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藥電商—市場準入與市場監管問題初探

徐堃 首都經濟貿易大學

目前，中國的人口結構已經明顯呈現出老齡化的趨勢，可以預見在不久的未來，解決老齡化問題將政府工作的重中之重。老齡化問題勢必帶來社會公眾對于醫療消費需求的激增，醫藥產品又是醫療消費的重要組成部分?，F實的困境在于，政府對于“看病難，看病貴”問題，尚未沒有找到行之有效的解決方案。

醫藥電商是打破僵局的思路之一。人口老齡化的同時中國網民結構也逐漸年長化，藥品網購的優勢逐漸為更多消費者所認識。雖然自誕生之日起便飽受爭議，但“醫藥電商”仍舊在醫療供需矛盾日益尖銳的泥濘中踽踽獨行。

一、醫藥電商發展現狀

1998年初，上海第一醫藥商店便在網上開設，因為沒有相關法律法規的支持被相關部門迅速叫停。往后的10來年期間，醫藥電子商務一直沒有得到進一步發展，這種局面一直持續到2010年以后。根據工信部中商產業研究院的數據顯示，2010年整個醫藥電子商務的市場規模約為1.5億元，2011年翻倍至4億元，2012年突破10億元大關，增長到16.6億元。往后的2年間，醫藥電商繼續呈現爆發式增長：2013年全年線上醫藥市場規模達到42.6億元，2014年醫藥電商的市場規模進一步擴大到68億元。在此期間，1號店、八百方、天貓醫藥館三個商家企業先后獲得“互聯網第三方平臺藥品網上零售試點”證書（A證）。此外，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還于2014年5月28日發布關于 《互聯網食品藥品經營監督管理辦法（征求意見稿）》公開征求意見的通知，多項政策扶持大大降低了社會資本進入醫藥電商市場的門檻，政策的松動為醫藥電商的進一步快速擴容奠定了基礎。

但是，由于醫藥產品本身的特殊性，政府對于醫藥電商一直保持極為謹慎的態度。2016年6月份，1號店、八百方、天貓醫藥館商家陸續收到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下發的 《關于藥品類目緊急管控措施的通知》 ：即日起停止發布銷售藥品類目商品，宣告著醫藥電商A證試點正式結束。

雖然目前中國醫藥電商市場有著巨大的發展潛力和發展空間，但能否獲得長足的發展，尤未可知。從此次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叫停醫藥電商A證試點來看，醫藥電商行業的發展受到一下兩個關鍵因素的制約：一是如何處理醫藥電商的市場準入問題；二是能否突破目前醫藥電商所面臨的監管體系不健全的困境。

二、醫藥電商市場準入問題分析

雖然目前政府對于醫藥電商市場的管制還較為嚴格，但從長期的發展趨勢來看，未來逐漸放開的可能性較大。就理論層面而言，放開醫藥電商市場準入會有哪些影響，我們可以借助“SWOT”方法來進行簡要分析。

（一）優勢（Strengh）：較少流通環節，緩解“藥價虛高”

首先，鼓勵發展醫藥電商是解決“藥價虛高”的可行辦法之一?！八巸r虛高”屬于公共醫療服務領域的疑難雜癥，我國藥價虛高的成因不止一種，但流通鏈過長難辭其咎。一般而言，藥品從制藥廠生產出來到銷售終端通常要經過6-9個環節，每個環節的銜接者都試圖獲取最大化的利益，高額的流通成本大大加重了藥品消費者的用藥費用。

電子商務借助物流商可以實現生產者和消費者的對接，從而略去中介環節所產生的流通費用。因此，鼓勵發展醫藥電商對于解決目前藥品價格虛高的困境來說，是一種有益的嘗試。

（二）弱勢（Weakness）:體系不完善，加大政府監管難度

生產者與消費者通過物流商直接對接，既是優勢，又是劣勢。對于監管部門而言，這種模式大大地提升了政府部門的監管難度。以“互聯網外賣”為例，爆炸式增長背后隱藏的“食品衛生不達標、物流配送紊亂化”等問題逐漸顯露出來，政府對此卻無能為力，讓監管部門犯難的關鍵點在于，責任歸屬不明。因為餐館、快遞員和APP平臺都可能是引發網絡外賣食品安全問題的罪魁禍首。

相比較食品而言，醫藥品的利潤空間更大，出現問題所產生的后果也更為嚴重。巨大的利益之下很難保證經營者不會鋌而走險。這是，政府必將面對“監管對象過于龐雜、違法手段層出不窮”的局面，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

（三）機會（Opportunity）：民間資本活躍，政策逐步放松

中國具體有多少民營資本很難確定，即便是通過官方渠道也很難挖掘具有代表性的數值。但能肯定的是，中國民營資本的總量不在少數，這一點可以從中國高收入人群的占比和民營企業資產規模中推測出來。同時，受制于投資渠道的限制，中國民營資本的活躍程度遠比其他國家要高。

國家已經意識到這一點，無論是2005年頒布的 《國務院關于鼓勵支持和引導個體私營等非公有制經濟發展的若干意見》 ，還是2013年頒布的 《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 ，都試圖通過放寬政策來達到調動民營資本投資積極性的目的。因此，無論是從國家政策層面還是從社會資本層面考慮，醫藥電商都面臨著一個良好的發展時機。

（四）威脅（Threaten）:行業競爭加劇，易成壟斷局面

電子商務自誕生之初就與“野蠻”式生長密不可分。用戶戰、價格戰、物流戰、品牌戰、資本戰等方式層出不窮，諸如百度、阿里、淘寶等大型電商財大氣粗，不斷通過燒錢游戲的方式來獲取市場份額，中小電商運營成本節節攀升，價格優勢盡失，不堪重負之下往往選擇中途退出，寡頭壟斷的局面日趨明顯。

對于進軍電商渠道的制藥企業來說，僅靠消費者的判斷往往無法為企業帶來足夠的銷量，互聯網思維的缺乏更難以讓企業在銷售上獲得成功，僵局之下難免有企業采取低價策略，從而使得整個行業陷入無序的價格戰之中，甚至出現劣藥驅逐良藥的局面。

總體而言，目前醫藥電商發展面臨的機會明顯，放開市場準入所帶來的優勢也相對突出，對于可能存在的弱勢和威脅，可以通過準入制度的設計和監管體系的建設加以彌補。

三、市場準入的關鍵點

如前文所述，市場準入主要包括市場主體資格的實體條件和取得主體資格的程序條件兩大部分。對于醫藥電商而言，相關部門審查其市場主體資格的實體條件時，必須注意以下三個要點：

（一）要建立科學的主體分類標準，以電子證書形式對主體經營身份進行統一認證。目前我國的醫藥電商模式主要有五種：第三方平臺、獨立垂直電商，醫藥流通環節介入的企業、制藥企業以及傳統醫院和HIS（醫院信息管理系統）廠商的整合。不同類型的醫藥電商在經營方式上存在較大差異，需要具備的經營條件也不盡相同。駁雜混亂的經營主體會給立法和監管都帶來重重困難。因此，針對醫藥電商，首先應當建立科學的主體分類標準。其次，為了完善電商交易主體身份信息識別制度，醫藥電商經營必須認領電子證書。目前，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下發的互聯網藥品交易服務資格證書主要包括A證、B證、C證三類，分別對應第三方交易服務平臺、與其他企業進行藥品交易、向個人消費者提供藥品三種服務方式。隨著醫藥電商的進一步發展，下發的證書會越來越多，依托電子證書建立的電子商務主體身份信息庫將成為有效監管的基本保障。

（二）準入條件中必須明確醫藥電商需要配備醫療咨詢服務人員和配套的物流配送體系。對于患者而言，合理用藥極為關鍵，因此正規的實體藥店都會配備用藥咨詢師。有一些藥店是出于利益的考慮，拋開這種特殊情況來看，對于大部分人而言，用藥咨詢師的建議還是具有相當大的參考價值。根據益普索調研報告中的數據顯示：37%的消費者認為，他們沒有選擇通過網絡渠道購買藥品的重要原因之一在于沒有專人或藥師提供用藥咨詢服務。因此，在準入條件中明確醫藥電商需要配備醫療咨詢服務人員是非常有必要的。

配套的物流配送體系也是醫藥電商準入要件之一。醫藥品作為特殊的商品，對于存儲運輸有著特殊的要求。前期網上熱議的“失活疫苗”正是由于運輸條件不達標所造成的。醫藥電商一般都采用第三方物流配送公司，但大多數物流企業不具有符合GSP認證的藥品配送體系資質，這是目前亟待解決的問題之一。

（三）合理確定不同類型電商的經營范圍，對于處方類藥品要遵循“逐步放開”的原則。根據定義可知，醫藥電商的經營標的物包括藥品、保健品和醫療器械。是否所有電商都可以經營這些產品？答案顯然是否定的，因為不同類型的醫藥電商具備的資金基礎、人員基礎和設備基礎都不一樣，經營范圍肯定要有所區分，區分的基本原則是合理適當，與電商類型相匹配。

是否允許網售處方藥是影響醫藥電商發展的重要政策瓶頸。此前有樂觀的業內人士預計，如果2015年能開放網售處方藥，市場預期值達1萬億元的處方藥將有30%轉投線上，醫藥電商的市場規?；蜻_3000億。但是，在醫藥尚未完全分離的國內，處方的來源問題一直難以解決。如果借助互聯網來對接，是否存在技術障礙也有待明確。網售處方藥必須謹慎處理，即便是政策允許，也只能是漸進式的開放，選取硬件基礎達標的地區試點成功后才能考慮全面推廣。

對于醫藥電商主體資格程序的審查，政府相關部門必須嚴格按照“申請―備案―取證―經營”的步驟進行。雖然電子商務主體可以“先通過電子商務市場準入程序獲得電子商務主體資格后再向有關部門申請許可”并不違背市場準入制度理論，但對于涉及公民生命安全的醫藥行業而言，這種操作手法中間風險過大，并不值得提倡。

需要特別注意的是，申請環節一般是醫藥電商主體依據自身的經營實力向有關部門申請取得“互聯網信息許可證”以及“互聯網交易許可證”兩個證件。在備案環節中，政府相關部門必須嚴格把關。因為從以往經驗來看，實踐中未在工信部門辦理許可和備案登記的電子商務網站廣泛存在。這樣的結果是造成經營者的主體身份信息由第三方交易平臺經營商而非政府部門掌握，為后續的監管帶來極大的麻煩。

總結：電子商務深刻地影響著人們的生活觀念和消費方式。在“藥價虛高”明顯，醫患矛盾突出、民間資本活躍、國家政策漸松的背景之下，醫藥電商憑借自身獨特的優勢獲得了一定的發展。雖然基礎相對薄弱、政策壁壘明顯、限制因素較多，但整體而言，尚處于起步階段的醫藥電商在未來仍具有廣闊的發展空間。

醫藥電商想要取得長足的發展，除了依靠自身的努力之外，還需要政府妥善解決好市場準入制度和監管體系建設等關鍵問題，進而引導整個醫藥電商行業走上規范發展的道路。在市場空間隨著政策放開而逐步釋放的未來，一個健康有序的醫藥電商市場才能真正讓民眾收益，讓社會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