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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布洛赫烏托邦精神的“物質”基礎

2021-05-04 11:45王晞夢
公關世界 2021年6期
關鍵詞:物質

王晞夢

摘要:布洛赫對于烏托邦精神的建構,并不是出于主體視角下的先驗想象與加工,而是力圖以馬克思主義的辯證唯物主義為方法論自覺,以物質的研究和再詮釋為基礎,在自然哲學的視域下重寫了西方的物質概念發展史,將物質概念理解為一種彈性空間張力的存在之物,并朝向未來進行彈射,提出了“‘物質——烏邦托之弓”的創造性概念,這是布洛赫烏托邦精神建構的物質基礎。

關鍵詞:物質 烏托邦精神 布洛赫

一、布洛赫視野下的“物質史”

在古希臘哲學中,布洛赫從亞里士多德的物質觀中,找到了物質的動態存在特征;從萊布尼茲哲學的“力說”中找到了物質的內在動力源;在謝林的自然哲學中找到了物質的“質的潛能”。

布洛赫認為,謝林的自然主體說,雖能解釋主體生成于自然物質世界中,但并不能正確回答物質世界和思維世界的依存關系。布洛赫在馬克思的《神圣家族——或對批判的批判所做的批判:駁布魯諾·鮑威爾及其伙伴》一書的基礎上,指出了物質能夠思維,思維活動本身蘊含著物質世界的本性之中,不能把思維的本性訴諸于“無所不能”的上帝,不能訴諸于自然主體高級生成的人的先驗形式,而要把思維的本性寓于物質性之中,這就是唯物主義的真諦。物質的本性中孕育并生成了思維,在物質本性充分、無限展開的過程中,烏托邦精神和具體的烏托邦也能得到有機的生成,物質能夠給烏托邦精神提供終極源動力并提供現實的重要保證,正是如此,才有了布洛赫的物質觀的出場。

二、辯證法與烏托邦共在的物質

布洛赫認為,物質概念本身是一個烏托邦的范疇,并不是一個被蓋棺定論的無聲客體,而是馬克思主義哲學意義上的趨向生命力、緊張、詩意、痛苦和微笑,馬克思對于物質的規定被布洛赫稱為物質的“人道主義的要素”。這是把思維的種種屬性歸攏在物質自身固有本性中體現的無限豐富性之中。這種無限豐富性就體現在,物質攜帶著“預先推定”的絕對目標,帶著“尚未”趨勢不斷展現新階段與新形勢,又在這一自我實現的過程中“孕育”了前所未有的新可能。布洛赫認為,物質是現實世界可能性無限展開的終極基質,物質本身承載著作為烏托邦最高生物——人的出場。物質展現自身本質中體現出多樣性、過渡性、變易性和生成性等諸多特性,這些特性共同構成了物質的“辯證法要素”。

物質是個辯證性、動態性、過程性、總體性的概念。在物質的辯證運動過程中,物質的全體生成了“具體烏托邦的全體”。物質在孕生出的客體——主體、存在——思維、現實——理想的能動交互作用中,實現了一切敞開的可能性與必要性,發展出“可能性之內的現實性”。并且,在物質的總體性中,布洛赫將辯證法注入物質之中,賦予物質以“靈性”,實現了對機械物質觀的第一次改造;而后又把物質與彈性生成的烏托邦聯系起來,賦予物質以“未來”,實現對辯證唯物主義的思辨性改造,自此形成了“‘物質——烏邦托之弓”的原創概念。

這一概念,打破人超越于物質范疇的主客二分法,指出了物質本身就蘊含著烏托邦內涵,物質通過辯證法呈現出自身“應是”的結構和形式,在歷史流變中呈現出形式的多樣性與在世的永恒性,并在動態的展開中體現出夢想、文化、美學、藝術的性質,是包含全部歷史過程的總體性概念。正是物質對未來無限展開的過程中塑造了人的烏托邦精神。

三、“自然物質”的烏托邦屬性貫穿歷史觀

布洛赫認為,物質的內在結構和組織形式都可以在時間流變中自我改造。物質辯證運動過程的時間展開,體現出的開放性,是物質在自身內在因子的規定性中依次滋生出自然、自然主體——人、人類社會歷史,體現出朝向“尚未”實現的烏托邦精神的意向性。在“自然主體——人”的過渡環節中,人的勞動過程的無限性生成是建構烏托邦世界的直接推動力,人的實踐與自然主體的交互作用,達成了主體與客體、精神與世界、歷史觀與自然觀在更高層次的辯證統一。所以,這一過渡環節中,體現出的應是“辯證法——革命者”的創造性形象。

“辯證法——革命者”的形象是布洛赫把自然主體與人的烏托邦精神沖動創造性結合起來的新形態。如此,馬克思的“第一自然”中,自然主體由抽象的自然主體概念,轉化為具有人化范疇的社會歷史概念,由此“第一自然”上升為“第二自然”。布洛赫反對這一的分化,認為在單純的“第二自然”中并不能找到解決資本主義社會危機的根本性辦法,應從未分化的“自然物質”中尋求終極原因。所以,不能單純批判資本主義社會中的生產方式,而應在“元自然哲學”的視角下縫合自然物質的“潛質——趨勢”和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的巨大裂痕。

在上述基礎上,布洛赫通過論述馬克思對黑格爾唯心主義辯證法和費爾巴哈唯物主義哲學的揚棄,來明確指出馬克思主義是一種具體的辯證法。他認為,作為介入歷史之中的具體的辯證法,它使得歷史的內容在我們的創造中不斷展開。在此意義上,馬克思主義是一種具體的烏托邦。布洛赫首先指出,馬克思對黑格爾的揚棄最集中地體現在他在辯證法的領域中實現了對黑格爾的顛倒。我們通過在活動中自覺地把自身與歷史的總體相關聯而自覺地進行歷史創造。當然,歷史的總體是尚未完全實現的總體。落實到歷史的主體方面,在馬克思這里,歷史的主體是在歷史中意識著,并在以意識為內在環節的實踐中改變著世界的人們。如此一來,辯證法和歷史就達到了同一。歷史只有一個。歷史是一個徹底的中介,人與自然通過這一中介達到同一,人既是歷史的主體,又是歷史中的一種物質性的力量。經由馬克思對黑格爾的辯證法的顛倒,辯證法不是在歷史之外對歷史的直觀,而是確立了主體在歷史過程中的創造性,重新審視了馬克思主義。

布洛赫認為,辯證法在馬克思這里是人們在歷史中的創造。以人為其中一部分的歷史是個敞開的物質的過程。歷史中的人們在意識著,他們在意識中把握著生活的矛盾,并通過對矛盾的把握把眼前的現實與尚未充分實現的歷史總體聯系起來。這種意識生發于實踐,同時它作為內在于意識之中的一個環節,又是生活中的一種現實的力量,在實際地改變著這個世界。這個過程是真理得以呈現的過程,同時又是人將這個世界逐漸接納下來,使之成為“人的家園”的過程。

而后,布洛赫通過對經濟——政治設計的文化闡釋,呼吁我們將社會主義拉回到烏托邦道路上來,完成了“‘物質——烏托邦之弓”的邏輯建構,使之將物質觀貫穿于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安悸搴盏臑跬邪罘懂牪皇峭旭R斯·莫爾的‘烏托邦及空想社會主義的簡單發展,更不是社會主義從科學到烏托邦的倒退?!辈悸搴諏茖W社會主義所致力于實現的社會進行了明確的說明。他首先指出,這個社會絕不是只具有經濟或政治的意義,它屬于那個更高的愛的世界。不僅只具有社會性的成就、在經濟上完成了生產關系的變革,還是我們對自身的存在有了充分的關注。在這個意義上這個社會直接以人和人之間的那種終極的普遍的教會為根據?!斑@種經濟的邏輯在揚棄了經濟的私人領域前提下,去除掉了經濟秩序中的所有阻礙性因素,把他交給了共同體的社會?!边@里所說的教會不是指僧侶們所壟斷的社會機構,借用傳統宗教的語言,這就是由彌賽亞所最終帶來的上帝的教會,它意味著我們最終所達到的那普遍的我們—遭遇,指我們在與他人的普遍相通中所達到的自我同一。

綜上,我們之所以對烏托邦精神存有誤讀,是因為我們往往將烏托邦精神從政治哲學的視角進行審視,在希望哲學的理論建構和現實的政治實踐之彀中陷入“壞的循環”,會因布洛赫文本敘事中的精致的萬物有靈論和人本主義色彩,掩蓋了烏托邦精神應有的理論光輝。布洛赫以馬克思主義、猶太彌賽亞主義、神秘主義的融合筆調,從“物質”出發,將物質視為在自身的展開中能夠建構一切的邏輯起點,以此為根基建構起飽含辯證唯物主義色彩的自然哲學、飽含歷史唯物主義的歷史哲學和飽含文化批判色彩的藝術哲學。他對“‘物質——烏托邦之弓”的文化哲學闡釋,不僅是宗教哲學和希望哲學的分水嶺,更為文學、宗教和藝術等文化形式的烏托邦功能進行了物質的深度詮釋。

布洛赫烏托邦哲學視野下的“物”,不是盧卡奇“物化”理論所批判的貶義存在,也不是向法蘭克福學派的人本主義批判高揚人的大旗、掙脫“物”的束縛,布洛赫文本語境之下的“物”是一種能朗照歷史、藝術、現實生活的“自身透明的光亮”。他在“物”的基礎上建構的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希望哲學體系,是在馬克思主義階級斗爭史剛性的“物質的力量”的空白處,填充以希望、詩歌、政治計劃、教育等柔性的物質力量,是將烏托邦哲學、文化哲學通過這一柔性的“物質的力量”的補充,解釋歷史之中不僅有“政治——經濟”的斗爭哲學,更有“生活——文化”的希望哲學,實現了對歷史中“物質的力量”的二維化建構,最終使馬克思主義的斗爭哲學和布洛赫的希望哲學在“物質的力量”中得到有機統一,共同形成了歷史的轉折動力(階級斗爭)和歷史的日常形態(希望哲學)合二為一的歷史全貌,從而使歷史真正地擁有“一元論”的屬性。

然而,過度的烏托邦精神的文化詮釋,掩蓋了物質概念本身的科學性。針對“‘物質——烏托邦之弓”的希望哲學詮釋,其本質就是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烏托邦哲學修辭,布洛赫和其他的西方馬克思主義一樣陷入抽象的人本主義立場,沒有訴諸于現實的革命的力量,用過度的想象性的文化詮釋,掩蓋了物質背后的推動力量,也影響了現實的可實踐性、科學性與革命性。

參考文獻:

[1]夏凡.恩斯特·布洛赫的烏托邦范疇再評價[J].學習與探索,2006(02):92-95.

[2]E.布洛赫,夢海.向烏托邦告別嗎 [J].現代哲學,2008(01):5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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