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高深學問之解讀

左圓?趙榮輝

摘要：布魯貝克的《高等教育哲學》是西方首個運用哲學觀點對高等教育進行論述的著作。布魯貝克認為高深學問是高等教育存在的邏輯起點，它對整個高等教育的進程都起著非常重要的影響，高等教育所關注的核心問題就是大學的高深學問。在此基礎上，大學要通過認識論與政治論、學術自治、學術自由等原則來確保高深學問的有序開展。當前我國高等教育進入了新的發展階段，重讀布魯貝克對于高深學問的理解，強化大學對于高深知識的研究，對于推動大學進行“雙一流”建設以及整個高等教育改革都有著重要的意義。

關鍵詞：大學;高深學問;布魯貝克;高等教育哲學

一、高深學問之內涵

在布魯貝克看來，高深學問是高等教育存在的邏輯起點，是貫穿全書的靈魂所在。大學的高深學問，就其內涵而言，可以從三個方面進行理解。其一，高等教育的鮮明特點就是對于科學的追求。高深學問的高深，可以體現在知識的廣度與深度上，區別于小學教育與中等教育，高等教育所涉及的研究領域與研究內容都是晦澀難懂較為復雜的，需要專業人員花費大量的時間與精力進行系統地學習，一般人不能輕易的理解與掌握。高深學問的教育對象是滿十八歲的成年人，教育內容是專業的知識理論，目的在于人類知識的擴充與深化。如果把知識體系看作是金字塔，那么研究高深學問的高等教育則是金字塔的最頂尖部分。其二，布魯貝克創造性地結合哲學和高等教育，用哲學的思維方法探究高等教育領域的現象與問題，從這方面而言，這種創新性的思維方法也可以稱之為高深。其三，高深學問作為研究高等教育問題的邏輯起點，更多體現的是對于真理的不懈探索與追求，它能在最大程度上保持著知識的客觀性和客觀性。當然，這種高深也是相對的。對于普通大眾而言，高深知識是晦澀難懂和深奧的，但對于有扎實學術基礎和致力學術領域研究的學者而言，并不是生疏的。此外，大學高深學問在隨著時代變化的同時也保持著自身的獨特性。在現代社會中，大學在研究高深學問方面的廣度和深度都有了跨躍式的發展，承擔著立德樹人、文化傳播、國際交流、服務社會等重要功能。

二、高深學問之維度

任何一個高深學問領域都可以劃分為理論型知識和應用型知識兩個維度。自現代大學誕生以來，高深學問朝著學科化和專業化的方向不斷發展，正是由于高深學問這種專業化傾向的增強，繼人才培養之后，國家和社會對于大學又有了科學研究的新的使命要求。理論型高深知識是一種較為系統的，抽象程度更高的普遍知識，它可以適用于解決社會中的普遍問題;而應用型知識是較為分散的，適用于具體領域問題的知識結構，例如在大學中開設的哲學、數學等科目就是理論型高深知識，可以通過普通教育的方式來培養相關的人才。相對于理論型知識的抽象化，應用型知識則是具體化，更多體現在致力于解決社會生活中具體問題上的，突出知識的實踐作用，例如法學、醫學等學科可以通過專業教育和職業教育培養出具有核心素養的，專業能力扎實的技能型人才。隨著高等教育的發展，高層次復合型人才的重要性日益彰顯，大學紛紛將通識教育與普通教育、專業教育結合起來，在探求高深學問的基礎之上，打造通才和專才的集合體，協調好“學”與“用”之間的關系。

三、高深學問之特征

（一）學術性

學術性是高深學問的首要特征。高深學問的使命是對于真理的不斷探索，它是人類運用已有的知識去探索未知世界的具體化表現。首先，在探索高深學問的主要陣地——大學之中，師生通過各種學術科研活動來發現高深知識。其次，基于認識論的哲學視角，將探索高深學問歸納于人類對于高深知識本身的渴望而非其他社會因素的影響，對高深學問進行學術研究也是為了高深學問內容的豐富和深化。最后，高深學問是學者們對于客觀存在規律性的認識，這種認識是相對的“真理”。由于當時社會環境和科研條件的限制，人們對于事物的認識總要經過長期的反復的驗證和修改。例如，之前歐洲盛行的“日心說”理論隨著時代的進步就被證明是錯誤的。因此，任何高深知識都是需要學者們通過學術活動進行長期探索和反復驗證的。

（二）時代性

在不同的歷史時期，高深學問帶著不同的時代烙印。在歷史上，高深學問曾有兩次重要的轉變，即從中世紀以神學為主要研究內容變成文藝復興時期人文主義為內容，隨后向近代自然科學演變的過程。歐洲中世紀大學傳授的主要是關于宗教教義的內容，由于大學在教會的嚴格控制之下，利于教會統治的神學就成為了大學主要研究的高深知識。十四世紀之后，世俗王權的興起削減了教會手中的權力，社會對古典人文主義的呼聲越來越高，人文主義成為當時的高深學問，人們逐漸把研究的對象從“神”的身上轉向到“人”自身上面，這一時期，人的個性和自由的思想得到了迅速發展。十八世紀后，隨著近代工業革命的開展和近代新式大學的建立，以自然科學為主導的高深學問取代了古典人文高深知識，成為近代大學中關注和探索的核心內容。正是因為德國思想家洪堡對于柏林大學的改革，明確了“教學和科研相結合”的理念，影響了歐洲乃至整個世界的大學。在洪堡大學理念的影響之下，美國第一所研究型大學——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隨之建立，科學研究成為了大學的基本職能，自然科學知識在大學有了充分的發展。在功利主義盛行的背景下，對自然科學知識過于重視也產生了一些弊端，大學與社會聯系日益，高深學問原有的獨立性受到挑戰。因此，高深知識的每次轉型都不是對前者的完全否定，而是在批判繼承前者的基礎上，繼續豐富和拓展高深知識。

（三）開放性

高深學問的開放性與大學是密不可分的，這種開放能夠分為以下三種表現形式：其一，大學課堂的開放性。在大學課堂中，高深知識可以突破不同國家、不同地域、不同種族及不同語言的隔閡傳輸給學生;學生在大學課堂中學習到的知識不論是從內容還是從種類來說都是多元開放而非單一封閉的，這些來自世界各地的多元知識在學術交流中會碰撞出新的研究靈感，從而促進新的高深知識的產生。就如同蔡元培先生在擔任北大校長期間提出“兼容并包”的大學理念，把不同流派的知識帶入北大學子的課堂，讓北大成為了當時學術爭鳴的中心，這種開放的大學精神為北大邁向世界一流大學提供了強大的動力，由此可見大學課堂中開放包容的精神是至關重要的;其二，教學媒介的開放性。隨著當前互聯網大數據時代的快速發展，以慕課學術、超星學習APP，學習通等為主要代表的軟件使得網絡在線教學成為更受大學生歡迎的教學方式。這些軟件不僅有國內外各大高校豐富的課程，讓學生可以根據自己的時間安排和興趣愛好在平臺上隨時隨地學習，學生還可以通過平臺進行互動交流，學習效率明顯提高;其三，師生關系的開放性。原清華大學校長梅貽琦先生認為判斷一所大學好壞的一個重要依據是大學中的學者和教授。正是這些長期在教學與科研一線的，具有廣博知識和扎實的科研能力的學者們秉承著現代大學精神中尊重學生的傳統，通過日常教學與科研活動，向學生教授科學知識;學生則通過自主學習與合作探究，進行高深知識的再加工。大學中師生之間的學術對話交流，更具有思辨精神和批判精神，在師生平等的學術對話過程中，對高深學問進行質疑和思辨，往往能產生新的見解。

四、高深學問之保持

（一）堅持人本主義

盡管布魯貝克在書中描述了政治論與認識論兩種哲學基礎，卻也忽視了大學中最為重要的一部分——人的因素。高等教育作為一個為國家和社會培養高層次人才的社會活動，最根本在于滿足學生全面發展的需要，這是高等教育所應當努力追求和奮斗的目標。大學作為高等教育中最為重要的一個環節，崇尚人本是不可或缺的。因此，在當前我國高等教育從大眾化向普及化發展的過程中，大學要在堅持政治論與認識論相結合的哲學基礎之上，借鑒人本論視角中對于人的全面發展的教育理念，真正做到以學生為本，努力滿足學生的學習成長發展需要。結合我國高等教育發展的實際情況，大學在教育教學過程中重視也要重視學生核心素養的培養，即不僅重視的學生求知的需要，同時也不能忽略學生的心理教育、身體健康教育以及在治學中的道德等方面的教育。把人本主義貫徹到大學校園物質文化和校園精神文化的方方面面之中，通過大學才能發揮其真正的價值，實現立德樹人的根本目標。

（二）堅持學術自治

大學追求高深學問的前提是擁有適當的學術自由和學術自治的權力。正如布魯貝克所言：“自治是高深學問最悠久的傳統之一?！庇捎跁r代的發展，大學與社會聯系更加密切，大學逐漸走入到社會的中心，大學的獨立性也受到了挑戰。面對這種挑戰，大學內部的教授和學者就應參與到大學的管理之中，由他們來選擇大學進行高深學問的內容，開設高深知識的科目，他們才是學術是否真正自由的評判人。雖然大學有學術自由和學術自制的權力，但布魯貝克也提到自治從來都不是絕對而是相對的，如果放任大學自治而不去監管，那么大學也必將出現一系列的弊端。大學想要擁有適當的學術自治，就要同社會保持良好的關系。與社會聯系過密會導致大學獨立性減少，與社會疏于聯系則會產生時代隔閡，保持兩者完美的平衡才能盡可能減少世俗權力對于高等教育的影響，為大學自由發展學術創造條件與空間。例如，廈門大學的學校經費大部分來自于校友捐贈和學校自身收入，大學經費相對獨立，所受到的世俗影響也相應的減少，廈門大學也做到了最大程度堅持高深學問的本色，始終把探求真理和培養人才作為高校發展首要目標，不斷發展成為了世界一流大學。

（三）堅守學術底線

堅守學術底線是學者進行學術活動的前提，也是保持大學高深學問的基本原則。當前社會大環境下功利主義盛行，學術環境也相應地受到了不良的影響，學術不端行為屢屢發生，高校論文頻頻造假便是其中一個縮影，這些問題是不利于嚴謹的學術研究和我國高等教育長期發展的。堅守學術底線需要社會各界的共同努力。從宏觀層面而言，全社會要有尊重科研的正確意識，共同抵制學術不端的行為;相關部門要建立健全學術不端懲戒制度，在制度上對學術行為做出規范;從微觀層面而言，大學也應注重治學道德，開設學術道德課程，引導學生共同遵守學術科研的行為準則與規范;對于科研工作者自身來說，要加強科研道德學習，自覺踐行學術道德規范，尊重和保護科研成果，共同堅守學術底線。通過以上這些舉措，學術氛圍定會越來越好。

（四）堅持政治論與認識論相結合

高等教育始終以探索和研究高深學問為主要任務，以保持學術客觀性和價值自由為原則。堅持發揮好大學在培養人才、科學研究、服務社會、文化傳承、國際交流等幾個方面的重要職能，關注當前高等教育面臨的復雜問題，并且提供正確的理論指導。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教育興則國家興”，這就要求我們，在世界一流大學與世界一流學科建設的過程中，要借鑒布魯貝克對于高等教育政治倫和認識論的觀點，將高等教育認識論與政治論有效協調起來，不斷優化創新哲學基礎，并賦予新的時代特色。從政治論視角看，堅持大學為國家、為社會、為民族服務的使命，以雙一流建設為目標，增強大學在共享學術資源、提高教育水平、積極服務社會方面的“辦學硬實力”以及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對外文化交流方面“文化軟實力”。從認識論出發，大學應該重視科學研究，保持對于高深學問追求真理與價值自由的本色，維護好自身享有的學術自治與學術自由的權力，充分進行科學研究和追求高深知識的學術活動，推動學科體系不斷發展?？偠灾?，大學既要走出“象牙塔”承擔服務社會的責任，更要走進“象牙塔”堅守對科學的追求，努力實現世界一流大學建設和世界一流學科建設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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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內蒙古師范大學2019年度研究生科研創新基金項目（課題編號：CXJJS19006）

作者簡介：左圓（1996-）女，內蒙古師范大學教育學院2018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高等教育學;趙榮輝（1980-）男，內蒙古師范大學教育學院副院長，教授，碩士生導師，研究方向：高等教育與教育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