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構建中越跨境先進制造業集聚帶的路徑研究
——基于產業梯度勢能的視角

謝品，羅青林

（1.廣西大學 工商管理學院，廣西 南寧 530004；2.國投集團 國投資本股份有限公司，北京 100037）

新時代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對廣西經濟社會發展作出重要指示。2017年4月，習近平總書記鼓勵廣西立足獨特區位，全力實施開放帶動戰略，推進關鍵項目落地，夯實提升中國—東盟開放平臺，構建全方位開放發展新格局[1］。2021年4月，習近平總書記又一次叮囑廣西，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既要深刻認識貫徹新發展理念、構建新發展格局對推動地方高質量發展的原則要求，又要準確把握本地區在服務和融入新發展格局中的比較優勢，走出一條符合本地實際的高質量發展之路[2］。2022年10月，在參加黨的二十大廣西代表團審議時，習近平總書記進一步對廣西服務和融入新發展格局提出“五個更大”重要要求[3］。作為邊境省區，如何立足區位優勢實現產業升級和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一直是廣西各界不斷求索的主題，而廣西如何利用產業梯度勢能找準自身在中國與東盟國家間的定位，進而發揮自身不可替代的獨特作用，是這一主題的題眼所在。

當前，國內產業外遷規模較大，東南亞國家是主要遷移目的地，而廣西毗鄰越南，理應發揮區位優勢，為我國對沖產業外流提供獨特方案。在已有研究中，關于中越制造業跨境合作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生產要素的空間流動及其影響上[4-9］，或者主要從一般意義上闡釋廣西立足區位優勢與越南開展跨境合作的必要性[10-18］，對越南經濟社會發展的動態性把握不夠，對國內創新要素在外部擾動下出現的外溢局面缺乏前瞻，自然無法回應當下先進制造業外遷帶來的諸多問題。本研究從廣西對越南所具有的產業梯度勢能入手，聚焦構建中越跨境先進制造業集聚帶的戰略意義和相關條件，通過明晰相關路徑，彌補現有研究的不足。

一、構建中越跨境先進制造業集聚帶的重要意義

（一）有效對沖我國產業外遷帶來的不利影響

根據相關統計，從2008年開始，我國已累計向外轉移勞動密集型產業達1500億美元①數據來源：Insular India's exporters will struggle to fill Chinese shoes，Financial Times，2023-03-02。，根據相關測算，上述由我國撤出的勞動密集型產業中，90%由越南、孟加拉國等東南亞、南亞國家所承接。除勞動密集型產業外，在外資生產型企業“友岸外包”策略的影響下，先進制造業產能也出現在市場規律下向越南轉移的跡象。2015—2021年，我國貨物以越南為出口目的地的占比從9.85%增長至16.3%，我國原材料以越南為進口源頭的占比從31.9%提升至38.8%②數據來源：Observatory of Economic Complexity，https：//oec.world/。?？梢?，越南已成為我國重要轉口貿易基地，中越之間依托轉口貿易形成了更加緊密的國際分工關系。而先進制造領域具有代表性的機械零件、電機電子制造品類，在越南出口貿易額中的占比分別從2010年的5.43%、10.4%提升至2021年的7.84%、39.6%③數據來源：Observatory of Economic Comp-lexity，https：//www.oec.world/。。當前，這一現象還有進一步深化的趨勢。例如，比亞迪集團2023年年初披露，將斥資超2.5億美元在越南建設新能源車零部件工廠④數據來源：China's BYD Plans to Build Vietnam Component Plant：Reuters，Bloomberg，2023-01-13。。而由于蘋果手機生產線南遷越南，鴻海精密工業股份有限公司（富士康）、立訊精密工業股份有限公司、歌爾聲學股份有限公司、京東方科技集團股份有限公司、領益智造股份有限公司、裕同包裝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等被蘋果公司納入供應鏈（產業界俗稱“果鏈”）的我國企業也紛紛落戶越南。據初步統計，截至2023年一季度末，國內上市企業中赴越南建廠的已超200家。

高端制造業、傳統產業同步快速外遷，給我國帶來了就業崗位減少、先進制造業空心化和關鍵技術外溢等方面的新挑戰。在國內產業大量外遷越南、印度的關鍵階段，從平滑產業外遷浪潮、留住關鍵環節、守住核心技術、留住骨干人才、創造更多就業崗位的角度看，廣西的地位日益關鍵。而在中越邊境打造先進制造業集聚帶，能夠有效對沖我國產業外流帶來的上述不利影響。

（二）利于發揮跨境要素整合優勢集聚全球產業資本

中越在國際貿易中的緊密分工關系表明，雙方可增強在跨境要素整合方面的現有優勢，進一步吸引全球產業資本集聚。當前，部分域外國家與我國強行“脫鉤”的做法，使我國的產業優勢與地緣安全環境間出現分化。特別是其對全球資本進行“經濟脅迫”的做法，使外資企業普遍對我國采取了“友岸外包”策略。一方面，幾乎所有跨國產業巨頭均明確意識到沒有其他任何國家能夠完全取代中國成為其新的跨國生產研發基地；另一方面，在域外國家的強大壓迫下，外資企業又不得不在我國以外的國家或地區建立生產基地，形成與我國之間的“組合供應鏈”以維持生產。其中，越南作為眾多備選地之一，具有較高的產業政策配套效率，也擁有相當規模的青壯年勞動力，但其由于勞動力技術熟練度不夠，無法在短期內有效承接從我國轉移出的高端制造業產能。Wind數據庫、國元證券經紀（香港）研報相關數據顯示，越南的高端制造業和技術要素缺乏，工程師培養因缺乏產業土壤而質量不高，不能滿足企業需求。同時，越南的工程師數量和素質也與我國有著巨大差距。2020年，我國大學本科畢業生達420萬人，而2010—2020年間，越南每年的本科畢業生均未超過40萬，且以文科畢業生為主，其理工科人才規模無法支撐起中高端產業鏈的建設。不過，越南因與我國地緣相近，依然是“友岸外包”策略下受益最多的新興經濟體?？陀^而言，越南與我國的深度綁定，也在相當程度上緩解了中美貿易摩擦中相關企業所面臨的巨大經營壓力。

同時，如單獨審視越南目前在國際產業分工中的處境，不難洞察其所面臨的巨大挑戰與激烈競爭。以電子產業領域為例，盡管越南已成為電視、電腦、智能手機等領域全球第二大生產國，且越南北部省份逐步成長為世界級電子產品生產中心，但馬來西亞卻是電氣與電子領域的重要制造中心、世界第六大半導體和集成電路出口商，占全球出口總額的6.3%[19］。因此，與越南共同打造先進制造業集聚帶，形成與我國地緣上相近、人緣上相親、業緣上緊密的先進制造業高地，有助于越南與我國在要素整合基礎上更好地形成科學、高效的產業鏈縱向分工安排，吸引更多外資注入，在提升越南相關領域國際競爭力的同時，提高我國企業的經營穩定性和保持整體出口水平的大致平穩。

（三）加速形成更多鞏固中越關系的實物基礎

近年來，越南經濟發展成就備受矚目，其2022年GDP增長8.02%，首破4000億美元，達4090億美元，人均GDP達4110美元，人均月收入同比增長9.5%①數據來源：https：//www.gso.gov.vn/en/homepage/。。但是，由于過度依賴外資，2023年一季度，越南出口成交額不足800億美元，同比下降11.9%②數據來源：https：//www.gso.gov.vn/en/homepage/。。特別是其主要貿易伙伴美國消費需求疲軟，越南以智能手機等電子產品為主導的第一大出口收入來源明顯塌縮。而隨著美聯儲接連加息，外資熱錢撤離，越南工廠停工，房地產、股票等國內資產價格下跌。更為重要的是，上述發展模式使越南難以有效沉淀資本進行產業技術升級，制造業水平總體難以提高。2022年11月，中越發表《關于進一步加強和深化中越全面戰略合作伙伴關系的聯合聲明》，其中提出“維護邊境地區良好秩序，促進邊境地區發展”“打造更多中越合作增長點”。中越跨境先進制造業集聚帶的建設，能夠實現中越兩國邊境地帶產業互補、生產要素融通和兩國邊境人民互動協作，不僅有助于促進中越經濟社會領域攜手共進，更有助于通過形成實物工作量，鞏固中越傳統友誼、深化全面戰略合作。

當前中越關系受南海有關爭端等因素影響，呈現出時冷時熱的波動性特點。廣西可將中越跨境先進制造業集聚帶定位為“推動新時代中越全面戰略合作伙伴關系，為長期健康穩定發展奠定堅實物質基礎”的“中國—東盟國家邊疆發展的先行區”。中越跨境先進制造業集聚帶建成后，將為中越“弘揚傳統友誼，加強兩國人民往來”提供直觀、具體的場景，并成為中越雙邊關系的穩定器和雙方相向而行的加速器。

二、構建中越跨境先進制造業集聚帶的基礎條件

（一）廣西對越南的強大產業梯度勢能

廣西的發展階段同越南特別是越南北部邊境的河江、廣寧、諒山、高平4?。ㄒ韵路Q越北4?。┐嬖陲@著差異，總體上對越南有著相當的產業梯度勢能，在技術、資本、數據、管理經驗等方面均有較大優勢，同時能夠在能源等方面提供穩定的供應保障。

在制造業技術方面，廣西長期注重產業技術創新，僅2022年就組織實施科技重大項目219項、突破重大技術74項[20］，形成以上汽通用五菱EPS控制器、柳鋼直徑0.15毫米簾線鋼絲、北港新材料BA板寬幅高端精密帶鋼新品等為代表的先進制造業技術工藝。在數據資源方面，廣西正按照“一核雙引一底四驅”整體布局，加快推進數字廣西建設。特別是在產業數字化領域不斷取得進展。截至2022年年末，廣西制造業累計實施技術改造項目2869個，建成智能工廠242個、數字化車間137個，打造國家級試點示范項目54個、工業互聯網示范園區11個，創建了一批工業互聯網標桿應用場景[21］。在產業資本方面，廣西正積極申請QDLP/QFLP試點，實現境內外產業投資便利化。同時，作為邊境省區，廣西以全國為腹地，一旦形成中越跨境先進制造業集聚帶，則能夠吸引中越兩國資本前來興業。在企業管理經驗方面，廣西布局有86個產業門類，在有色金屬、機械、汽車、冶金、建材、石油化工等重化工業門類中具有一大批管理經驗豐富的人才。同時，廣西在產業政策、經營觀念、營商環境等方面，對國內各地有天然親和力，適宜國內產業資本投資興業。上述都已構成廣西對越南的相對產業“梯度”，使廣西可以依托跨境先進制造業集聚帶，將國內先進制造業關鍵環節留在國內，并幫助越南培養產業工人，實現相關技術的有序、定向注入，不斷提升其先進制造業創新和管理能力。

（二）越南深化產業合作的巨大潛在需求

近年來，越南以其低廉的勞動力、能源成本及運費，發達的中越跨境交通網絡和力度較大的外資優惠政策，對外資形成了強大的吸引力。但是，目前越南的經濟增長極主要集中在以中央直轄市胡志明市與巴地頭頓、平陽、平福、同奈和西寧5省為主體的湄公河三角洲地區，以及以河內、海防、廣寧、興安、北寧、海陽和永福等省市為主體的紅河三角洲地區。上述兩大區域在人口和經濟總量上，都達到越南整體規模的90%，也因為勞動力、交通等方面的優勢，成為越南吸引外資最多的區域。這一經濟增長極的分布，也使越南其他地區的發展顯著滯后。比如，與廣西毗鄰的越北4省，產業基礎薄弱，適宜開展各類綠地投資。第一，越北4省與廣西邊境人員交流互動頻繁。相關數據顯示，2011—2020年，百色、崇左、防城港3個邊境城市登記中越婚姻6427對12854人[22］。第二，越北4省同廣西之間交通十分便利。截至2023年1月，廣西至越南北部各省跨境高速公路建成5條、在建8條，即將形成全面對接的高速路網格局。第三，越北4省以農業、紡織、礦業、旅游、水產加工等為主，與廣西產業總體上具有互補性。根據越方統計，越北4省2022年GDP增速廣寧為10.01%、諒山為7.14%、河江為6.81%、高平為4.31%①數據來源：Statistical Yearbook of Viet Nam，2022。，不僅悉數實現了增長，而且廣寧、諒山、河江經濟增速還十分可觀。

正因如此，為提升經濟發展水平，越北4省同廣西的合作意愿較強。2023年2月，《中國共產黨廣西壯族自治區委員會與越南共產黨河江、廣寧、諒山、高平省委員會會談紀要》《中國共產黨廣西壯族自治區委員會與越南共產黨河江、廣寧、諒山、高平省委員會關于開展干部培訓合作的協議》等系列合作文件相繼簽署，廣西與越北4省之間還啟動了職業教育培訓等在內的一系列非常務實、具有產業針對性的深度合作項目[23］。2023年，廣寧、諒山、高平、河江4省代表團開始來訪廣西，并與廣西各高校簽署培養管理干部、職業教育領域教師合作協議，分享在機械、加工、漢語、旅游、電子商務、農業、醫學、藥學、護理等專業領域的教學經驗。在越南迫切需要新經濟支點的背景下，在中越邊境區域構建跨境先進制造業集聚帶，既方便投資者享受越南政策優勢和勞動力紅利，又方便其獲得我國境內的多重生產要素加持。因此，建設中越跨境先進制造業集聚帶，是精準回應越方需求，同時發揮廣西區位優勢的可行之舉。

（三）中越兩國可動用的廣泛商業資源

中越跨境先進制造業集聚帶的構建，并不是憑空而來，經過45年改革開放和37年開放革新，中越兩國都積累了相當的經濟基礎和國際美譽度。我國在全球投資者眼中的地位自不待言，越南也憑借自身優勢成功贏得全球資本的青睞。值得注意的是，在眾多跨國資本中，華商資本由于血緣紐帶的存在而格外親近中國和東南亞經濟體，若善加利用，可助推中越兩國共同提升在全球投資者眼中的地位。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從華僑商業網絡的歷史形成開始，華商的資本網絡就是支撐其商業開拓的重要手段。根據濱下武志的研究，即使在國力明顯強于晚清的1907年，日本要參與東亞地區的貿易，也不得不積極融入華商構建的橫跨東亞、東南亞的金融關系網[24］。華商的這一傳統延續至今，又經過華人華僑的播遷，引起漣漪效應，帶動全球資本回流母體。在“逆全球化”背景下，廣大華僑華商因為與家鄉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往往能夠超越一般得失的權衡與取舍而堅定選擇故土。同樣，越南作為受中華文化影響較深的國度，其在歷史進程中又嫁接了其他更加多元的文化元素，從而為其發展平添了難以想象的隱秘的推動力。例如，與越南同為法語國家組織成員的毛里求斯，又同是廣府裔、客家裔華僑較為活躍的經濟體，與越南間的聯系十分密切。在對越南投資的中東—非洲國家中，被譽為“非洲瑞士”的毛里求斯長期位居前列。截至2022年年末，毛里求斯對越投資項目61個，投資總額達4.30億美元，在環印度洋地區合作聯盟成員國中排名第三，僅次于印度和塞舌爾；在法語國家組織54個成員中位列第八①環印度洋地區合作聯盟成員國為地緣上處于印度洋沿岸的部分國家，包括南非、印度、澳大利亞、肯尼亞、毛里求斯、塞舌爾、科摩羅、阿曼、新加坡、斯里蘭卡、坦桑尼亞、馬達加斯加、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也門、莫桑比克、阿聯酋、伊朗、孟加拉國、泰國、索馬里、馬爾代夫、法國。毛里求斯對越南投資情況源自越南統計總局（https：//www.gso.gov.vn/en/px-web/?pxid=E0413&theme=Investment）。?？梢哉f，以毛里求斯為代表的經濟體，屬于能夠“通約”中國、越南及第三方的“公約數”，它們既與中越文化聯系緊密，又與第三方有著穩定的經貿關系。更多發掘此類“公約因子”，并在私募股權基金等產業金融工具的加持下，引導其通過股權思維融入中越跨境先進制造業集聚帶，無疑能夠形成各得其所的共贏局面。對我國而言，與越南的縱向一體化可有效規避部分域外國家強行與我國“脫鉤”的局面。對越南而言，加速與我國開展產業鏈整合，有助于其分享生產要素。對中越兩國而言，加大對“公約因子”的吸引力，有助于降低雙邊合作受到域外國家干擾的風險性。對毛里求斯等國家而言，則能夠以大陸型國家為經濟腹地，突破島嶼經濟的限制，參與到國際產業鏈的再組織和國際頭部產業集群的培育孵化當中，迎來帶動經濟發展的新契機。

三、廣西構建中越跨境先進制造業集聚帶的實施路徑

要把中越跨境先進制造業集聚帶建成我國面向東盟的示范性跨境經濟協作區，在實施過程中應當分層分步有序推進，既定向引導國內要素順梯度勢能精準導入廣西，又廣泛吸引全球要素參與這一工程。

（一）加速與越北4省的跨境區域一體化布局

廣西應發揮產業勢能，主動對接越南方面特別是越北4省，深化協同發展。從現有格局看，盡管越方明顯優先發展以紅河三角洲和湄公河三角洲為代表的兩大經濟增長極，但是，我國相關產能在直接向其縱深遷移的同時，又能為其臨邊地區帶來產業發展和經濟繁榮，無疑是越方樂見其成的。特別是在廣西已同越北4省形成更緊密交流合作的前提下，上述合作只會更加便利。因此，廣西應積極發揮與越北4省具有傳統友誼、文化相通、地緣相近的獨特優勢，在招商引資、招才引智等方面加速與越北4省實現跨境區域一體化布局。一是以落實《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為契機，從聯合招商入手，推動崇左、防城港、欽州、北海4市（以下簡稱崇、防、欽、北4市）與越北4省形成聯合招商區域，撐起跨境先進制造業集聚帶的基本框架；二是全面深化跨境產業合作與協同，一體制定招商引資政策、一體制定引才引智條件、一體實施產業布局，打造世界級的中越跨境先進制造業集聚帶品牌。

（二）通過柔性實力輸出以輔助相關進程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要“推進高水平對外開放”“穩步擴大規則、規制、管理、標準等制度型開放”[25］?？梢哉f，規則、規制、管理、標準向越方的定向輸出，既是促進集聚帶形成的重要支撐，又是打造集聚帶的重要副產品。在打造中越跨境先進制造業集聚帶過程中，應注重通過先進經驗的有效溢出，幫助越北4省做好產業培育，真正實現互利共贏。一方面，我國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實踐中積累了大量寶貴的先進經驗，凝結出許多關鍵性規則、規制、管理要求、生產管理標準，在集聚帶建設過程中應用這些制度型要素，有助于我們事半功倍地完成相關建設，快速實現平穩運營。另一方面，在集聚帶建設過程中應用這些制度型要素，也有助于擴大我國綠色標準、技術標準、金融標準等相關制度的輻射面和影響面，有助于中越經濟社會發展進程的深度契合，形成獨具特色的跨境產業高地。具體而言，在啟動期，可仿效國內飛地園區模式，將產業鏈核心環節、價值鏈高端環節設在廣西，產業鏈邊緣環節、價值鏈中低端環節設在越北，做好稅收分成上的長效安排；按照產業引導基金模式，與越北4省共同發起跨境先進制造業集聚帶產業先導基金，為從其他區域吸引先進產能落戶提供金融抓手。

（三）依托國內資源稟賦定向導入市場要素

對國內方面，廣西要秉持平滑產業外遷浪潮、留住關鍵環節、守住核心技術、留住骨干人才、創造更多就業崗位的高站位，充分利用國內市場化程度高、省際關系協調便利等特點，積極吸引擬外遷企業落地中越跨境先進制造業集聚帶，帶動技術、資本、數據、勞動力等要素進入崇、防、欽、北4市與越北4省區域。從產業鏈上看，一是應順應產業勢能生態位，通過將研發、設計、核心部件生產等關鍵環節布局在崇、防、欽、北4市，踐行將產業鏈關鍵環節留在國內的理念，在廣西境內形成跨境“鏈長”企業群落，同時鼓勵產業鏈中下游市場主體積極利用越北4省相關政策優勢，積極在越北4省境內布局；二是通過全產業鏈成本核算，合理分配價值收益，更多借助PE、VC等產業投資引導基金，通過PE/VC＋IP＋CRO等成熟模式，以市場化手段引導產業鏈企業自發形成上下游分工及空間分化。

（四）發揮廣西先發優勢積極引領前期建設

在跨境先進制造業集聚帶建設過程中，廣西可發揮先發優勢，從基礎設施、資金引介、能源保供等角度出發，為跨境產業園提供必要保障。以能源供應為例，能源電力供應穩定度不佳是制約越南先進制造業發展的重要因素之一。越南處于產業基礎設施積累較為薄弱的階段，其電力基礎設施建設升級速度趕不上全國用電需求增量。根據wind數據庫的數據統計，2023年1—6月，越南發電量為1287.7億千瓦/時，較2022年同期下降0.17%，疊加2023年持續高溫引起的用電負荷激增，導致越南北部居民用電和工業用電受到嚴重影響。包括北江省、北寧省等越南北部產業高地在內的省份不得不輪流停電，沖擊部分工業園區的生產經營，也對布局越南的中資企業造成了較大影響。為緩解上述情況，2023年5月中國廣西與越南正式簽署110千伏深溝至芒街聯網工程售電協議，時隔7年重啟送電工作。未來，在中越跨境先進制造業集聚帶的建設中，中方應加大對越能源供給力度，特別是針對越南北部大型發電設施新建速度不足的現狀，做好相應的電力跨境交易安排。按照這一模式，在確認中越縱向產業分工的基礎上，廣西還可從基礎設施建設、啟動資金募集等方面出發，為中越跨境先進制造業集聚帶建設做好一系列基石性安排。

（五）充分引導國際友好力量分享發展成果

上文對毛里求斯等與中越雙方均有特殊關系的經濟體的分析，揭示了通過疊加釋放國際友華、友越力量獲取更大范圍支持的可能性。中越兩國數十年來以改革創新引領各自發展，為世界經濟增長作出了巨大貢獻。當前，受域外國家與我國強行“脫鉤”做法的影響，國際資本處于觀望態勢，也使我國無法在國內生產—消費體系中獨立消化國際資本，同時面臨較嚴重的產能過剩。因此，將產業鏈適度延展至周邊經濟基礎較好、比較優勢較為顯著的國家，積極吸引“公約因子”通過“股權”理念進入，充實以“我”為主的國際產業鏈的發育和壯大，有助于各方實現共贏。因此，可以毛里求斯等華裔集中的法語國家組織成員作為突破口，借助中毛自由貿易協定的優勢和其技術、資本密集的特點，將毛里求斯、塞舌爾等富裕中小型經濟體團結在中越跨境先進制造業集聚帶周圍，引導其更多分享發展成果，并在國際上形成示范效應。同時，創造出以跨國股權投資收益分配為代表的、不同于傳統項目援建和資金援助方式的對外援助新模式，實現“南南”發展成果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