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到處臍橙香

肖凌之

又到了初冬時節，又是橙黃橘綠時，我的家鄉新寧縣呈現出一年中最好最美最激動人心的景象，到處橙果滿樹，到處飄散著醉人的臍橙香。

那高地上、平疇里，坡坡上、沖沖里，公路邊、小道旁，房屋前、房屋后……甚至還有那石頭縫縫里的小小土丘上，除了抬眼可見的一戶戶溫暖農家，就是滿眼的綠和滿眼綠中掛滿的橙色果果，在暖陽的映照下，閃爍著金燦燦的光芒，與世界自然遺產丹霞地貌崀山風景區，同自南向北流淌不息的母親河夷江水，融為一體。那場面，大有“夷江水里金光亮，百里臍橙連崀山”的壯觀與浩蕩，美得個大氣磅礴，美得個完美無瑕，美得個奇妙無比，直叫人心旌搖曳，如癡如醉。

家鄉漫山遍野的臍橙又熟了。

家鄉位于湖南省的西南邊陲，山地占66%。改革開放以來，尤其是進入新時代以來，縣委縣政府帶領全縣人民認真踐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因地制宜，大作山地文章。充分利用丹霞地貌奇觀資源，大力開發觀光、休閑、生態和全域旅游，過去“養在深閨人未識”的崀山如今已蜚聲海內外，不僅華麗轉身為國家地質公園和國家5A級景區，而且列入世界自然遺產名錄。同時，縣里依山靠山，變山為寶，廣種最適生長而又有經濟價值的崀山臍橙?，F在全縣栽種的臍橙已達3.33萬公頃，占到全境面積的12%，年產量70萬噸，產值達50億元。247個行政村栽種臍橙，占到全縣行政村（社區）數的82.6%，臍橙種植戶達到了全縣農戶數的52%。2022年，全縣農民人均純收入14913元，大部分來源于臍橙，甚至不少農戶的收入完全來自臍橙。毫無疑問，在我家鄉，“臍橙+”“旅游+”，正在成為老鄉們發家致富和縣域經濟謀取高質量發展的主門道。

于是，家鄉人民最盼望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節日，以橙為題，以節會友。這節的名稱，當然就叫“臍橙文化旅游節”，前面可加這樣那樣的前綴，但“臍橙”二字卻是其中的核。在2015年臍橙豐收的時候，這節呼之而出，從此一年一屆，今年的11月中下旬便辦到了第九屆。每屆都辦得誠心“橙”意、“橙”意滿滿，辦得熱火朝天和激情四射，辦得臍橙銷路暢，辦得果農笑顏開，辦得家鄉美名揚。

家鄉的臍橙，已統名為崀山臍橙，是地道的營養橙、健康橙和生態橙，其所含成分和具體功效自有專家去評說，我只有體驗和品嘗的份。它看起來像橘子，也像冰糖橙，但明顯比橘子大、比冰糖橙粗，既不是扁圓形，也不是純圓形，而是長圓形或是不規則的橢圓形，表皮也明顯厚于柑橘和冰糖橙，最鮮明的表征就是其底部長有“肚臍”，臍包包裹于果皮內部，外面凸出一個小包。享用它，一般要用小刀將其切開一小塊一小塊地吃，當然也可以霸王硬上弓用手將皮硬硬地剝開一瓣一瓣地剔開吃?，F在，還開發了許多新吃法，可當酒喝，可做茶飲，可做宴席，可做糕點。不管怎么吃，都不會上火，甜甜的、酸酸的、汁汁的，入口即化，讓人口齒留香、回味無窮。

記得在我念大學之前，家鄉很少有臍橙，即便有，也只產在離老家數十公里的國有白沙園藝場和水沖園藝場，而且是專供國家外貿出口的，普通人家要想嘗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大學畢業后，尤其是近20年光景，家鄉有了大面積的栽種，而我卻遠離了故土，一年就一兩次回老家，要么給先人們掃墓，要么陪老父母過年，并沒有機會體驗臍橙收獲的歡樂場景。但不管我遠在何處，總能收到和吃到親友們給我捎來的家鄉臍橙，年年享受著鄉情和親情的溫馨與溫暖。只是稍有遺憾的是，我卻從未栽過臍橙樹，也未踏進過臍橙園，更沒有親手摘過家鄉的臍橙。而今年的臍橙節，正好讓我圓了這個夢。

此時的家鄉，到處都是臍橙豐收的喜人景象，我真想趁參加節慶的機會，多逛幾個臍橙園。但我的行程也只有兩晚一個白天，除了必須要出席的節慶系列活動，就只可能選一個園子去走走。因要回高橋鎮的月塘老屋去轉轉，便順路去看看鎮里的老渡村扒船塘巖橙園和園子旁邊的恒發果業公司。

其實，扒船塘這個地方我并不陌生，以往我遠出讀書和回老家探親常從這里過，只是從未下車落過腳。在我印象中，這地方就是亂石林立的石頭山下居住著十來戶人家，土少而貧瘠，見不到大樹，只有那望不到頭的石山上野蠻地生長著一叢一叢的荊棘灌木，那些裸露出的石頭遠遠望去猶如成群的灰山羊在邊找草吃邊趕路。如今，這里完完全全地舊貌變了新顏，不僅老百姓的房屋變得精致而漂亮，禿禿的石山成了別具特色的巖橙園，而且還辦起了集臍橙種植、收購、加工、貯藏、銷售為一體的大型水果產銷企業恒發果業公司。

進橙園的路是砂油七彩路。我們走進園里，猶如走進一幅讓人心花怒放的豐收畫里。園子斜斜掛，滿坡叢叢綠，綠里金光閃。那結滿碩果的橙樹，一排排、一列列、一樹樹，在陽光的照耀下，又享受著微風的吹拂，格外的耀眼，格外的好看，格外的動人。站在一棵被果實壓彎腰的臍橙樹下，撫摸一個個可愛的臍橙，仿佛摸住了心儀的尤物，不忍放開，贊嘆不已、欣喜不已。正在此時，一位果農興奮地走了過來，告訴我們，在這園里他有近400棵臍橙樹，多者可以摘取200斤，少則也有50多斤，一年下來賺個10來萬塊錢應該沒有半點問題。這里的臍橙長在石頭縫里，便昵稱為巖橙，口味特好，耐儲藏，且儲藏越久，果皮越紅，糖度越高，口感越好，他一邊介紹，一邊熱情地邀請我們摘幾個巖橙嘗一嘗。盛情難卻，我們摘了一個看起來最大又最熟的橙子，剝了果皮，一瓣一瓣地往口里送，那滋味那口感恰如果農所描繪，確實妙不可言。因為還要趕路，我們與這位豪情四溢的果農沒做進一步攀談，夸過謝過祝福過后，依依不舍地依勢往橙園的上方攀登，直達園頂的觀橙亭。在亭里，我們憑欄而眺，巖橙園的全貌盡收眼底，昔日的荒蕪與蒼涼早已不見蹤影，襲來的全是滿眼的蔥綠、滿眼的金光、滿眼的生機、滿眼的殷實、滿眼的風景，遍地都生長著老鄉們的“希望樹”和“搖錢樹”，樹樹都結著農戶們的“當家果”和“致富果”。就是那嶙峋怪石也成了最佳的搭配，一切都是那樣的舒心、那樣的養眼、那樣的迷人。站在這里，我真有點醉了，要不是被提醒要趕路，我真想在這里待著不走了。

在告別家鄉的好多天里，我依然沉浸在家鄉的臍橙香里。盡管許多年前我寫過一篇《家鄉的臍橙熟了》發表于《人民日報》，在家鄉引起過不少轟動，但我覺得還不夠，還不足以表達我那濃濃的桑梓情深。于是，便作以上記述，以此來祝愿我的家鄉“橙”勢而上、“橙”香萬里，祝福家鄉的人們“橙”果累累、“橙”就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