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的認定問題

何珊

摘要：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是破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罪中重要的一個罪名，具體規定在刑法第一百四十條。司法實踐中以及學界對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的不同方面存在著一些爭議。本文從“偽劣產品的認定”、“銷售金額五萬是本罪成立條件還是既遂條件”和“未銷售貨物貨值金額的計算”這三個方面對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進行分析，并提出建議。

關鍵詞：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行為模式;銷售金額;未遂

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破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罪中占有重要的地位，近年來，產品質量犯罪成為司法機關的重點打擊對象。但司法實務在犯罪認定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時仍存在諸多困惑。

一、“偽劣產品”的認定

只有正確理解“偽劣產品”，才能更好的定罪處罰。刑法第一百四十條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中，將“偽劣產品”的行為方式歸納為“在產品中摻雜、摻假，以假充真，以次充好或者以不合格產品冒充合格產品”的產品?！蹲罡呷嗣穹ㄔ?、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生產、銷售偽劣商品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下文簡稱《《兩高解釋》》）第一條對上述定義的“偽劣產品”再做了進一步的解釋，明確判斷是否屬于“偽劣產品”應按照《產品質量法》的要求，難以確定行為性質的，應當委托法律、行政法規規定的產品質量檢驗機構進行鑒定。

根據《兩高解釋》的精神，我們可以得知：在制售產品案件中，產品質量是準確認定行為性質的關鍵性因素。但司法實踐中，有些地方往往將“偽”與“劣”混為一談，出現相似案例，各地裁判標準不統一的情況。以兩個以低價合格酒冒充高價酒銷售的案例引入。

案例一（案號：（2017）寧01刑終448號）：尹某在2017年至2018年1月期間，購買廉價白酒、酒瓶及包裝，在民房內采取灌裝等手段生產假冒的“五糧液”、“海之藍”、“夢之藍”、“天之藍”等高價品牌白酒，獲利80500余元人民幣（事實1）。一審法院鎮江經濟開發區人民法院認定尹某的行為構成假冒注冊商標罪。

案例二（案號（2019）蘇1191刑初73號）：被告人姚某某和萬某某在2016年至2017年期間，將52度金尖莊、52度綿竹大曲罐裝成52度濃香型劍南春、52度濃香型五糧液等高檔酒，銷售金額為70300元，已生產、未銷售貨值金額為80244元。銀川市中級人民法院二審維持一審原判，認為姚某某和萬某某生產的酒以次充好，構成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

以上兩個案例都是以低價合格酒冒充高價酒銷售行為，但是法院卻對此行為做出了不一致的認定。在筆者看來，根據《兩高解釋》，以低價的合格的酒冒充高價酒的行為不構成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而是構成假冒注冊商標罪。首先，低價酒也是屬于酒，是合格的酒，行為人沒有在酒中雜質或者異物，不符合摻雜、摻假的情形;其次，低價酒也具有酒的使用性能;再者，產品價格低不等于其檔次、等級低，以低價酒假冒高價酒不等于《兩高解釋》規定的以低等級、低檔次產品冒充高等級、高檔次產品。因此，案例一的裁判是較為準確的。

二、“銷售金額五萬”是本罪成立條件還是既遂條件

1993年全人常通過《關于懲治生產、銷售偽劣商品犯罪的決定》，對刑法補充規定了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并以“違法所得數額”作為該罪的定罪標準。1997年刑法吸收了該決定的精神，將“銷售金額”作為該罪的犯罪構成。此后，2001年《兩高解釋》第二條對“銷售金額”做出進一步的解釋，即生產者、銷售者出售偽劣產品后所得和應得的全部違法收入。同時規定了：偽劣產品尚未銷售，貨值金額達到刑法第一百四十條規定的銷售金額（5萬）三倍以上的，以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未遂定罪處罰。此后，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的既遂未遂問題成為學術界一直爭論的問題。

第一種觀點認為，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存在未遂，銷售金額5萬不是犯罪成立要件，而是犯罪既遂的要件。但是如果為銷售的貨值金額達到15萬以上的，以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未遂定罪處罰。另一種觀點認為，銷售金額5萬元是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的成立條件。

第一種觀點是折中說，這種觀點符合《兩高解釋》的精神，但是存在著問題，因為作為以數額作為犯罪成立的要件的犯罪，其既遂和未遂的標準應該是一致的，也就是說銷售金額滿五萬是該罪的既遂，銷售金額未滿五萬是該罪的未遂。但《兩高解釋》將該罪的未遂金額放寬，未銷售貨值金額達到刑法第一百四十條規定的銷售金額（5萬）三倍（15萬）以上的成立該罪的未遂。在這樣的規定下，如果第一個生產者的銷售額為5.5萬元，第二個生產者的銷售額為4.5萬元，未銷售貨值金額為15.5萬元，雖然后者的社會危害性較大，但是根據《兩高解釋》，前者構成本罪的既遂，后者只能構成本罪的未遂，這種“寬上加寬”的政策，對打擊生產銷售偽劣產品這種行為不利。

筆者認同第二種觀點，應當將銷售金額五萬作為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的成立條件。首先，從本罪保護的法益分析。本罪保護的是市場經濟秩序及消費者的合法權益。區別于生產、銷售假藥罪和生產、銷售劣藥罪等侵害人體健康的犯罪，本罪侵害的法益危害是較小的，若生產的偽劣產品還沒有流入市場，其犯罪危害那就更小了;其次，刑法應該符合謙抑性原則，只有在沒有其他方法處罰的情況下，才能將某種行為設定為犯罪。如上述，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的社會危害性相對而言是較小的，銷售金額不滿5萬元的情形，可以根據《產品質量法》等法律法律予以行政處罰，以達到打擊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的目的，維護消費者權益，維護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

三、未銷售貨物貨值金額的計算

《兩高解釋》認定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存在未遂，將未銷售的貨值金額作為判斷是否成立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既遂的標準。因此，正確計算未銷售貨值金額，是正確適用刑罰的前提。

關于未銷售貨值金額方面，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國家煙草專賣局關于印發《關于辦理假冒偽劣煙草制品等刑事案件適用法律問題座談會紀要》（下文簡稱《假冒偽劣煙草制品紀要》）的通知中，對假冒偽劣煙草尚未銷售的做出了特殊規定，將假冒偽劣煙草的未銷售的貨值額分為四個檔次，15萬元以上不滿20萬元、20萬元以上不滿50萬元、50萬元以上不滿200萬元、200萬元以上的，分別依照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的各量刑檔次定罪處罰。

具體如何計算金額，《兩高解釋》第三款對此做出了規定：貨值金額按標價計算，沒有標價按同類合格產品市場中間價格計算，難以確定的，按照《扣押、追繳、沒收物品估價管理辦法（1997）》規定，委托指定的估價機構確定。

從實踐上看，很多偽劣產品為了達到以假亂真，標價上標為正品的價格，但在實際交易中的價格明顯低于標價價格。如果因為該標價的存在，而按照該標價來計算未銷售的貨值金額，這就可能導致同樣數量的偽劣產品， 認定未銷售的貨值金額可能大于實際銷售金額的情況。特別是在上述的假冒偽劣煙草案件中，按照該產品標價計算未銷售金額，依照《假冒偽劣煙草制品紀要》規定的各量刑檔次定罪處罰，這就可能出現依據未遂處罰的結果重于依據犯罪既遂處罰的結果的現象。此外，按照銷售偽劣產品的實際價格來認定未銷售貨值金額的方法也是不科學的，因為實踐過程中，對于假冒偽劣產品的實際銷售價格的取證難度是很大的，生產者與購買者也有可能通過事前“串供”以逃避處罰。因此，筆者認為，認定未銷售產品的貨值金額，應統一按照《兩高解釋》中第二種方式，即按照同類合格產品的市場中間價來認定未銷售產品的貨值金額。

四、總結

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是保護的法益是消費者的合法權益和健康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打擊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犯罪的過程中，由于裁判者對于法律條文和司法解釋的理解不同，相似情況下會出現各地裁判不一的情形。目前對于本罪的認定問題上存在者許多爭議。筆者經過上述分析，認為：低價的合格的酒冒充高價酒的行為不構成本罪、“銷售金額五萬”是本罪的成立條件、未銷售貨物貨值金額應按照同類合格產品的市場中間價來認定。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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