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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楚生:最紅的時候最惆悵

2019-02-12 03:31安小慶尹夕遠
博客天下 2019年24期
關鍵詞:商演酒吧比賽

文 安小慶 圖 尹夕遠

從12年前的那場比賽出發,每一位“07快男”開始了自己在演藝圈和名利場的“英雄之旅”。在名聲的迅速到來和離去里,在由欲望、災難、意外、生死、名利、起伏、動蕩和無常組成的漫長試煉中,每一個人都擁有了屬于自己的成年禮和穿過儀式。

正如樂評人耳帝所說,他們是“最成功的一屆快樂男聲選秀”,“留下了眾多令人記憶猶新的美好片段與回憶”,同時“也是各自的發展最懸殊、人生際遇最復雜的一屆”。這或許解釋了為何在過去12年,人們一直對“07快男”的命運和故事念念不忘。而這個故事本身,也一直在延續和生長。

命運似乎將戲劇化的故事,整齊地降落在他們每一個人身上。

比如,冠軍陳楚生,從人群和掌聲開始聚集時,一種“抽離感”和對人群的懷疑,自始至終沒有缺席過他作為藝人的12年。在那個夏天眾聲喧嘩的慶功宴上,陳楚生覺得自己像那只剛剛從節目組手里拿回的手機,“全是短信,被塞得滿滿的,已經爆了”。

12年后,陳楚生覺得“07快男”就像是一個時代的微縮場景。以下是他的自述:

抽離感

我去參加“快樂男聲”前,我的朋友和酒吧同事們其實都有點懷疑,懷疑我的個性適合嗎?你怎么會去參加這種節目呢?甚至我在請假去比賽前,都不太好意思跟我酒吧的節目總監說我要去參加這個比賽。

當時決定要去前的最后電話正好是打給他。我說,你要是覺得店太忙,那我就不去了。然后他說,你為什么不去?我說感覺這節目好像不太適合我,因為要說很多東西,他說他來深圳這么多年,就在這個酒吧工作,到現在都沒有漲過工資,他問我,“你想一輩子跟我一樣嗎?一輩子都跟大家一樣嗎?為什么有機會不去,不行就回來唄”。

當時那通電話我還蠻感動的,也正是他的答案,讓我真正下決心去西安參加比賽。

對這個比賽,我沒有抱著多大的希望。就這么一路進了全國13強,命運就是一直推著你往前走。

真正開始感受到這個節目在影響力方面的沖擊是在拉票會的時候。還有13強到北京拍攝MV,有好多人來接機——就是你的世界突然跳出來很多人,機場來了一幫你不認識的人來接你,這些人平時在各個地方,他們拿著你的名字的燈牌,你就覺得,哎,你的世界突然改變了,有一點不知所措,也有一點虛榮感,都摻雜著。

到后面五強回家鄉辦拉票會。本來要唱五首歌,但因為現場的保安已經控制不住局面了,所以唱了三首歌就走了。當時是在???,家人來了,我住的那個農場的場長來了,本來預期是5000人,結果那天來了將近四五萬人。

你會發現你身邊的人都一直處在一個亢奮的狀態當中,他們都比我亢奮,我說實在的很疲憊,因為睡得很少,而且都在壓力的狀態之下,在那個現場,我就是有一種好像在看是別人辦拉票會的感覺。對,有一種抽離感,一直在。

其實我是有懷疑的。就是大家是因為喜歡音樂來的,還是因為喜歡這個節目來的?

我挺好奇這一點。對這種群體的熱情或者說大家亢奮的狀態,我有懷疑,我覺得是不理智的。我其實一直都有懷疑。

我從小不是一個自信的人。

高一開始學吉他。有一次,我印象很深刻,我的一位高中同學給我彈唱了一首歌,我說哇,這首歌好聽,我怎么沒有聽過,他用很平靜的語氣回答我,“這是我寫的”,我覺得哇,“我寫的”這三個字好有分量啊,覺得他好像神一樣的,那時候我就在心里面暗暗地想,以后我能不能自己寫歌。

后來去了深圳,開始在酒吧駐唱。二十歲出頭的時候,參加東方衛視主辦的亞洲新人大賽,拿到“最具潛質新人獎”,參加全國PUB歌手大賽,拿到冠軍。

到2007年參加《快樂男聲》,我覺得我是幸運的。

我說我幸運,是我覺得不管是之前的那些比賽還是2007年的“快男”,在選手里,在大家呈現的那些音樂和表達里,我覺得自己是不是一直有一種脫離的狀態,在那個競技場上面始終有一點抽離感,這是不是可能會讓大家覺得我有點獨特。

跑偏了

再拿到一個冠軍,高興是肯定的,除了高興,還有一種釋然,也有一種終于結束了,這個夏天終于結束,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以及一閃而過的想法,我接下來該怎么辦。

其實比賽到三強的時候,我就有一點猶豫要不要繼續下去。

因為那時候在排練的間隙,就有全國各地的媒體到廣電來采訪,我覺得當時那種壓力其實是挺大的,就是你每天要面對不同的鏡頭,去回答不同的問題,你知道的、不知道的,好像你都得說點什么東西,從那個時候,我就開始感受到這種聚光燈的壓力了,我害怕再往下走的話,我會不會更不知道怎么去面對。

我跟導演組表達過這個想法。我記得我太太那時候跟我說,你現在已經不是代表你自己了。那時候是投票制,很多人是要通過手機去投票支持你,就變成無形之中會有責任在自己身上的感覺。

決賽之后有一個慶功宴,我去待了大概有半個小時吧。結束以后回到車上,終于拿回了自己比賽前交上去的手機。我們在過程中是不能拿手機的。等開了機,手機已經崩潰了,只能收信息,一個月以來或者更長時間以來信息都積在里邊,已經爆了。我沒法操作它了。

那時候就覺得整個人也被塞得滿滿的。我不知道該怎么去面對陌生人對你的那種熱情,我無法真正地去享受這樣的一個場景。倒不是說我不開心,我很開心被人接受。但是我很難從容地去接受和面對,很難從容地去化解這樣的一些場景,所以我就會變得很緊張。

2007年的10月份,作為藝人來到北京。

這其中最重負的,我覺得還是在做唱片這一塊,跟我的期待不是很一樣。唱片不是趕出來的,但是那時候我們確實很趕。要急于要出一個東西,給社會一個反饋。很多事情,壓縮得特別地緊,而那時候你的承載量其實是不足的。

說實在的,那時候我們都是素人,我們需要這個圈子里有經驗的人幫助我們,但那個時候,選秀出來的歌手跟圈子不太能走得近。圈子里面很多人其實都在觀望,他們針對的不是選手,針對的是選秀這種形式,就是你們到底懂還不懂。

實際的工作和我們想象的歌手的工作也不太一樣?!霸煨恰?,是每顆星都是不一樣的,這個人的發光點在節目里被看到后,他要延續的東西是他的音樂和表達。但從比完賽一直到2008年,因為你有熱度,有很多工作,拍照,紅毯,商演。那時候我覺得我個人就會有一種不舒服的狀態。我嘗試去溝通,我看重的東西是什么,我希望有人能理解我,能夠在這一塊幫助我。但好像很難。

很多時刻會明確地感受到自己更像是一個商品。比如有很多商演,我原來是唱現場的,我出道以后的商演開始唱伴奏帶,我以前從來不唱伴奏帶。唱了伴奏帶以后,我享受不到舞臺上的樂趣,我覺得下面的人也沒有收到那個最真實的表達,但是我又好像無能為力,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去調整這個局面,因為別人就覺得麻煩,你這個碟拷到那個電腦里面直接放不得了嗎,一樣的效果,為什么要搞那么復雜。在那個時候就開始覺得有點跑偏了。

感覺自己像一個花瓶,每天都放在不同的地方展示。嚴格來講這樣做沒錯,但是從長遠來講,這其實就是殺雞取卵。我覺得為什么會造成這樣的情況,可能是因為我們的版權一直沒有受到保護,大家只能靠商演去維持生計。

打破它

我開始意識到自己確實無能為力去改變這個局面,是在2008年。2008年年底跨年晚會那件事,是我這輩子做過最瘋狂的決定。

當時真的就有一種想毀掉這一切的感覺。最大原因是不快樂。自己也沒有太多的辦法,可能身邊也沒有一個很有經驗的人來教你該怎么辦,或者說教你的人他自己也缺乏經驗。

那時候我在做我的新專輯,一直在全國各地飛,一邊在改歌詞,一邊帶著吉他在酒店里面寫歌,公司也幫我收歌,可是我覺得不太適合我,就只能逼著自己寫。很焦慮,有一種證明自己的那種著急,想淡化選秀的標簽。

我記得跨年那天,我從云南剛飛到深圳,直接拖著箱子就去彩排了。那是很多事情的一個擠壓。我想去商量的這些事情,為什么總是沒有一個結果,一直沒有一個答復。那個時候也沖動,這不是我性格里面的做事方式,我太太一直反對。但那時候想到如果回去,新的一年還是老樣子繼續下去,我覺得那太痛苦了。

我感覺不到我是一個完整的人。掙錢的快感也有。因為我們都是普通家庭的小孩,有機會改善自己和家人的生活,自己也是蠻欣慰的。但自己內心深處又有自己的理想,我不是說不想紅或者不想掙錢,我希望自己的職業生涯不是那種快銷品。

那是人最紅的時候。對,最紅的時候是最悵惘的。2008年,那是我最想不起來做了什么的一年。真的,我現在想,可能只能想到跨年,其他的時間我都不知道我在干什么。這個行業一直就是有它殘酷的一面在的。它會對每個人下手。

那時候,我最擔心的是我父母。事情發生之后一兩天,其實還是可以回去的,但我想,回去了,就能改變嗎?可能也改變不了。既然都已經選擇了,怎么樣你都要堅持。我想的最差的結果,可能就是還回到酒吧唱歌。當時想得很簡單,到后來想想已經不可能,你回到酒吧唱歌,你怎么還得清那些錢呢。

如果是今天,面對當時那種狀況,我會選擇大家坐下來談。其實當時有些活動我不接受我可以不去的,我其實是有這個選擇權的,但我因為性格的關系不好意思去拒絕。所以就變成一個被動參與者。但我又想,如果所有這些麻煩不存在的話,你可能今天還活在一個渾濁的狀態中。

你只有打破它,才能看得清楚它里面包含了什么東西。

這些事的發生,我覺得是必然的。不是發生在我身上,也一定會在別的人身上?,F在,我理解它是一個成長的代價,而不是成名的代價。因為我們成長里面也要面對名和利的各種誘惑,有得到,有失去。我清楚自己要什么,這一點很重要。而每一個選擇都不像以前那么輕松。

12年過去了。

今年3月我去參加《歌手》,那個演播室正好就是我們以前比賽的那個場地。當時就又感覺到以前直播時的那種緊迫感。燈光打到演唱者身上時,你是看不太清下面觀眾的,那個時候就覺得燈光一下把你拉回到了12年前。

當時,每個人都很奔忙,也沒法交流,大家都在自己那艘漏水的船里,我們同時出道,我們對這個娛樂圈都一樣的陌生。其實說白了,我們“07快男”就像是一個時代的微縮場景。即便你不做這個行業,我們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人生,有富貴,有貧賤,也有起伏,這就是很正常的,一個人生的經歷,縮影的東西。

很多人說我們拿到的這個劇本稍微有一點濃縮,但我覺得12年還好吧,你還能發片,你還能站在舞臺上面去唱,還有人愿意聽你唱歌。

這個圈子是殘酷的,它就是一個自然的法則。在一個原始森林里,每一個動物都盡可能在自己的范圍里生存,每一個動物也都在保護自己。

我現在有點適應了,我還蠻慶幸我能夠進到這個圈子里來的,有機會自己去嘗試,試錯也好,最起碼我有這樣的機會,這是我覺得特牛的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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