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

鄧心怡

我常端著相機四處走動，拍一拍身邊的人和小事。翻看照片，我忽然發現，學校原來有這有許許多多的地方需要打理，這許許多多的人需要關注。宿舍、飯堂、花壇和草地……各日升月落，白駒過隙，從人流如織到萬籟俱寂的循環反復，這樣多的地方，這樣多的人，需要有一群阿姨和叔叔們時常照顧著。我的照片里不常有他們的身影，可是他們的身影無處不在。眨眼間，我已經被他們無聲地守護了三年，這期間我無數穿過熟悉的門，見證平淡如水的日子里，因為阿姨和叔叔們的存在而多的那一份暖意。

記憶中，我遇到過很多身影。

拍攝時碰到的打理花壇的阿姨，她如數家珍般向我介紹著她的花兒們：“今年的三角梅因為天氣太冷和干旱開的不好，不如往年旺盛。往年的花枝是能夠垂到地上的呢！木棉花再遲一點的就會盡數開放，會開出碗口這么大的花朵！”她放下掃落葉的掃帚，用手比劃著，驕傲的神情好像在夸獎優秀的孩子一般;飯堂的班長阿姨耐心地教體驗早餐制作的學生，靈巧的雙手捏出一個個可愛的包點，欣慰地看著出爐的早點冒著的熱氣;下雨的早晨，等候前往教資考場的的士時，門口的保安叔叔向我道了加油，祝我考試成功，也讓我格外感動。還有深夜里的對講機響，各崗位互報平安，是我晚睡的夜里一份不會遲到的心靈的安慰……可我最熟悉的守護，還要數我的宿管阿姨。

迎著清晨的陽光走出，披著晚霞或者月光回到，宿舍樓是我每日必要進出的地方，我也因此最熟悉宿管阿姨。宿舍樓下的阿姨像一個活力永動機，我每次見到她，都深受她的開朗氣質感染。

宿舍阿姨的長相十分慈祥，卷卷的頭發，整潔的馬尾，有時戴著發箍，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親近她，再加上她的熱情開朗的性格，我們也就更加喜歡她了。

女生宿舍的群里總是安安靜靜的，可是阿姨卻不甘于這一份平靜的孤獨的平靜，總是主動發一些自己練習跳舞的視頻到群里——點開一看，只見阿姨全身都閃爍著自信的光芒，不僅特效是流行的款式，舞蹈動作看起來也頗有風格，讓人在枯燥的生活里忍俊不禁。安靜的群聊也熱鬧起來……阿姨練起舞來很有毅力，每天早上很早就可以看見她，扎起不長的頭發，戴著發箍，對著玻璃窗的倒影，在一樓的空地里，對著手機，聽著那個年代的音樂手舞足蹈。連傍晚時分，你也能也能模模糊糊地聽見從樓下傳來阿姨跳舞的伴樂。我隱約記得有一首歌，歌詞里是“阿洛耶”的，總是如投入靜水里的一塊小石頭一樣，激起一陣難得的笑聲，讓我和宿舍的朋友們聽到就快樂起來。很可惜，可能是擔心打擾到其他同學吧，后來阿姨練習跳舞音樂的聲音漸漸小下去了，發跳舞視頻的頻率也降低了，但其實我們愛極了愛跳舞的阿姨。

除了酷愛跳舞這一項特長，她做起飯來也一點不馬虎。雖然只有一個簡單的電飯鍋，可是她卻總能借助它奇妙地變出許多美味的食物。香甜的番薯，醇美的臘肉，各色炒菜……不同的食物，同樣的誘人氣味，總能在飯點準時勾住上下樓同學的腳步，勾起小饞蟲們的好奇心：阿姨今天中午又煮什么美味佳肴啦？與跳舞一樣，她做飯也充滿了獨有的激情和熱情。那次她摔傷了手，只得掛上厚厚的繃帶，打上石膏。聽說她摔到了手，沒法洗菜切菜了，我很擔心，又想到樓道的迷人香味要就此消失了，還難過了一段時間?？墒撬齾s依然不放棄，反而向走過路過的同學“借把手”。在同學們的幫助下，洗菜、切菜的工作順利完成，樓道里的飯菜香又飄揚起來。

阿姨認人的本事也很強。對于遠離家鄉的同學，阿姨總是不吝嗇她的手藝，主動將她的午飯和晚飯菜肴大方分享。來自外省的她，也許格外知道思家之苦。閑暇時，她總是拉著同學的手聊聊家常，問問近況，又講講她的家事，給想家的同學鼓勵和寬慰。她知道在我的宿舍里，小M離家最遠，少能回家，因此很照顧她，有什么好吃的，總是第一個惦記著她。你也常常從看到小M的午飯里一睹阿姨的“本日菜單”——有時是半截玉米，有時是幾塊番薯，也有時是家鄉的臘肉……來自阿姨家鄉的味道，填飽了轆轆饑腸，也撫慰了遠離家鄉獨自求學的煩悶與苦惱，平靜了躁動不安的心靈。

在沒有音樂也沒有飯香的深夜，阿姨依舊守護著這座宿舍樓和夜歸的孩子們。

有時出于社團工作需要或者是課題開會，又或者是期末復習，總是有人很晚很晚才回到宿舍樓。這樣的夜晚，只要是阿姨當班，她總是端坐在門口小小的椅子上，等候著每一個夜歸的孩子。出于工作需要，那一個寒冷的冬夜，我很晚才回到宿舍。校道里沒有一個人，只有路燈冷冷地在漆黑里亮著，冷風呼呼地吹著，讓人感覺格外孤寂。我戴著帽子，把手縮進口袋里，止不住地發抖。終于走到宿舍，遠遠看見宿舍門口的燈昏黃地亮著，宿舍的玻璃門上已經纏上鐵鏈，再看小椅子上，阿姨的身影已經不見了。我嘆了一口氣，想著，我實在回來得太晚了，阿姨可能已經睡了吧？正在糾結，不知道如何進門的時候，卻發現阿姨已經從椅子旁的小折疊床上起來，幫我開了門。原來是天氣太冷，阿姨又惦記著夜歸的我們，就在崗位旁邊支了折疊床，蓋著被子取暖?！霸趺催@么晚才回來呀？快回去休息吧！”阿姨的語氣里沒有一絲責備，反而是溫柔的。我匆匆回答了一句好，就進了門，回過身來輕輕地關上。隔著玻璃，我看見阿姨又重新坐回了那張小凳子上，也許宿舍樓還有其他孩子沒有回來，令她掛心。

夜已經很深了，我懊惱吵醒了阿姨，卻也很感激她的理解和原諒。第二天早上，我早早起來，本想與她當面道謝，可是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說出口只是一句平常的問候：“阿姨早?！卑⒁涛⑽⒁恍?，點點頭，如平常一般回應了問好，又開始練習她的舞蹈了……

跳一曲歡快活潑的舞蹈，煮一鍋噴香的飯菜，用一顆寬和溫柔的心亮起一盞永遠等候的燈，宿管阿姨就是用這樣的方式溫暖著、守護著她個性不一、經歷不同的孩子們。

我常常感激地想著，正是有許多像她一樣的平凡卻可愛的叔叔阿姨守護著宿舍，打理著校園各處，才有了我們舒適的校園生活。真誠而溫暖的守護，何其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