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清平樂》詞調探源

李敏　舒耘華

內容摘要：《清平樂》是唐宋時期較為流行的小令詞調之一，唐宋《清平樂》詞今存三百余首?，F今對《清平樂》詞調的研究，在《清平樂》詞調的調名含義、唐宋《清平樂》詞調別名、唐宋《清平樂》詞作數量等方面，說法不一?；诖?，為了深化對《清平樂》詞調的認知，將對《清平樂》詞調的歷史本事、唐宋《清平樂》詞調的別名、唐宋《清平樂》詞的數量等進行詳細考證。

關鍵詞：《清平樂》 本事 別名 數量

《清平樂》乃令詞曲調，初現于唐代，與曲子詞的產生幾近同步，如是，其淵源之久遠可見一斑。有宋一代，《清平樂》更是文人填詞的常用詞調之一。為深化對唐宋《清平樂》詞調的認知，盡可能還原唐宋《清平樂》詞調的原始形態，本文將從本事、別名與詞作數量等方面考析唐宋《清平樂》詞調概況。

一.《清平樂》詞調的歷史本事

欲意了解一個詞調往往首先基于對其歷史本事的考證與探究?！肚迤綐贰吩~調在盛唐時就有所使用，其歷史淵源可謂深遠。下面將從曲調來源、調名涵義、所屬宮調、詞調創制者、《清平樂》與《清平調》的辨析等五個方面入手，來詳細探究《清平樂》詞調的歷史本事。

關于《清平樂》詞調樂曲的來源，古代文籍中往往認為《清平樂》本源為唐代教坊曲。如《教坊記》原文中所載唐教坊曲名，第二十一部即為《清平樂》[1]5?，F當代文獻中對《清平樂》曲調由來的探索則更加深入，也有了更多不同的見解。一方面，任半塘《教坊記箋訂》有云：“《鑒戒錄》載五代時陳裕詩‘阿家解舞《清平樂》，乃舞曲”[2]80?？梢?，任半塘先生認為《清平樂》本源不僅是唐教坊曲而且還是教坊曲中的舞曲。吳熊和《中國詞學大辭典》中援用此說。另一方面，根據（五代）劉昫《舊唐書》、（宋）歐陽修等《新唐書》、（宋）司馬光《資治通鑒》等唐史記載，唐時南詔國有清平官，司朝廷禮樂，職位近似于唐時宰相。故楊憲益《零墨新箋》中認為，《清平樂》本源為南詔樂[3]7。

（唐）樊綽《蠻書·南蠻條教》曾記：“清平官六人，每日與南詔參議境內大事?！保ㄌ疲o名氏《大唐傳載》亦有云：“南蠻清平官，猶國家之宰相也?！鼻迤焦倌颂拼显t國中央的最高級官員。共六人，有“坦綽”“布燮”“久贊”之分，職位相當于唐朝的宰相，每日參見詔主議政。其中一人為內算官，代詔主判押處置文書二人為副內算官。二人為外算官，領六曹，六曹為中央主管部門，相當于唐朝的六部。據此可知，清平官是唐南詔國的行政官員，主持事務與禮樂關系甚遠。因此，本文認為，《清平樂》曲調應與清平官及南詔樂無關。同時，《教坊記》乃是唐代重要史料，是唐開元年間之人崔令欽所編，即《教坊記》是由時人編寫而成的著作，故其內容記載應當更接近與符合史實。由此，本文傾向于《清平樂》本源于唐教坊曲。又《鑒戒錄》所記之詩，可證《清平樂》曲的舞曲性質。綜上，本文以為《清平樂》詞調樂曲的本源是唐教坊曲中的舞曲。

關于《清平樂》調名的含義，則現當代文獻中所有論及。任半塘《教坊記箋訂》云：“溫庭筠《清平樂》辭‘新歲清平思同輦，顯為《兩都賦》‘海內清平，朝廷無事之意?！惫收J為《清平樂》的調名含義為國內清明太平之樂。而楊憲益《零墨新箋》，據（五代）劉昫《舊唐書》、（宋）歐陽修等《新唐書》、（宋）司馬光《資治通鑒》等唐史記載，唐時南詔國有清平官，司朝廷禮樂，職位近似于唐時宰相，認為《清平樂》調名乃是因官得名的[3]7。

《清平樂》本源為南詔樂之說與《清平樂》調名是因官得名之說，都源于各類唐史中對唐代南詔國清平官的載錄。上文已經詳辨《清平樂》曲調與唐南詔國清平官的關系，并點出了《清平樂》與唐南詔清平官無關之結論。故本文以為楊憲益先生所持之《清平樂》調名是因官得名的看法有失偏頗。本文取任半塘先生所持之說，《清平樂》調名的含義為天下清明太平之樂。

關于《清平樂》所屬宮調，（宋）王灼《碧雞漫志》第五卷載：“此曲在越調，唐至今盛行。今世又有黃鐘宮、黃鐘商兩音者?！盵4]113（宋）柳永《樂章集》亦注《清平樂》在越調。而《宋史·樂志》中則載《清平樂》屬大石調，（宋）張先《張子野詞》也注《清平樂》為大石調。根據施議對《詞與音樂關系研究》中的“燕樂四均二十八調表”可知，黃鐘宮俗名為正宮，黃鐘商俗名是大石調[5]159。本文綜合諸家看法，認為《清平樂》所屬宮調有越調、正宮、大石調等。

關于《清平樂》詞調的創制者，古往今來學者們意見較為統一。（明）楊慎《詞品》曰：“李白應制清平樂見呂鵬遏云集，共四首。自禁庭春晝，禁闈秋夜之詞，膾炙人口。黃玉林以後二首無清逸氣，贗作也，逸之。楊慎補作二首，人以為遠不忘諫，填詞中風雅也。胡元瑞又混以清平調駁之，良誤?！笨梢?，《清平樂》詞調由李白首創，李白有四首《清平樂》應制詞。潘天寧《詞調名稱集釋》則更進一步指出李白的四首《清平樂》詞首見于五代末宋初佚名的《尊前集》中[6]188。

當然，也有不少學者質疑這四首《清平樂》詞是否是李白所作。如（明）胡應麟《筆叢》謂因李“有《清平調》，故贗作此辭（指《清平樂》）傳之”。（明）王世貞《四部稿》謂：“太白《清平調》本三絕句，不應復有辭也（指《清平樂》）?！睂Υ?，我認為任中敏先生于《唐聲詩》中說得頗為在理：“李白應制為辭之事，不能限其生平止于此一次而已。綜合先后，有作《清平調》者，有作《清平樂》者，有作《宮中行樂辭》者，各有本事，互不相妨。宋人或混之，或辨之，皆爭在其事可一不可再之故?！盵7]1020應制之事，不限于一次，更不限于一體。李白有應制《清平調》亦有應制《清平樂》乃是合乎情理的。并且，就大量文獻里均有“李白應制《清平樂》詞四首”的相關記載可得，此四首《清平樂》應制詞應是出自李白之手。綜合以上論述，本文所持觀點以為《清平樂》詞調由李白所創，李白有應制詞《清平樂》四首。

此外，古今學者們均有對《清平樂》與《清平調》兩詞調的詳細辨析。（宋）王灼《碧雞漫志》第五卷中詳細說明了《清平樂》與《清平調》的不同。一者，唐開元中，宮內木芍藥花初開，明皇召李白擇清調與平調制詞，進清平調詞三章，配合李龜年與眾梨園弟子演唱，此乃《清平調》之本事，而非《清平樂》。另一方面，李白《清平調》的體式為七字絕句，與《清平樂》不同。再者，歐陽炯《花間集序》有云，李白另有《清平樂》四首，為應制之作。因此，《清平樂》與《清平調》雖都是李白首創之詞調，但二者本質不同，并無關聯?！短坡曉姟废戮帯肚迤秸{》后附《雜考》云：“李白應制為辭之事，不能限其生平止于此一次而已?！盵7]1020由此可知，李白有《清平調》詞，亦有《清平樂》詞，二者是李白于不同時間的不同應制之作，并無本質構連。綜上，《清平調》與《清平樂》，雖均創自李太白，但二者是不同的詞調，實質并無關系。

二.唐宋《清平樂》詞調的別名

古代文獻與現當代文獻中均有對《清平樂》詞調別名的記載，但不同文獻中對《清平樂》詞調別名的數量、名稱看法不一?，F將歷代有代表性著作中對《清平樂》詞調別名的考析總結如下。

（清）沈雄《古今詞話·詞辨》和（清）萬樹《詞律》[8]137中都指出《清平樂》別名《憶蘿月》；王兆鵬、劉尊明《宋詞大辭典》記《清平樂》別名《憶蘿月》《破子清平樂》[9]320；（清）王奕清等編寫的《欽定詞譜》卷五、吳熊和《中國詞學大詞典》[10]572、陳明源《常用詞牌詳介》[11]103以及王洪《唐宋詞百科大詞典》[12]1162中均載《清平樂》別名有《清平樂令》《憶蘿月》與《醉東風》三個；潘慎《中華詞律辭典》[13]70則認為，《清平樂》的別名有《清平樂令》《憶蘿月》《醉東風》《破子清平樂》四個；潘天寧《詞調名稱集釋》[6]188記載，《清平樂》別名有《清平樂令》《破子清平樂》《憶蘿月》《醉東風》《青年樂》等。

上述諸家觀點中，以潘天寧《詞調名稱集釋》中收錄《清平樂》的詞調別名最多。但據考析，在唐宋時期，《青年樂》與《醉東風》兩調名尚未有詞人使用過，故應當舍棄。如此，本文認為唐宋《清平樂》詞調的別名有《清平樂令》《破子清平樂》《憶蘿月》等三個。

《清平樂令》，因《清平樂》詞調體式是小令，故在不改變《清平樂》正體的體式格律基礎上，于其名后加一“令”字，更名為《清平樂令》，從而成為了《清平樂》詞調的別名之一。如李白《清平樂令》（禁闈清夜）一詞，雖《全唐五代詞》收錄其調名仍為《清平樂》，但《尊前集》中載其調名是《清平樂令》。

《破子清平樂》，調名首見于王安中《破子清平樂》（煙云千里）一詞，后世鮮少使用此別名?！镀谱忧迤綐贰返捏w式格律與《清平樂》正體的體式格律相同，雙調四十六字，上片四句四仄韻，下片四句三平韻。

《憶蘿月》，以張輯《憶蘿月》（新涼窗戶）中“憶著故山蘿月”一句而得名?！稇浱}月》的體式格律亦與《清平樂》的正體相同。

三.唐宋《清平樂》詞作的數量

檢索《全唐五代詞》與《全宋詞》，摘錄其中所有詞調名為《清平樂》《清平樂令》《破子清平樂》與《憶蘿月》的詞，共統計得唐宋使用過《清平樂》詞調的詞人有140人（含無名氏一人），唐宋《清平樂》詞共386首。其中，唐五代使用過《清平樂》詞調的詞人有9位，創作《清平樂》詞23首；兩宋時期，使用過《清平樂》詞調進行創作的詞人有131位（含無名氏一人），創作《清平樂》詞共363首。

在進一步統計后發現，《全唐五代詞》與《全宋詞》中對《清平樂》詞的輯錄存在殘篇、重復等問題，而這些存在問題的篇目不應當計入統計之中，故下面將針對存在問題的唐宋《清平樂》詞進行詳細?？?，以得出唐宋《清平樂》詞的準確數值。

（一）唐宋《清平樂》詞的殘篇問題

南宋施岳存一首《清平樂》詞[14]3135如下：

清平樂

水遙花暝。隔岸炊煙冷。十里垂楊搖嫩影。宿酒和愁都醒。

此詞的體式格律是單調22字，四句一平韻三仄韻?！吨腥A詞律辭典》中記該詞的體式為“單調22字4句4仄韻”應是誤判。

因本詞的體式不同于《清平樂》正體——雙調46字，上片四句四仄韻，下片四句三平韻，故潘慎等的《中華詞律辭典》里認為本詞體式，即單調22字，四句一平韻三仄韻，是《清平樂》的異體之一。但先生也在之后指出“此詞乃正體之上片，宋元極少數詞人填此者?；蛞蔀闅埦??！盵13]70對此詞到底是《清平樂》異體還是殘篇持保留意見。

本文根據后世詞人鮮少使用此詞體式進行創作這一事實，認為施岳此詞乃是殘篇，而并非《清平樂》異體。既屬殘篇，則無法判斷詞作的完整體式是否與《清平樂》正體體式相同或相近，那么施岳此詞便不應計入唐宋《清平樂》詞的統計之中，應當允以排除。

（二）唐宋《清平樂》詞的重復詞作問題

《全唐五代詞》與《全宋詞》中收錄的唐宋《清平樂》詞共有十對存在重復詞作的問題。這十對存在重復詞作問題的《清平樂》詞分別是：李白與袁绹的《清平樂》（畫堂晨起）、李煜與曹勛的《清平樂》（別來春半）、馮延巳與歐陽修的《清平樂》（雨晴煙晚）、王安石與王安國的《清平樂》（留春不?。?、王觀與王仲甫的《清平樂》（黃金殿里）、劉弇與趙令畤的《清平樂》（東風依舊）、毛滂與吳則禮的《清平樂》（娟娟月滿）、《清平樂》（瀛洲春酒）、《清平樂》（雪馀寒退）以及孫道絢與趙彥端的《清平樂·雪》（悠悠揚揚）。

《清平樂》（畫堂晨起）一詞的作者歷來頗具爭議。因宋代黃舁對此詞有“無清逸氣韻，疑非太白所作”之說，且明代胡應麟也認為《清平樂》（畫堂晨起）一詞并非出自李白之手，乃是偽作。故本文認為《清平樂》（畫堂晨起）一詞應屬袁绹之作。

針對《清平樂》（別來春半）一詞，古今學者大多認為當屬李煜詞作。如陸永品即認為此詞有可能是李煜之弟李從善入宋進貢卻被扣留汴京的第二年春天，李煜為思念他而作的。因此，本文亦認為《清平樂》（別來春半）屬李煜詞作。

根據唐圭璋先生《宋詞互見考》中的論述，《清平樂》（雨晴煙晚）一詞應屬馮延巳作[15]88，詞《清平樂》（黃金殿里）屬王觀作[15]9，《清平樂》（東風依舊）屬劉弇詞[15]107，《清平樂·雪》（悠悠揚揚）一詞出自孫道絢之手[15]59。

又劉榮平與王兆鵬先生《<全宋詞><全宋詞補輯>重出互見詞考索》一文中，針對毛滂與吳則禮的《清平樂》（娟娟月滿）、《清平樂》（瀛洲春酒）、《清平樂》（雪馀寒退）三對重復詞作進行了詳辨互見。兩位先生指出，《清平樂》（娟娟月滿）一詞，毛滂作詞題為太師相公生辰，可見詞是為某位太師祝壽而作。根據詞中“春意初長寒力淺”一句，可知，詞作記錄的是初春時候的情事。又蔡京曾任太子太師，毛滂與蔡京頗有交集，而蔡京生日在正月五日，正是初春時節，故詞中祝壽情事乃是為蔡京祝壽[16]。如此，依據毛滂與蔡京頗有交集，但吳則禮與蔡京無交集的史實，《清平樂》（娟娟月滿）、《清平樂》（瀛洲春酒）、《清平樂》（雪馀寒退）三首詞乃系毛滂之作。

關于王安石與王安國《清平樂》（留春不?。┰~的互見辨析，一方面，從詞選的收錄來看，（宋）黃昇《唐宋絕妙詞選》、（清）朱彝尊《詞綜》以及（清）朱孝臧《宋詞三百首》等歷代經典詞選中，均記此詞為王安國的作品。另一方面，《竹坡老人詩話》卷一中，記載了周紫芝在談及《清平樂》（留春不?。┮辉~時，有云：“儀真沈彥述謂非荊公詞，乃平甫詞也?！笨梢娭茏现サ人未鷷r人也對此詞的作者持存疑態度，并更加傾向于此詞是王安國所作的觀點。再者，從詞風上進行辨析，王安石一貫的詞風是頗為瀟灑爽朗的。如《清平樂》（云垂平野）一詞，展現了荊公晚年退隱生活的閑適暢快，其中“瀟灑”“丈夫”“逍遙”等語詞的運用，令全詞頗具灑脫暢達之氣。再如詞《訴衷情》（練巾藜杖白云間），詞中晚年歸隱的荊公追憶往昔，不由地對自己早年身居官場、追名逐利的生活感到不值，并表達了如今自己對功名利祿的淡忘和對幽居退隱生活的滿足?！皦m自擾，性長閑”等語，在質實中流露著荊公灑脫曠達的襟懷，使全詞筆力流暢并具有放曠超邁之氣。但《清平樂》（留春不?。┮辉~，確是流露著傷春惜花的感傷意緒。起句便以“留春不住”，直發傷春之意，并奠定了憂傷的情感基調?！皻埣t”的意象使用更是增添了詞中滲透的愁緒。琵琶聲往往于柔和中蘊含著哀傷情愫，楊花則以其翩翩飛舞的意態常常惹得或加深了看客內心的愁思。此詞下片便是從聽覺與視覺兩方面入手，過片先引來琵琶聲，牽動愁腸，最后再以“楊花”紛紛，加深愁情作結，如此使得詞的下片在傷春的愁緒中不斷縈繞、難以擺脫。全詞就在這些感傷元素的運用下，彌漫著傷春惜花之愁，詞風也頗為柔婉纏綿。這般婉和的詞風顯然與荊公一貫的詞風大不相同，因此有理由認為《清平樂》（留春不?。┮辉~，大概率非荊公所作。綜上三點，本文認為《清平樂》（留春不?。┮辉~，非王安石之作，而應出自王安國之手。

（三）唐宋《清平樂》詞的異調誤入問題

異調誤入問題，這里指實際非《清平樂》詞而被誤記入唐宋《清平樂》詞的問題。

《清平樂》的詞調正體是雙調46字，上片22字四句四仄韻，下片24字四句三平韻[17]。但《全宋詞》中收錄的部分作品，體制上與《清平樂》正體存在明顯不同，應屬異調而誤記入《清平樂》詞調者。下面將一一列舉這些異調誤入者。

1.無名氏作《清平樂》一首[14]3689

清平樂

真主玉歷成康。德睿寧安國中良。時和歲豐稔，民阜樂、何情氵此、瑞木呈日五色，月華重有光。更羽鶴來儀鳳凰。萬邦鄉。齊供明皇。祝遐齡、圣壽疆。

此詞的體式是單調57字，六句六平韻。這與《清平樂》正體，雙調46字，上片四句四仄韻，下片四句三平韻的體式[17]存在明顯不同。故判定此詞不入《清平樂》詞調，而為異調誤入者，應將之排除在《清平樂》詞外。

2.吳城小龍女作《清平樂令》一首[14]3861

清平樂令

簾卷曲欄獨倚。江展暮天無際。淚眼不曾晴，家在吳頭楚尾。

數點雪花亂委。撲漉沙鷗驚起。詩句欲成時，沒入蒼煙叢里。

該詞的體式為雙調46字，上片四句二仄韻，下片四句一平韻二仄韻。而《清平樂》正體的體式是雙調46字，上片四句四仄韻，下片四句三平韻[17]?？梢姶嗽~與《清平樂》正體的體式存在差異。又，此詞中上下片句式均為“六六五六”。與此同時，《清平樂》正體的句式為上片“四五七六”，下片“六六六六”[18]310。因此，此詞在句式上與《清平樂》詞調正體大為不同。故，該詞與《清平樂》詞調在體制上存在明顯不同，可判定此詞屬異調誤入《清平樂》者，不應計入《清平樂》詞。

（四）唐宋《清平樂》詞的異時誤記問題

這里所說的異時誤記問題，是指實屬其他時期詞作而誤入唐宋《清平樂》詞的問題。

《全宋詞》附錄三“元明小說話本中依托宋人詞”中載有申純《清平樂》（尖尖曲曲）一詞[14]3885。因該附錄所載的是元明小說話本中虛構的宋時人物所作詞，所以其中所載的諸詞實應皆屬元明時人所作。如此，兩宋《清平樂》詞中記有申純詞《清平樂》（尖尖曲曲），屬于異時誤記問題。申純實為元明小說話本中虛構的宋人，《清平樂》（尖尖曲曲）一詞實屬元明人之作，而非唐宋詞。唐宋《清平樂》詞中應剔除申純《清平樂》（尖尖曲曲）一詞。

綜上所述，應當于唐宋《清平樂》詞的統計中剔除存在殘篇問題的詞作一首，存在重復詞作問題的詞十首，存在異調誤入問題的詞作二首以及存在異時誤記問題的詞作一首。如此，最終得到使用過《清平樂》詞調的唐宋詞人共計135人（含無名氏一人），唐宋《清平樂》詞共372首。其中，使用過《清平樂》詞調的唐五代詞人有9名，唐五代《清平樂》詞22首；使用過《清平樂》詞調的兩宋詞人有126名（含無名氏一人），兩宋《清平樂》詞有350首。

在歷史本事方面，《清平樂》詞調的樂曲本源為唐教坊曲中的舞曲?！肚迤綐贰氛{名的含義是天下清明太平之樂。綜合諸家看法可得，《清平樂》所屬宮調有越調、正宮、大石調等。同時，《清平樂》詞調是由李白創制的，李白有四首《清平樂》應制之作。此外，《清平調》與《清平樂》兩詞調，雖皆出自李白，但二者實為不同的詞調，本質上并無關聯。

于別名上，唐宋時期，《清平樂》詞調的別名有《清平樂令》《破子清平樂》《憶蘿月》等三個。其中，《清平樂令》是因《清平樂》詞調體式為小令而得名的，《破子清平樂》調名首見于王安中詞《破子清平樂》（煙云千里），《憶蘿月》則是以張輯《憶蘿月》（新涼窗戶）中“憶著故山蘿月”一句而得名。

在數量方面，經過考證，共得唐宋《清平樂》詞372首，唐宋《清平樂》詞人135人（含無名氏一人）。其中，唐五代《清平樂》詞人有9名，唐五代《清平樂》詞22首；兩宋《清平樂》詞人有126名（含無名氏一人），兩宋《清平樂》詞有350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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