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語言學視域下安吉村落名稱研究

王偉韜　徐金鵬

【摘要】安吉縣，隸屬于湖州市。從漢時建郡算起，有將近兩千年的歷史，其文化底蘊十分深厚。本文用社會語言學的視角對其村落名稱進行深一步的研究，指出其村落名稱的語音、語法、語義等特征，并從語言學角度出發對其村落名稱中出現的問題提出意見。

【關鍵詞】社會語言學;安吉村名;命名理據

【中圖分類號】H136?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2）18-0104-04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2.18.032

基金項目：本文2020年國家級創新創業訓練項目（202010347014）“社會語言學視域下湖州村落研究”的研究成果。

一、引言

據記載，安吉建縣于漢中平二年（185年），取《詩經》“安且吉兮”之意得名，是古越國重要的活動地和秦三十六郡之一的古鄣郡郡治所在地，現在安吉尚有“鄣吳鎮”。從古至今安吉縣更涌現了許多名人，如：南朝梁文學家吳均、三國東吳大將朱然、近現代藝術大師吳昌碩、著名林學家陳嶸、畫家諸樂三等名家。

但隨著進入20世紀，安吉受到工業化的影響，其生態環境一度慘不忍睹，到處是煤坑，已經嚴重影響到了人民的日常生活，這樣的局面在2005年迎來了轉機，時任浙江省委書記的習近平在安吉創造性地提出了“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科學論斷，指導了安吉的成功轉型。從此，安吉成了“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念的發源地，這也使得安吉成了綠色發展的榜樣示范地區。而其地名也發生了一些變化，隨著經濟的發展，安吉縣內出現了一批現代社區，這也豐富了安吉的地名。

同時，安吉還是一個歷史和文化底蘊都同樣深厚的縣城，從漢時建郡算起已有將近兩千年的歷史了，而就是這樣一個歷史悠久的地區，對于其地名的研究少之又少，主要研究見于《浙江省湖州市標準地名錄》《湖州市地圖集》《湖州古舊地圖集》等，而這些研究則主要側重于對于地名的描寫，而缺乏學理性的分析。本文則主要是為彌補這一遺憾，為此，本文共搜集到2432條村落名稱語料，其中除去不符合本文研究的社區名稱還剩下2268條，而這些語料均出自劉宏偉主編《湖州市地圖集》。

二、安吉村落名稱的語音特征

地名的音節結構最能反映該地區的語音面貌，而且語音形式是地名符號最直接、最顯而易見的形式。因此，需要率先對安吉地區村落名稱的語音形式來進行分析，歸納出安吉村落名稱的語音特征。

（一）安吉村落名稱的音節長度

根據所搜集到的安吉縣2268條村落名稱，發現安吉縣村落名稱的音節長度呈現出分布較為規律的特征。如下表：

由上表可知，安吉縣村落名稱最短為兩個音節，最長為五個音節;在所搜集到的安吉村落名稱中，三音節最多，共1568個，占69.13%;雙音節次之，共342個，占155.07%;四音節又次之，共272個，占11.99%;五音節再次之，共76個，占5.35%;無六音節形式。

安吉村落名稱呈現出明顯的三音節優勢，從結構上看多為“雙音專名+單音通名”，這也是為了湊足音節之用，因為雙音節的專名讀起來不夠順暢，而且不能更好地體現這個村落的地理位置或特征，具有一定重復性，失去了地名用來“指稱”的這一功能。而四音節形式又顯得贅余，在日常的使用方面十分不便。

（二）安吉村落名稱的音節類型

關于安吉村落名稱的音節類型，通過實際調查發現，安吉話中沒有撮口呼，這也符合湖州總體的語音特征。同時，這些也同樣反映在地名之中，具體請看下表：

地名中的這些語音特征在《浙江通志——方言志》中也可以找到互相印證的根據：“（1）無撮口呼韻母，古合口三、四等字今韻母都讀齊齒呼，例如：

雨i53? ? ?女?i53? ? 舉t?i53? ? 軟?i?53? ? 拳?i?11”

這使得研究更具有說服力。安吉村落名稱呈現出以上的語音面貌不是朝夕之間實現的，而是在歷史中勞動人民所做出選擇的結果。而村落名稱的更迭則是處在語言經濟性原則和明晰性原則的動態平衡之間的。而且村落名稱語音形式的變更也離不開社會各個方面的制約，正如郭熙（2004）“語言的維持或消失往往受到社會的、自然的、政治的諸多因素的制約?！?/p>

三、安吉村落名稱的語義特征

對于地名進行語言學分析并非先例，甚至有的外國學者早已開展研究，例如：蘇聯學者B·A·жучкевич在其著作《普通地名學（第一部分：地名學的基本規律）》中已經探討了一部分語音、詞匯與地名的關系以及從語言學角度談地名的歸屬問題。此后，我國也進行過此類的研究，但都只停留在語音、詞匯方面，很少涉及語法、語義的關系。而語法、語義具有深層性，可以直接反映出人們認識和解讀世界的方式，因此語法、語義更應該是研究地名的關鍵所在。

（一）安吉村落名稱的通名

作為指稱作用的地名其內在的語義形式體現著這個地區先民對于大自然獨有的認知方式，地名中的語法形式與語法意義的相通之處正在于此，把握住這一要點可以更好地幫助人們認清楚南潯村落名稱中蘊藏的文化內涵和規律。

通過統計安吉村落2268個例子，南潯出現的單音節通名如表3所示。

其中占比最多的單音節通名形式為：“山”，共計542例;其次是“塢”字，共421例;再次是“圩”字，共276例。下面將對這些同名類型進行詳細的闡釋。

首先是“山”，安吉縣境內天目山脈自西南入境，分東西兩支環抱縣境兩側，呈三面環山，中間凹陷，東北開口的“畚箕形”的輻聚狀盆地地形。并且，浙北最高峰“龍王山”也在安吉縣境內。由以上信息可以得知，安吉的地形是以山為主的，這也就直接導致了許多地名以“山”來命名。

其次是“塢”，“塢”是指：“水邊建筑的停船或修造船只的地方;地勢周圍高中間凹的地方?！庇纱丝梢钥闯?，安吉的地貌特征除了多山，還有多水的特征。

再次是“圩”，關于“圩”字的介紹與釋義，人們認為“圩”實際上是“指圍繞村落四周的障礙物，用來保護村莊免受水患?！?/p>

（二）安吉村落名稱的專名

專名是一個地區村落名稱獨具特色的方面，在語言學視角下，這些專名極有可能是語言替換之后留下的“底層”，所謂“底層”是指“被替代的語言在勝利者語言中留下的痕跡?！崩鐤|北的一些地名，如：“哈爾濱”“齊齊哈爾”等，其中“哈爾濱”中的“哈爾”是滿語“江”的意思，“哈爾濱”就是“江邊”的意思。因此，對于專名的研究和發掘不僅對于研究古代社會有所幫助，更會為語言的變遷提供強有力的佐證，有利于人們梳理語言發展變化的脈絡。

安吉村落名稱中存在著一定數量的專名，這些專名無不體現著安吉的風土人情和歷史文化。具體請看表4。

四、安吉村落名稱的語法特征

（一）安吉村落名稱全名的語法結構

安吉村落名稱的語法形式總體可以概括成以下幾類形式：附加式、復合式、偏正式、動賓式三種，如表5所示：

這三種較為特殊的是“附加式”，之所以特殊是因為該類型是占據了絕大部分的比重，而其中又可細分為三種，分別是：處所附加式、姓氏附加式以及專名附加式。下面將詳細論述附加式地名，具體如表6所示：

從上表可以看到，在安吉村落名稱中處所類附加式名稱所占比例最高，這主要是因為村落名稱最先反映的是該地區的地理位置等。因此，村落名稱對于處所的感知程度最為敏感。

（二）安吉村落名稱專名的語法結構

根據石立堅（1987）的研究，可以得知：“專名只是某個單獨事物的名稱，不是他們所屬類別的名稱。專名的命名，著眼點在于專名持有者的單獨性、個體性、特指性或可鑒別性，不著眼于專名持有者的類別性（種屬性）?！币虼?，對于安吉村落名稱專名的語法結構的研究可以讓人們認識到該地區的認知方式，通過對安吉272條專名語料的分析，其專名的語法結構大致可分為：方位式、定中式、數量式、述賓式四種。

五、安吉村落名稱的命名理據

安吉由于處于吳語區域，所以不可避免地出現了一些只有在吳語中才會出現的語音、詞匯形式。而其村落名稱語言中所蘊含的獨特性也是本研究的意義所在，需要從中挖掘出具有地方特色的研究內容，并探尋其形成的原因。

通過對安吉2268條村落名稱語料的歸納、整理，總結出了以下幾條安吉村落名稱的命名理據，如表7所示：

下面將分條論述：

（一）山川地貌

人類認識世界離不開空間，空間是人們能最直接感受到的。因此，對于空間等地理位置的認知發展較早，也較為完善。在語言系統中處所詞、方位詞以及表示起點、終點、途徑等空間概念的介詞等都是空間范疇的表現形式，這些處所詞、方位詞等也會反映在地名當中。在安吉村落名稱中，這類命名理據所占比例最高，例如：北村、上東山、下北、下河川等。

（二）宗族姓氏

所謂“宗”者，班固認為：“宗者何謂也？宗者尊也。為先祖主者，宗人之所尊也。禮曰：宗人將有事，族人皆侍。古代所以必有宗何也？所以長相睦也。大宗能率小宗，小宗能率群第，通其有無，所以經理族人者也?！睆闹锌梢钥吹阶谧逖壍牧α渴蔷S持一方地區安寧的主要力量，因此，宗族的影響深深地印刻進了地名當中。同時，村落的主要來源就是部落聚集的結果，為了方便稱說與指認，就直接用這個地區所在部落的姓氏來進行指稱。安吉村落名稱中這一部分命名理據所占比例次高，例如：劉家、金家坎、吳家坦、嚴家堂等。

（三）美好追求

人們總是將對美好生活的追求融合到各種名稱當中，例如：人名、地名當中，人們認為這些帶有美好寓意的名稱真的會將幸福、美好帶來。因此，安吉村落名稱中存在著一定數量的具有美好寓意的地名，例如：黃玉、尚梅、昌牌塢、平安橋等。

（四）歷史典故

自漢朝算起有近兩千年歷史的安吉，其歷史文化底蘊十分深厚，反映在村落名稱當中則是有些地名帶有濃烈的歷史氣息，安吉村落名稱中就蘊藏著許多歷史典故，例如：翰林閣、焦公塔、借糧、黃紙碓等。

（五）宗教信仰

地名文化中不僅能反映出一個地區的人文歷史、自然風貌，更能從中窺探到該地區人民的精神世界，儒、道、釋三教在安吉地區扎根已久，其中在地名中的反應也不勝枚舉，例如：韋陀廟、西安寺、觀音堂、文源閣等。

六、安吉村落名稱的命名問題及建議

作為二十世紀新興的模范小鎮，同時作為“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念的發源地，安吉縣于2017年12月，成為首批全國農村社區建設示范單位 ，于2018年9月11日，入圍2018年國家森林城市擬批準名單。下面將運用語言學的視角來分析安吉村落名稱中存在的問題。

（一）安吉村落名稱存在的命名問題

1.地名去留問題

由于城鎮化的影響，安吉現在存在許多新興的社區，有些地名過于商業化。這個問題尤其需要引起人們的注意，因為在城鎮化日益加劇的今天，村落占地以及其名稱已經在逐漸消亡，這需要人們認真思考。

2.地名規范化問題

在2014版劉宏偉主編的《湖州地圖集》中，安吉縣的有些村落名稱存在著不規范的問題，例如：尚書圲，其中“圲”字應為“圩”的訛字，因“圲”同“圱”其義有二。讀作“qian55”時，同“阡”，其義為“三里田”，讀作“su35”時，同“俗”。雖然“圲”有“田地”的意思，但人們認為這仍然是“圩”的訛字。首先，在湖州其他區、縣并沒有發現相同的用例;其次，此例太過于復雜，容易造成人們指認不便的問題。

3.地名關注度問題

在對安吉村落名稱的研究過程中，發現了都多問題。地名管理系統尚未成熟，管理地名的機構不完善。在尋找村落名稱的命名理據時，沒有部門可以給予明確的回復，并且對于地名研究的熱度不夠，目前所能見到的地名研究材料主要是劉宏偉主編的《湖州市地圖集》和《湖州古舊地圖集》以及湖州市地名領導小組組織編纂的《浙江省湖州市地名志》。

七、結語

安吉作為“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念的發源地，其文化內涵、歷史底蘊都十分深厚。安吉地區村落名稱的命名有著自己的特色，重視宗族血緣關系;展現出自己獨特的地理地貌;其名稱中還蘊含著對美好未來的展望;并且，安吉人民也在習總書記理念的引導下積極向著幸福的未來前進。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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