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人類增強技術的邊界問題

楊旭

摘要：人類增強技術作為一項新興技術，在提高人類身體素質，治療先天性重大疾病和增強人類認知能力上具有明顯的作用。但是，當技術手段應用到人類個體時，往往伴隨著很高的安全風險和道德風險。幾年來針對人類增強技術所涉及的倫理問題，學界一直爭論不斷。本文將嘗試從人類為什么要對自身進行增強和人類增強技術與人的關系出發，探索人類增強技術的應用邊界。

關鍵詞：人類增強技術 基因編輯 技術風險 倫理邊界

一、人類為什么要對自身進行增強

要想探討這個問題我們首先需要回到人類的自我認知上。傳統的觀念認為，人類是萬物的靈長，是超自然的動物。一直以來，我們都認為人類是高于動物的存在。但是德國著名的生物學家和哲學人類學家阿諾德·蓋倫卻在比較了人與動物之后得出——“人是一種有缺陷的動物”這一結論。

而他之所以得出這樣的結論，是因為人和動物相比，缺少專門應對所生活地區自然條件的器官和本能。他提出：“人類在體質上是徹頭徹尾的胚胎狀態，只擁有不充分的本能。而動物的體質和器官則更明確的指向它們所生活的地區特定的生活條件，體現著生命的本能?！北热缭谕瑯雍涞臈l件下，人類也不會像寒帶動物一樣長出足以抵御嚴寒的皮毛，在熱帶的雨林當中，人類也不能學會部分昆蟲偽裝成花朵或者落葉的“擬態”本領。在相同的生存背景下，人類的存活難度遠遠高于同地區的動物。在蓋倫看來人類的這種非專門化就是一種缺陷。而正因為人類擁有這種“缺陷”，人類不得不通過不斷的加強自己來提高生存率，且除了蓋倫提出的人類在生命本質上的缺陷外，先天性的遺傳疾病、身體殘缺、基因缺陷，也使得一部分人迫切的希望可以通過一定的手段對自身進行加強，從而由殘缺變為完整。

其次，人類不斷對自身進行增強也是人類社會維持發展的需要。先天性的“缺陷”使得人們永遠追求增強，追求更加美好的生活。工具作為人類身體器官的延申，無論是原始人類用來捕獵的木制標槍，石錘，石斧還是現代社會的望遠鏡、照相機、飛機等，甚至是語言，規則等無形的工具，都讓人類控制控制自然世界的力量不斷上升，人類社會也因此完成了由原始到現代的過渡。

所以，無論從人類族群的先天性還是人類發展的需要上，人類無時無刻都渴望著讓自身變得更強。我們也需要不斷變得更強。在當下，人類增強技術多被用于診斷和治療特殊疾病，儼然是醫學進步的產物。但是除卻某些藥物的使用之外，通過技術的不斷發展，隨著細胞工程基因編輯等新領域的崛起，人類增強技術在理論上的確可以被用來增強自身能力。這也就引發了諸多問題。

二、人類增強技術與人的矛盾關系

人類增強技術可以分為兩類，第一類是通過手術或服藥達到治療疾病的目的，第二類是通過技術進行身體機能強化。但是并不是在什么情況下治療和增強的界限都是十分明確，比如在人類增強技術中如火如荼發展的抗衰老技術。

首先衰老是否可以被定義為一種疾病。傳統觀念認為，衰老是人類必須要經歷的一個自然過程，而疾病則是由于身體細胞出現了異常。但是年齡科學家卻認為，衰老實際上是一種退行性疾病，且是一種無法被治愈，只能減緩的疾病。這一結論的提出基于基因學的研究發現，衰老的整個過程最開始由基因上最小的單位變異開始，最終達到人體整體衰老。從這個角度來講衰老的確是因為人體的細胞發生異變才導致的，而且人體的衰老也會引發各種疾病，比如腦梗、心臟病、阿茨海默癥等重癥都會給病人和家庭帶來嚴重痛苦。但是如果人類沒有衰老，那么人口將不會減少，多年以后，地球上全體人類都將會面臨著資源分配不足甚至枯竭的風險。再比如基因編輯技術，在現有的科技手段下，基因編輯技術可以被用來治療先天性遺傳疾病?；蚓庉嫷脑硎抢玫鞍淄ㄟ^對基因片段的定點編輯或刪除以達到治療疾病的目的。但是被刪除的基因片段是否有其他作用無法判斷，被編輯過的人類基因也會留在基因組里一代一代的傳承下去，因此人類基因單一化和變異的風險都大大提高。

綜上，我們可以看出人類增強技術和人一直存在著矛盾的關系，一方面它可以提高人類的生存質量，減少人類的痛苦，而另一方面，也使得人類隨時面臨著毀滅的風險。

技術同人類的關系一直以來都是很熱的話題。人類增強技術作為對人類行為能力的增強式擴展，目前已經發展出延伸器官，強化器官，甚至替代器官的功能。技術的迅猛發展常常使人類發出這樣的疑問：人類是否已經淪為技術的奴隸？

從技術對人的作用方面來說，技術的出現為人類生存的各個領域都帶來了新的生機，技術使原本困難的工作化繁為簡，大大提高了人類的工作效率節約了人力成本。技術為人類節約了大量的時間從而使人類能夠更專注的發展人類社會。但除了正面的作用，技術的出現也有很多的負面影響。無論是第一次工業革命還是第二次工業革命，每一個新技術的出現都伴隨著大量的人員失業，雖然也有新的工作崗位出現，但是工作斷檔的情況仍然大量存在，不利于社會的穩定。就拿最近的例子來說，人工智能服務于人類卻也導致了人類失業。從這些方面看來，技術的發現與人類的發現密不可分，人類要想發展就不能不發展技術。同時，技術是把雙刃劍，我們絕對不能無休止無限制的使用技術發展的成果。

三、人類增強技術能否得到道德辯護

我們在這里討論的人類增強并不包括人類自主的對自己進行體育鍛煉或者是飲食調理所達到的自然增強，而是專指人工增強，比如從醫學上進行手術，服用特殊藥物等以達到逾越治療目的的一種行為。然后我們現在可以討論，所有的人類增強都是正當的么？

叢人類集體出發，我們可以從功利主義的角度來看這個問題，當然這里的功利主義并不是傳統字面上的“功利”。而是道德哲學上的一個理論。功利主義認為，評判一種行為是否道德，應該從它是否能為人類帶來最大幸福為標準，而且這種最大幸福應該是計算與這種行為相關的所有個體的快樂總和。那么從技術帶給人類的利益來說，基因工程也好，人類增強技術也罷，他們的確可以治療其他醫療手段目前無法治愈的疾病。從而大大減少病患的痛苦，為人類帶來幸福增加整個社會的幸?？偤?。從這個角度來說人類增強技術是道德的也是有利的。

從人類個人的角度，我們就需要討論“個人自由”能否成為一個人選擇對自己進行增強的理由。人類是否可以根據自己的實際經濟水平，在不傷害他人的前提下對自己進行增強？這種增強是否是不公平的體現？如果人類都爭相進行人類增強是否會導致社會秩序的混亂？增強又是否可以成為一種權利？如果“增強”是一種權利，那么沒有出生的嬰兒的權利能否由父母代替執行？隨著上面一系列問題的提出，我們可以看出，人類增強技術仍舊有許多的問題，雖然從集體的利益來說，這項技術可以增加最大幸?？傊?，但是各種疑慮和擔憂又使得各種問題從個人回歸到社會總體。

人類增強技術本身有很多爭議點。在人類增強技術中有一項是可以通過藥物來對人類進行增強，那么這個方面就涉及到了技術是否成熟，被增強者在多年以后是否會出現副作用等等。

以黃金大米事件為例，黃金大米是一種新型的轉基因大米，研發人員聲稱這種大米富含胡蘿卜素與維生素A，食用黃金大米可以有效彌補維生素A缺乏的情況，從而極大的減少全球范圍內由于缺乏維生素A而導致失明的人群。雖然這看上去是一件好事，但是在2008年，當時國際環保組織綠色和平曝光，一個美國機構在湖南衡陽進行轉基因大米食用效果測試實驗，而被實驗者是一群兒童。那么在這里就出現了個嬰兒權利差不多的問題，這些兒童的年齡都非常小，他們并不能聽懂全部的實驗理論，對自己要進行的行為的概念也非常模糊，他們也不會想到這種實驗可能會有的風險和不可控制的結果，那么在這種情況下如何保證他們的權益？父母雖然是兒童的權利代理人，但是涉及到這種人體上的實驗，他們作為代理人還有效么？這些問題都是我們需要考慮到的問題。

四、人類增強技術的增強邊界

從上文我們可以得出結論，人類增強技術的卻是一項有利的技術但同時因為使用主體是人而導致了很多倫理爭議。倫理從來不能停止技術發展的腳步，但是我們可以討論在當下的倫理范圍內如何利用這項技術。

在芬蘭召開的第18屆世界醫學協會聯合大會上對《赫爾辛基宣言》進行了修訂，宣言被修訂后規定了以人為受試對象的醫學研究的倫理原則，也制定了更加詳細，具體，嚴格的限制條件，在這些的基礎上，我們現在已經提煉出了醫學倫理四原則，即不傷害原則，尊重病人自主原則，對病人及受試者有利原則及公正原則。

人類與技術的矛盾關系從技術出現就已經存在，如今隨著技術的不斷發展，人類不僅想要征服自然，還要挑戰作為自然一部分的人類本身。我們開展各種關于基因的研究來追求長生甚至永生，基因編輯嬰兒事件使人深思，雖然理論上通過對CCR5基因進行修改可以有效預防艾滋病，但是一旦這兩位被編輯后的嬰兒將來長大成人生育后代，這條缺失CCR5基因將進入人類基因池，而這條基因是否會發生變異至今無人能下定論。所以說對于人類增強我們必須區分研究和應用，在基礎研究方面也必須區分體細胞和生殖細胞的不同，現在國際上通用原則是絕對禁止對生殖系細胞進行編輯。

愛因斯坦曾經說過：“你們（指科學家們）只懂得應用科學是不夠的。關心人本身及其命運，應當始終成為一切技術上奮斗的主要目標”。技術從最開始的原始技術發展到現代技術，技術給予了人類更多的征服自然改造自然的權力，但是權力越大責任越大，在任何時候，我們都不等忽視責任，因為忽視責任就等于忽視人類自身，最終必然導致毀滅的結局。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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