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百歲老人的臨床特點及轉歸情況

方向,丁西平,趙衛剛,李燁,黃畢林,胡世蓮,2

1.中國科學技術大學附屬第一醫院(安徽省立醫院)老年醫學科,合肥 230001;2.安徽省老年醫學研究所

近幾十年,我國醫療衛生事業取得顯著成就,整體健康水平顯著提高,人民群眾的壽命也隨之提高。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慢性病中心的研究結果顯示,到2035年,國人的預期壽命或將增長到81.3歲;北京女性預期壽命最高,達到90歲的概率超過80%[1]。中國人口長壽水平的重要體現一方面是預期壽命的不斷增長,另一方面是百歲及以上老人人口的迅速增長。2010年到2020年的10年間,我國百歲及以上老年人數從3.6萬增長到近11.9萬;占全世界百歲及以上老人總數的20%,成為全世界百歲老人最多的國家[2]。因而人們對長壽以及健康老齡化的期望越來越高。由于長壽老人共病、日?；顒幽芰驼J知功能下降等問題,需要反復及長時間住院,給家庭和社會帶來沉重的負擔。百歲老人作為長壽老人的典型代表,慢性共病與并發癥多,失能及失智明顯,預后較差,給臨床帶來較大挑戰。目前對住院百歲老人的臨床特點分析較少,本研究收集了近6年住院百歲老人的主要診斷及共病、實驗室指標、日常生活活動能力、營養情況及轉歸情況,并進行回顧性分析,報道如下。

1 資料與方法

1.1 一般資料 選取2017年1月至2022年12月在中國科學技術大學附屬第一醫院(安徽省立醫院)老年醫學科住院的年齡≥100歲的高齡住院患者作為研究對象,無性別、疾病種類限制。排除同一人反復多次住院及資料缺失明顯者。研究方案經中國科學技術大學附屬第一醫院(安徽省立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編號:2023-RE-221)。

1.2 研究方法 收集并回顧性分析納入的百歲及以上住院患者入院時的人口學情況(年齡、性別)、出院疾病診斷情況、評估情況[Barthel評分、營養風險篩查簡表(NRS2002)]、實驗室指標情況(血常規、肝腎功能、血脂、25羥基維生素D)及轉歸情況;根據白蛋白、淋巴細胞及總膽固醇計算控制營養狀況(CONUT)評分。

2 結果

2.1 百歲及以上住院患者的一般情況 本回顧性研究共納入21例百歲及以上住院患者,年齡范圍為100～105歲,男性18例(85.7%),女性3例(14.3%)。21例百歲及以上住院患者均存在不同程度失能,失能率為100%;其中12例Barthel評分≤40分(7例Barthel評分為0分),為日常生活活動能力重度失能者,重度失能率為57.1%;3例Barthel評分在41～60分,為日常生活活動能力中度失能者,中度失能率為14.3%;6例Barthel評分在61～99分,為日常生活活動能力輕度失能者,輕度失能率為28.6%。21例百歲及以上住院患者中有6例需要通過鼻飼進食,占總人數的28.6%。

2.2 百歲及以上住院患者的主要診斷及共病情況 21例百歲及以上住院患者主要診斷:肺部疾病6例(28.6%),其中有4例肺部感染(合并慢性阻塞性肺疾病者2例),1例慢性阻塞性肺疾病伴急性加重,1例間質性肺炎;神經系統疾病5例(23.8%),其中2例癡呆,2例腦供血不足,1例多發性腦梗死;心功能不全2例(9.5%),泌尿道感染2例(9.5%),2型糖尿病性高血糖狀態昏迷1例(4.8%),乙型肝炎后肝硬化失代償期1例(4.8%),胃食管反流病1例(4.8%),全身性水腫1例(4.8%),面部皮膚惡性腫瘤1例(4.8%),股骨頸骨折1例(4.8%)。21例百歲及以上住院患者所有疾病中,患病比例最高的急性疾病為感染性疾病(12例,57.1%;其中1例呼吸道感染合并泌尿道感染),包括呼吸道感染9例(42.9%),泌尿道感染4例(19.0%);患病種比例最高的慢性疾病為高血壓病(15例,71.4%),其余依次為腦梗死(14例,66.7%)、心功能不全(9例,42.9%),慢性阻塞性肺疾病(8例,38.1%),心律失常(7例,33.3%),冠心病(6例,28.6%),癡呆(6例,28.6%),腦供血不足(6例,28.6%),糖尿病(5例,23.8%)。所有患者均罹患多種慢性病[共病,(4.4±1.3)種/人],最多達6種(5例),最少2種 (1例)。

2.3 百歲及以上住院患者入院的實驗室指標情況 21例百歲及以上住院患者中有18例(85.7%)存在貧血,包括:14例輕度貧血(90 g/L<血紅蛋白<正常值下限),4例中度貧血(血紅蛋白為60～90 g/L)。21例百歲及以上住院患者中7例(33.3%)存在肝功能異常,其中天冬氨酸氨基轉移酶(AST)和(或)丙氨酸氨基轉移酶(ALT)異常4例,堿性磷酸酶(ALP)和(或)γ-谷氨酰轉肽酶(GGT)異常3例;3例(14.3%)肌酐升高;18例(85.7%)存在低蛋白血癥,16例檢測前白蛋白患者中有8例(50%)低于正常值。21例百歲及以上住院患者中3例(14.3%)總膽固醇高于正常值上限,無三酰甘油高于正常值上限者,2例(9.5%)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高于正常值上限。21例百歲及以上住院患者中有5例檢測25羥基維生素D,均低于正常值下限。

2.4 百歲及以上住院患者的營養評估情況 21例百歲及以上住院患者營養風險篩查顯示7例患者NRS2002評分≥3分,提示存在營養風險,占全部的33.3%。19例百歲及以上住院患者CONUT評分顯示2例重度營養不良(≥9分),7例中度營養不良(5～8分),6例輕度營養不良(2～4分),共計15例(78.9%)患者存在營養不良。

2.5 百歲及以上住院患者的轉歸情況 本研究21例百歲及以上住院中失訪5例,可追蹤的16例百歲及以上住院患者中截至2022年12月死亡11例。死亡時間分布:4例半年內死亡,5例1年內死亡,1例2年內死亡,1例3年內死亡。死亡主要原因為:肺部感染并多臟器功能衰竭8例(72.7%),惡性腫瘤晚期并全身衰竭1例,急性心肌梗死1例,心力衰竭1例。

3 討論

人口老齡化已成為一種全球現象,中國是老年人口最多的國家。截至2020年末,中國65歲及以上人口為1.9億,占總人口的13.5%[3]。人口老齡化是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征程中的重要國情,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道路的艱巨性和復雜性前所未有。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實施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的國家戰略,對扎實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具有重要意義。中國人口老齡化的同時,預期壽命也在不斷提升;因此在未來的住院老人中,長壽老人及百歲老人會越來越多,需要我們去掌握百歲住院患者的臨床特點及轉歸情況。

本研究百歲及以上住院患者中男性明顯多于女性,與章桂芬等[4]研究結果一致。老年人口壽命的延長并不必然帶來健康壽命的增加,如很多失能臥床的老人壽命延長,并不是健康壽命的增加。老年人的健康狀況隨著年齡的增長而下降,70歲以上老年人生活不能自理的比例升高,80歲以后失能比例迅速上升[2]。研究結果顯示所有百歲及以上住院患者均存在不同程度失能,重度失能比例超過一半;給患者及家庭帶來巨大的痛苦及負擔。因此如何延長老年人的健康余壽,推進健康老齡化及健康長壽具有重要的意義。一方面需要探索高齡老人失能時間及影響因素,早期干預,促進老年人健康長壽;另一方面需建立有效的照護制度,提高失能老人生活質量,緩解個人及家庭壓力[5]。吞咽障礙是常見的老年綜合征之一[6],趙文婷等[7]調查顯示60歲以上吞咽障礙患病率為25.1%,本研究中鼻飼患者比例為28.6%。戴朦等[8]研究顯示經口進食組營養風險發生率高于鼻飼飲食組,且鼻飼飲食人群整體營養評分高于經口進食人群;因此對于百歲以上住院患者存在吞咽困難、飲水嗆咳時,應建議留置胃管,可以減少誤吸及吸入性肺炎的發生,并能夠使患者保證足夠的營養攝入。

本研究顯示21例百歲及以上住院患者所有疾病中,主要診斷肺部疾病排第一位,患病比例最高的急性疾病為感染性疾病,包括呼吸道感染和泌尿道感染。杜輝等[9]研究顯示肺部感染是90及以上老年患者最常見的入院原因,與我們的研究結果類似。老年患者尤其是高齡老人的呼吸道組織結構退行性變化、患有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等呼吸系統慢性疾病、老年人免疫功能下降,均容易導致老年患者發生呼吸道感染[10];因此,老年患者是肺部感染的高發人群,并且肺部感染的風險隨年齡增長而增加。故高齡患者肺部感染具有較高的發病率和病死率。本研究結果顯示主要死亡原因為肺部感染,與尹倩[11]對某院1 899例住院的80歲及以上高齡老人死亡病例分析結果一致,也與章桂芬等[4]對百歲住院患者研究結果相似。因此,對于百歲及以上老人,要注意肺部感染的誘因及危險因素,減少肺部感染的發生。除了肺部感染以外,尿路感染也是百歲住院患者常見感染原因,考慮與泌尿系統結構退行性變化、患有前列腺增生等泌尿系統慢性疾病、老年人免疫功能下降以及老年人常合并多種基礎疾病有關[12],因此百歲及以上老人還需要注意避免尿路感染的發生。心腦血管疾病是引起我國死亡人數最多的慢性病,百歲老人心血管疾病患病率也居高不下[13];本研究中百歲及以上老人所患疾病病種比例最高的慢性疾病為高血壓病,患病率為71.4%,與章桂芬等[4]研究結果相似。其余依次為腦梗死、心功能不全、慢性阻塞性肺疾病、心律失常、冠心病、癡呆、腦供血不足及糖尿病等;提示我們在老年人群中要加強這些慢性疾病的防治,減少相關慢性疾病的發生發展,提高百歲老人的壽命及生活質量。

本研究顯示所納入百歲及以上住院患者入院的實驗室指標存在較多異常,結果顯示85.7%患者存在貧血,33.3%患者存在肝功能異常,85.7%存在低蛋白血癥。血紅蛋白水平僅輕度下降,可能帶來住院時間延長、加重慢病、誘發急性疾病等不良后果,目前老年貧血已被視為死亡率升高的獨立危險因素之一;此外還嚴重影響了老年人的生活質量,導致易倦、認知功能減退、情緒障礙、肌力下降、易跌倒等一系列問題發生率大幅升高[14];因此要重視百歲及以上住院患者的貧血問題,進行相應的干預。百歲及以上住院患者肝腎功能異常率高,且容易發生失代償,而該部分患者合并慢性病多,服用藥物多,需要警惕多重用藥導致的肝腎功能損害或加重。低蛋白血癥比例高,且NRS2002評分及控制營養狀況(CONUT)評分均提示百歲及以上住院患者營養風險及營養不良比例均較高比例,老年住院患者的營養狀態與臨床結局密切相關,營養不良可以導致患者住院日延長、術后并發癥增加、功能依賴、感染及死亡率增高[15]。故對百歲及以上住院患者需要積極進行營養干預。

本研究百歲及以上住院患者均帶病長壽,由于不同程度失能而生活不能自理;合并急性感染性疾病、多種慢性病以及慢性病急性加重,以及存在肝腎功能異常、貧血、低蛋白血癥、營養不良等多種問題可能進一步降低患者生活質量。衰老與疾病相互作用,多種因素惡性循環使疾病易感性增強,致慢性病急性加重次數增多,最終主要死于肺部感染,同時需警惕急性心肌梗死等急性心腦血管事件發生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