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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頻道網絡文學的女性主體建構分析及其現實意義

2022-12-22 15:59張曉雨
天水師范學院學報 2022年4期
關鍵詞:網絡文學建構主體

張曉雨

(上海社會科學院 文學研究所,上海 200235)

近年來,網絡文學的創作愈發凸顯出男女涇渭分明的跡象,以女性頻道和男性頻道區別閱讀板塊已經成為一種慣有的劃分方式??梢哉f,女性頻道網絡文學的繁榮一定程度上改變了傳統文學創作中長期以男性為主體的性別格局,如《步步驚心》《甄嬛傳》等炙手可熱的IP電視劇作就是出落于女性頻道網絡文學,這些作品在以網絡為媒介的女性創作空間中,往往試圖用鮮明的女性視角,融入作者的個人經驗和審美情感,書寫她們的現實焦慮并將其投射在幻想世界的建構中,以期達到塑造女性主體意識的目的。由此,當以女性頻道網絡文學為突破口來審視女性主體性建構的現象時,不得不提出一系列值得思考的問題:在女性頻道網絡文學的創作過程中,是否出現了一定女性主體性建構的悖論?如今網絡文學的性別劃分越加明顯,女性頻道網絡文學實際上缺乏性別互動,其虛擬幻想是否有脫離現實的嫌疑?女性頻道網絡文學中對女性主體建構的嘗試是否具有意義,它將如何影響讀者,是與讀者形成共鳴進而觀照現實世界,還是如法蘭克福學派所憂慮的那樣,如鏡中之花轉瞬即逝?本文將結合具體的女性頻道網絡文學類型,探討并解讀女性主體建構的相關問題及其發展路徑。

一、女性主體建構的前提與驅動力

(一)主體建構的前提:女性頻道網絡文學的出現

女性頻道網絡文學“是當代網絡閱讀中以女性為創作主體和接受對象的類型劃分”。[1]獲得話語權是女性進行主體建構的首要任務。在女性頻道網絡文學出現之前,中國乃至世界女性的身份認同已經走了很長的路,長期以來,女性缺乏個性伸張和主體塑造的話語權力。英國女作家、文學批評家弗尼吉亞·伍爾夫筆下描繪出一個可以建構女性主體意識和話語權力的“自己的房間”,這個房間不以男性的目光為轉移,是女性獨立創作和發表的空間??上У氖撬t遲沒有出現。

直到網絡這一新興媒介出現,為女性創作開拓了曾經渴求的獨立空間,大量表達女性欲望和審美追求的女性頻道網絡文學隨之興起,且網絡文學大有與消費主義、女性主義雜糅之態勢,甚至有人稱:“隨著女性作家和女性閱讀激增,中國網絡文學已經進入‘她時代’”。[2]在20世紀末21世紀初,主要面向女性讀者的閱讀網站就已陸續出現,如晉江文學城、紅袖添香、瀟湘書院等,綜合型網絡文學網站則會專門劃分出男性頻道和女性頻道用以細分市場。當下匯集整合了起點女生網、云起書院、紅袖添香等女性頻道作家作品資源的“紅袖讀書”步入讀者視野,從“添香”的紅顏伴讀,到“讀書”的具有自我意識的女性讀者,這不僅僅是字眼的改變,也見證了二十年女性頻道網絡文學的變遷。

(二)主體性建構的驅動力:虛擬網絡空間的延展

賽博空間不僅帶來了女性網絡空間的延展,也成為女性主體建構的驅動力。女性頻道網絡文學體現了“自己的房間”的話語空間特質,在此話語空間之中,女性完成了由欲望客體到欲望主體乃至創作主體的轉變,加之網絡文學大眾化的特點,數量龐大的作者和讀者充盈了這個女性獨立空間,她們規避著男性目光,從女性視角出發,投身到自由使用自身話語、反映性別意識的作品之中?!啊约旱奈葑印艚^了廣闊的社會空間和公共生活,體現了典型的幽閉特性”,而“網絡空間的開放性和交互性,又使得這一書寫本身兼具公共屬性”。[3]因此,網絡空間的延展消解了“自己的房間”的界限,使得女性書寫走出了私人寫作的范疇,進入了公共領域。

與現實空間相區別,網絡賽博空間形成了虛擬空間,具有虛擬特征的網絡文學與傳統文學相比就有了顯著差別,網絡文學所關聯的審美主客體、審美意義大都來自虛擬世界。延伸至“虛擬美學觀照的只是以虛擬藝術為中心,研究人對虛擬現實和現象的審美關系”[4]的觀點,可以說,“網絡文學‘再現’或‘表現’了虛擬世界,這個虛擬世界本質上是一個真實世界”[5],但更重要的是,藝術想象和虛擬技術造就了女性頻道網絡文學,其塑造出的虛擬世界超出了傳統文學的邊界,也以天馬行空的幻想拓寬了女性寫作的邊界。在卷帙浩繁的文本中,女性創作者以豐富的虛構和想象,將現實的個體身份焦慮和女性自我意志投射到特定空間之中,并疊加于讀者的幻想,由此進行女性主體建構的嘗試。

由此可知,女性頻道網絡文學的出現成為女性主體性得以建構的前提條件,女性創作者獲得了表達自我價值追求的話語權。同時,虛擬網絡空間的延展拓寬了女性寫作的邊界,讓女性創作者的幻想投射到了特定空間之中,并為此后作者與讀者的聯動做好鋪墊,是女性主體建構的重要驅動力。正是女性頻道網絡文學的出現與發展,才使得一系列關于女性主體建構的嘗試成為可能。

二、男性凝視下的女性主體建構嘗試

英國女性主義電影理論家、導演勞拉·穆爾維的《視覺快感與敘事電影》被認為是以女性主義視角進行電影批評的典范和先驅,深刻剖析了著名的“男性凝視”理論,即“在‘觀看’過程中,作為主體的男性將自己的目光投射到身為觀看客體的女性之上,并把他的欲望幻想附著于被凝視的女性形體上,女性接受這種規訓、將之內化為自我認同的審美標準”。[6]在二元對立的結構模式中,穆爾維基于主動看和被看的邏輯,指出了性別差異,批判了隱含父權秩序的意識形態。從早期的“白蓮花”言情小說到如今的“無CP文”,女性頻道網絡文學就是在此過程中逐步擺脫男性凝視,不斷進行女性主體建構的嘗試。

(一)從“白蓮花”早期言情小說到“反白蓮”網絡小說

追根溯源,女性頻道網絡文學的精神源頭是大眾文化場域中的言情小說。20世紀80年代,中國小說市場橫掃起一場以瓊瑤小說為代表的港臺言情小說風潮,女性憧憬愛情的幻想已然在文學作品中鋪展開來,而這些“港臺言情小說,其出版、引進乃至影視化的全過程,都需要接受男性的審核與規訓”。[7]港臺言情小說,往往把愛情作為一切矛盾的救贖、最高層次的核心能指和意義源泉。如臺灣言情小說作家瓊瑤的代表作《新月格格》《一簾幽夢》等,就是通過沖破社會常規和倫理道德束縛來表現愛情的純粹性和至上性,而其女主角往往被塑造成清純善良、弱柳扶風、出淤泥而不染、愛情至上的“白蓮花”形象,她們擅長以情緒化的表達喚起男性對其保護的渴望,又在大是大非面前用以愛為名的價值觀、站在道德制高點上評判他人??傊?,她們缺少進行斗爭的意志和能力,甘愿等待男主角的救贖,終究是因忌憚“男評委”的目光而塑造的女性形象,間接體現出女性被客體化的男權文化符碼。初期的女性頻道網絡文學創作也因襲未能逃脫男性凝視的影響,“男人賺錢養家、女人貌美如花”的設定心理體現在了文學審美上,女主角設定多是清純可人、溫柔善良的“傻白甜”,多是委身于“霸道總裁愛上我”“丑小鴨變白天鵝”這樣的愛情想象,如言情小說作家顧漫創作的《杉杉來吃》《何以笙簫默》等網絡文學。

以瓊瑤小說為代表的言情小說的純愛想象,確實呼應了具體時代語境下個體空間的不完善和性別認知的匱乏,但是女性主體意識當時還沒有被塑造起來,不過建構女性主體性的嘗試最終還是隨著社會變遷和科技進步被提上日程。英國思想家齊格蒙·鮑曼于《液態之愛》中提及了有關現代愛情性質的表述,“當代社會隨著科技將人際關系數據化、介入公共領域,情感關系已呈現為一種不穩定的液態之愛”[8],女性個體價值的成長在不斷提升,男性越來越無法擔當女性最終的救贖。而一旦女性將男性從創作空間中驅逐之后,“白蓮花”“圣母”等立刻成為被冠以諷刺意義的污名,對瓊瑤言情小說的諷刺批判也成為一種大眾文化征候,“反白蓮花”作品頻頻出現,以期通過女性形象的重構實現對女性主體的建構。如流瀲紫的《后宮·甄嬛傳》等宮斗、宅斗、職場類型小說?!墩鐙謧鳌芬园咨徎ê诨臄⑹逻壿?,想象女性從溫良恭儉走向強大的權力個體,甄嬛達到了權力巔峰,毀滅了男權和皇權的最高象征者玄凌,并且扶持皇族血脈以外的孩子登基,實現了對封建皇權的釜底抽薪,以權力置換愛情,反抗了男權與男性凝視,試圖建構女性主體性。

(二)“耽美文”與“女尊文”:女性主體建構的可能及其悖論

越來越多的女性頻道網絡文學都顯示出高度的幻想性色彩,當然這也是網絡文學區別于傳統文學之處。許多網絡文學沒有對現實主義創作方法進行深入思索或是缺乏先鋒性革新的理念,但不可否認,網絡文學沒有了表達某類題材的使命之后,也脫離了束縛,以更自由、更具創造性的審美想象展開創作,讀者紛紛將刺激、愉悅的快感安置在紛繁多彩的世界設定和新興類型中,各女性頻道網絡文學也在豐富多元的世界觀中,探索女性主體建構的新可能,如“耽美文”和“女尊文”等。

日本社會學家上野千鶴子提出,日本社會存在一種女校文化,與女校同學相比,男女同校學生的性別身份認同會更早確立,如男性往往居于學生會主席,女性甘當副會長等,但女校學生反倒有更多展現才干的機會,也樂于無差別地參加體力勞動等。另外,女校學生在校會主動選擇穿運動褲,而男女同校的女生則會選擇一直穿裙子這一顯著的性別符號,從而實踐區分于男性的差異化。[9]女性頻道網絡文學作為中國的女性網絡空間,其實發揮了與女校類似的作用,女性在此脫下“女裝”,變成一個不必接受傳統社會規訓的人,也正是在此意義上,書寫男性之間愛情故事的“耽美文”以及對兩性關系進行逆位書寫的“女尊文”等類型網絡文學成為女性主體建構的特殊實驗方式。

首先,“耽美文”對傳統言情小說中男女愛情模式的顛覆是一種女性主體建構的嘗試,直接消除了性別差異從而使得愛情更加純粹,女性作為男性間愛情的旁觀者,不用再受男權文化下男性凝視的眼光,相反她們成了凝視者。但是“耽美文”中的女權意識充斥著一些悖論,“正因為她們在潛意識里就自我厭棄,才締造出了一個沒有女性參與的‘兩性關系’,表面上看確實是女性把男性玩弄于股掌之上,實際上卻是女性的自我放逐”[10],看似是把男性凝視轉變成了女性凝視,實則更如同漂流在浪漫的白日夢里。僅僅因為女性的弱勢就直接脫離了女性形象,這不是在女性主體認同的基礎上尋求權力,而是在虛擬文本中享受男權社會賦予男性的特權,充斥著高度程式化的套路定式,彌散著對男性間情感的自我想象的煙霧,大大降低了“耽美文”的實驗性和反叛性。因此“耽美文”的女性主體建構確實存在悖論。

其次,“女尊文”建構女性主體性的方式主要在于對“女強”的表述。在將性別秩序調換后,女尊文以荒誕、戲謔、激進的想象方式,設計出了女性地位高于男性的彼岸世界,一定程度上滿足了女性對現實焦慮的排遣與紓解,解構了男權思想及其制約下的性別規范。其先鋒性在于超脫了傳統的男性視角,以女性視角為中心,表現群體內在感受和價值追求?!芭鹞摹笔峭ㄟ^反轉客體處境使女性成為主體的,其令女性從家庭走向社會的主張、將女性從家庭瑣事和生育撫養的桎梏中解放出來的意愿,與激進女權主義的性變革思想如出一轍。但同樣,女尊文中常常出現生理逃離傾向(如《蒹葭曲》等小說中男性生子的設定),女性為了獲得與男權社會同等的統治利益,有把自我消解成男性的傾向,潛在體現出女性對自我身份認同的缺乏、對女性身體的自卑心理和對男性特質的向往。[11]倒轉性別秩序難免有矯枉過正之嫌,女尊男卑并不是所有現實問題的最佳處方,甚至反而會與促進女性自覺的初衷背道而馳。因此,如果不是以女性本身出發尋求平等和價值突破,而僅以激烈夸張、口號式的方式進行女性主體建構,將很難達到目的。

(三)從“甜寵文”到“無CP文”:積極的女性主體建構嘗試

“甜寵文”則是在“女尊女帝”類型小說泛濫之時,作者和讀者進行認真思考后的結果,以盼修復之前矯枉過正的類型小說,在獨立自強、平等共處的兩性關系基礎上建立真摯愛情?!疤饘櫸摹钡闹鹘峭O定為擁有各自獨立生活、不缺乏以智慧和能力解決困難的勇氣、既相互制衡又相互喜愛的女性和男性,看似是山不轉水轉,女性頻道網絡文學又回到了言情主題,實際上,“甜寵文”已在某種程度上跳出了女性附屬于男性、需要接受男性規訓的傳統言情窠臼,可以說是一種螺旋上升??傊?,“甜寵文”一定程度上體現了作者和讀者對平權的追求,是女性積極的自我建構實驗。

值得一提的是,近年來在女性頻道上又席卷起“無CP文”的潮流,即文本中無明確的男女配對關系,側重點在于主人公個體成長和劇情的宏大敘事架構,體現出了曾以言情小說為主流的女性頻道網絡文學的新變。近年來作家priest因在女性頻道創作的“無CP”類型網絡文學而為人所熟知,以其作品《木蘭無長兄》為例,作品中的女主角賀穆蘭雖是戰場上的領袖,但也不乏悲天憫人的氣度,在充滿男性話語的政治體制之下,她通過性別所賦予的慈悲的眼眸,看到了赫赫戰功之后的瘡疤、悍不畏死的鮮卑軍背后支離破碎的家庭。隨著敘事推進,賀穆蘭的這種女性主體價值建構體現得愈加舉足輕重,她一邊撫恤遺孤,一邊反思軍事制度,對兵制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她在某種意義上具備兩種性別,一方面,她是在“扮演男人”,利用身份性別優勢獲得了歷史地位;另一方面,她卻利用女性的生命經驗,通過女性的眼與境界化解男權制度中的危機,證明了自己的卓越超群、已然覺醒的堅定信念和作為女性歷史主體存在的可能性,使得女性主體建構不再是空洞的能指。

提起“建構女性”,往往會想到美國性別理論學家朱迪斯·巴特勒關于男性中心社會對女性的強行建構的論述(巴特勒認為主體并非穩定存在的,而是述行過程中形成的)以及主體借服裝轉換性別從而將性別去自然化的“裝扮理論”[12]19,前者說明性別的建構性質,后者強調性別的后天操演性質。反觀《木蘭無長兄》,身為女性作家的priest、以男性身份為北魏軍隊效力的賀穆蘭、用女性身份解決朝廷危機的賀穆蘭,這三者體現了性別建構和裝扮的可能。小說設定表現了女性完全可以通過自主意志,實現人生價值和性別建構的主張,而不再作為可有可無的從屬或必須靠“扮演男人”才能成為書寫歷史的主體。以《木蘭無長兄》為代表的新型女性頻道小說,以“無CP”改變言情傳統,以男性身份補充女性身份,一定程度上填補了“女尊文”曾有的創作漏洞,也是對于男性頻道和女性頻道界限突破的有益嘗試??傊?,在網絡文學女性頻道這個獨立空間中,以文本為舟,通過一系列性別實驗和經驗交流,女性完全可以積極展開自我建構。

三、女性主體建構的現實意義

女性頻道網絡文學進行著對女性主體建構的持續性嘗試,并通過時代發展加速擴大這種趨勢,使其創作逐步走出“男性凝視”、突破男女性別藩籬。同時,閱讀是讀者與作者幻想的疊加,讀者并非女性頻道網絡文學的被動接受者,讀者們將通過積極的性別主體建構實踐,聯動線上與線下形成女性社群,讓女性主體建構的影響產生現實意義。

(一)讀者接受的現實輻射

網絡文學具有高度幻想性特征,好處在于讀者不再拘泥于現實主義的擬象,而是將目光投射到更廣闊的世界當中,尤其對于女性讀者來說,女性頻道小說把視野從家庭、廚房、愛情拓展到了更多的場域,如皇家、沙場、官場、商界、演藝圈、職場及職場化的后宮、家宅等。這當然與現實生活相隔千里,但完整的沉浸閱讀體驗和現實經歷存在契合之處,讀者對于小說世界的審視和代入,模糊了自我經驗和角色經驗的界限,延伸了女性的經驗領域,照亮了慣有之外的可能性,成為應對人生困境、提升自身能力的思考,并納入潛在的能力范圍之中。在女性空間中,女性以滿足欲望的幻想書寫,間接表明她與外部的對抗,當這份女性主體建構的經驗積累到一定程度,可能會孕育出沖破壁壘、抗衡性別秩序的力量。

網絡文學的接受經驗并不僅僅停留在個體外部事件的解決,更在于借助網絡媒介的交互性特點,促進群體性的自我主體建構。超鏈接的互聯網技術帶來了互動,互動又帶來了多樣化和多元化,使得越來越多的女性作家表達自我、宣泄情感,也吸引了不計其數的女性讀者參與網絡文學的閱讀和再創造。女性頻道的創作注定不是一次性的,一方面,女性讀者不再是被動的接受者,而是以更加積極的姿態參與小說創作的全過程,她們是女性頻道網絡文學重要的對話者、參與者乃至創作者,對故事情節、閱讀觀感進行直接的討論評價,作者則會根據讀者建設性的意見反饋,慎重考慮情節設置和走向安排等;另一方面,除了對作家產生直接影響之外,讀者還會通過“同人文”這一粉絲文本的再創造,對喜愛的閱讀作品進行改寫,構成存在于文本之間的共同經驗世界,擴充女性寫作者的隊伍,實際上,女性頻道小說的幻想性就是這樣在女性讀者的主體間性中實現的。但無論是評價還是改寫,女性讀者閱讀接受過程中的參與和互動都是對原有作品的再創造,網絡女性頻道“提供了某種青年女性亞文化俱樂部一般的空間,在這里,通過小說書寫的女性的一切:生活、際遇、感情是她們自己經驗、體味、嘗試、討論的焦點,而不是需要克制地釋放的社會調味劑。她們的自我建構始于幻想世界中的自身需求,建構后又會帶回到現實的主體”[13],對小說世界產生的沉浸、共鳴、凈化、余味也使得此過程建構的女性主體意識更加牢固。

(二)女性社群的集聚力量

女性讀者走向現實生活時,自然而然將這種虛擬世界中建構起來的主體觀念逐步帶到了線下,并在公共網絡空間中聚集形成了女性社群,不光是晉江的女性討論板塊,越來越多的論壇充斥著體現女性相互幫扶的現實和情感問題探討,主題不限于教育、職場歧視、家庭暴力、離婚糾紛等生存困境。網絡集合了富有正義感的女性群體,女性頻道小說在無形中重塑了女性的精神世界,網絡空間與女性頻道小說相輔相成,就如同兩根相互纏繞的藤蔓,繞過了傳統性別藩籬,攜著女性主義的色彩與光澤,無形中重塑了中國女性的精神世界,強化了女性主體性的建構,網絡女性主義就這樣以部落化的形式介入了現實。自媒體四處可見分享女性生存際遇的帖子,小范圍的社群討論亦可能形成全社會的關注,如“女性在房產上的結構性困境”“女性太缺乏生存教育了”“要向所有敢于發聲的姐妹說一聲謝謝”“歷史上的女性角色如何走向邊緣化”等,她們聚集在大大小小的論壇中,活躍在各類社交平臺的前線,兩個世界女性的共同話題以她們為導線串聯起來,這些表現出鮮明女性主義自覺的群體相互認同、相互扶持,在這里,女性力量的流動綿延不絕。在充斥著男性凝視的社會輿論里,在許多女性特質還在被抑制和不喜的環境中,從女性頻道文學走出的這一群女性也走向更廣闊的空間去表達和追尋自由,并且影響更多社群之外的女性始終抱有自我主體建構的勇氣和膽識。網絡環境中形成的自由意志和性別意識,正在通過她們的主體建構,走出女性頻道的世界,邁向整個現實社會。

四、結語

綜上所述,在女性頻道這一女性空間中,從早期言情小說走向不無悖逆、荒誕色彩的“耽美文”“女尊文”,再到有所矯正修復的“甜寵文”“無CP文”,女性頻道網絡文學的內容中無不充斥著豐富獨特的性別視角,進行著持續性的女性主體建構嘗試,并通過時代發展加速擴大這種趨勢,使得女性頻道網絡文學不斷進行修正更新,逐步走出“男性凝視”,令女性主體建構成為可能。同時,這種建構不是作者單方面的施加,而是作者與讀者互相成就的結果。在讀者接受過程中,關于女性主體建構的觀念和經驗潛移默化地影響女性的現實生活,共同形成女性社群,并促進更多社群之外女性的性別意識覺醒??梢娕灶l道網絡文學并不限于虛擬幻想,它對女性主體建構的作用非但沒有脫離現實世界,反而有使其向整個社會輻射的現實性。這不僅需要文學界的研究,還應得到社會學、人類學等學科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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