第二次暴露在凱瑟琳和尼克的共同視線范圍,尼克使用冰錐的不熟練和凱瑟琳使用冰錐的熟練程度,形成強烈的對比,尼克再次用語言表現出他和凱瑟琳的經濟差距,并不無自卑的拿出冰錐來說“我在等著你來”。尼克把自己嘴里的煙給了凱瑟琳,兩人的關系有了一絲實質性的靠近。每一次凱瑟琳的出現,都將尼克的過去呈現出來,凱瑟琳掌握著他的一切,他的致命弱點,她比他還要了解他。一個越來越無奈、懼怕、難以掌握命運卻又本能的去掙扎的男人的形象漸漸顯現,他拿著凱瑟琳的第一本書:一個男孩設計殺害自己的父母,并將現場設置的像是一場意外,恐懼感逐漸襲來,但他對凱瑟琳“宣戰”:我寧愿冒險。想脫罪是客觀原因,而源于男性的本能的原因是他喜歡挑戰,男人喜歡冒險和挑戰,這能讓他們有獵的樂趣。同時他關心凱瑟琳的新書的進展,他關心著自己的命運的進展,好像他心里已經明白,凱瑟琳掌握著他的命運,他知道那種滋味。

尼克與凱瑟琳的第一次性愛無異于兩個征服者之間一場以生命為賭注的賭博。尼克享受的同時又警惕著,他不時的用警惕、懷疑卻無法自拔的眼神看向凱瑟琳,他看到了銅床,天花板上的鏡子,鏡子里有他們交纏在一起的身體,這和強尼被殺的現場相似,很快凱瑟琳反身將尼克的手綁在了銅床上,而綁住尼克手的正是一條白色紗巾。凱瑟琳扭曲著身體像和強尼做愛時一樣做出摸冰錐的動作,最后她用力的伏在尼克身上時,當她給尼克松開了白紗巾,尼克長呼一口氣,這場用生命做賭注的性愛最終換來了兩個人的相擁而眠。凱瑟琳提醒尼克不該玩這種游戲,他玩的太過火了,尼克卻說他喜歡玩兒。男性的征服和欲占有欲恰恰又是不自信的表現,他要用他的占有體現他的價值,證明他的存在,男人比女人更想證明自己的存在感。這個游戲的把控者凱瑟琳,并不會因為與他的性愛而告知她想隱瞞的一切,她不是愚蠢的女人,她只會做有利于她自己的,只會將這當做一場游戲。尼克仍舊是不認輸,仍舊充滿著悲哀的戰斗力,他承認已經愛上她了,但是他仍然會捉到她這個兇手。

尼克在社會和精神上的失敗,使他失去了他曾經擁有的作為男性的特有的權威,因此在影片的結尾實現了警察/男性和罪犯/女性的和解。凱瑟琳傷心的哭著,她做著和殺死強尼的時一樣的姿勢,她動搖了,她問尼克他們今后將如何,尼克說拼命做愛,像老鼠一樣的活下去,凱瑟琳內心不甘于這樣的生活,她再次將手伸向床下的冰錐,但她最后沒有拿起來,卻最后撲向了尼克再次拼命的做愛。事實上在主流商業電影的視角下,男性和女性的角色定位是難以改變的,因而凱瑟琳對秩序的反抗是難以成功的,她盡管被秩序所壓迫卻最終被秩序所征服,因此兩個都不被秩序所認可的人允許進行和解。

三、從生本能到死本能的邁進

在調查的過程中得知了凱瑟琳的全部經歷,她獲得的是文學和心理學雙學位,父母死于船難后給她留下一億一千萬美元的高額遺產,她曾嫁給拳王,拳王死后也留下了巨額遺產給她。凱瑟琳是冠以拳王太太的名字,似乎在人們的認知中是理所當然的,然而凱瑟琳同樣是一位出色的暢銷小說作家,這又給她自己的地位提高到一個層面,至此說明了凱瑟琳財富的來源。而凱瑟琳又是被置于秩序之外的,她由于父母、丈夫的去世而逃脫了父權與夫權的掌控,因此她的生活無拘無束;然而她又是處于秩序之內的,她的身份是男性賦予的,并獲得財富。

事實上凱瑟琳所做的一切都是她對命運的反抗,她不是傳統的女性,她反抗著她作為附屬、次要、寄生的女兒和妻子的地位,她反抗著那種讓她感受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和她身上的沉重的身份負擔,她不想禁錮在這樣的角色里,因此她要有計劃的反抗這一切,她目空一切的微笑,她的理智成為男性的威脅。至于她為什么要反抗,影片并沒有過多的去挖掘她的歷史,只是她和尼克在公寓的對話中提到她的丈夫都是稱呼她為“婊子”,由此可以推斷,凱瑟琳的過去應該并不幸福,也甚至是她在男性社會中的生本能受到過嚴重威脅,導致了她由生本能向死本能的邁進——她不斷與男性交往又不斷地把這些征服過的男性殺死。她是既屬于父權/秩序世界,又不斷地反叛對抗父權/秩序世界,她用反抗來逃離秩序,破壞秩序,以此爭取自身的解放。

莫倫查出凱瑟琳的指導教授是凱瑟琳在校期間被冰錐刺死,同強尼一樣死在床上。他們更加懷疑凱瑟琳就是兇手,也更加被凱瑟琳所吸引。同時莫倫看到尼克的電腦資料里有艾索,這個女人有一個顧家的丈夫,她卻在一個晴朗的早晨用結婚時收到的禮物——一把刀把丈夫和三個孩子都殺了,之后微笑著供認不諱,卻也說不出殺人動機。這兩個案件和凱瑟琳都有一定的聯系,尼克看到凱瑟琳和艾索在一起的時候,凱瑟琳告訴他,她寫的都是不尋常的人,她也知道絡茜曾經殺了自己的兩個弟弟,雖然艾索和絡茜以前殺過人,但現在不殺人了,凱瑟琳接觸的殺人者,都是出于死本能。

在和凱瑟琳的博弈過程中,尼克進一步喪失了他作為男性的話語權,從他被停職的時候開始,他走上了與父權相背離的道路。話語權的喪失也成為他和凱瑟琳在影片最后和解的基礎。話語權的喪失主要表現在他徹底被這個女人吸引,并且越來越不相信凱瑟琳殺人的事實。在凱瑟琳的游戲里,不論是對她本人還是尼克,或者是之前的男人和女人,都是“一時的沖動將每一個情人短暫的、肉體地變成了一個其生存能夠以無限的超越而延伸的人,占有這樣的人是不可能的,但起碼可以用一種很特殊的、非常刺激的形式建立起關系。雙方因為敵意、厭倦或是冷漠終止這種關系,性沖動的魔力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雹匏詣P瑟琳不會讓自己完完全全陷入一種忘我的境地,她也不可能讓尼克對她的感覺不再是獵奇、冒險、反抗命運,她不能變成貝絲的那樣的角色,凱瑟琳不會掉入“情網”,她不會讓自己完全忘卻自我,她也不會讓自己對尼克完全沉溺,她不可以讓她的游戲主導她,她只能主導她的游戲。

凱瑟琳總是在關鍵的時候及時出現把握游戲的動向,尼克稍稍有些疑慮于凱瑟琳和貝絲的話時,凱瑟琳又出現將貝絲的言論打入深淵,尼克將嫌疑犯這個名號偏離了凱瑟琳,指向了貝絲——因為凱瑟琳又引導他知道了貝絲被凱瑟琳指控過,而且這個檔案被尼爾森提走了,貝絲害怕尼爾森知道,所以殺了尼爾森。愛欲使這個男人迷惑,他完全的相信凱瑟琳,而將所有矛頭指向被他拋棄的老情人。每一次只要任何人對凱瑟琳在尼克的心中的肯定有絲毫動搖,凱瑟琳立刻會隨之出現,她用她的在場讓尼克又重新回到她的這里,游戲越來越有趣,書快要完成了,書中的探長也快死了,但是尼克要為凱瑟琳的書“找新的結局”——探長愛上了不該愛的女孩,他們不停瘋狂的做愛。凱瑟琳的眼里閃過一絲猶豫,繼而她說這樣的結局不會暢銷,也就意味著,她不會改變她書的結局,尼克也難以改變自己的命運,總得有人死。

尼克繼續調查貝絲,結果發現貝絲的丈夫五六年前就中彈身亡了,又是沒有嫌犯,沒有殺人動機的懸案。而貝絲又恰好隱藏了這一點,這更加讓尼克認為是貝絲殺了自己的丈夫,也殺了高斯丁教授,還殺了強尼,尼爾森。而且尼爾森在一年前曾經來問過這個區的警察,這更加確定尼爾森是貝絲殺的無疑。而且另一條信息也給出,貝絲有女朋友,并為此和丈夫發生了口角。尼克滿意于他對整個事件的“全新”了解,他希望凱瑟琳與這件事毫無關系,那么他就可以和凱瑟琳永遠在愛欲里沉淪,他喜歡這種沉淪,這讓他感到無比興奮。但是凱瑟琳的態度卻發生了轉變,書完成了,她就要和尼克拜拜了,或許她此時心里很復雜,她既希望游戲結束,又希望還有的可玩,但是書的完成讓她的書寫游戲結束,現在回歸現實。這讓尼克憤怒不已,一心想要找尋答案讓凱瑟琳脫離嫌疑,而凱瑟琳在書完成之后卻要和他分手,凱瑟琳宣布“游戲結束”。尼克在凱瑟琳的家里又發現了艾索,艾索的出現也讓尼克和凱瑟琳的本場糾纏盡快結束,凱瑟琳用她的書寫構成一道不可擊穿的圍墻,來保護著自己的游戲世界,卻更像一場以自虐的方式完成施虐的游戲,她不會把任何愛情當成是一種信仰。但是在最后她放下了冰錐,投入和尼克的性愛之中,這預示著凱瑟琳從死本能向生本能的回歸。

影片中另一個值得關注的情節是同性之戀,凱瑟琳、絡茜,甚至是生活在男權社會秩序之中的貝絲都有同性的戀人。從女性主義的角度看,同性戀情本身已經包含著對父權/男性的拒絕,同性戀人生活在男權社會之外,并在男權世界中保護著對方,這種保護似乎遠勝過男性對女性的保護,絡茜對凱瑟琳便是如此。尼克和莫倫第一次來找凱瑟琳,從樓梯走下來的是絡茜,而非凱瑟琳。她具有男性氣息的站在樓梯上對著下面的尼克和莫倫說“凱瑟琳沒有殺他”,絡茜在此刻,和這棟房子一起,先成為尼克尋找凱瑟琳的一個屏障。尼克來到巴茲的俱樂部時看到的首先是絡茜,是絡茜“引導”他看到了凱瑟琳,絡茜坐在凱瑟琳的腿上,尼克看著吸了可卡因的凱瑟琳朝他輕蔑的微笑著關上了衛生間的門,隨后又看著她和絡茜親昵的扭在一起,做著互相挑逗的動作,繼而又用眼光來挑逗他,使他一步步走進,絡茜看向尼克的目光,始終帶著殺氣。而絡茜看著凱瑟琳走近尼克,與尼克扭在一起,顯然氣急敗落又無可奈何,凱瑟琳誘惑著尼克又不讓他得逞,絡茜在旁邊和別人扭動著眼睛卻死死盯住尼克。影片的女性中只有絡茜被定義為真正的女同性戀者,她已經將女性氣質從自己的認知里抹除,然而就算她再如何表現其男性氣質,她仍然改變不了她是女人的事實,而凱瑟琳仍然是需要男人的。她意識到這點后非常痛苦,她既不能以一個女人的身份去和男人享受性愛,也不能像真正的男人一樣去實施性行為,她的心態是紊亂失衡的,這種情緒直到她看到尼克與凱瑟琳的情愛中爆發。而凱瑟琳是異性戀和同性戀的結合體,她自認為這種取向是她創作力的源泉,或是代表著她獨具的某一種天賦,則不如說她拒絕男性優越,她否認這一切也不自找麻煩的直接與這一觀點去沖撞,她迂回婉轉的在與男性與女性的性快感中追尋著快樂和享受,她美麗富有,她可以有男性也可以有女性伴侶,這都可以是她的游戲。

注釋:

①百度查詢,弗洛伊德對本能的解釋。

②③④⑤⑥西蒙波伏娃(法),李強(譯).第二性[M].北京:西苑出版社,2004:87,89,97,98,185.

參考文獻:

[1]西蒙波伏娃(法),李強(譯).第二性[M].北京:西苑出版社,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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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Tom Guming,宣寧(譯).現在你看見了,現在你看不見了:吸引力電影的時間性[J].藝苑,201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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