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翻譯對外語學習的影響及應對策略

藍青青

（南通大學 杏林學院， 江蘇 南通 226236）

機器翻譯，指沒有人工參與的情況下，借助計算機軟件將一種源語言自動轉換為另一種目標語言的過程。隨著大數據、云計算、神經網絡算法等技術的迅猛發展，機器翻譯的質量逐漸提高。盡管如此，機器翻譯仍難以達到專業的翻譯水準，無法完全取代人工翻譯。近年來，關于機器翻譯的相關研究越來越多。比如：孫澤方通過問卷調查發現日語專業學生對日漢翻譯軟件翻譯質量不甚滿意，并對其原因進行了實證分析[1]；胡紅娟將機器翻譯和人工翻譯的文本加以對比，對機器翻譯容易出現偏差、難以實現深度翻譯和跨文化交際等問題進行了深入探討，強調在提高日漢機器翻譯技術的同時，譯員自身的翻譯素養也有必要提升[2]；高楠對機器翻譯的概念、分類、原理和方法進行了詳細介紹，羅列了計算機輔助大學英語翻譯教學的途徑和資源，并指出學生日常使用機器翻譯對學習英語有正負兩方面的影響[3]；等等。然而，目前，關于機器翻譯的研究多集中在剖析翻譯質量方面，忽略了采用機器翻譯這一行為本身對外語學習者的潛在影響。為此，本文以日語課堂翻譯練習、畢業論文撰寫及翻譯競賽中機器翻譯的誤譯為例，分析機器翻譯對外語學習的影響，并探討外語學習中合理使用機器翻譯的對策。

1 外語學習中使用機器翻譯的利弊

1.1 機器翻譯的優勢

（1）更新及時，提高翻譯準確性。詞典是外語專業學生語言學習必不可少的工具。無論是傳統的紙質詞典，還是新型的電子詞典，均因詞典改版、詞匯更新需要一定周期，所以無法將一些網絡新詞及時收錄。相比之下，手機、電腦自帶的免費翻譯應用程序具有更新速度快、運用范圍廣的優點，能滿足外語學習者的查詢需求。

（2）高效便捷，降低時間成本。外語的學習不只限于課堂，還需利用碎片化時間。運用手機的機器翻譯軟件可隨時隨地查詢生詞或短語，并即時截圖保存查詢結果供后期復習所用。此外，很多機器翻譯軟件拍照翻譯的功能強大，只需拍攝文本，無需復制錄入文字內容，即可快速轉換成目標語言。尤其是對于一些句式簡單、譯文要求不高的文章，機器翻譯能在短時間內處理大量文本數據，大大提高翻譯效率，節省人工逐字逐句翻譯的時間。

1.2 學生使用機器翻譯的弊端

一般來講，學生利用機器翻譯是為了更好地輔助學習。然而，在實際使用過程中，機器翻譯給學生學習也帶來了一些負面影響，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

（1）形成過度依賴心理。學習任何一門外語，均需背誦和記憶大量的單詞和語法。隨著機器翻譯的功能不斷增強，學生使用的頻次也逐漸提高。無論是課堂練習，還是課后的翻譯作業，都或多或少出現了機器翻譯的痕跡。有些單詞和句式的使用明顯超出了學生實際水平所能駕馭的程度，且學生對這些超范圍的選詞用句并不能深入理解。更有甚者，不加核實，直接照搬譯文，出現斷句錯誤等問題。長此以往，機器翻譯可能導致學生逐漸喪失主動記憶的積極性和獨立翻譯的能力，形成對機器翻譯的過度依賴，影響外語學習的效果。

（2）降低思考能力。部分學生由于知識儲備量不夠、基礎不夠扎實，對機器翻譯內容的正確與否缺乏判斷能力，盲目相信而不進行任何譯后編輯和人工修改。以日語專業的學生為例，借助機器將中文翻譯成日文時，易出現漏譯、誤譯、多譯等問題；將日文翻譯成中文時，語言晦澀、拗口，有明顯的“翻譯腔”，不是詞不達意，就是望文生義，譯文的“信、達、雅”更是無從談起。即便學生利用機器翻譯出的內容是準確的，也因未經過深入的思考，無法轉化為自身的能力，脫離機器就不能準確翻譯。隨著采用機器翻譯次數的增多，學生思考能力逐漸下降。長此以往，授課教師難以掌握學生真實的學習水平，也不能有針對性地進行講評指導。

（3）分散課堂注意力。為全面提升聽、說、讀、寫、譯的能力，外語專業的學生在高年級階段一般都會接受系統的翻譯訓練。翻譯訓練的內容包含時政、文學、新聞、經貿等諸多題材，涉及面廣、專業性強，因此，通常會允許學生借助詞典完成。利用傳統詞典檢索的學生，會根據語境，及時利用周圍環境信息，結合源語言，將所需詞匯運用到譯文中，有效提高思維的靈敏度和專注度。而習慣于利用機器翻譯的學生，則無法集中注意力分析句子成分，反而更傾向于運用便捷的機器翻譯應付翻譯訓練，影響翻譯能力提升。

2 機器翻譯誤譯分析

分析學生在隨堂練習、畢業論文的撰寫和各類翻譯比賽中運用機器翻譯產生的誤譯，可更直觀地了解機器翻譯對課程學習的影響。

2.1 脫離具體語境引起的誤譯

原文1 選自基礎日語課所用教材中的一段話，課文明確表明這是地鐵站臺內的廣播詞。這段文字雖看似簡單，但因處于一定的語境中，要翻譯準確并非易事。一些學生利用機器翻譯的文本未能結合具體語境。

原文1：この電車は一號線で、莘荘行きです。危ないですから押さないでください。危ないですから、一人ひとり順にお乗りください。お乗りの方がおおぜいいますから入口には立たないでください。込んできましたから、できるだけ奧に詰めてください。ドアが閉まります。ご注意ください[4]。

有道翻譯：這趟車是一號線，開往莘莊。很危險，請不要推。因為很危險，所以請每個人按順序上車。上車的人很多，請不要站在門口。進來了，請盡量往里塞。門要關上了。請注意。

譯后編輯：本次列車為一號線，開往莘莊。因為危險，請不要擁擠。因為危險，請有序乘車。由于乘客眾多，請勿站在門口。當前車廂擁擠，請盡量往里靠攏，車門即將關閉，請注意安全。

分析：由于本段文字是站內廣播，因此，要格外注意語氣。但機器翻譯時，把“押す”翻譯成“推”，把“詰める”翻譯成“塞”，顯然不符合地鐵服務行業禮貌用語的要求。此外，原文1 中表示尊敬語的“お乗りの方”直譯成“上車的人”也過于隨便，而把“込んできました”翻譯成“進來了”更是一種誤譯，從前面的“込む”可以判斷原意是“車廂變得擁擠起來了”，而非“人進來了”。

2.2 句子成分誤判引起的誤譯

中文“摘要”和日文“要旨”是日語專業畢業論文中必不可少的兩部分，中日文內容要求一一對應。受日語語法學習的影響，有些學生中文寫作所用的語法、句式與日語類似，如原文2，該段選自未經譯前編輯加工的本科生畢業論文的中文摘要。

原文2：能樂作為日本傳承已久的藝術瑰寶，在2001 年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作為能劇表演不可或缺的道具——能面，雖然外表十分夸張恐怖，但卻值得研究其中蘊藏的日本傳統美學。

有道翻譯：能楽は日本で古くから受け継がれている蕓術で、2001 年にユネスコの無形文化遺産に登録されました。中でも、能には欠かせない道具である能面は、見た目は恐ろしく誇張されていますが、そこには日本の伝統的な美學が秘められていることを研究する価値があります。

譯后編輯：能楽は日本で古くから受け継がれている蕓術で、2001 年にユネスコの無形文化遺産に登録された。中でも、能には欠かせない道具である能面は、見た目は恐ろしく誇張されているが、そこに秘められた日本の伝統的な美學を研究する価値がある。

分析：日語專業畢業論文，通常要求用日語簡體。但由于機器翻譯難以識別文章的文體，所以文末均用“ました”“ます”之類的敬體表達。此外，機器翻譯的最后一句“そこには日本の伝統的な美學が秘められていることを研究する価値があります?！背霈F明顯誤譯，“值得研究”的對象應是“日本傳統美學”，而非“蘊藏”這一動作。由此得知，一旦中文句子成分略顯復雜，或中文語序有問題，機器翻譯就可能做出錯誤判斷。

2.3 量詞使用差異引起的誤譯

因學界部分日語翻譯競賽對在校大學生的參賽資格未設門檻，而部分翻譯競賽專業性較強，涉及大量專業術語，故學生通常會運用機器翻譯來輔助理解。原文3 是2022 年第五屆“人民中國杯”日語國際翻譯大賽本科組漢譯日賽題中的一句話。

原文3：我家離學校有30 多里。

有道翻譯：私の家は學校から30 里余りあります。

譯后編輯：私の家は學校から15キロ余り離れています。

分析：此句涉及量詞翻譯，在現代漢語中，“里”作為長度單位，“1 里”相當于500 米，所以中文的“30 里”相當于15 千米。雖然日文中“里”也可用于表示長度，但與中文不同，在日文中“1 里”約等于3.9 千米，那么日文的“30 里”約長117 千米，兩者之間差距極大。再者，有道翻譯中，將中文“有30 多里”的“有”直譯成“あります”也欠妥?！挨ⅳ辘蓼埂蓖ǔＳ糜诒硎敬嬖诘摹坝小?，即“某地有某物”或者表示“擁有”。結合前面的“離”字，這里意在表示距離、相距，所以日文用動詞“離れる”更為合適。

3 合理使用機器翻譯的對策

從上述案例分析可知，外語翻譯時要綜合考慮語言習慣、文化背景和情感因素等方面，而機器翻譯對之處理仍存在不足。因此，需要從四個方面加以改善，以合理使用機器翻譯輔助語言學習。

3.1 提升中外雙語能力

譯者的語言表達能力直接決定著譯文質量。從外語學習的初級階段開始，學生會通過記憶大量的單詞和語法來提升外語水平。但在學習外語的同時，往往容易忽略提升自身的漢語水平。因此，一些外語水平不錯的學生在將所學外語翻譯成中文時，會面臨“看得懂卻譯不出，譯出來卻譯不好”的尷尬境地。合理使用機器翻譯，必須同時提升中外雙語水平，提高自身文學素養。例如，大量閱讀中外文原版著作，努力完善專業知識結構，培養語感，提升譯后編輯水平，以彌補機器翻譯的不足。

3.2 了解不同文化的差異性

隨著互聯網的普及，網絡流行語層出不窮，大學生對這些網絡流行語普遍接受較快，甚至會將部分網絡流行語用于外語論文。然而網絡流行語的誕生包含一定的社會因素和文化因素，不同國家有不同的文化背景，網絡流行語的直譯會影響對語句的正確理解。筆者在實際指導日語畢業論文時，曾遇到過這樣一個句子：一部の親は、巻きたいときに巻き、巻きたくないときに巻かない。經確認，學生想要表達的是近年來部分家長在教育孩子時，出現“想卷的時候就卷，想不卷的時候就不卷”這種情況。這里的“卷”字來源于網絡流行語“內卷”的“卷”，在日語中原本可以意譯成“過當競爭”,但學生利用機器翻譯后直接原封不動地將其譯成把物品卷起來的“巻く”一詞，兩者意思完全風馬牛不相及。因此，外語教師不僅要講授翻譯技巧，還要引導學生注意不同語言文化之間的差異。

3.3 多元化校對提高準確性

不同的翻譯軟件翻譯時會有差異，這是機器翻譯的算法與數據來源不同所導致的。在使用機器翻譯時，若對某一款翻譯軟件的譯文存疑，可選擇其他的機器翻譯軟件進行對比研究。仍以“我家離學校有30 多里”為例，有道翻譯使用的是“あります”一詞，而滬江小D 在線翻譯用的是“離れている”一詞，由此可見，并非所有的機器翻譯都會出現同樣的誤譯。此外，除運用多種機器翻譯對比外，還可采取學生互譯結合教師點評的形式，提高翻譯的準確性。多元化校對一方面能讓學生學到理論知識和翻譯技巧；另一方面能幫助學生更加客觀理性地看待機器翻譯，避免盲從。

3.4 利用回譯法進行再確認

回譯指對譯文進行再次翻譯。即源語言翻譯成目標語言后，再譯回源語言的過程。一般來講，人工翻譯時會靈活采用直譯、增譯、減譯、意譯等多種翻譯方式，這與機器翻譯有本質區別。以中譯日的練習為例，嘗試讓學生將機器翻譯的日文再還原翻譯成中文，比較中文原文和機器回譯中文之間的區別，引導學生對機器翻譯的譯文質量做出評價，并及時總結反思?；刈g法作為檢驗機器翻譯質量的手段具有一定的可行性，只有當學生站在校審的角度去反復琢磨譯文時，才能更深入地了解不同語言之間的差異，也才會更謹慎地使用機器翻譯。

4 結 語

目前，盡管機器翻譯還存在一定的弊端和局限性，人們對譯文質量也持懷疑態度，但它的出現無疑為日常生活帶來了極大便利，大大提高了學習和工作的效率。因此，要堅持一分為二的觀點來看待機器翻譯。在合理利用機器翻譯的同時，應重視譯后編輯、人工校對等環節。必要時，可對源語言進行語序調整等譯前處理，盡量避免歧義，減少因語言表述不準確而導致的機器誤譯。作為外語學習者，也要不斷提高自身的語言素養和雙語互譯能力。只有這樣，才能更好地利用機器翻譯輔助學習，提高學習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