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萬物，也吹著我的悲傷

陳代云

[作者簡介] 70后，教師。著有詩集《小作品》。

這里的春色有幾分

那些從天上落下來的雨水，

是雪的回聲嗎？

那些系在枝頭的花兒，

被風吹起，是飛翔的夢嗎？

是誰將這世界一一攤開？

把山巒排列得整整齊齊，

又讓龍江穿越而過。

夾江兩岸的垂釣者，

看著這春色一寸一寸地移動

向高處，向遠方

而我要門窗緊閉，將這濕漉漉的南風天

和春色，拒之門外。

亮 瓦

他們依然住在昏暗的瓦房里

多年前，父親小心地從街上捧回兩片亮瓦

陽光從堂屋的亮瓦照進來

將紅色的香火照耀，又鮮艷又明亮

夜晚，月光斜斜地從臥房上的亮瓦拐進來

母親看著這潔白的光柱，在房間里徘徊

從青春走到了老年

沒有錢再買一片亮瓦了

瘦小的父親在廚房頂上揭開一張青瓦

露出一個口子，于是炊煙就有了逃跑和上升的通道

刮風下雨也不怕，缺口下那口大鐵鍋

雖然有些銹蝕和斑駁

但足以盛下人世間的風雨

我攔住一滴水的去路

在巴馬百魔洞，我攔住了一滴水的去路

它從穹頂落下，開始飛翔

幾億年來，從未停止

洞中的天坑里住著繁衍了上億年的桫欏

住著山牽牛、接骨草、火炭母

高山土瑤沿著懸崖攀爬而上，住在天窗崖上

這里與世隔絕，離天堂很近

游客被一排小小的鐵柵欄

擋在天堂之外

幾億年，洞底長出了巨大的鐘乳石

石柱如磐，石峰如林

我伸手接住一滴水，擋住了它奔赴永恒的道路

在圖書館

巨大的天空像一個蓋子

蓋在圖書館上空。奔跑的陽光

因此被鎖在

每一本有裂痕的書籍上

白云突然變成了綠色

順著遠處的山巒攀爬、游動

這個冬天的下午，陽光美好

即使知識也填不滿內心的空洞

即使裝下山川，河流，草木

我的內心依然空空蕩蕩

遠方的鳥兒也飛翔

真令人懷念啊

小時候，躺在院壩里的曬席上

望著天空。那兒有鳥飛翔

有云飛翔，有落葉飛翔

有花瓣飛翔。躺久了

我又看見青色的炊煙開始飛翔

灰色的檐角開始飛翔

我以為，它們都飛去了遠方

離開故鄉多年之后，我才知道

遠方的鳥，也飛翔

我不知道它們飛去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