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羅恩弗里克紀錄片中的隱喻蒙太奇手法

李甜

摘 要：影視語言包括畫面語言和聲音語言，蒙太奇是影視語言的一種特殊表現形態，和其他任何語言的表意形態一樣，對于影片主題和意蘊的表達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本文以羅恩弗里克的紀錄片《天地玄黃》和《輪回》為例，來闡釋紀錄片中隱喻蒙太奇手法的應用，便于更深刻的理解羅恩弗里克的創作。

關鍵詞：羅恩弗里克;紀錄片;隱喻蒙太奇

文學作品運用對比、烘托、比喻、借代等修辭手法來為文章潤色，在影視作品的創作中同樣有屬于自己的獨特的創作手法。獨特的畫面語言和聲音語言可以給觀眾帶來前所未有的視聽盛宴，單個鏡頭在蒙太奇表意功能的組接下有了更為深刻的意義表達。蒙太奇的表現形式是多種多樣的，隨著影視作品的層出不窮，其表現形式也處于不斷地創新中。法國電影理論家馬爾丹在《電影語言》一書中，把蒙太奇組接中的技巧分為兩大類：一類是敘事蒙太奇;另一類是表現蒙太奇。[6]表現蒙太奇又可以分為平行蒙太奇、積累蒙太奇、對比蒙太奇和隱喻蒙太奇。每一種蒙太奇手法對應著不同的剪輯手段，本文主要從隱喻蒙太奇的角度來闡釋其在紀錄片中表現。

一、隱喻蒙太奇

隱喻蒙太奇又被稱作相似蒙太奇，它類似于文學作品中的比喻、借代和象征等修辭手法，通過不同的視覺形式或者聽覺形象的鏡頭組接，使觀眾由乙事物引起對甲事物的聯想，達到喻意、象征等效果。[7]在影視作品中導演經常使用隱喻蒙太奇的手法來表達更深層次的寓意，例如在愛森斯坦的影片《戰艦波將金號》中，導演運用臥著、坐著、站著三個姿勢的石獅子來表現人民群眾的覺醒，社會革命已經成為了不可阻擋的時代潮流。隱喻蒙太奇手法的運用是和導演對影片細節的把握息息相關的，瑞典電影大師英格瑪伯格曼的電影《第七封印》中的死神形象就是一個很好地隱喻，在基督教中并沒有死神一說，導演在影片中死神形象的設置是為了向觀眾表達死亡離我們很近，它時時刻刻圍繞在我們的身邊，以此暗示中世紀瘟疫的爆發使整個社會都籠罩在死亡的氣息之下，這是在兩部敘事電影中隱喻蒙太奇對于影片思想的表達起到的作用，在以記錄真實為主的紀錄片中隱喻蒙太奇也可以發揮不可估量的作用。

二、人與人、人與自然關系的永恒主題

羅恩 弗里克是美國電影導演和攝影師，被認定是慢速攝影和大型場景電影大師，他的代表作品如《天地玄黃》《輪回》《平衡生活》《時空》等，運用高超的拍攝手法、獨特的表現形式向觀眾展現人與人、人與自然的命題，探討人與自然的關系這個永恒的主題。

《天地玄黃》這部紀錄片英文名字Baraka，這個詞在古伊斯蘭語中代表祝福的意思，天地玄黃原為天玄地黃，取自《易經》，后又引用到《千字文》中，“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8]”天地玄黃四字是天地初始時的真實寫照，并且與紀錄片的主題異常貼切?！遁喕亍肥橇_恩弗里克導演2011年的作品，在作品的拍攝手法、表現形式以及主題意義的表達上有異曲同工之妙。兩部作品導演用鏡頭語言向我們展示了大自然最壯闊、最絢麗的景色，這顆哺育萬物生命的藍色星球正煥發著勃勃生機。這兩部紀錄片全片沒有一句解說詞，需要觀眾自己去感受畫面中的景色和人物出于何處，沒有了解說詞之后觀眾會把自己的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畫面上，伴隨著音樂，去領略地球壯闊絢麗的景色，用心去感受震撼人心的宗教活動，在潛移默化中尋找人類文明的演變。

三、紀錄片中的隱喻表達

《天地玄黃》和《輪回》兩部紀錄片主要記錄了生活在原始部落的原始居民，原始居民以及現代人的宗教生活，大自然壯麗的景觀以及古代宗教文化與當今工業文明的碰撞。在紀錄片中導演運用了隱喻蒙太奇的手法來探討并表現人與人、人與自然的關系這一命題。

在拍攝美國峽地國家公園和納米比亞國家公園時，導演運用了大遠景搖鏡頭來表現整個國家公園的全貌，裸露的峽地溝壑縱橫排列開來一望無際，整個畫面非常壯闊。轉而以巖石為前景拍攝天空，運用延時攝影，看云卷云舒時空晝夜交替，這些都是時間走過的痕跡，是風雨變遷時代更替的見證，也因此符合紀錄片想要表達的輪回的主題。

南美洲的巴西雨林，一個電鋸正在無休止的工作，導演并沒有拍攝拿著電鋸的伐木工，只給了正在鋸樹的電鋸一個特寫的鏡頭直到這棵樹發出折斷的聲音而倒下，在這棵即將要倒下的樹葉上，一群螞蟻在匆匆逃亡，這種亂砍濫伐的行為終將逼得人類像這些螞蟻一樣無處可逃。在這個鏡頭的后面導演穿插了巴西卡雅布酋長的面部特寫，這些生活在原始部落的居民，只能靠著砍伐森林資源取得經濟收入，與現代文明相比他們代表了愚昧與落后。接著是賽拉佩拉達金礦伴隨著一聲爆炸聲冒出滾滾濃煙夾帶著火星，這是挖采金礦的炸山行為。這兩個畫面組接在一起，向觀眾展現了人類為了經濟的發展向自然無節度的索取資源，并對其進行破壞，具有疊加的效果，最終人類將會住進自己親手建造的墳墓里，引起觀眾對人與自然關系的深深思考。

紀錄片中許多組接的地方運用了對比烘托的藝術手法，《天地玄黃》中埃塞俄比亞mursi族人，少女的年齡到了15、16歲，就會穿透下嘴唇以置盤，她們會在嘴唇劃開一個口子裝上一個泥燒的小盤子，隨著年齡的增長不斷換新的更大的盤子，這是一種根深蒂固的傳統文化習俗，這種唇盤容忍度越大，所置盤也越大，可以為她的父親贏來更多的彩禮。并不是部落里的所有女性都有權利裝上這么一個盤子，只有部落里顯赫家族的女子才有資格，那些一般家族里的女人雖然免去了酷刑，但是也代表了低下的地位。這個地方由于長期缺水，辛巴女人從來不洗澡，身上臉上一直都抹著紅泥巴。被盤子撐斷嘴巴的老年女人，正在經受著割嘴巴痛苦的年輕少女，鏡頭轉向她們的面部特寫，她們用一雙空洞無望的眼神直視著鏡頭，好像刺在了觀眾的心里。在這里，在這個原始部落里，人類仿佛又回到了生命剛開始的地方。下一個鏡頭則轉向了車水馬龍霓虹燈閃爍的現代城市，這里高樓林立車來車往，和原始部落的生存環境形成強烈的反差。美國街頭，一位全身紋著文身的父親抱著自己嗷嗷待哺的孩子，輕輕搖擺細語呢喃，這一行為和其形象也行成了強烈的反差。在這一段的對比中，我們生活在網絡發達科技發達的現代城市，而在我們接觸不到的地方，仍然有一些愚昧落后的部落過著原始人的生活，我們的孩子出生就在父母愛的港灣里長大，但是仍有一些少女正在經受著原始部落里傳統陋習的迫害，這個世界對有些人來說是美好的，但對有些人來說卻是殘酷的。在表現女性的身份地位這一主題上，紀錄片《輪回》中，有一個全身著黑色衣衫，面部圍著紗巾的中東女性站在街頭，她的背后是一個男性赤身裸體只穿著一條內褲做廣告的海報，這個鏡頭非常具有諷刺意味，男性可以幾近裸體，但是女性連自己的面部都不能為外人所見，這是極大的男尊女卑。下一個鏡頭轉向歐美現代女性的衣著打扮，短褲吊帶隨性而為，女性的地位在兩個鏡頭下形成了極大地反差。

雖然原始部落的傳統習俗給他們的女性帶來了很大傷害，但是現代文明也給人類帶來了無形的壓力。在《天地玄黃》這部紀錄片中，導演向觀眾展示了日本演員的表演--無聲的尖叫。一位面部涂滿白粉的演員，雙手攥著拳頭，猙獰的面部朝著上方，聲嘶力竭的嚎叫，他的尖叫是沒有聲音的，那一段驚悚刺耳的嚎叫聲是后期配樂。此時他扭曲的面部形態，近乎絕望的肢體語言，一直在嘗試沖破一種無形的束縛。在紀錄片《輪回》中也有一段類似的表演，法國的行為藝術家。在辦公室內，他把水泥一層一層的涂在自己的臉上、脖子上、身上，再把顏料涂在自己的臉上來表現一種病態，他不斷的在臉上涂水泥，拿手指摳開自己的眼睛，用紅色眼顏料抹在嘴唇的地方，甚至撕開領帶、衣領，凌亂不堪。這兩段表演其實也說明了在科技如此發展的現代社會，人們在承受著越來越重的社會壓力，滋養了一批又一批壓抑又痛苦的現代人，他們無法改變現狀，只能在藝術的世界里尋求解脫。

《天地玄黃》和《輪回》這兩部作品的創作相差十多年，《天地玄黃》所表現出來的現代社會浮躁機械的現狀在十年后的《輪回》中依然沒有改變。從生產線上一個接著一個電子零件到煙草工廠工人一根一根的卷著香煙，再到機械上數不清的待孵化的雞蛋和已經孵化的小雞，這種機械化的流水作業已經成為了人們工作的常態。其中導演穿插了地鐵里街道上擁擠的人群的畫面，和數不清的雛雞一樣形成了擁擠的效果。這里這些小雞就是線下這些人類的隱喻，在科技日益發達、人口日益增多的今天，雖然我們好像得到了解放，但是現實生活中就像這些小雞仔一樣被劃分為優等和劣質。還有一處是兩部紀錄片都明確表達的，在現代城市的工作生活都穩步進行著的時候，每個人每天都在產出垃圾，這些垃圾最后去了哪里，我們也無從得知。導演帶著我們走進了垃圾填埋場，這里沒有垃圾分類，在一個露天的場所里遍布著生活垃圾，那些生活在貧民窟的人在垃圾山上拿著小勾子，徒手進行垃圾挑選工作，隔著屏幕都可以聞到一股惡臭，可謂觸目驚心。我們的人類文明確實是越來越先進，越來越發達、越來越無法超越，但是我們對生物圈造成的壓力也越來越大，人與自然的關系日漸惡化，如何處理好與自然地關系，是值得每個人深思的問題。

四、總結：

在這兩部紀錄片中導演探討了人與人、人與自然的關系的命題，原始風俗與現代社會的激烈碰撞。通過一系列的隱喻和對比引發觀眾的思考，社會在飛速發展，我們應如何放慢自己的腳步;面對愚昧的原始陋俗的迫害，我們應如何拯救水深火熱中的女性;面對社會帶來的壓力，我們應如何在掙扎痛苦中解脫;面對大自然對人類的社會的懲罰，我們又應如何來應對？

參考文獻：

[1]張梓涵.反思與回歸：紀錄片《天地玄黃》的隱喻表達[J].科技傳播2019（19）

[2]王海超.紀錄片的可見世界——電影眼睛學派觀念在紀錄片《天地玄黃》中的新維度[J].傳播力研究2019（13）

[3]張秋.《天地玄黃》：變幻永恒的靈魂之作[J].中國電視2010（02）

[4]王健.《天地玄黃》：有意義的無意義[J].中國電視2013（12）

[5]徐明 徐進毅.影像的唯美與詩意：羅恩弗里克的紀錄片電影特征探究[J].當代電影2014（11）

[6]《實用電視編輯》劉愛清 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

[7]《實用電視編輯》劉愛清 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

[8]《千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