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羅繪畫在城市老年人心理療愈中的研究與實踐

朱振亞 王克祥

摘要：如今，我國社會人口老齡化問題日益嚴峻，城市老年人的心理健康問題備受矚目，解決城市老年人的心理健康問題刻不容緩。曼陀羅繪畫作為心理藝術療愈的主要干預方式，對于預防和改善城市老年人的心理問題功效顯著。文章深度剖析曼陀羅繪畫對城市老年人心理療愈的實踐策略，發現通過曼陀羅繪畫藝術活動，城市老年人能夠有效地將潛意識中的情感和經歷映射在曼陀羅繪畫作品上，而藝術治療師對其創作過程和作品進行分析，并與其充分交流，能使城市老年人潛意識中的消極心理外化，有益于改善城市老年人的心理健康問題、健全城市老年人的精神世界，繼而推動全社會實現積極老齡化。

關鍵詞：曼陀羅繪畫;城市老年人;心理問題;藝術治療師

中圖分類號：B844.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1）19-00-04

國家統計局于2021年5月11日發布了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公報，指出60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占總人口的18.7%，較十年前增長了5.44%，這表明我國人口老齡化問題十分嚴峻，并且在未來一段時期內將持續面臨人口長期失衡發展的壓力。當前我國城市化、老齡化、家庭規模小型化與老人空巢化并存，城市流動老人和空巢老人體量不斷擴大，導致城市老年人心理健康問題不容樂觀，社會各界對老年人的身心健康關注度也持續上升。2019年7月，我國啟動老年人心理關愛項目試點，覆蓋了全國所有省份，選取了1 600個城市社區和320個農村行政村作為試點。該項目開展了國家和省級的兩級專項人員培訓、老年人心理健康評估與必要的干預和轉診推薦等。這些傳統的語言交流干預形式對部分城市老年人的心理健康有一定的幫助，但是不能夠有效解決老年人的心理問題。曼陀羅繪畫突破了傳統的心理療愈形式，通過非語言的藝術活動使城市老年人放下戒備心，能夠明顯提高老年人的心理健康水平。目前研究領域關于曼陀羅繪畫的理論性研究較多，但缺乏對曼陀羅繪畫對城市老年人群體的作用研究，學者對于曼陀羅繪畫在城市老年人心理療愈中的策略研究并未涉及，曼陀羅繪畫在老年人群體中的實踐尤為匱乏。

1 城市老年人常見的消極心理問題

城市老年人歷經了幾十年的風雨滄桑，在獲得豐富的生活閱歷與社會經驗的同時也經歷了刻骨銘心的慘痛失敗，這些經驗與教訓融入了他們的心理成長軌跡。步入老年期，城市老年人的各項生理機能逐漸衰退，他們離開了曾經熟悉的工作崗位，子女們也相繼組建新的家庭，老年人的社會角色和生活境遇發生了巨變，誘發了諸多心理問題。在日常生活中，城市老年人的心理問題呈多樣化，常見的有失落感、無力感、孤獨感、抑郁感、空虛感、焦慮感等負面心理情緒，這些消極心理極大地危害了老年人的身心健康，使得城市老年人變得極其脆弱[1]。緩解和改善城市老年人的心理問題已經刻不容緩，深度剖析后發現，引發城市老年人心理健康問題的關鍵因素有以下三點。

1.1 社會角色劇變引發無力感

退休是老年人無法回避的一次人生重大轉折期，也被人們稱為喪失期。老年人失去的不僅是工作，還有社會地位、經濟收入、人脈關系等。曾經舉足輕重的語言到如今變得蒼白無力，求人辦事舉步維艱，四處碰壁，現實的落差使得老年人發出無用的嘆息。同時，社會對老年人的偏見多如牛毛，有人覺得老年人是社會和家庭的累贅，還有人認為老年人就應該乖乖待在家，不應該出去找麻煩，這些偏見極大地打擊了老年人僅存的微弱的自信心，讓他們產生了強烈的無力感。

1.2 生活狀態轉變引發空虛感

老年人退休后，朝九晚五的生活規律被打破，他們有了充足的可供支配的閑暇時光，但隨著生理機能的退化以及人際關系的疏遠，他們往往很少參與社會活動，這時，空虛寂寞之感便襲上心頭。若沒有豐富的內容填補這段空缺，孤獨的老年人在無所事事的時候就會產生懷舊心理。雖然回憶過去的美好事物能夠讓老年人短暫地忘卻現實的憂愁，但這并不能改變老年人內心空虛的現狀。特別是對于喪偶的老年人來說，過度追憶更加容易使其沉浸在極度悲傷的情緒中難以自拔，這種情緒極大地危害了老年人的身心健康，長此以往還會導致老年人心神不寧、寢食難安、對生活失去興致、對人生感到無望等。

1.3 生理功能衰弱引發抑郁感

老年人的抑郁感源于其對未來生活感到焦慮。隨著年齡增加，老年人的呼吸系統、循環系統、消化系統、泌尿系統、免疫系統等的功能逐漸衰退，各種疾病纏身，加上視、聽、嗅、味和觸覺的退化，其在日常生活中遇到了諸多不便。老年人生病后生活難以自理，再加上與家人溝通偶有不暢，容易給家人增添各種煩惱。當家庭內部出現沖突和矛盾時，老年人往往會覺得自己不僅對家庭毫無貢獻，甚至還拖累了整個家庭，這類想法使老年人變得焦躁不安、食欲不振、郁郁寡歡，再加之本就疾病纏身，長此以往，必將誘發心理問題。

2 曼陀羅繪畫為城市老年人提供獨特的心理療愈方法

曼陀羅繪畫屬于表達性藝術治療中的一種干預形式，其既具有繪畫藝術的療愈功能，又囊括曼陀羅文化的深厚內蘊。瑞士著名心理學家卡爾·榮格在其著作《論曼荼羅象征》中指出：“曼陀羅在心煩意亂的情緒下較為常見，人們想通過繪制曼陀羅來緩解情緒，從而達到心境有條不紊的狀態，雖然人們意識表層并未感知到這一點?！盵2]曼陀羅繪畫創作能夠將城市老年人的潛意識通過繪畫映射到作品上，從而達到逐步解決城市老年人心理問題的目的。為了促進曼陀羅繪畫更好地為城市老年人提供服務，深度挖掘曼陀羅繪畫的療愈作用，文章總結出以下三種曼陀羅繪畫的獨特心理療愈功能。

2.1 曼陀羅繪畫的守護功能

圓在中國自古以來就受到人們的敬仰。佛教中的圓有圓滿修行，最終成佛之意;在道教中，圓的內外是無限的天地，是宇宙萬物;圓在藝術創作中是最均衡、最美麗的圖形[3]。曼陀羅最初是一個圓形，曼陀羅的根源是守護修行的禪修者，避免其在修行時遭到邪惡之道的侵害。因而，曼陀羅繪畫中圓的守護功能能夠使城市老年人的內心更加安定與平靜，從而輕松自由地在圓內探索，感悟人生。在當今社會，城市老年人將曼陀羅繪畫中“圓”的邏輯思維融入生活之中，能避免很多憂愁與煩惱。

2.2 曼陀羅繪畫的重組功能

曼陀羅涵蓋了天和地、陰和陽、虛擬和現實、強與弱、精神和物質、長和短等相互對立的關系，它是對立與統一的整合，這些沖突在一定條件下可以彼此轉換，從而達到改善和升華個體的功效。城市老年人歷經了數年的風雨滄桑，身體機能退化、生活狀態轉變、社會角色劇變等使得城市老年人內心充斥著沖突和矛盾。城市老年人參與曼陀羅繪畫創作活動能夠激發其潛意識中的灰暗和過往，進而在曼陀羅藝術實踐中逐漸將無序混亂的事物擊破并重新整合，建立起新的聯系和秩序。曼陀羅繪畫促使城市老年人將內心深處的壓抑釋放出來，從而達到心理療愈的效果。

2.3 曼陀羅繪畫的指向功能

分析心理學派創始人卡爾·榮格在自傳中描述道：“我在繪制曼陀羅時發現，一切經歷的事物，一切過往的道路，終會集于某一點，曼陀羅就是這個中心點，是走向自性的道路?！睒s格和弗洛伊德兩人在出現重大思想分歧后決裂，之后榮格潛心研究曼陀羅繪畫，找尋通往自性的道路，最終榮格通過曼陀羅繪畫治愈了自己的心理疾病，個體的人格也得到了充分的發展。自性表現為心靈的整合，就好似一面明鏡[4]。城市老年人在曼陀羅繪畫過程中能夠重新梳理過往，通過構建有序的形態探索中心點的定位，從而找到前進的道路，促進人格平衡與穩定。

3 曼陀羅繪畫對城市老年人心理療愈的實踐策略

表達性藝術治療的形式多樣，曼陀羅繪畫作為表達性藝術治療的主要介助方式，具備獨特的心理療愈優勢。城市老年人的右腦中儲存著他們過往經歷的體驗與感受，這種情感很難通過言語的方式傳達[5]。曼陀羅繪畫的獨特療愈功能能有效地將這些感受和情緒通過形象化的形式呈現出來，即通過藝術實踐活動的方式展現出來，有益于逐步解決城市老年人的心理健康問題、健全城市老年人的精神世界，進而促進全社會實現積極老齡化。文章系統地研究曼陀羅繪畫的療愈過程后，提出以下八點實踐策略。

3.1 城市老年人與藝術治療師咨詢關系的構建

城市老年人作為受測者具備豐富的人生閱歷和體驗，構建良好的咨詢關系有益于心理療愈的開展。飽受風雨的老年人在思維上十分感性，在測試之前應當充分地與城市老年人溝通，耐心地聆聽他們內心的聲音，了解其關心的事情，并產生同理心，拉近彼此的距離。城市老年人與藝術治療師之間的融洽關系會讓老年人感受到敬意，從而放下內心的戒備，敞開心扉，這有助于藝術活動的穩步推進。城市老年人普遍存在諸多神經癥狀，如焦慮、抑郁、緊張等，這會使得他們的神經十分敏感。處理不好咨詢關系會讓城市老年人增強內心防備，甚至產生抵觸的情緒。因此，開展曼陀羅繪畫活動時要充分考慮城市老年人的意愿，以便獲得更好的療愈效果。

3.2 城市老年人自我概念的評價

藝術治療師與城市老年人構建好咨詢關系后，會讓城市老年人從心理上感受到踏實和安寧，從而更加樂意和藝術治療師溝通自身存在的困惑和難處。藝術治療師通過評估城市老年人的困惑因素、事件性質、危害程度等，判定城市老年人使用曼陀羅繪畫治療的可行性。如若合適，還需征詢城市老年人的意愿，看其是否愿意接受曼陀羅繪畫治療，只有在完全自愿的情況下才能順利進入下一個環節。

3.3 藝術治療師制定曼陀羅繪畫的種類

曼陀羅繪畫的種類繁多，有彩繪曼陀羅、心情曼陀羅、文化曼陀羅、自發曼陀羅、自我意象曼陀羅、夢曼陀羅等。結合城市老年人的實際情況，藝術治療師可以有針對性地為其提供適宜的曼陀羅繪畫形式。例如，若城市老年人的自我概念較為清晰，則可以選擇自發曼陀羅，這有助于城市老年人更好地發揮自我意識的作用。在城市老年人不能明確自我概念時，可以先嘗試自我意象曼陀羅，進而對城市老年人進行進一步評價。當然，選擇何種曼陀羅繪畫形式要與城市老年人進行充分交流，藝術治療師只能提供建議，并不能強行抉擇，主動權應當在城市老年人的手中。

3.4 藝術治療師隨同城市老年人進行藝術創作

當城市老年人開始創作曼陀羅繪畫作品時，藝術治療師應該專注地觀察城市老年人的每一步，通過他們描繪的圖形、線條、顏色、筆觸等內容體會他們潛意識中所映射出的經歷和情感。此外，他們在繪畫創作過程中的一些肢體行為和動作也在藝術治療師考察的范疇內。城市老年人創作的目的是解決心理問題，因此藝術治療師的任務應當是分析作品的內容和城市老年人的心理健康問題，而不是判斷作品的好與壞。藝術治療師要始終保持對城市老年人作品的濃厚興趣，與城市老年人共情，促進城市老年人更加專注于繪畫，這有利于藝術創作有條不紊地進行，增強曼陀羅繪畫的療愈性。

3.5 城市老年人向藝術治療師闡釋作品

城市老年人完成曼陀羅繪畫后，需要向藝術治療師闡釋他們所繪制的作品，包括作品的名字、畫中出現的事物、想要描繪的故事、所用的色彩等內容。當然，通常情況下城市老年人會選擇性地闡釋一部分，因此，在城市老年人介紹時，藝術治療師可以追問城市老年人正在敘述的部分內容，促使城市老年人闡釋得更為詳盡。為避免疏漏以及更充分地了解城市老年人的作品，在城市老年人闡釋完畢后，藝術治療師可以進行一些補充性提問，尤其是在畫面中出現了一些較為抽象的圖形或元素時。藝術治療師能通過觀察和交流加深對城市老年人的了解。

3.6 藝術治療師探索城市老年人的內心情結

榮格曾道：“個體的多種心理內容合起來就形成了情結，情緒色彩的情結組成了個體的無意識?！甭恿_繪畫作品能夠反映城市老年人的內心情結。城市老年人在繪畫創作過程中會回憶過往，繪畫作品蘊含了城市老年人的情感和體驗。作為藝術治療師，應當提出一些問題幫助城市老年人尋找到內心的情結，比如詢問其參與藝術活動前后的心情變化、對作品的感受、為什么會使用這種顏色等。通過與城市老年人的溝通了解其對曼陀羅作品的感受，加深對城市老年人的認識。之后，藝術治療師可以選擇曼陀羅畫作中的某個藝術形象讓城市老年人深入感受它，城市老年人或許會聯想到過往的人或事，這有助于激發藝術形象背后的潛意識，指引城市老年人感受到情結所在。

3.7 將曼陀羅繪畫的感受轉移到現實生活

通過前期的繪畫實踐活動、闡述完成的作品、與藝術治療師的充分溝通，城市老年人感悟良多。藝術治療師要引導城市老年人將曼陀羅繪畫的感受轉移到現實生活中，可以結合現實問一些問題，例如，“畫作中的某個藝術形象是否對應了生活中的某個人或事？”“這對你而言有何含義？”等。進一步交流能進一步凸顯城市老年人的情結，情結的外化有助于城市老年人重新詮釋問題，以達到解決心理健康問題的終極目的。

3.8 藝術治療師與城市老年人共同總結心路歷程

療愈活動已經接近尾聲，這時藝術治療師要與城市老年人一同回顧，從起初的交流到曼陀羅實踐，再到作品的解析以及感受，梳理整個發展過程有利于強化曼陀羅繪畫對城市老年人的心里療愈功效?；顒咏Y束后，藝術治療師可以叮囑城市老年人在日后的生活中出現情緒波動不定時，可以自發進行曼陀羅繪畫，以維持情緒的穩定。

4 結語

曼陀羅繪畫作為藝術治療中主要的心理療愈形式，其獨特的療愈功能具備保護性的特征，能促使城市老年人降低內心防備，將難以言表的情感和體驗通過曼陀羅繪畫作品外顯出來，這對于預防和解決城市老年人的心理健康問題大有裨益。在藝術治療師的引導下，通過層層遞進的曼陀羅繪畫實踐活動，城市老年人將內心深處的矛盾與沖突打亂并重新組合，這有助于城市老年人打開掩埋內心數年的情結，重新詮釋事物的含義，獲得精神世界的安定。曼陀羅繪畫在很大程度上解決了城市老年人的心理健康問題，為老年人的心理健康提供了有效策略。

參考文獻：

[1] 鄧大松，豐延東.社區養老服務緩解了中國老年人健康脆弱性嗎？[J].湖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1，48（5）：150-159，169.

[2] 陳燦銳，高艷紅，鄭琛.曼陀羅繪畫心理治療的理論及應用[J].醫學與哲學（A），2013，34（10）：19-23.

[3] 張法.曼陀羅：印度宗教美學的原型以及基本內容[J].宗教學研究，2020（3）：153-158.

[4] 畢玉芳.曼陀羅繪畫影響大學生社交焦慮的系列研究[D].上海：華東師范大學，2018.

[5] 胡潔.曼陀羅繪畫的療愈功能探究[D].北京：中央美術學院，2020.

作者簡介：朱振亞（1995—），男，安徽蕪湖人，碩士在讀，系本文通訊作者，研究方向：數字媒體藝術、藝術治療。

王克祥（1978—），男，江蘇南京人，碩士，教授，高級工程師，研究方向：信息可視化、藝術治療、圖像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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