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生活

朱德康

遠方的酒被月光煮著

用一張車票丈量異鄉

沒有驛站和馬駒

北方，麥地已染了黃色

鄉間路上

有幾只野兔在奔跑

如同陌生的我們，呼嘯而過

晚風，起了夜色

遠方的酒被月光煮著

在窗外，微醺一望無垠

小鎮生活

去城里的路，大了

遠方越來越近

達達的馬蹄，也不見了

路邊那間老郵局

墻的綠已褪色

年邁的郵遞員，

慎重地數著，來信

越來越少

春分里

江南的米酒開始泛酸

柳枝已然下了郵車的腰

那些小鎮日子

被時光，擱淺在歲月的黃昏

大山秋色

秋深了

這里的大山也深沉了

那凝重的氣息有些壓抑

有趕工歸來的人

自家門前，端著碗

盤點著炊煙里冷卻的黃昏

這樣的時光盡顯秋色

沒有牛馬和詩

落葉，走進山河

古 道

寒冷打破車窗

陌生的山坡如谷堆

等著孩子們

游戲一場久違的夜宴

這里一定有云朵來過

某個春天

無人問津的花，也開

流年里，我們卻相遇冬天

坐在身旁的老人訴說

那是趕路人用塵埃堆砌的

看，從苗嶺到長安

多少人，一生的距離

這樣等待秋天

落葉，竊竊私語

連綿成一個長長的午后

風吹過小巷

化了一地的溫柔

那是九月的來信

這樣的日子

在潮濕的石板路盡頭

有人睡意昏沉

這些年

我們一直這樣等待秋天

無人的曠野里

似乎忽略了什么

父親的酒

油紙傘遮擋不了秋的涼

馬上橋邊酒舍接住了天邊的月光

映了些許對飲人的身影

月宮的故事今夜到來

此時，老父親消瘦的手

正揉捏著紅曲米

灶邊多年的酒壇子不再塵封

久違的醇香把我們的過去延長

不遠處的烏篷船里

有人哼起了熟悉的小調

濕潤的石板街上，走過行人

也印下了時光的匆忙

街頭，下起了雨

下雨了

天空暗了許多

路人們發絲間的濕潤

只要他自己知道

兩排舊時的水杉樹下

停擺的自行車整齊而繽紛

有橘黃、橙紅和乳白

像極了兒時山秋的顏色

多么煽情的輪回啊

正如此刻，冰涼的雨滴

透過夜色的霓虹和嘆息

也回到了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