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純
偉大的唐朝國土上,種滿柳枝。時至今日
民間的鄉野也有它不可數的身影。然而只有
一名姑娘柳枝
在時空中永遠地向后退去,變成黑白背景。
春日戚戚碧空凈,尋常巷陌仍有相逢的喜悅,
和人世的寧靜。
我們生活在相鄰的兩個縣已經多久?
2010年初我即已來到里下河地區,一人獨訪
高郵湖。那里洪波涌起,直達
安徽省。但安徽省除了幾名詩人我別無所知
穿過安徽省即可望湖北鄉村
又能怎樣?年華漸老,筆下方見親人。
回過頭來,想自己登文游臺,住旅社
吃咸鴨蛋,知道這里有一位詩人。你
名起于網絡時代,詩集出于武漢,算起來
我們共享過一地的春雷,秋風和夕陽就連
看的云彩都是同樣。略知你們偶有聚會
瘦西湖也大擺宴席,虹橋修禊
但最后有什么破裂。夾岸垂楊三百里
只應圖畫最相宜,一日一詩勞累身體。每當
看到白云翔于藍天,就好像心胸
收納整個天空,故舊
愉快離別。南方草木夜晚常?!鲎黜?/p>
但星星耀眼,從無動靜。突然想到一句:
永恒的愛情創傷,是輕輕的安慰。
致箬籬。
這個春夜,我想見我們楚國的鳳凰
的確存在于郢楚故地,一切皆本真,光明。
我想我們哪怕是麻煩事纏身,章華臺上火光
沖天
香草王國多灰燼,鳳凰于飛,猶然適合理想。
至純之象,像關懷,牽念,卻又是難過
和投影。大地上普遍的春天如是敞開,必須
離去。
此處涉及私人內容。一夜雨水貫穿始終。
天色還很亮,但已經傍晚七點
一天之中,這時候最容易看出太陽在移動
倏忽間,變成朽骨腐肉。
這時候,田野上依舊酷熱,但即將搬來
熱鬧非凡的整個星空。
你知道糧食生產的位置,你知道情人們
相隔銀河也互相訪問,你知道他們
悄悄討論異常尺寸
兩頭忙碌,閃電直入土地。
女人覺得這些很好,活兒做完了耕耘的痕跡
留在紙上。
遠處,窗戶里的燈光,在變化——
桌子邊出現一個人的下巴。接著一本
上了年紀的詩集。
謝克頓寫道:“窗外是連綿的稻田
最后的殘霞丟在天邊,如同肉體
最后一絲渴望緩緩消失?!?/p>
他停止掃視其他句子,在此處
畫上波浪線:
“他的愛過于強烈,讓人感到厭倦”。
花語《肖像:北島》
早上陽光出來,世界還是這番模樣:
六只遷徙的灰椋鳥站在城郊接合部的樹頂上
俯瞰上海這座女朋友般美妙的城市。
冬天遠遠說不上嚴酷,麻雀們
處于生殖周期的低潮。
繁華的春天就要來了,它設置了第一門
短期課程:柳鶯和人們一起換下冬裝。
二月十八日,雨水。二月二十七日,龍抬頭
我起床翻看手機里的招聘啟事
想起二十余年前耕田放牧,挖槽上甑
半工半農的年輕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