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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亮程《本巴》的多維時空建構與史詩經驗轉化

2023-02-19 18:18王志萍
藝術廣角 2023年6期
關鍵詞:江格爾劉亮史詩

王志萍

史詩是人類古老的文學樣式,即鐘敬文先生所說的“是民間敘事體長詩中一種規模比較宏大的古老作品”[1]鐘敬文:《民間文學概論》,高等教育出版社,2010 年版,第204 頁。。眾所周知,《荷馬史詩》是西方敘事文學的源頭,在精神內容、人物塑造、敘事結構和藝術手法等各方面均給后世帶來深刻影響,成為西方文學取之不盡的創作源泉。在我國的文學傳統中,漢民族的敘事詩并不發達,但是少數民族卻有著豐富的史詩資源,最著名的當然是藏族的《格薩爾王傳》、蒙古族的《江格爾》和柯爾克孜族的《瑪納斯》。另外還有像苗族的《亞魯王》、壯族的《莫一大王》,等等。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各民族的史詩受到越來越多研究者的關注,但是將這些史詩的敘事經驗轉化為當代文學創作資源的努力才剛剛開始。

流傳于新疆阿爾泰山一帶的衛拉特蒙古族英雄史詩《江格爾》由數十部長詩構成,在“并列復合”[2]〔荷蘭〕米尼克·希珀:《中國少數民族文化中的史詩與英雄》,尹虎彬譯,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99 頁。的情節結構中,描繪了一個萬古長青的理想國寶木巴,張揚著強悍的英雄主義精神。著名散文家劉亮程2022 年1 月出版的新作長篇小說《本巴》[3]劉亮程:《本巴》,譯林出版社,2022 年版。本文所有原著引文均出自此版本,不再一一注明。取材于《江格爾》,卻以詭譎的想象完全改寫了《江格爾》的英雄故事,“在古人想象停駐的地方往前展開作家自己無邊無際的冥想”[4]黃茜:《劉亮程談〈本巴〉:在史詩中尋找心靈往事》,《南方都市報》2022 年4 月24 日。,以夢囈的方式,將讀者帶到一個超驗的多維時空?!侗景汀窙]有拘泥于史詩故事框架,而是將史詩作為精神和藝術資源進行創造性轉化,為當代文學探求新的發展道路提供了許多有益的借鑒。

一、多維時空的建構

前現代時期的史詩《江格爾》以口耳相傳的方式創作并流傳,由數十部作品集合而成,并沒有一以貫之的時間線索和情節線索,但每一部作品的故事有著各自的敘事完整性。在這些故事的說唱過程中,民族遠古時代的生存經驗和歷史記憶得以存續。劉亮程創作《本巴》,以他“鄉村哲學家”的思維方式創造了一個交織著歷史與現實、夢里與夢外、經驗與超驗的自足世界。如果說作家之前的小說《虛土》是“受俄羅斯套娃的啟發”來結構全書[1]姜廣平:《我不慌不忙地敘述著人類久違的自然生存——與劉亮程對話》,《莽原》2011 年第2 期。,那么《本巴》更像受到了現代物理學多維空間概念的影響,在不斷曲折變形的時空維度中將讀者帶入到一個令人眩暈的世界。

小說第三章第三節《做夢》寫到人物之間多層次的夢與被夢的關系:在第一層面(拉瑪國的日常生活),賈登嫉妒闊登比自己力氣大,妻子漂亮,牛羊多;第二層面(賈登的夢),闊登被賈登雇用,闊登的妻子和牛羊都屬于賈登;第三層面(巴登的夢),賈登為巴登做夢,為巴登微笑和幸福;在第四層面(哈日王的夢):所有人都在“一個單調白天和一個枯燥黑夜里,玩做夢夢游戲”;在第五個層面(小說的主敘事層),上述各層的人和事都發生在齊的說唱之中。所有這些層面的事件是共時發生的,但這五個層面的故事并不是俄羅斯套娃式的簡單嵌套。在齊說唱的故事中覺悟過來的史詩人物赫蘭穿梭于各層之間,就像多維空間中的絕對隱身,三維空間中的人是無法看到他的。他的線性時間將五層事件的平行時空串在一起,使各層之間不再有縫隙,層層疊疊的故事連綴成渾然一體的小宇宙,由此展示了世界的無限復雜性與可能性。

劉亮程說:“我想在《本巴》中把時間作為一個本質,而非手段去寫,寫出時間的面貌?!盵2]何冬?。骸秳⒘脸涕L篇〈本巴〉面世》,《浙江日報》2022 年3 月4 日。時間是人類所能感知的四維世界中至關重要的一個維度。正常情形下,時間就是一條從小到大,從生到死,只能順序前進,不能停止和倒退的線性軸。然而小說中的時間顯然不是這樣一條軸線。[3]王晴飛:《把重的事往輕里說——劉亮程的〈本巴〉》,《當代作家評論》2022 年第3 期。本文注意到《本巴》中的時間與現代科學中“單向,勻速,抽象”的時間觀念的不同。

它可以跳躍快進:摔跤手薩布爾“兩天走完二十年的路”。赫蘭把盤在身上的守邊老人的百歲光陰拋向鎖住洪古爾的腳鏈頸鏈,鐵鏈便瞬間老化銹蝕而斷。洪古爾喝下熬制多年的奶茶,就轉瞬由幼童跨越從未經歷的青年直達老年。老年洪古爾的一壺奶茶,就能讓季節急速流轉,改換無數天日。二十五歲的阿蓋夫人在喝下老年洪古爾遞來的奶茶后,眨眼功夫就變成了老夫人。本巴草原的女人們在阿蓋說出“活在老年”這句話的時候,就開始紛紛變老。

它可以堆積停滯:整個本巴國“一年年的時間摞在眼前,頂到了天”。先出生三十年的策吉在二十五歲的時間上等待與江格爾和眾勇士們相聚。大肚英雄貢布“已經在二十五歲里待了七年”。洪古爾因為戀乳一直留在幼年。哈日王因為恐懼而長久留在母腹。守邊老人的夫人把七十年的光陰都煮在一碗釅茶里。草原上的牛糞、羊糞、馬糞可以壓住時間,草叢、樹林、遠山可以藏住時間。

它也可以折疊倒轉:江格爾“隔著十三年的距離”拉住阿蓋夫人的手。摔跤手薩布爾在二十三歲時還能“掉轉身跑回到童年,把小時候贏了他的一個伙伴摔倒,扔出去七年遠”。每個人都能在搬家家游戲中重返童年。忽閃帶領的莽古斯大軍跟著年幼的赫蘭來到年老的洪古爾面前,錯過了二十五歲的青春,他們中的大多數人“要在童年和老年間來回地奔走,想尋找到自己二十五歲的青春”。

上述時間的種種特性,只有在四維以上的高維度時空中才能實現。四維時空中時間的維度讓人類生存的靜態三維空間走向動態,但時間依然是與空間有著不同度量方式的線性向前的維度。劉亮程卻努力以空間的度量方式來描述時間,使其具有與長寬高三個維度同等的價值?!侗景汀芬婚_篇就讓時間呈現出空間形式,人們以空間中的行走方式穿行在時間里:策吉“每日站在班布來宮殿的瞭望塔上,往幾十年遠的路程上眺望”;老謀士能夠“看見三年遠的路上、五年八年遠的路上,揚起沖天塵土,四面八方的煙塵在朝本巴圍攏過來”。甚至赫蘭能把拉瑪國守邊老人的歲數像盤繩子一樣盤起來帶在身上。時間的長度被以空間的遠近來計量,最后我們看到,英雄們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分別呈現于日日宴飲的班布來宮、冰天雪地的茫茫歸途和雕像聳立的廣場,時間凝固于空間中,成為象征性的存在。

與時間的空間化互為犄角的是空間的時間化?!侗景汀返谝徽?,洪古爾出征來到兩國交界處,拉瑪國守邊老人為了向他渲染拉瑪汗國王宮之大,先介紹自己這樣一個最貧窮的放羊老漢的氈房:

你問我的氈房有多大?告訴你,掀開外三層里三層的繡花門簾,就得花三年。邁過老樺木的門檻又得三年。從門口到中間的炕桌,騎馬要走三七二十一年。爬上炕得三年,步行走到炕桌邊得四七二十八年,手伸到茶壺邊得三年,端起壺邊的茶碗又三年。

這里完全沒有大家通常所用到的公里、里、米、尺、寸這樣一些長度單位,用以丈量空間距離的是時間。60 多年的時間能夠走過的路程有多長,我們還能夠想象,但是,對近在咫尺的老牧羊人,洪古爾舉刀砍下卻要用七七四十九年,以至于舉起落下間,他的金剛石寶刀就“銹成碎片,連鑲嵌黃金寶石的刀柄,也在手里腐朽成一把灰”。這里的空間與時間完全錯疊在一起,讀者只能無限延伸自己的想象力,在一個卷成筒狀的高維度世界才能理解它。正是因為空間距離不是三維世界里線性的距離,路程的長短轉變成時間的遠近,所有的人和事好像并非從空間中,而是從時間中走來。在《本巴》的世界里,空間如同時間一樣,也是可以高度壓縮的。再遠的距離都可以被壓縮到洪古爾和赫蘭的一個念頭之間,甚至整個二十五歲的本巴國也只是江格爾的一個想法,哈日王更能穿越夢境和歷史,把自己的游戲講入史詩。仍然借用多維時空的量子物理模型推論,洪古爾、赫蘭、江格爾、哈日王都有依靠“時空蟲洞”“抄近道”的本領。時空瞬移在科學家那里被認為是“數學伎倆”[1]韓秉宸:《“蟲洞”假設的意義》,《人民日報》2015 年3 月20 日。,在劉亮程這里卻成為思接千載、視通萬里的文學想象。

當讀者在多維時空的敘事迷宮中艱難索解之際,劉亮程筆鋒一轉,讓赫蘭帶領大家進入柳暗花明的當下——一個充滿現代氣息的新的“本巴”:“這里的游牧轉場早停了,已經沒有人放牧,牧民都定居在村莊里?!彬E馬背載盛滿水的寶瓶在草原飛馳只是游戲,班布來宮矗立在廣場上,眾勇士成了凝固不動的冰涼雕塑,哈日王轉世成為說唱者齊,《江格爾》還在代代傳唱,江格爾小學傳承著英雄的史詩。本巴宿敵哈日王如今成為說唱東歸史事的哈日齊,虛構的史詩借由裝扮12 英雄的12 勇士與東歸的歷史事跡聯為一體,又借由說唱中的疼痛體驗將當下與死去的先人聯系到一起,再次實現了想象時空與現實時空、歷史時空與當下時空的并置。

根據科學家的推論,五維時空中就會出現無數條時間線,四維時空中的任何一點出發都會生發出無限種趨勢。在更高維度的時空中,通過上一維度時空的折疊,時間就會像空間一樣縮短、延長、扭轉、往復。如果以多維時空的概念閱讀《本巴》故事,小說中洪古爾在出生前就看到過如今在拉瑪國守邊的老人,又能用搬家家游戲把現世的老人送回到童年;前世的花臉公蛇和母蛇可以輪回到現世再續姻緣,而前世與今世拯救或侵犯本巴的英雄赫蘭和莽古斯哈日王卻在來世變身為史詩說唱人齊——凡此種種,就都不難理解了。因為在高維度的時空中,人或蛇,都理所當然可以看到過去、現在、未來的自己。點與點、線與線、面與面的立體化相交方式,使世界在時空的折疊交錯中不斷生成新的維度。劉亮程成功地在各種時空的交錯中拓展了文學的想象空間和所能表達的哲學內蘊。

二、史詩經驗的轉化

中國新文學自五四開始,不斷追求“現代性”,西方理論和創作資源的影響超過了本土傳統文化的影響。20 世紀90 年代以來,隨著文學制度、市場環境、傳播媒介等多方面因素的改變,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當代文學面臨著多方面的挑戰和誘惑,如何找到內在的生長機制,保持其發展的持續性和穩定性,有必要重新回到多元一體的中華民族文化文學傳統中去,在源頭處汲取養料,涵養當代文學新的創作活力。

《本巴》出版之后,受到高度評價。評論家何向陽認為,這部小說就是劉亮程作為當代說唱者“齊”講給我們的史詩,“他的過往是整個人類天真的、童話的、史詩的、原初的、古典的童年”[1]高丹:《劉亮程〈本巴〉:史詩之外,創生無垠的時間》,澎湃新聞·文化課,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9713321,2022 年9 月3 日。。劉亮程因工作之便很早就閱讀了《江格爾》并參與相關文化活動,對史詩故事和說唱方式諳熟于胸,自述《本巴》是感受著蒙古族英雄史詩的魅力,試圖從《江格爾》出發,創造一部“寫給自己的童年史詩”[2]劉亮程、南子:《〈本巴〉是我寫給自己的童年史詩》,《新疆日報》2022 年3 月18 日。并“追尋人類逝去的童年”[3]楊雅蓮:《長篇小說〈本巴〉追尋人類逝去的童年》,《中國新聞出版廣電報》2022 年9 月7 日。。因此,他對史詩資源的轉化利用是自覺的?!侗景汀贰爸胤等祟愅辍睅Ыo當代文學創作的啟示至少有三個方面。

其一,提升關于當代社會的整體性哲學思辨能力,力求在創作中反映“一種民族精神的全部世界觀和客觀存在”[4]〔德〕弗里德里?!ず诟駹枺骸睹缹W》,寇鵬程編譯,重慶出版社,2016 年版,第406 頁,第407 頁,第410 頁。。黑格爾認為,寫作史詩的時代,“民族信仰和個人信仰還未分裂,意志和情感也還未分裂”[5]〔德〕弗里德里?!ず诟駹枺骸睹缹W》,寇鵬程編譯,重慶出版社,2016 年版,第406 頁,第407 頁,第410 頁。,他最為推崇的荷馬史詩為后世作品難以企及之處正在于表現了“民族世界觀的整體”[6]〔德〕弗里德里?!ず诟駹枺骸睹缹W》,寇鵬程編譯,重慶出版社,2016 年版,第406 頁,第407 頁,第410 頁。。也就是說,史詩的魅力首先來源于個人與群體圓融一體而形成的精神意識,是對時代與民族本質的整體表現,作品中無我而我即在其中。劉亮程曾有“鄉村哲學家”的稱號,他的散文作品即在個人、村莊、自然、社會諸層面的渾然交融中表現對人類生存的抽象思考。他所創作的小說《虛土》《捎話》《鑿空》,無論是現實題材還是歷史題材,總是能夠超越具體的人和事,最終達到對歷史與現實本質特征和意義的把握?!侗景汀犯鞘苁吩娢膶W的啟悟,對人類日常生活的繁瑣和部族征戰的殘酷都進行了化繁就簡的處理,而對人類生存的時間空間、相互關系、來路歸途等具有普遍意義的哲學命題進行了深度思考,有對我們所處的這個時代的普遍的精神迷茫和追求的整體性關照。

其二,形成回望傳統以探求未來的文化歷史視野,在傳承和創新中發展中國式現代化文學。這里的“傳統”當然指包括史詩在內的多民族文學文化傳統。當代之所以還需要史詩,首先是因為“史詩有助于我們回顧歷史”[1]汪政、曉華:《有關“史詩”的理論務虛——讀黑格爾、盧卡契》,《文藝評論》1994 年第3 期。?;仡櫄v史不僅是為了懷舊,而是要站在歷史宏闊背景中眺望未來。馬克思論及希臘文學和史詩時說:“一個成人不能再變成兒童,否則就變得稚氣了。但是,兒童的天真不使他感到愉快嗎?他自己不該努力在一個更高的階梯上把自己的真實再現出來嗎?在每一個時代,它的固有的性格不是在兒童的天性中純真地復活著嗎?為什么歷史上的人類童年時代,在它發展得最完美的地方,不該作為永不復返的階段而顯示出永久的魅力呢?”[2]馬克思:《〈政治經濟學批判〉導言》,轉引自北京師范大學中文系文藝理論教研室編:《文學理論學習參考資料》(下冊),春風文藝出版社,1982 年版,第912 頁。史詩中所表現出的人類童年時代的純真天性將不斷重復出現在每一個時代,文藝“真實再現”“復活”出這種“固有性格”才能獲得“永久的魅力”?!侗景汀返墓适略闯鲇凇督駹枴?,卻把成人英雄的征戰創造性地轉化為三個幼童的游戲,既回到人類的童年,也回到個人的童年。個人與世界、我者與他者之間的緊張關系被弱化,史詩時代的“本巴”和現代化的社會之間由一條“牧游之路”聯結在一起,民族文化血脈在不斷轉世的“齊”的語言建構中綿延不息,未來與傳統形成了一種相互依存的關系。

其三,自覺融匯古典與現代的詩藝追求,建構當代文學的史詩性品格。黑格爾與盧卡契都看到了史詩中抽象本質與感性具體兩者完美的交融,即史詩同時蘊含著深刻的整體時代本質、民族精神、人類精神和豐富的具體自然風物、人文景觀、民俗風情,他們充分肯定史詩人物性格的深廣度和典型性,敘事結構的立體性和多維性,尤其推崇史詩莊嚴、崇高、壯美的風格氣象。因此,從美學意義上講,每個時代的作家都可以創作屬于自己時代的史詩?!侗景汀凡粌H直接植入史詩《江格爾》的片斷,而且在敘事上,采用了“夢囈”的方式,使之產生了“齊”說唱傳奇故事的藝術效果,同時嫻熟運用繁復的現代套層敘事技巧,以超群絕倫的文學想象建構了一個人類無法感知、科學尚在建模的多維時空,不僅在蒼茫時空的孤獨感中把一個民族的史詩寫成了人類的史詩,而且以近乎科幻的筆法寫出了未知宇宙的無盡可能性。

劉亮程將《江格爾》中成人英雄的征戰轉化為《本巴》中洪古爾、赫蘭、哈日王三個幼童間的游戲,以最天真的方式書寫個體的童年記憶和人類的童年記憶,四兩撥千金般地把疼痛、苦難、恐懼、死亡等經驗進行淡化處理,在無始無終的內循環密閉時空中顛覆了史詩中的理想家園,以失樂園和虛化現實的方式消彌理想與現實的鴻溝。同時,《本巴》延續了劉亮程所有作品的“精神返鄉”主題,在“一個夢里知道去哪,醒來便想不起來在哪”的“故鄉”的牽引下,作者在返鄉之路的尋覓中從容接受了“人在歸途”的宿命,體現出悅納整個世界的超然曠達的人生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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