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變慢享受好時光

陸明華

幾年來，很流行的一句話是：放慢腳步，等等被甩在后面的靈魂。這算是人們心靈的一種覺醒吧。大家都意識到需要調整自己的腳步，讓心跟上快速的步伐。

退休后，我的生活是兩點一線的單調，每天也習慣了埋頭匆匆走路。那天上老年大學的路上在等紅燈的時候，偶然抬頭一看，瞥見路邊一樹嫩芽，突然讓我感受到生命的涌動、成長和蓬勃。那些嫩嫩的綠葉驚艷了我的眼睛，時光的美真的無處不在。就像羅丹說的：美到處都有，對于我們的眼睛，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發現。當然，前提是要偶爾讓自己的腳步停下來，讓心靜下來欣賞這“慢”里的美。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是大家熟知的詩句，這是詩圣杜甫寫的《望岳》。這首詩歷經一千多年傳誦至今，“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寫出了泰山的雄偉磅礴，高大巍峨，成為古往今來寫泰山不可或缺的名篇佳句?？闪钊艘庀氩坏降氖?，杜甫寫這首詩的時候他并沒有去過泰山，而是趕路途中經過泰山時寫下的。有時候我想，如果當時有高速公路，杜甫看到一閃而過的泰山，還有如此真切的感受，還會寫下如此壯麗不朽的篇章嗎？這也許就是“慢”給杜甫創造的美吧。

退休后，慢是一種養心方式。我的枕頭下，全是閑書。比如《閑情偶寄》，比如《湖心亭看雪》，再比如野史中的《清稗類鈔》，均清簡意趣，生活情致如神來之筆，字字珠璣，可以反復品讀。首推李漁的紅塵，在乎隔與不隔，謂之“界墻”，“莫妙于亂石壘成，不限大小方圓之定格，壘之者人工，而石則造物生成之本質也”。這個意思耐嚼，“亂”則自成氣象，即使人工，卻不改天然本色。

閑暇時，我和老伴兒還喜歡到郊外的村莊田野，觀察田野上的花草昆蟲動物。觀察一只螞蟻，小家伙餓了，聞到食物的香。它不急不躁，神秘一呼，散居“天涯海角”的兄弟們便陸續趕來，抬起食物，搬進家門。所謂巨大的快樂，其實很小，有一班好兄弟，有一窗溫馨，足矣。

想當初退休后，我曾經幻想做一名花匠，但一直沒做成。前段時間，我認識了一位花匠，人瘦小，故顯衣服寬大，話少，見人也少打招呼。他退休后，在一座以綠色著稱的小城任教，校園是一清人祠堂，甚得園林韻味，四時皆有花木養眼怡神，盆栽也常換常新。本以為這一切要靠多人打點，卻發現僅憑他一人之力。施肥，擺放盆栽、修剪花枝的活計就可以完成。

我對小城的花匠充滿敬意，因為在這繁華深處，他忘了名利，只安心侍弄花草的淡然。

前段時間，我到成都兒子家小住一段時間，在親家同輩老人只要沒事，都約我每天必泡露天茶館。每當端坐在露天茶館中，品味著怡人的香茗，與親家和老友愉悅交談時，我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這座城市的老年人的氣質，以及它所帶給老年人晚年生活是那么的舒適和安逸。

后來，我又回到了家鄉，也時不時因事才去茶館喝茶?？墒?，無論如何，再也找不回在成都露天茶館喝茶的那種感覺了。好多個無眠的夜里，我都會無比懷念那段泡在露天茶館的日子。

后來我漸漸明白了，其實，老年人有時候去茶館喝茶，并非真的為了茶——只是為了能與一個知己在那里說說話，或者，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品茶;甚至，更簡單的，只是為了擁有一份輕松愉悅的好心情，靜靜地慢慢享受晚年的好時光。

編輯：汐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