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德
在一個群體目無規矩的社會里,不守規則的互相傳染,一定大于守規則的彼此熏陶。
尤其是在不守規則可以得利的時候,這樣的傳染是爆炸性的。道理很簡單,聰明人太多的時候,傻子就會不夠用。
因為,傻子需要苦苦堅守,而聰明人只需隨波逐流。
這種脆弱是鏈條式的,一個地方壞掉,很多地方就隨之稀里嘩啦了。環環相扣,就意味著既彼此推動,又互相監視;既齊心協力,又心懷鬼胎。各自盯著對方的結果是:你遵守,我就遵守;你不遵守,我也不做吃虧的人。
好多規則就是這樣淪陷的。排隊的規則會淪陷于第一個插隊的人,交通秩序會毀于首先越過黃線的人。第一個,是挑戰,也是動搖。當挑戰無人過問的時候,動搖就會鋪天蓋地而來。
當然了,還有一種淪陷是自上而下的。當游戲規則在上層就已經坍塌時,下面即便一派熱鬧,也不過是集體的陽奉陰違。
教養看起來是一個很好的通道。
在通往秩序的路上,當群體的操守崩潰的時候,個體的教養便具有穩妥的收束和引領作用。怎么去理解呢?就是無論不守規矩的群體力量有多大,也會在有教養且謹守規矩的人面前產生慚愧感。這說明,良知還在秩序的中心,不過是在某一刻,被人性的惡淹沒罷了。
教養就是把正確的東西正?;?。所以,它是一種抵達。它的高貴之處,就是不欺,身處暗室,也內外如一。有教養的人,在這個社會里,有一種教化人心的安靜力量。
對規則最好的遵守,就像是呼吸,是一種自然而然的發生。
仿佛,這些規則是自我精神領地的一部分,又像是跑出懷抱的孩子,再一個一個把他們領回來。
或者說,好的規則,本身就是自我價值觀的一種延伸。呵護規則,只是為了很好地照見自己。
強制也會讓規則施行起來,但強制的最大特點是執行起來快,崩潰得也快。道理很簡單,有貓一般的馴順,就會有虎一般的反撲。人格上的虧欠,往往會在人性反方向上報復和補償。
一個社會的信仰離錢、權和名利越遠,就會離信守的規則越近。人在欲望上不冒險的時候,就會在心境上風煙俱靜??雌饋?,是秩序統治著所有,實際上是信仰引領著一切。
規則永遠都不會完美。也就是說,它總會有漏洞。其實這不可怕,人性有漏洞的時候,才會無孔不入。
規則是給所有人制定的,但只會壞在一部分人手里。不必畏懼破壞者的力量,所有的改變是從被改變開始的,這才是人類文明永恒的推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