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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島由紀夫《金閣寺》主體建構的拉康式解讀

2023-09-01 04:00徐楊嵇菁青
文學教育 2023年9期
關鍵詞:金閣寺他者

徐楊 嵇菁青

內容摘要:《金閣寺》講述了主人公溝口在混亂無序的戰后現實中想要融入社會,卻經歷親情、友情、愛情的接連無望,最終火燒金閣的故事,溝口的一生是在他者身上構筑幻想,并因此毀滅的一生。本文以拉康的鏡像理論與主體三界說為基礎,探討溝口的成長軌跡與心路歷程,闡明溝口從無意識的實在界憑需要行事,至想象界在他者中建構主體,最終在象征界走向毀滅的主體建構失敗的過程并進一步分析其失敗原因,溝口的經歷不僅折射出戰后普遍的存在焦慮,更反映出創作者三島由紀夫的文學觀念。

關鍵詞:三島由紀夫 《金閣寺》 鏡像理論 主體性建構 他者

《金閣寺》被普遍認為代表了三島由紀夫文學的最高水平,是三島美學的集大成者。該作品以1950年發生于京都鹿苑寺的一起縱火案為原型,講述了主人公溝口在永恒之美的金閣與現實世界的人生中抉擇不定,最終火燒金閣的故事?!督痖w寺》延續了三島美學的一貫態度,游離于主流社會生活和審美趣味之外,文字間張揚著作者對于主體與他者,存在與毀滅,戰爭與和平等矛盾沖突的思考,這些矛盾相互依賴又相互排斥,形成了勢均力敵的競爭關系。其中主人公與金閣的矛盾參與了其自我主體建構的全過程,也體現在與其他人物的交往之中。因此,對金閣之于溝口的意義以及溝口與他者間的動態關系的解讀,正是研究《金閣寺》這部小說的關鍵。從偏遠鄉村的青年到火燒金閣的罪犯,溝口主體確立的過程紛雜難解,本文將從拉康的主體三界理論入手,分析溝口在不同階段自我認同的困境。他在自己的

一.無意識的競爭關系

三界說是拉康針對弗洛伊德的三重人格結構學說所提出的關于主體理論的核心概念,分別為實在界、想象界、象征界,這三界相互連結,構成了主體心理結構的認同過程。拉康對于實在界的論述經過多次變化,最早在發表于20世紀30年代的那些論文里,他就曾經使用過“實在”這一術語,作為“自在存在”,實在界指的是從出生到鏡像前期,嬰兒無法識別自己和他人之間的區別,自我是邊界曖昧、不明確、缺乏完整性的事物,只憑需要行事。

《金閣寺》的主人公是一個名叫溝口的年輕僧侶,因為天生的口吃、體弱而遭到周圍人的排斥,其主體建構和自我認同的過程是曲折的。溝口幼年時期便自覺不被世界所接受,受人嘲弄的灰暗現實使其對美的需要更加強烈,得到美的認同成為了他主體建構的關鍵,因而從小美的存在就占據了他的頭腦。在父親的影響下,他對金閣產生了強烈的興趣,認為“人世間再沒有比金閣更美的東西”。溝口對金閣有了無窮的想象和期待,沉醉于內心世界對幻想中金閣的崇拜。然而,在其未知的地方存在著美,對于溝口來說是對其自我的價值的否定。自此,溝口與金閣便隱約形成了一種競爭關系,溝口需要得到金閣的認同,方能完成自我的確認,但在實在界這種矛盾競爭關系并不激烈,也尚未威脅到他存在,因此并不能被溝口察覺。盡管競爭關系并不凸顯,但確實影響著溝口對待世界的方式。沒有完整的自我的概念的溝口,如嬰兒滿足自己需要般支配意念,推動他處理與他人關系的動力是生存需要。

在接觸到實在的金閣之前,溝口在所能接觸到的一切風景和事物中尋找美的替代來滿足自我需要,對醫院護士有為子的愛慕是他第一次接觸現實美的嘗試。憑借著對美的強烈需要,當溝口沿著內心世界的軌跡在夜晚攔住有為子對她表達愛意時,卻因為口吃遭到了拒絕和嘲笑,并在事后遭到了叔父嚴厲的叱責??梢哉f,有為子所代表的的美的世界拒絕了溝口,并映襯出他口吃的丑陋。這種拒絕是對溝口主體建構需要的否定,面對無法滿足的需求,溝口采取的方式是詛咒和怨恨。這種詛咒是日后溝口火燒金閣在認識層面的先兆,詛咒的背后暗示的是人生的另一條道路——滅絕他人和世界?!杜R濟錄》中講“逢佛殺佛,逢祖殺祖”,苦惱的根源在于殺得還不夠多,只要滅絕了他人,那么就沒有任何人可以證明溝口的“丑”,便能夠得到美的認同了。

當溝口越過語言和文字,第一次在現實中看到夢寐已久的金閣時,與想象相距甚遠的金閣沒有能引起溝口任何的感動,它只是一個破敗、古老、沒有任何美感,甚至不協調的建筑物。但在遠離金閣后,那樣令其失望的金閣,又漸漸復蘇了他的美。在幻象中孕育的事物,一旦經過現實的修正,反而更加刺激欲望了?,F實中對美的幻想的破滅又形成觀念上的美,在這樣觀念與現實的相違背的情況下,溝口受父親的遺愿的囑托成為了金閣寺的一名弟子,與金閣親密接觸,溝口對于金閣的認同需求也愈加迫切。

與代表著美的特質的有為子不同,在溝口少年時期,母親這一角色充當的美的對立面,她“天生就同美麗的金閣無緣,卻擁有著我所不知道的現實感覺”。因為初中暑假目睹了母親與親戚的亂倫,溝口心中一直怨恨母親。然而,正是代表著貧困寒磣、欲望背叛,與金閣美麗無緣的母親激化了溝口與金閣之間的矛盾關系。父親過世一年的忌日,母親上京都想請老師為父親誦讀經書超度,并且告訴溝口家鄉的寺廟已經轉手給了其他人,溝口只有成為鹿苑寺住持這一條路可走。母親對溝口一再灌輸希望他成為住持的心愿,“要親眼一睹你當上鹿苑寺住持的風采,我死才瞑目?!痹诖酥?,盡管溝口渴望得到金閣的認同,但這種渴望是仰視的,母親要求溝口成為住持的執念引出了擁有金閣寺的一種可能性,實際上拉近了溝口與金閣寺的距離,使得二者的矛盾激化開來。

在實在界,溝口與金閣之間的矛盾,即溝口自身的丑陋與金閣的絕對美之間的矛盾因主體的無意識存在但并不被察覺。溝口想要獲得自我認同,要么毀滅美,要么得到美的認可。作為主體的溝口受到金閣絕對美的形象召喚的同時,卻在現實中感知到被排斥的矛盾的灰暗的現實。根據拉康的觀點,從統一的形象相對于破碎的經驗而形成的那一時刻開始,主體即被建立成了其自身的一個競爭者。在溝口破碎的自體感及其想象的自主性之間產生了某種沖突,自我由此而產生。為了存在,溝口必得到金閣的承認。然而,這就意味著其主體的形象是由他者來中介的。于是,金閣就成為了他存在的保證人。溝口既依賴于金閣作為其自身存在的保證人,同時又是這個他者競爭者,憑借著這種模糊的主體建構的需要進入到想象界。

二.在他者中建構的主體

想象界是虛幻的世界,源自鏡像階段,即當嬰兒第一次看到自己的鏡中之像的時候,他將鏡中之像等同于自己,建立起虛幻的想象自我。想象界不是一個階段,為了保持自我認同,主體終生都會與想象界有所交集。拉康認為,自我是被建立在整體性與主人性的虛幻形象基礎之上的,而且正是自我的功能在維持著這種一致性與主人性的幻象。換句話說,自我的功能即是一種誤認的功能:它拒絕接受破碎與異化的真相。

在溝口成為金閣寺僧侶的不久之后,太平洋戰爭爆發了,美軍對東京的轟炸使得日本人人自危,一時之間金閣寺所在的京都遭受空襲成了必將發生之事??找u如一把達摩克里斯之劍煽動著溝口將個人的命運與金閣的命運息息相關?!霸谶@人世間,我和金閣有著共同的危難,這激勵了我。因為我找到了把美同我聯系在一起的媒介。我感到在我和拒絕我、疏遠我的某種東西之間,架起了一座橋?!睖峡谙胂笾痖w毀滅的悲劇場面,感覺與金閣生活在了同一緯度的世界里,彼此親近,已然成為一種完美的狀態。然而,這種完美的自我是想象界前期的誤認,嬰兒滿足于鏡中之像,與之認同并認為其是完整的自我,這種完美的幻覺不能構成主體本身,也注定無法久存。戰爭結束后,現實中的金閣依然故我,它超越了戰敗的沖擊和民族的悲哀,溝口與金閣在戰爭中建立起的平等關系立即崩潰了。戰爭的結束斬斷了溝口想通過與金閣寺一同毀滅來實現人生價值的妄念,主體再次返回到由鏡像造成的疏離和主體化、相互爭奪存在的場面,便又推開了更多的不均衡的門。

自戀的鏡中之像破滅后,矛盾關系凸顯出來被主體覺察,溝口與金閣之間涉及承認的相互關系可以以黑格爾的主奴(Master/Slave)辯證法來解讀。在這場關系中,溝口為主,金閣為奴,溝口想要獲得自我主體,必須獲得金閣的認同;反過來,金閣至上的絕對美的地位依賴于溝口的承認。這種辯證法的悖論在于作為主人的溝口看似可以隨心所欲去做一切事情,但他的主體依賴于金閣對其身體缺陷的承認,所以溝口永遠不可能是真正“自由”的,而金閣卻不是以相同的方式依賴于作為主人的溝口,因為它具有存在的實體,且不被任何人所擁有,這樣看來真正自由的不是溝口,而是不以人意志所轉移,不屬于任何人的金閣。溝口與金閣的關系根本上是一場欲望與承認的博弈,是一場殊死搏斗。在這場搏斗中,溝口在他者身上關照自我,希望從中獲得將分散零亂的自我整合的契機。

進入金閣寺后,溝口與眾人都是寺廟弟子而不再被他人另眼相待,也結識了人生中的兩個重要的朋友——鶴川與柏木。鶴川是一個樂觀單純的少年,有著健全身體、伶俐的口齒的他卻從未嘲笑過口吃的溝口,鶴川的出現為溝口打開一條與世界交流的通道,他一次又一次地將溝口陰暗的感情轉變為溫暖光明的語言。鶴川并不在乎溝口的口吃,他觀察的是作為整體的溝口,他認為丑陋缺陷并不是決定溝口存在的關鍵。而柏木給予溝口的是一種與世界對立的,主體建構的新方式。天生X型腿的柏木承認自己的丑陋,并將這種丑陋確認為自己存在的證明和條件,毫不避諱地展露自我的欲望和卑鄙,他在溝口面前炫耀式地故意摔倒以博取一個美麗高貴女性的同情,在極度丑化自己后達成一種自我的神圣化。不同于溝口自卑于口吃而期望得到美的認同,柏木展示給溝口的是人生的惡意。鶴川與柏木映射出的是兩種建構主體的方式,隨著情節的發展,鶴川的突然死亡暗示了溝口對于毀滅性方式的選擇。作為“惡”的代表的柏木為溝口引出了兩位女性,在交往中溝口與他人、與金閣的矛盾越來越深化,生與美的對立越來越激烈,溝口的行惡及破壞的本質也越來越顯露出來。

正如伏波娃在《第二性》中指出的那樣,女性是永恒的他者,女性的身體代表了溝口對人生的向往、欲望。然而,溝口與女性之間的戀愛是徒勞的,他追求的是與女性的結合中看見充滿幸福的自我的內心景象,對她們性的征服成為溝口自我認同的關鍵。近代日本文學中的男人們,善于向“女性”尋求解救自身的內心世界的方法。他們若不與女性結為一體,就無法看到自己的內心世界,將女性試作逃離現實的良藥,是一種普遍的傾向。溝口對于女性的追求,不是戀愛,而是在女性身上實現自我主體建構的想象憧憬。溝口與公寓房東姑娘、插花師傅這兩位女性都即將發生關系,但金閣寺每一次都會出現阻止性愛的發生,金閣作為一種絕對的靜態的觀念一次次妨礙著溝口進入那動態的、享樂的、作惡的王國。溝口被女性所拒絕,無法與女性發生性關系,如此一來,便無法處理自我主體與對象之間的想象關系,自我存在因欲望對象的拒絕而消耗殆盡。根據拉康對哈姆雷特困境的解釋,可以得知溝口的困境就在于無法把自己從對金閣的欲望要求之中分離出來并實現自己的欲望。身為旁觀者的讀者清楚,并不是金閣純粹的美阻止了溝口的欲望,而是溝口固著在金閣的欲望之中。溝口渴望與女性發生關系從而確認自我的存在,實際上表明溝口自體的位置已經喪失,即使最后溝口與妓女鞠子身上發生了性關系獲得了這樣一種認同,但這種認同是以自體成為他者為代價而獲得的,溝口在追逐純粹美的道路上最終成為了美的可悲的鏡像。

想象界中的鏡子不會顯現主體的本質,在虛幻的影像中,溝口從他者身上得到的是關于自我虛構的形象,主體建構始終沒有實現的可能。想象界要求作為“父親”的第三者的介入,從而終結主體與對象的欲望閉環,迫使主體離開在他者身上尋找認同的想象界進入到象征界。

三.主體建構的失敗

象征界即符號的世界,它是一種秩序,支配著個體的生命活動的規律。主體需要經由象征化的過程,從鏡像中區分出作為主體的自己。在象征界,主體心理發展的關鍵是經歷俄狄浦斯情節的階段,進入到象征秩序之中。這里的俄狄浦斯情節是拉康對弗洛伊德學說的發展,它脫離了兩性關系的局限,具有了更有開闊的文化視野。在俄狄浦斯階段,自我與母親是一個二元欲望閉環,只有象征著的第三者父親出現,主體意識到自我缺失父親所有的“陽具”,才能夠從與自己鏡像爭奪主人性的決斗中脫身,在象征秩序下,進入穩定的交換關系支配下的社會關系的環中,對于這種缺失的承認便是象征界的過程。這個父親名義的第三者并不需要一個真實的父親或男性,其意義在于禁止孩子的欲望,使孩子意識到母親還有其他的欲望指向,孩子也因此開始把自己作為和母親相分離的存在而認同。對于溝口而言,禁止其欲望的第三者始終沒有出現,溝口與金閣處于欲望的封閉結構之中,無法脫離開競爭關系,自我與他人的嚴重失衡,最終只能走向毀滅的道路——火燒金閣。

在溝口決意燒毀金閣的當晚,福井縣龍法寺住持桑井禪海和尚來到金閣寺講學。溝口在禪海和尚身上溝口體會到“一股老師所沒有的樸素,父親所沒有的力量”,他擔心著自己火燒金閣的勇氣被禪海和尚的慈祥磨平。他向禪海和尚發問道:“您不覺得我是個平凡的學生嗎?”“看來平凡,這是最好不過的了。平凡才好呢?!痹诙U海和尚看來,溝口與其他人并無區別,都是眾生中一個平凡的存在。溝口對于美與惡的執著、對口吃這一缺陷的執著,最終都需歸咎于自我認同的的焦慮。禪海和尚認為平凡存在的本身即是自我存在的證明,他令溝口放棄焦慮,歸于平凡求得生存。這種教誨對于溝口來說無疑是巨大沖擊,是對其想象界一切行為的否定,“我覺得我完全地毫無保留地獲得了理解。我開始感到空白?!边@種空白即是焦慮的空白,溝口以為自己在尋覓欲望,在自我認同上猶豫不決,其實尋覓欲望和猶豫不決這個普遍的平凡的行為,本身就構成了自我主體的建構。

盡管禪海和尚的教導振聾發聵,但此時的溝口已經無法回頭,這種焦慮在更早階段已經注定。正如拉康所言,不能以自己本身來度過自己一生的人類的悲劇在主體構成自己原型的那個初始的地方就注定了。溝口的悲劇是一個無法建立起自我認同的主體的悲劇,哈姆雷特行動延宕,在對存在的不斷追問中錯過了復仇的機會,但在戲劇的結尾他承擔起了自己主體的責任,向國王刺出最后一劍完成了使命,但溝口卻永遠喪失了自我,這背后存在著戰后日本社會的普遍原因。

在溝口的世界中,人物出場順序看似雜亂、分散,實則遵循了嚴格的順序性和邏輯性,其目的在于將溝口推入一種孤立無援的境地。第一次為他樹立起美的概念的父親早早離世,作為溝口與世界的譯者的鶴川因為愛情的失敗而自殺,他們的退場是溝口主體建構失敗的預告。最后在溝口周圍不斷徘徊的是代表著野性與欲望的母親,肆意玩弄他人感情的柏木,虛偽懦弱的寺廟老師以及任人欺辱的女性。他們在戰后日本混亂、無序的社會現實下依次登場,表演著面對生活的無力感。戰后的日本“沒有錢,沒有自由,也沒有解放”,寺廟生活忙煞人累煞人。對于這種現實,溝口也有過反抗。當他第一次看到柏木自得于X型腿的缺陷,并用它來騙取女性同情時,他無法忍受并發出了祈禱:“我的人生要是像柏木那樣,請務必保護我把。他那副情景,我是忍受不了的?!睖峡跓o意發現了老師與妓女私會,在老師的抽屜中塞入妓女的照片以作威脅,希望以此得到老師的注意或批評,但為了維護高僧形象的老師一面對照片事件只字不提,一面將溝口驅逐出寺廟,切斷了溝口生存來源。在此之下,盡管溝口能夠意識到柏木的惡,認識到老師的虛偽,意識到想象界以他者為鏡的虛幻和不切實際,但無法找不到解救的辦法,只得掙扎與茫然,終于,在一個月明風急的夜晚,溝口點燃了金閣。溝口不再是頂著草鞋的趙州,而是成了揮刀斬貓的南泉。這變化的過程痛苦漫長,在與金閣、與他者的對峙交手中可以看見每一步的變化,金閣縱火最終成了溝口自己的公案。

溝口主體性建構的失敗不止關乎個人,更關乎戰后幸存的所有人。作者三島在溝口身上寄予人性的思考是不難預測的。小說中小到對草葉末端銳角的思考,大到對自我認同的焦慮,溝口的主體建構的過程即是三島對戰后生還者建立真實自我的嘗試與勸告——想象界至象征界的過渡,自我與他者共同發揮作用,才能不沉溺于虛幻的自我,進入到穩定的社會關系之中。

在三島由紀夫的怪異文學中,主人公大多是溝口一樣邊緣化的人物,他們在日本戰后的混亂和無序中游移不定,想要建立起完整的自我,卻無可行之徑。從完美的想象到毀滅的沖動再到自我的徹底喪失,溝口的主體建構之路見證了以他為代表的幸存者的痛苦掙扎。在小說結尾,燒毀了金閣寺的溝口仍然是那個充滿矛盾的青年,他只顧拼命奔跑,卻不知道自己該向哪里去。三島沒有對溝口進行任何的道德批判,他將這種自我與他者的對峙拋擲在時間的長河中,通過文學創作使人物具有了普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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