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DI 對我國工業品出口的影響

□文/王 婕

（西北師范大學經濟學院 甘肅·蘭州）

［提要］ 利用《中國統計年鑒》以及《中國科技統計年鑒》中2000～2018 年FDI、工業品出口額、高技術產品出口額等時間序列數據，構建VAR模型，實證分析FDI 對我國工業品出口規模和出口結構的影響，結果表明：FDI 對我國工業品出口的影響整體為正，影響效果呈波動型，且影響時間較長；與FDI 對工業品出口規模的影響相比，FDI 對中國工業品出口結構的影響效果更大，即FDI可以推動工業品出口結構向高技術產業出口方向優化。

一、文獻綜述

近年來，隨著我國吸收利用外資的規模不斷擴大，外商直接投資對我國工業品出口的影響也越來越大。我國的外商直接投資從2000 年的407.15 億美元增加到2019 年的1，381.35 億美元，相應的我國工業品出口規模從2000 年的2，238 億美元增長到2019 年的23，655.13 億美元，擴大了9.6 倍。我國為了進一步吸引外資，2019 年初頒布《中華人民共和國外商投資法》，宣布對外商投資實行準入前國民待遇加負面清單管理制度，由此可見我國十分重視對外資的吸引利用。

FDI、出口及其相關問題引起國內外學者的廣泛關注。其中，關于FDI 和出口之間關系的研究主要集中在FDI 與出口規模、出口結構等關系的研究上。Zhang 和Felmingham（2001）使用我國1986～1999 年數據，利用ECM 模型研究我國FDI 與出口的關系，發現FDI 對出口的影響并不明顯，但出口的增加可以顯著提高外商投資力度，且沿海地區的城市使用外資最多，其次是中部地區，西部地區的城市使用外資最少。Helpman 等（2004）利用了多個國家和多個產業的數據，分析了FDI 和出口的關系，發現二者之間是相互替代的關系。Mariam Camarero 和Cecilio Tamarit（2004）利用歐盟、日本、美國工業制成品的面板數據分析FDI 存量與出口的關系，發現二者為互補關系。張為付和武齊（2005）運用1986～2001 年的數據，對我國FDI 與對外貿易之間的相關性進行實證研究，發現FDI 規模的擴大可以正向影響我國的出口規模、出口結構和出口競爭力。Kneller 和Pisu（2007）利用英國制造業企業1992～1999 年的數據，從行業內和行業間兩個角度實證分析了FDI 對出口的影響，發現FDI更能促進英國行業間出口的增加。吉宏等（2007）利用1978～2004 年的數據，使用最小二乘法實證研究FDI 對我國出口貿易的影響，發現FDI 和我國對外貿易之間并非是替代關系，而是共生與互補的關系。陳繼勇和雷欣（2008）利用我國1983～2007 年的數據，運用協整分析法和VAR 模型分析法，實證研究了我國FDI 與對外貿易之間的關系，發現二者存在著明顯的互補關系，替代關系程度較低。王博（2009）運用我國1983～2006 年的數據，使用最小二乘法對我國FDI 與出口的關系進行了實證研究，結果表明，FDI 的引進不僅促進了我國外資企業的出口，還可以通過外部性促進本土企業的出口；與勞動密集型產品出口的促進作用相比，FDI 對資本技術密集型產品出口的促進作用更大，從而優化出口結構。趙沖等（2010）運用我國1997～2007 年行業數據，實證研究了FDI 對我國出口結構的影響，發現各產業FDI 顯著促進該產業的出口，其影響效果大于對其他產業出口的影響；另外，FDI 還可以促進制成品出口和資本技術密集型產品出口，優化出口結構。何其鑫和秦其文（2013）利用我國1999～2011 年的數據，運用最小二乘法和Granger 因果檢驗等方法對我國FDI 與外貿的關系進行實證檢驗，發現FDI 能顯著促進我國進口和出口貿易的增長，其中FDI 與出口是雙向影響關系，與進口是單向影響關系。鄭磊和汪旭暉（2018）利用1996～2012 年美國和經合組織成員國的行業數據，運用動態面板模型實證研究外商直接投資與東道國出口之間的關系，結果表明市場尋求型FDI 可以顯著提高東道國出口強度。

另外，部分學者以工業品為研究對象，探討FDI 對工業品出口的影響。李海波（2008）使用1985～2006 年的數據，對外商直接投資對我國制造業出口的影響進行實證分析，發現制造業外商投資的增加可以促進制造業出口增加，而非制造業外商投資的增加會抑制其出口。王蕙（2010）運用1980～2008 年的數據，使用最小二乘回歸等方法探究FDI 對工業制成品內部結構的影響研究，實證結果表明，FDI 對資本技術密集型制成品出口的促進作用大于勞動密集型制成品。洪世勤和劉厚?。?015）利用1998～2008 年數據使用系統動態GMM 方法對中國制造業出口技術結構的影響因素進行了分析，發現FDI 對我國制造業出口技術結構的影響存在行業異質性，FDI 對知識與技術較高的行業有更大影響力。樊娜娜（2018）運用我國1998～2007 年制造業企業數據，利用Probit 模型實證分析了FDI 對本土企業出口參與決策和出口規模的影響，發現外資進入可以顯著提高本土制造業企業的出口概率和出口規模。

已有研究從不同角度分析了FDI 對出口的影響，為本文的分析提供了參考和借鑒。綜上可以發現：第一，大多數文獻認為FDI 總體上可以促進出口規模的提高和出口結構的優化，但也有部分文獻認為FDI 與出口存在替代關系。第二，部分文獻認為FDI 對出口的促進作用有異質性，在有的行業內FDI 會促進出口，但是部分行業內FDI 會抑制出口。但是，現有文獻較少研究FDI 與工業品出口的關系，因此本文以工業品為研究對象，分別從出口規模和出口結構兩個方面研究FDI 對工業品出口的影響。

二、FDI 對工業品出口影響實證分析

（一）模型設定與變量選取。本文通過VAR 模型定量分析FDI 對我國工業品出口的影響。VAR（p）模型的數學表達式為：

其中，yt是k 維內生變量列向量，xt是d 維外生變量列向量，p 是滯后階數，T 是樣本個數。k×k 維矩陣Φ1，…，Φp和k×d維矩陣，H 是待估計的系數矩陣。εt是k 維擾動列向量。

對工業品出口的研究包括對工業品出口規模的研究和對工業品出口結構的研究，因此本文引入三個變量：外商直接投資變量、工業品出口規模變量、工業品出口結構變量，并構建兩個VAR 模型來研究FDI 對工業品出口的影響：含有外商直接投資變量與工業品出口規模變量的VAR 模型，以及含有外商直接投資變量與工業品出口結構變量的VAR 模型。外商直接投資變量（fdi）用我國外商直接投資額表示；工業品出口規模變量（exc）用我國工業品出口額表示；工業品出口結構變量（ext）用我國高技術產品出口額占工業品總出口額比重來表示，高技術產品出口占比越大，表示工業品出口結構改善程度越好（楊丹輝和侯民軍，2003）。為避免因數量級差異而導致實證結果偏離實際，對工業品出口規模變量和外商直接投資變量進行對數化處理，分別記作lnexc 和lnfdi?？紤]到數據的可得性與連貫性，本文選取2000～2018 年數據進行VAR 模型分析，數據來源于《2015 中國科技統計年鑒》《2019 中國統計年鑒》和《2019 中國科技統計年鑒》，使用的分析軟件為Eviews10。

（二）平穩性檢驗與模型滯后期選擇。時間序列數據必須進行平穩性檢驗，因為用不平穩的時間序列數據進行VAR 模型回歸分析會導致結果不能真實有效。因此，本文對ext、lnexc、lnfdi 等三個變量使用ADF 單位根檢驗方法進行平穩性檢驗。結果表明：指標ext 是1%顯著水平下的平穩序列；而指標lnfdi和lnexc 在5%顯著水平下均為非平穩序列。對指標lnfdi 和lnexc 進行一階差分后再進行ADF 單位根檢驗，結果表明：指標dlnfdi 是1%的顯著水平下的平穩序列，指標dlnexc 是5%顯著水平下的平穩序列。其中，dlnexc 和dlnfdi 分別表示對lnexc和lnfdi 進行了一階差分，可以將dlnexc 和dlnfdi 近似看成｛exc｝和｛fdi｝序列的增長率。綜上可知，ext 原序列為平穩的時間序列，lnexc 和lnfdi 為一階差分后的平穩時間序列。

因為ext、dlnexc、dlnfdi 都是平穩的時間序列，滿足建立VAR 模型的條件，因此用dlnfdi 分別同ext、dlnexc 建立VAR模型，并將含有dlnfdi 和dlnexc 的模型命名為模型1，將含有dlnfdi 和ext 的模型命名為模型2。模型1 研究的是外商直接投資和工業品出口規模的關系，而模型2 研究的是外商直接投資和工業品出口結構的關系。

在選擇VAR 模型的最優滯后階數時，使用AIC 和SC 值最小準則法以及考慮到模型的穩定性，模型1 和模型2 的最優滯后階數均為4，因此均選擇構建var（4）模型。然后對滯后階為4 階的兩個模型進行穩定性檢驗，兩個模型所有特征根的倒數都位于單位圓以內，這表明兩個模型都是穩定的，可以繼續進行分析。

（三）脈沖響應分析。脈沖響應分析方法是當給VAR模型中的一個內生變量一個沖擊后，分析其他內生變量隨著時間的推移對于沖擊的反應程度。本文將dlnfdi作為沖擊、dlnexc和ext分別作為響應進行脈沖響應分析，沖擊持續的期限為30期，結果表明dlnexc和ext在序列沖擊后隨著時間的推移影響越來越小，這表示模型1以及模型2都是穩定的系統。

模型1中，當給dlnfdi一個單位的正沖擊后，dlnexc前3期出現負的影響，第3期到第8期出現一段較長時間、較穩定的正向影響，隨后出現一段波動式的響應，到16期之后波動變緩直至為0?？傮w來說，外商直接投資增長率對工業品出口規模增長率的沖擊作用呈現由強變弱的波動影響，共影響16期，但由于負向影響抵消掉部分正向影響，總體正向影響并不大。模型2中，當給dlnfdi一個單位的正沖擊后，ext在第1期有較強的正反應，在第3期時正反應達到最大值，之后dlnfdi對ext的沖擊作用開始出現下降趨勢，第4期到第11期出現負的影響，但不如前4期反應劇烈，11期到17期又出現較弱的正的影響，11期之后波動不明顯，逐漸趨于0。也就是說，外商直接投資的增長率對工業品出口結構改善的沖擊作用呈現由強變弱的波動影響，共影響17期，總體影響為顯著的正向影響。

綜上可知，FDI對中國工業品出口規模和結構產生的影響均呈波動狀態，影響時間較長，其中FDI對工業品出口結構的正向影響較大。FDI對工業品出口的影響呈波動型，這是因為FDI的進入對于工業品出口的影響既有正向效應又有負向效應：外資企業的進入會產生技術溢出，這種技術溢出又可通過競爭效應、示范模仿效應、產業鏈上下游聯系效應等效應，使東道國獲得高于本國的技術，以此來改善出口，因此FDI的進入可以對工業品出口產生正向效應，即促進工業品出口；工業品出口既包含了外資企業出口也包含了內資企業的出口，對內資企業來說，FDI的引進會產生過度競爭，進而帶來擠出和替代效應，因此也會產生負向效應。

（四）方差分解。方差分解是通過方差來度量分析每一個結構沖擊對內生變量變化的貢獻度。為分析外商直接投資的增長率對于工業品出口規模擴大和出口結構改善的貢獻度，分別對ext、dlnexc進行dlnfdi方差分解。分解結果從長期來看，工業品出口規模變動率來自自身的貢獻度為69%左右，來自外商直接投資增長率的貢獻度為31%；工業品出口結構的調整來自于自身的貢獻度有26%左右，而來自外商直接投資增長率的貢獻度約高達74%。短期來看，工業品出口規模變動率一直受自身影響較大，受外商直接投資增長率影響自第2期之后就幾乎穩定在1/3左右。而工業品出口結構調整從第1期起開始受自身與外商直接投資增長率的影響，第1期受自身的影響最大，之后到第2期受外商直接投資增長率影響迅速增大并在第3期達到最大為75.4%，最終持續穩定在74%左右。

由此可見，外商直接投資增長率對工業品出口有較強的影響，其中外商直接投資增長率對工業品出口結構改善的影響要大于對工業品出口規模變動率的影響。出現這個現象是因為出口規模一直穩定增長，受本國自身的科技研發能力以及匯率等因素影響較多，FDI對其影響較?。ɡ钫?，2009）；但是FDI卻能推動結構改善，即提高高技術產品出口占比。

三、結論及建議

根據2000～2018年FDI對我國工業品出口規模和出口結構的VAR模型實證研究，可以得到以下結論：第一，外商直接投資對中國工業品出口規模和出口結構產生的影響均呈波動狀態，但總的來說都產生正向影響，影響時間較長。第二，外商直接投資對中國工業品出口結構的影響更大，即外商直接投資促使工業品出口結構向高技術產業出口方向改善，而對工業品出口規模影響較小。

因此，針對以上結論提出以下建議：（1）加大吸引外資的力度，并強化FDI的產業和行業導向政策，提高對高技術水平、高附加值產業的投資，減少對低技術水平、外貿成本過高、環境破壞嚴重等項目的投資。通過引入優質的外資來有效促進我國高技術制造業的發展，進而促進技術密集型工業品的出口，改善和優化工業品出口的內部結構。（2）采取積極有效的獎勵措施，引導跨國公司與本土企業開展多種形式的交流與合作，積極發揮外資的技術溢出效應、競爭效應等，鼓勵中外企業友好互助、共同發展、互利共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