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生態語言學的商務英語社會生態位分析

姚國玉

作為中國經濟與世界經濟接軌的重要交流工具，商務英語一直是眾多學者的研究熱點。目前國內對商務英語語言本身的研究一般著重于微觀研究，如商務英語翻譯，商務英語詞匯，商務英語語義等，這些研究的一個最大共性就是把商務英語視為一個獨立于環境和社會的語言因子，研究落腳點較為微觀，而根據生態語言學的觀點，語言并不是獨立于社會存在的，而是與其存在的社會環境相互依存，這種存在形式和地位即為語言的生態位。本文認同這種觀點，立足生態語言學，把整個社會視作為一個整體生態，把商務英語視為這個生態的一部分，在這個框架下分析商務英語的相關生態特征，以此來探討不同層次的商務英語及其使用主體在社會生態體系中的合適位置。相關研究對于豐富生態語言學和商務英語學科的發展具有積極意義。

一、文獻回顧

生態位理論最早是指某個生物個體或者生物種群在種群或者生態系統中的位置關系或所屬關系，是研究生物多樣性、穩定性和生物群落關系的重要理論。生態位最早被定義為“是一個物種所處的環境以及本身生活環境的總稱”，早期的生態位概念只應用于自然學界，后期隨著生態位理論的拓展，逐漸被應用于社會各個領域。20世紀初，Geddes將生態位理論引入城市科學，將大中小城市視為人類生態體系中的各類生態因子，以探討人類遷徙與城市發展的相互影響。20世紀中期，Park，Hoyt將生態位理論用以探討人類民族和種群的相互影響，并建立了古典人類生態學論的框架，將生態位理論引入人類社會學。20世紀70年代，通過將人類語言和社會語境的關系類比為自然生物與環境的關系，美國語言學家Haugen提出“語言生態位”和“生態語言學”的概念，并將之分別定義為“語言在語言環境中的位置”和“研究一種語言與其生存環境間相互作用的學科”，語言生態理論和生態語言學由此登上歷史舞臺。該門學科立足語言學和生態學包括經濟學、人類學、社會學等眾多學科，立足描述語言與社會的關系，并強調兩者之間的雙向耦合和相互作用。

近年來，隨著生態位理論和生態語言學在國內的發展，我國眾多學者開始進行此類研究。李文蓓（2018）從宏觀角度探討了語言在整個社會生態中的生態位，并分別從語言的外生態環境（自然環境、文化環境、社會環境等）和內生態環境（語法、語音、語義、詞匯等）兩個角度構建了“語言環境因子集合”。李淑蘋（2018）從生態語言視角探討了我國商務英語發展史，并考量了“商務英語出現的內外部生態條件和商務英語興盛的原因”，探析了“商務、語言、教育之間共存共建的新生態平衡點”。易明勇（2018）結合語言經濟學理論，探討了金融英語在整個語言生態中的生態位，并從態和勢兩個角度提出了金融英語的特化和泛化發展戰略，對相關語言專業的發展提供了參考。

二、基于生態語言學的商務英語生態特征分析

生態語言學認為，語言有自己的生態環境，語言在社會生態中的地位是由語言所鑲嵌的文化、經濟、社會、人文等要素決定的，語言的社會環境以及語言使用者的態度和耦合度便決定了該語言在社會中的生態位。商務英語是以英語為語言工具，以服務于各類商務業務為目的的一門專門用途英語，作為目前中國最具有經濟價值的一門外語，其所附屬的，或者說所鑲嵌的社會生態因子很多，如語言因子，教育因子，社會交際因子，文化傳播因子等，但其中最重要的社會生態要素還是以“商務”為代表的“經濟因子”。而根據語言學和語言經濟學相關理論，“經濟因子”主要具備以下特征：人力資本特征，公共產品特征，商務交際和文化特征，商務經濟特征等。下文將對這些特征進行解析，以探討商務英語在語言系統，乃至整個社會生態體系中的經濟生態和語言生態特征。

（一）商務英語的人力資本特征

現代語言經濟學和管理學都認為，語言是一種人力資本，而商務英語作為一門具有濃厚經濟屬性的語言，其人力資本屬性更加明顯。作為一種非物化資本，人力資本的特性是指勞動者通過培訓、教育、實踐等形式的投資而內化的知識、經驗和技能的累積，而且這種累積會在后續的勞動力市場中逐步以經濟利益的方式予以兌現。以A，B兩人為例，A的商務英語水平較高，B的商務英語水平較低，在后期的職場中會發現，在其他條件相同或者相等的情況下，商務英語水平高的A所獲得的經濟收益比B要高，這種情況是符合邏輯的，國內有眾多學科理論可以對此進行解釋：教育學可從教育的投資回報方面來解釋，經濟學可從勞動者的生產力水平和經濟回報率方面來解釋，但不管何種理論，其核心的解釋要素依然是因為附屬在AB兩人身上的商務英語人力資本的不同，而導致了其人力資本兌現收益的區別。因為商務英語是一門技能，技能的掌握是需要投入大量人力資本的，而一旦投資者付出的勞動、時間、精力、金錢內化成其自身所掌握的技能和知識體系，人力資本便得以形成，這種人力資本會直接在勞動力市場中轉化或兌現為對應的經濟收益。這種人力資本屬性，便是商務英語最重要的商務特征，這種特征便決定了其在整個社會生態體系中獨特的，橫跨“語言”與“經濟”的復合型生態位。

（二）商務英語的公共產品特征

與社會中的其他產品不同，語言是具有公共產品特性的，即是說，不同于大多數需求曲線向下傾斜的市場產品或者商品，語言的需求曲線是不會向下傾斜的，這是因為語言有著非常強的外部性。在語言市場上，掌握一門語言的人越多（或者說市場供給某門語言的數量越多），這門語言在市場上的價格反而會越高，這種看似矛盾的現象實際上是由語言的公共產品特性所決定的，因為當某一種語言的供給者，或者說掌握這種語言的人越多，那么對于社會而言這種語言的影響力就會越大，因而會導致更多的人去學習這種語言，從而更加促使這種語言的崛起。商務英語作為英語的一門重要分支，得益其強大的經濟屬性，近年來已經受到越來越多重視，學習者也越來越多，現在幾乎每個本?？圃盒６加虚_設相關課程，由此使得商務英語的網絡外部性得到了極大的加強，這種正網絡外部特性的溢出效應，大大加強了商務英語在整個社會生態體系中的生態位，使商務英語的公共產品特征變得越來越明顯。

（三）商務英語的商務交際和文化特征

生態語言學認為，語言是社會的一部分，語言存在的目的是交際（少數用作于研究的古代語言和民族語言除外），不能交際，絕大部分的語言就失去了存在的必要。商務英語也是如此，作為一門語言，其存在的基本意義和社會生態位就是交際，但不同于普通的日常交際語言，商務英語作為一門專門用途外語，其使用的范圍相對較窄，社會性偏弱，但其基本的屬性依然是交際。隨著中國對外貿易的發展，商務英語在對外貿易和交流中發揮的作用將會越來越大，是人們進行商務溝通、經濟交易和商務往來的必須工具，其商務交際特征非常明顯。

此外，得益于全球互聯網科技和商業模式的發展，商務英語語言體系本身也在不停進化，其中一個最重要的發展就是商務英語語言本身被慢慢耦合了眾多的商務文化因子，這種耦合使得商務英語的交際功能和范圍不再被限制于純商務領域，而是慢慢滲透進了文化和社會其他領域。特別是近年來，隨著互聯網和自媒體經濟的發展，商務英語在完成商務貿易的同時也對中西文化交流起著強大的推進作用，語言主體利用商務英語完成雙方商務的同時也推進了雙方的文化交流和社會融合?？傊?，隨著社會和商務的發展，商務英語的文化功能也會進一步擴大和發展，使得其商務文化特征更加明顯和清晰。

（四）商務英語的商務經濟特征

商務經濟特征是商務英語的基本生態特征，也是其最重要的生態特征，對于商務英語而言，這種特征可以從兩個方面加以理解。

一是從商務英語本身的詞匯和語句方面來看，商務英語作為描述商務和經濟的專門英語，擁有著非常多的經濟和商務詞匯或縮寫，例如Sale，Commodity，Economy，GDP，FOB，L/C等，這些詞匯本身的商務特性和延展的經濟屬性便定位了商務英語的經濟生態位。還有一些普通的英語單詞在商務英語的語境中被賦予了商務和經濟的意義，如interest（興趣-利息），delivery（傳送-發貨），margin（邊緣-保證金），turnover（翻滾-營業額），rate（比率-利率），balance（平衡-收支平衡，余額），break（打破-破產）等。

二是從商務英語的歷史和發展以及對當前經濟的相互影響和交際方面來看，商務英語在中國的歷史最早可以追溯到清代末期，隨著當時通商口岸的發展，衍生出了一種專門服務于涉外商貿的混合語，即“中國洋涇浜英語”（Chinese Pidgin English，CPE）（莫再樹），這種混合語嚴格意義上講不能算是商務英語，但現在的研究一般認為，結合CPE的詞源、形成和用途、相關留存紙質資料、使用主體的社會地位和社會職業等判斷，CPE即為我國早期商務英語。早期的“中國洋涇浜英語”隨著歷史的發展，衍生出廣州英語（廣州貿易制度時期的中外商貿通用語），后期再演化為上海洋涇浜英語（條約制度時期的中外商貿通用語），并最終隨著時代和經濟的發展，將英語語言與貿易和商務進行混合，由此形成如今的商務英語。這種伴隨著經濟和貿易同步發展的特性，展示了商務英語在社會生態體系中的獨特商務經濟生態位特性。

三、基于生態語言學的商務英語及其使用主體社會生態位

如上，商務英語具有人力資本特征，公共產品特征，商務交際、文化特征和商務經濟特征等，這些特征便決定了商務英語在整個社會體系中的具體生態位，即商務英語是一門以英語為語言工具，以服務于各類商務業務為目的的專門用途英語，其在社會生態體系中具備語言交際屬性、文化傳承屬性、公共產品屬性，但以經濟屬性為其最主要特征?；谏鲜稣摂?，本文認為，商務英語和商務英語的使用主體應該結合本身的商務英語水平和自身定位，從交際、經濟、管理和文化四個層面上找到自身在社會生態體系中的合適定位。

一級水平的商務英語及其使用主體的生態定位為商務交際層。這個層面的商務英語語言較為簡單，在內容方面以較為簡單的交際性單詞和短語為主，例如旅行，接待，迎賓，致辭，服務等，較少涉及專業性詞匯和術語，在語言輸出（或輸入）方面以簡單的交際口語和閱讀為主，一般不涉及商務寫作和翻譯。商務英語使用主體以一般熟練的商務口語能力和中等水平的商務閱讀能力為目標，以基本的社會或商務交際為追求，在社會生態體系中反映的是商務英語語言的商務交際需求。社會培訓方面主要針對基層的酒店接待員，商務旅行助理等，學校教育方面以?？茖哟蔚纳虅沼⒄Z教育為主。

二級水平的商務英語及其使用主體的生態定位為商務操作層。這個層面的商務英語語言難度中等，在內容方面以中等難度的專業性單詞、短語和句子為主，例如電商商務英語，營銷商務英語，談判商務英語等。在語言輸出（或輸入）方面以中等難度的交際口語，閱讀和外貿函電寫作為主。商務英語使用主體以較為熟練的商務英語口語能力和較高的商務英語閱讀能力和寫作能力為目標，以經濟效益為核心追求，以嫻熟的商務實踐操作能力為價值取向，在社會生態體系中反映的是商務英語語言的商務操作需求。社會培訓方面主要針對一線的船務員、跟單員、外貿業務員等，學校教育方面以本科層次的商務英語教育為主。

三級水平的商務英語及其使用主體的生態定位為商務管理層。這個層面的商務英語語言難度較大，在內容方面以較高難度的專業性或綜合性詞匯、短語、句子和篇章為主，例如管理商務英語，保險商務英語，金融商務英語等。在語言輸出（或輸入）方面以較高難度的交際口語，閱讀，函電寫作和中等難度的翻譯為主。商務英語使用主體以熟練的商務英語口語能力，商務英語閱讀能力，寫作能力和中等水平的翻譯能力為目標，以較高的跨國管理能力為追求，在社會生態體系中反映的是商務英語語言的商務管理需求。社會培訓方面主要針對中高層的外貿業務員或中層的外貿管理者，學校教育方面以高質量商務英語本科教育或研究生教育為主。

四級水平的商務英語及其使用主體的生態定位為文化和社會層。這個層面的商務英語語言除經濟屬性外還具備文化和社會屬性，在內容和表述方面幾乎涵蓋所有的商務英語詞匯、短語、句子和篇章，在語言輸出（或輸入）方面以無障礙交流為目標。商務英語使用主體以思辨、自主、文化和服務社會為核心價值取向。在社會生態體系中反映的是商務英語語言的文化傳遞和社會服務的屬性，使用主體追求的是“語言—文化—社會”耦合之后的“人文—商務—服務”精神需求和“人商合一，服務社會”的思想境界。社會培訓方面主要針對高層的外貿管理者或企業家，學校教育方面以高質量的研究生或博士教育為主。

四、結語

商務英語作為一門已經得到公知，并且在中國經濟和全球經濟中構筑鏈接的重要語言分支，其影響力日益擴大，商務英語的最大特征是其語言屬性和經濟屬性并存，本文將社會視為一個整體生態，立足生態語言學，通過分析商務英語的相關經濟特征，探討了不同層次的商務英語語言和其使用主體在社會生態體系中的生態位，相關研究為生態語言學的發展和商務英語以及商務英語教育的發展拓寬了思路，具有一定的積極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