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是永遠的光亮

黃唯依

十六七歲的少年是發著光的。

——題記

少年是初春的陽光。

下課鈴聲響起，窗外的吵鬧聲也擠入原本平靜的教室，英語老師略微提高了聽寫單詞的音量，卻沒有拉回我停留在窗外的目光。他抱著一摞作業本，不緊不慢地穿過人群，初春的陽光恰好打在他的臉上、身上，連頭發絲都浸滿了陽光?！懊篮??！庇⒄Z老師驟然提高的音量強行拽回了我的目光，我低下頭，可怎么也寫不出“美好”的單詞。我也記不清那次聽寫我得了多少分，只記得那時，他的身影混著光，像霜雪和著烈酒，熬成一壇溫柔。我拼寫不出“美好”這個單詞，就像我筆下游不出的少年氣。

我厭惡學習，厭惡平淡無奇的校園生活，卻無法厭惡那個只有在校園里才會偶遇的少年。我不愿讓他消失在我的生活里，于是我開始努力，開始偷偷拾取他背后散落的光芒。他喜歡鉆研難題，那我就一遍又一遍地嘗試曾經看一眼就會放棄的大題。我幻想著有一天可以在老師辦公室里和他偶遇，詢問同一道題。

后來，在那個天氣不算炎熱的六月，我和他都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

少年是仲夏的星光。

高中的生活遠比想象中的艱難，陌生的環境讓我將自己迅速地武裝起來，哪怕是在軍訓的晚會上，我也興趣索然，耳邊突然響起他的聲音，讓我驚喜得抬起了頭。我看見他拿著話筒，站在人群中間的空地上，頭頂是籃球館冷白的燈光?！跋雀蠹艺f聲抱歉，由于我是臨時被叫上來的，所以沒有伴奏，就只能給大家清唱一段了?！彼穆曇艟拖袷窍奶彀砗訉Π洞祦淼娘L，輕輕拂過了我的心。夏季的夜晚是聒噪的，聚集的青春期少男少女們比之更甚，可卻在他開口之后都心照不宣地安靜下來。不知是誰偷來了門外的星光，冷白的燈光被鍍上了一層暖黃色，他像是誤入仲夏的一場夢，張揚又溫柔。在最后一個音完美落下之后，掌聲雷動。那一刻，簇擁他的不只是人群，還有周遭的一切。

我不明白他為何會在陌生的環境中依舊那樣自信從容，但我下意識地想要追隨他的腳步，就像夏夜獨自追尋星星的螢火蟲，盲目又堅定。

少年是秋天的月光。

我和他一起走在校園的路上，中間隔著可供兩人穿行的距離，不懷好意的目光，卻依舊落在了我們身上。前幾日被流言包圍的恐懼再次涌上了我的心頭，與他談話的聲音也戛然而止?！芭率裁?，別理他們就是了?！彼瑯右舶l現了那幾道目光，卻依舊緩步走在校園的路上。我突然想到語文老師上課時講過的一個成語“和光同塵”，我在訂正錯題的間隙聽到了這個成語，卻不想在這個秋天的傍晚，突然出現在我的腦海里。巧的是這個成語里也有光。

那年的中秋因為那些流言我錯過了圓月，但他卻在八月十六的夜晚帶給我一個更加清澈溫柔的月亮。每個人都會經歷流言蜚語，但就像斑駁的月球表面那樣，雖有瑕疵，卻也不影響它將光亮帶進漆黑的夜晚。

少年是寒夜的極光。

上了高中之后的學習，就像獨自一人在沒有光亮的南極行走，我向他多次發出過求救信號，可他每次都是婉拒：“不會的話明天上課就好好聽?！庇谑俏抑缓霉律硪蝗速€氣似的和無盡的寒冷黑暗做斗爭，可我卻在自己獨立解出一道數學大題的時候，突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沒有選擇溫暖我，卻給我帶來了冰原上僅有的光亮，我知道沒有誰能一直陪著我前行，片刻的溫暖只會讓我懈怠，永恒的光明才能讓我滿懷希望，讓我看清腳下的道路。

光的近義詞是少年，少年是十六七歲的我們。沒有人會永遠十六七歲，但這個年紀的少年卻是永遠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