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戰爭時期人民軍隊政治工作的創新發展

★ 陳 巖 高登強

革命的政治工作是中國共產黨用無產階級思想培育和領導人民軍隊的基本途徑，也是人民軍隊區別于其他軍隊的一個顯著標志?？谷諔馉帟r期，人民軍隊的政治工作面對新的環境，繼承和發揚土地革命戰爭時期紅軍的優良傳統，在豐富發展政治工作理論、建立健全政治工作制度、探索創新政治工作方法等方面都有許多創新和發展，對抗戰勝利發揮了堅定的服務保證作用。梳理歸納這一時期政治工作創新發展的典型內容，可為當前開展政治工作提供有益借鑒。

一、豐富發展政治工作理論

在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條件下，為保證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中共中央和毛澤東把獨立自主開展革命的政治工作，作為加強人民軍隊建設的一項重要舉措，在指導斗爭實踐基礎之上，進一步闡述了人民軍隊政治工作的地位與作用，明確了人民軍隊政治工作的基本方針、原則和任務，人民軍隊政治工作理論得到了極大的豐富和發展。

（一）“革命的政治工作是革命軍隊的生命線”理論得到系統闡釋?！吧€”理論源自土地革命戰爭時期，隨著軍隊政治工作實踐的不斷深入，這一理論在抗日戰爭時期得到了進一步發展和系統闡釋。1938 年1 月，周恩來在《抗戰軍隊的政治工作》中重申了“革命的政治工作是民族革命的生命線”①《周恩來選集》上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 年，第92 頁。的重要性，闡釋了抗日戰爭中人民軍隊政治工作的任務與內容、政治工作的組織與方法。1940 年10 月，中央軍委總政治部宣傳部部長蕭向榮在《八路軍的政治工作》中強調，“八路軍的政治工作是八路軍的‘靈魂’，是八路軍的‘生命線’，是八路軍部隊之所以能夠達到堅強的團結鞏固與無比的戰斗力的基本因素”②蕭向榮：《八路軍的政治工作》，《八路軍軍政雜志》1940 年第2 卷第10 期，第49 頁。，并闡述了八路軍政治工作的特點、產生、基本任務，以及戰時政治工作、整軍時的政治工作、政治機關的組織與領導等問題，為如何發揮“生命線”作用提供了理論指導。1940 年3 月，“政治工作是革命軍隊的生命線”①《中國國民革命軍第十八集團軍（第八路軍）政治工作條例（草案）》，《八路軍軍政雜志》1940 年第2 卷第4 期，第125 頁。寫進了《中國國民革命軍第十八集團軍（第八路軍）政治工作條例（草案）》，以條例的形式確定了其不可撼動的地位。后來，毛澤東在修改由八路軍陜甘寧晉綏聯防軍副政治委員兼政治部主任譚政受中共中央委托起草的《關于軍隊政治工作問題》的報告時，親筆增寫了一段有關“生命線”的論述，著重強調“共產黨領導的革命的政治工作是革命軍隊的生命線”②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年譜（1893—1949）》中卷，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3 年，第507 頁。。報告總結了自黨創建以來，尤其是土地革命戰爭和抗日戰爭過程中軍隊政治工作的經驗，系統闡述了人民軍隊政治工作的一系列重大方針、原則問題，重申了共產黨領導革命的政治工作是革命軍隊的生命線的重大理論，第一次完整、準確地闡明“生命線”的科學含義，使得“生命線”理論更加系統完善。

（二）“整個軍隊的方向就是政治工作的方向”理論得到重申和完善。在抗日戰爭中，這一理論得到不斷重申和完善。1937 年8 月，中央軍委總政治部發出《關于新階段的部隊政治工作的決定》，規定了部隊政治工作的基本任務，其中一條是“提高部隊的軍事技術和戰術，提高指戰員的政治文化水平，迅速走上正規化的道路，并創造大批新的干部，使之適應于對日作戰的需要”③中央檔案館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1 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 年，第305 ～306 頁。，這與軍事任務是一致的。1938 年，八路軍政治部下發《戰時政治工作》指出，戰時政治工作是依據軍事任務與戰術原則在各種情況下去進行的，強調戰時政治工作是圍繞軍隊任務而展開的。譚政在《關于軍隊政治工作問題》的報告中針對片面強調政治工作的獨立性和特殊性，把政治工作與軍事工作對立起來，把政治工作的任務與整個軍隊的任務割裂開來的思想傾向，明確提出“整個軍隊的方向就是政治工作的方向”，著重強調，“政治工作的任務，只能根據我軍的基本任務（為反帝反封建而斗爭，為戰爭、生產與群眾工作而斗爭）與當前具體任務（如反掃蕩，反蠶食，生產運動……，依當前需要而作具體布置）去規定，不能在我軍基本任務與當前具體任務以外再有所謂政治工作的獨立任務。政治工作就是以革命精神教育軍隊，從思想上、政治上與組織上去保證這些任務的完成”。④軍事科學院《譚政軍事文選》編輯組：《譚政軍事文選》，北京：解放軍出版社，2006 年，第215 頁。以上論述，從不同角度揭示了軍隊政治工作與軍隊建設的本質聯系，明晰了政治工作與軍事工作的辯證關系，使得這一理論得到完善并發展成熟。

（三）軍隊政治工作“三大原則”得到完整概括?！豆盘飼h決議》奠定了人民軍隊政治工作“三大原則”的思想理論基礎?？谷諔馉帟r期，這一原則被完整地概括。1937 年10 月25 日，毛澤東在和英國記者貝特蘭的談話中，系統地論述了“三大原則”的思想，他說：“八路軍的政治工作的基本原則有三個，即：第一、官兵一致的原則，這就是在軍隊中肅清封建主義，廢除打罵制度，建立自覺紀律，實行同甘共苦的生活，因此全軍是團結一致的。第二、軍民一致的原則，這就是秋毫無犯的民眾紀律，宣傳、組織和武裝民眾，減輕民眾的經濟負擔，打擊危害軍民的漢奸賣國賊，因此軍民團結一致，到處得到人民的歡迎。第三、瓦解敵軍和寬待俘虜的原則。我們的勝利不但是依靠我軍的作戰，而且依靠敵軍的瓦解?！雹荨睹珴蓶|選集》第2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年，第379 頁。至此“三大原則”被完整概括出來?！吨袊鴩窀锩姷谑思瘓F軍（第八路軍）政治工作條例（草案）》對“三大原則”進行了解釋，并增加了“團結友軍”⑥《中國國民革命軍第十八集團軍（第八路軍）政治工作條例（草案）》，《八路軍軍政雜志》1940 年第2 卷第4 期，第125 ～126 頁。這一條目，拓展了其內涵?？谷諔馉幹?，還產生了許多如何堅持“三大原則”的措施、辦法，豐富了這一理論。毛澤東在《論持久戰》中指出，堅持“三大原則”的核心是態度問題，也就是要尊重官兵、尊重群眾、尊重俘虜，“離了這態度，政策、方法、方式也一定是錯的”⑦《毛澤東選集》第2 卷，第512 頁。，只能是緣木求魚。中央軍委總政治部主任王稼祥在《中國共產黨與革命戰爭》中就如何實現官兵一致、軍民一致，提出軍官要改造思想，“擺脫一切舊軍隊的惡習氣”①王稼祥：《中國共產黨與革命戰爭》，《八路軍軍政雜志》1940 年第2 卷第1 期，第18 頁。，對士兵進行政治教育，給士兵一定權利，改變舊軍隊一切生活制度。政治工作“三大原則”是人民軍隊區別于一切剝削階級軍隊的一個根本標志，是人民軍隊處理官兵關系、軍民關系和對敵斗爭的基本準則。

（四）“軍隊的政治工作即是黨的工作”理論得到鞏固和發展。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不僅體現在軍隊中各級黨組織的建立，而且體現在以貫徹黨的路線、方針、政策為核心內容的強有力的政治工作上，軍隊的政治工作即是黨的工作。這一理論在抗日戰爭中得到不斷鞏固和完善。1937 年8 月，中共中央組織部在《關于紅軍改編后黨及政治機關的組織的決定》中強調，抗戰中要堅定這一理論，“確定政治工作即是黨的工作，故其中心仍是進行黨的工作，保障黨的策略路線的執行”②中央檔案館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1 冊，第315 頁。。1940 年5 月，中央軍委總政治部在《對新四軍政治工作的指示》中再次強調了這一點，即“軍隊中的政治工作，仍舊是共產黨的黨的工作，并不因統一戰線的環境和戰區的指揮關系而有所改變，要求政治工作必須在政治上、理論上、組織上、工作內容與方法上，保持共產黨的獨立性?！雹壑泄仓醒胄麄鞑哭k公廳、中央檔案館編研部編：《中國共產黨宣傳工作文獻選編（1937—1949）》，北京：學習出版社，1996 年，第146 頁。10 月，八路軍野戰政治部主任羅瑞卿在中共中央北方局高級干部會議上作政治工作報告時強調，我們的政治工作就是黨的工作，并就如何開展政治工作進行了詳細論述?！吨袊鴩窀锩姷谑思瘓F軍（第八路軍）政治工作條例（草案）》的總則亦指出：“第十八集團軍的一般政治工作是與該軍中共產黨的工作密切聯系而不可分離的……政治工作必須依靠黨的工作，同時也就是黨的工作?！雹堋吨袊鴩窀锩姷谑思瘓F軍（第八路軍）政治工作條例（草案）》，《八路軍軍政雜志》1940 年第2 卷第4 期，第126 頁。以上強調政治工作即是黨的工作，不但闡明了人民軍隊政治工作的性質和根本內容，體現了軍隊政治工作的黨性原則，而且也使得這一理論得到鞏固和發展。

二、建立健全政治工作制度

抗日戰爭時期，人民軍隊的政治工作面臨很多新的難題，諸如，紅軍改編之初，取消了政治委員和政治機關原有制度，部隊政治工作受到削弱；敵后抗日根據地內軍隊與地方黨之間有分歧，主力軍與地方軍之間配合不緊密；敵后游擊戰爭，部隊高度分散，集中領導、統一指揮受到影響，等等。為解決這些問題，“必須建立嚴格的政治工作制度與健全的政治工作組織”⑤《周恩來選集》上卷，第99 頁。。

（一）建立健全黨對軍隊絕對領導的組織機構體系。紅軍改編之前，中央軍委總政治部在《關于新階段的部隊政治工作的決定》中，就已預料到紅軍的改編，“在某些制度上有了原則上的改變（如政治委員制度的取消，政治工作地位在組織形式上的降低，采用官階制度等）以及外來的影響，特別是軍閥軍隊的影響容易侵入，可以侵害這些光榮的傳統”⑥中央檔案館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1 冊，第307 頁。，所以，在當時提出健全政治工作制度。為落實決定，1937 年8 月，中共中央要求在師以上及獨立行動之部隊，組織軍政委員會；師、團兩級及總部和師的直屬隊，組織黨的委員會；旅、營兩級由軍政主要干部，組織特別小組；在連隊通過黨員大會，選出5 至7 人的黨的支部。⑦參見中央檔案館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1 冊，第312 ～314 頁。中共中央規定，軍政委員會是黨的秘密組織，不向下級宣布，它指導全部的軍事和政治及黨的工作，并向中央或上級軍政委員會負責；明確各級黨委會的任務，規定各級政治部（處）主任，有代表同級軍政委員會和上級黨委指導同級黨委會的責任，黨委委員任職于政治部（處）的組織部（股）內，負責黨的工作。為加強黨對軍事工作的領導，洛川會議決定成立中共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隨后，中央軍委決定成立前方分會。1941 年2 月，為適應游擊戰爭環境與部隊的分散行動，要求一定限度的集體領導與一定限度的集中指揮，中央軍委又頒發了《軍政委員會條例》，細化了軍政委員會的運行機制，規定“在軍、師、旅、團及縱隊、支隊、軍區、分區等級成立軍政委員會（以前軍隊與地方黨政合組的軍政委員會，一律改名為軍政黨委員會，以資區別），作為每級的集體領導機關”①中央檔案館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3 冊，第42 頁。。這種由上而下的、體系完整的各級黨的組織機構的建立，從制度上保證了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的實現，在抗日戰爭中發揮了重要的組織保證作用。

（二）恢復各級政治工作機關和政治委員制度。紅軍改編之初，曾一度取消了政治委員制度，將政治部（處）改為政訓處，部隊出現政治工作受損、軍隊建設受阻的情況。1937 年10 月19 日，朱德、彭德懷、任弼時向中共中央發出電報，提出恢復政治委員和政治機關原有制度的意見。22 日，中央軍委決定恢復政治委員及政治機關原有制度，規定：在團以上或獨立營執行政治委員制度，領導政治工作和黨的工作，對黨及政治工作有最后決定權力；旅應設政治處，負責全旅政治工作之領導；各旅單獨行動時，可臨時派遣營黨代表，并由團政治處分配一部分工作人員，在營代表或教導員指揮之下，進行政治工作；師政治處改為政治部，連仍為指導員。②參見《朱德軍事文選》，北京：解放軍出版社，1997 年，第291 頁。隨后，中央軍委總政治部決定，為適應繁重的政治工作，要健全各級政治機關的機構，建立強有力政治工作系統，明確師以上政訓處應改為政治部，設組織、教育、民運、敵軍工作等部或科的組織，團可設政治處，并增加必要的堅強的工作人員；每一連隊可以設立便利政治工作的組織，連隊應設立政治指導員制度。③參見中國人民解放軍政治學院政治工作教研室編：《軍隊政治工作歷史資料》第4 冊，北京：戰士出版社，1982 年，第47 ～48 頁。政治機關和政治委員制度的恢復，不但提高了政治工作在軍隊中的地位，而且使政治工作能夠更好地組織實施。此后，八路軍各部隊逐漸建立健全了各級政治工作組織?！吨袊鴩窀锩姷谑思瘓F軍（第八路軍）政治工作條例（草案）》對政治委員、政治協理員、政治指導員，師、旅、團、軍區、軍分區政治部（處），野戰軍政治部、醫院政治部等不同政治職務和機關，制定了詳細的政治工作條例④參見《中國國民革命軍第十八集團軍（第八路軍）政治工作條例（草案）》，《八路軍軍政雜志》1940 年第2 卷第4 期，127 ～142 頁。，形成了從上到下、從前方到后方、從戰場到醫院完善的軍隊政治工作組織系統，為政治工作的開展建立了可靠的制度保障。

（三）建立一元化的統一領導制度?？箲疬M入嚴重困難時期后，共產黨領導的敵后抗戰必須動員黨政軍民全體的力量，統一組織軍事、政治、鋤奸、民運等工作，使黨政軍民在統一的領導下，協同一致，向敵人進攻。但是在敵后抗日根據地內的軍隊、政權部門和地方黨之間協調不一致，甚至存在相互不尊重、“鬧獨立”的傾向性問題，影響了敵后抗戰。為此，1942 年9 月，中共中央作出《關于統一抗日根據地黨的領導及調整各組織間關系的決定》，在敵后抗日根據地實行一元化的統一領導，決定規定：軍隊除保持軍隊系統上下級隸屬關系和接受本系統上級直接領導外，還要接受所在地區地方黨委的一元化領導。中共中央代表機關（中央局、分局）及各級黨委（區黨委、地委）為各該地區的最高領導機關；各地軍事政策與軍事行動的大政方針，須交黨委討論，但具體軍事行動由司令員、政治委員（即黨委書記）決定之（司令員與政委對軍事行動最后決定權依照政治工作條例）；分局、區黨委、地委書記兼任軍區、分區（師或旅）政委，另設副書記管理黨務工作。⑤參見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19 冊，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 年，第423 ～425 頁。此后，各戰略區按照要求，建立了一元化的領導機構。1943 年1 月，中共中央秘書長任弼時在中共中央西北局高級干部會議上講演時，專門探討了“關于黨的一元化問題”，對于為什么要一元化領導，以及如何一元化領導進行了論述，再一次明晰了這一制度。⑥參見《任弼時選集》，北京：人民出版社，1987 年，第256 ～274 頁。黨的一元化的統一集中領導是在殘酷復雜的環境中，加強黨對軍隊領導的又一重大舉措，為形成攥指成拳的強大力量，保證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提供了組織和制度保障。

（四）建立政治工作報告和巡視制度?？谷諔馉帟r期，由于作戰任務艱巨，作戰區域分散，交通聯絡困難，因此建立自下而上的報告制度，加強上級對下級的工作指導，顯得尤為重要。1937 年10 月10 日，毛澤東、譚政就建立軍委總政治部和政治機關報告制度致電任弼時、鄧小平等，明確要求，八路軍政治機關每七天報告一次，中央軍委總政治部及師政治部直接報告軍委，廢除過去不報告政治工作之習慣。①參見中國人民解放軍歷史資料叢書編審委員會編：《八路軍·文獻》，北京：解放軍出版社，1994 年，第64 頁。為規范政治工作報告制度，1939 年3 月，八路軍政治部下發《關于建立報告制度的通知》，規定了各種報告的性質與內容、報告編寫的要求，明確了各級的報告時間，同時，要求各師對本部和旅的全部報告以及部分團營連等級的報告送到總部。②參見中共中央軍委總政治部：《關于建立報告制度的通知》，《八路軍軍政雜志》1939 年第1 卷第3 期，第120 ～121 頁。為規范作戰情況的報告，1940 年3 月，八路軍野戰政治部又對作戰后的報告進行了規范，要求“每次作戰之后，領導戰斗的政治機關，應立即作出這一戰斗中政治工作的詳報，交呈上級政治機關，并與司令部的戰斗詳報，同時送到上級?！雹壑袊嗣窠夥跑娬螌W院政治工作教研室編：《軍隊政治工作歷史資料》第5 冊，第100 頁。敵后抗日根據地進入困難時期后，中央軍委總政治部于1941 年7 月又發布了《關于建立政治工作經常報告制度的訓令》，要求“各級政治部對總政治部的報告，分固定的臨時的兩種，臨時的可不拘時間，隨時報告，固定的每月應有一次”④中國人民解放軍政治學院政治工作教研室編：《軍隊政治工作歷史資料》第6 冊，第432 頁。，堅決糾正不報告、不請示、自成系統、自成局面的壞習慣，并且明確了報告的形式和應側重的內容。人民軍隊不但制定了由下至上的報告制度，還建立了由上至下的巡視制度和檢查制度，規定軍師旅團各級對下級必須定期檢查，一月一次到一年一次。既實現了上情下達，又做到下情上申，既避免了上級領導的主觀主義，又確保了下級循規蹈矩、依令而行。

三、探索創新政治工作方法

抗日戰爭時期，人民軍隊政治工作的基本任務，可以概括為動員群眾、團結友軍、瓦解敵軍、鞏固我軍。面對廣大的人民群眾，以及并不友好的友軍、窮兇極惡的日軍、意志不堅的偽軍，不斷壯大的人民軍隊因地制宜，在政治工作方面探索出很多靈活生動、行之有效的方法。

（一）宣傳群眾，組織群眾，武裝群眾，發動抗日人民戰爭。人民群眾是歷史的創造者，群眾路線是克敵制勝的法寶。洛川會議通過的決定指出：“不放松一刻工夫一個機會去宣傳群眾、組織群眾、武裝群眾，只要真能組織千百萬群眾進入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抗日戰爭的勝利是無疑義的?！雹葜醒霗n案館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1 冊，第326 頁?？谷諔馉帟r期，人民軍隊采用發表宣言、散發傳單、戲劇表演、張貼標語等形式，向廣大人民群眾積極宣傳黨的路線、方針、政策，讓人民徹底了解中國共產黨和人民軍隊的性質；通過宣傳黨的抗日持久戰戰略總方針，用鐵一般的事實宣傳敵后軍民的偉大戰績，建立人民必勝、抗戰必勝的信心；揭露“中日親善”“建立王道樂土”“只打黨軍和赤軍，不殺害百姓”等欺騙宣傳，激發人民的民族情緒。在深入宣傳，得到人民群眾支持與同情的基礎上，人民軍隊幫助地方黨建立健全黨的組織，實行民主選舉，建立“三三制”的抗日民主政權，抽調軍隊骨干，深入群眾，幫助群眾建立各界統一救國團體⑥主要有工人救國會、農民救國會、商人救國會、學生救國會、婦女救國會等。。動員群眾配合軍隊作戰，自覺參加鋤奸運動，鏟除敵特和奸細，粉碎敵人對敵后抗日根據地的“掃蕩”“蠶食”“清鄉”。為壯大自身力量，人民軍隊多措并舉大力動員群眾，毛澤東在《論聯合政府》中指出：“八路軍、新四軍及其他人民軍隊，每到一地，就應立即幫助本地人民，不但要組織以本地人民的干部為領導的民兵和自衛軍，而且要組織以本地人民的干部為領導的地方部隊和地方兵團。然后，就可以產生有本地人領導的主力部隊和主力兵團?！雹佟睹珴蓶|選集》第3 卷，第1091 ～1092 頁?？箲鹌陂g，人民軍隊正是通過這樣的方式，將敵后抗日根據地的人民群眾動員起來、武裝起來，壯大了抗日的武裝力量，主力軍和地方軍由全國抗戰開始時的11 萬余人發展到最后勝利時的約132 萬人，民兵達268 萬余人②《中國人民解放軍軍史》編寫組：《中國人民解放軍軍史》第2 卷，北京：軍事科學出版社，2011 年，第389 頁。，自衛軍近千萬③《朱德選集》，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 年，第142 頁。。

（二）既團結又斗爭，以斗爭求團結，維護抗日民族統一戰線?？谷諔馉庍M入戰略相持階段以后，日軍對國民黨采取政治誘降為主、軍事打擊為輔的策略，面對戰爭形勢即將發生的變化以及國民黨投降的危險，中共中央于1938 年9 月29 日至11 月6 日在延安召開了擴大的六屆六中全會。全會根據毛澤東的報告，確定了堅持抗戰，堅持持久戰，鞏固與擴大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以便克服困難，停止敵之進攻，準備力量，實行我之反攻，達到最后驅逐敵人的全國抗戰的總任務。1939 年6 月，中央軍委總政治部制定了《關于爭取友軍孤立反共投降分子的策略指示》，要求“我各部隊應利用一切機會，聯絡周圍的友軍，推動他們進步”④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16 冊，第420 頁。。中共中央在領導人民軍隊爭取友軍的同時，針對頑軍的進攻也制定了完整的策略。1940 年3 月，毛澤東在《目前抗日統一戰線中的策略問題》中提出，“斗爭是團結的手段，團結是斗爭的目的”，“以斗爭求團結則團結存，以退讓求團結則團結亡”⑤《毛澤東選集》第2 卷，第745 頁。，并闡釋了發展進步勢力、爭取中間勢力、反對頑固勢力的斗爭策略。強調要堅持三個原則：“第一是自衛原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第二是勝利原則。不斗則已，斗則必勝”“第三是休戰原則”⑥《毛澤東選集》第2 卷，第749 頁。。面對以抗日大局為重的中國共產黨及其領導下的抗日武裝，國民黨卻一意孤行，制造了“千古奇冤”的皖南事變。對此，中央軍委于1941 年4 月，作出《關于有區別對待國民黨各類軍隊的指示》，將國民黨軍隊分為“已與日寇勾結好了，而堅決反共的；未與日寇勾結好，但已堅決反共的；對反共暫時守中立的；對我同情的”四類，提出“聯合同情者，爭取中立者，削弱頑固者，消滅隱藏的漢奸隊伍，以求得爭取多數軍隊，堅持抗戰到底”的總方針⑦中國人民解放軍歷史資料叢書編審委員會編：《新四軍·文獻》第2 冊，北京：解放軍出版社，1994 年，第266 頁。，并明確了針對不同類型國民黨軍所采取的基本策略和具體辦法。隨后，人民軍隊按照軍事上積極防御、政治上猛烈進攻的方針，打退了國民黨頑軍的一次次倒行逆施行為，團結和爭取了廣大友軍，鞏固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

（三）根據特點，各個擊破，爭取和瓦解日、偽軍。因日軍崇尚武士道精神，在戰斗中具有相當的頑抗性，對其進行瓦解難度較大。但隨著戰爭的持續，日軍“表現出許多的精神散漫和人心懈怠”⑧譚政：《對敵工作的當前任務》，《八路軍軍政雜志》1940 年第2 卷第6 期，第53 頁。。根據日軍頑固性的特點，瓦解日軍側重點是通過長期宣傳，激發日軍官兵厭戰情緒。對此，將“日本士兵在部隊內從早到晚深切地感受到的物質上和精神上的痛苦，不滿與要求，作為我們對敵軍進行宣傳的主要內容”⑨《日本士兵大會和反戰團體大會的收獲》，《解放日報》1942 年8 月30 日，第1 版。?？谷崭鶕剀娒癫扇　霸缛栈貒薄巴Ｖ箲馉帯薄敖勾蚨狻薄霸鰪姄狃B費”等宣傳口號，動搖其軍心；利用櫻花節、新年等節日時機，贈送附有櫻花的宣傳品、小禮品，組織“日人反戰同盟”成員到日軍據點周圍開展節日聯歡、吹奏日本歌曲等，以瓦解其戰斗意志。關于日軍俘虜政策，1937 年10 月，八路軍總指揮部發布命令，要求“對于被我俘虜之日軍，不許殺掉，并須優待之”；“對于自動過來者，務須確保其生命之安全”；“在火線上負傷者，應依階級友愛醫治之”；“愿歸故鄉者，應給路費”。⑩中央檔案館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1 冊，第379 頁。對此，日軍也承認“八路軍瓦解皇軍的手段，最厲害是優待和釋放俘虜”?甘泗淇：《一二〇師抗戰三年來的政治工作》，《八路軍軍政雜志》1940 年第2 卷第9 期，第29 頁。，并認為“中共對日軍的思想工作”是對日軍進行的一場“無形戰爭”①日本防衛廳戰史室：《華北治安戰》上冊，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2 年，第173 頁。。偽軍在日寇的欺凌和內心良心的譴責的驅使下，在政治上具有很大的動搖性，中共中央制定了“有拉有打，拉打結合”的政策，即“對待偽軍應取德威兼施辦法”②《毛澤東軍事文集》第2 卷，北京：軍事科學出版社、中央文獻出版社，1993 年，第661 頁。，也就是“對其親日的方面，是加以打擊和孤立的政策，對其動搖的方面，是加以拉攏和爭取的政策”③《毛澤東選集》第2 卷，第764 頁。。一方面，派遣有斗爭經驗的人，取得偽情報員、聯絡員身份，或打入偽軍內部，開展“兩面派”工作，組織策劃投誠反正；另一方面，采取記“善惡錄”、點“紅黑點”，不定期公布偽軍善惡行為，打擊死心塌地的漢奸。據不完全統計，1937 年9 月至1945 年10 月，在廣大人民群眾、游擊隊和民兵的支援配合下，八路軍瓦解敵軍工作取得巨大成績，俘虜日軍5096 人、偽軍402112 人，日軍投誠710 人，偽軍反正136855 人。④參見張廷貴等：《中共抗日部隊發展史略》，北京：解放軍出版社，1990 年，第43 ～44 頁。

（四）實行政治整軍，全面提高部隊的政治素質?？谷諔馉帟r期，隨著人民軍隊發展不斷壯大，“暴露和產生一些嚴重現象，如貪污腐化浪漫以及由此而產生的某些干部逃亡，軍事政治紀律的松懈”⑤中央檔案館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1 冊，第421 頁。，為鞏固部隊，提高戰斗力，人民軍隊從1939 年春至1940 年底進行了兩次大規模整軍。整軍中，“政治整軍的主要內容是加強黨的絕對領導”⑥中國人民解放軍歷史資料叢書編審委員會編：《八路軍·文獻》，第426 頁。，為實現這樣的目標，各部隊在團的單位建立總支部，營建立分總支，連普遍建立黨支部，健全黨領導組織；普遍開展干部黨員、新黨員輪訓班，提高黨員工作能力；建立和健全經常性的黨日、黨課和黨內生活制度，開展批評和自我批評，完善黨組織生活制度；洗刷投機分子和奸細，吸收先進分子入黨，純潔黨的隊伍。⑦參見《中國人民解放軍軍史》編寫組：《中國人民解放軍軍史》第2 卷，第144 頁。朱德在《關于練兵與帶兵問題》中指出，“練兵必先練心”，“練心就是做政治工作，啟發戰士們的階級覺悟，使他們從不覺悟到覺悟”⑧《朱德軍事文選》，第465 頁。。為提高官兵思想覺悟，政治整訓中各部隊抓住思想教育這個中心環節，深入開展形勢任務教育、政策教育和光榮傳統教育，官兵的思想覺悟、政治紀律得到提高。1944 年夏，為了準備全面反攻，“對付從國民黨方面來的可能的國內突然事變”和“在敵后擴大根據地與擴大軍事力量”⑨中央檔案館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4 冊，第261 頁。，7 月，中共中央發出《關于整訓軍隊的指示》，開展為期一年的整訓，規定“整訓的內容分軍事政治兩方面”，要求“政治工作須作一次普遍的澈底的有計劃的改造”，“必須保證整個整訓任務的完成”。⑩中央檔案館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4 冊，第263 ～265 頁。政治整訓中，各部隊除學習《古田會議決議》和譚政《關于軍隊政治工作問題》的報告，改進部隊政治工作外，按照毛澤東“應在每一部隊內部舉行擁干愛兵運動”?《毛澤東軍事文集》第2 卷，第742 頁。的要求，八路軍、新四軍普遍開展了尊干愛兵運動，凝聚了人心，團結了力量。歷次政治整訓，都在組織上、思想上保證了整訓順利完成，提高了部隊的政治素養和戰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