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元創新如何驅動經營協同與提升企業價值？
——基于科創板九號公司的案例研究

文 · 西南財經大學會計學院 許楠 黃蕾

一、引言

提升企業創新能力是我國創新驅動發展的重要國家戰略，特別是在日趨復雜的國際形勢和激烈的產業競爭背景下，企業如何掌握自主創新能力、優化創新產出，從根本上解決核心技術“卡脖子”的問題顯得至關重要。

長期以來，企業的創新活動和績效關系的是復雜的（Atuahene，2005；Hill et al.，2014）。創新如何影響企業價值？什么樣的創新能最大限度地避免失敗、驅動企業價值成長，是學術界和實務界共同關注的話題。

已有文獻將企業創新活動的識別分為兩種主要類型：探索式創新（Exploration）和利用式創新（Exploitation）（March，1991）。但是，實證研究中對創新類型的衡量一般大量的使用研發費用比例或專利類型，囿于對創新類型識別的困難，已有實證研究對創新類型與企業估值之間關系的探索往往缺乏一致性。同時，即使得出結論，也難以定位不同創新類型對企業價值影響的機制和路徑。漸進式創新一般通過保障企業主營業務來影響企業價值，顛覆式創新一般通過發展其他業務來拓寬企業經營范圍，從而影響企業價值。

本文以九號公司的信息披露為案例，精細化地識別了公司兩類極具特點的創新模式— 雙元創新。第一，漸進式創新體現在九號公司在原有主營業務電動平衡車和電動滑板車技術基礎上拓展出電動兩輪車業務；第二，突破式創新體現在九號公司進軍了與原有業務并不相關的智能服務機器人領域。

本文研究發現：首先，九號公司的雙元創新對其企業價值成長具有正向促進作用；其次，九號公司的探索性創新和突破性創新二者之間是協同的；再次，雙元創新產生的協同效應傳遞到了企業的營運管理中，提升了企業的研發效率、管理效率和盈利能力，進而成就了較高的企業財務價值。

本文的貢獻在于三個方面。第一，本文以案例的形式精細化地捕捉了企業的雙元創新，豐富了已有文獻對創新類型的識別和定位。第二，從企業創新分類上來看，企業創新主要包括產品創新、技術創新、市場創新、管理創新和組織創新五個方面的內容（常修澤 等，1989）。本文關注了不同創新類型以及不同類型創新的配合對企業價值的協同影響，顛覆式創新和漸進式創新間的協同作用對企業營運管理效率和價值提升具有正向促進作用。第三，本文豐富了企業創新項目管理和營運效率的文獻，以具體的案例和財務數據提供了顛覆式創新項目和漸進式創新項目彼此協同的證據，為企業創新項目管理提供了參考。

二、文獻綜述和理論分析

（一）雙元創新理論

1. 雙元創新的定義、內涵和衡量

創新理論最早由奧地利經濟學家熊彼特提出。他認為創新是一種新生產要素和新生產條件結合而成的新生產體系。而雙元創新理論是指可以將企業的創新活動分類為漸進式創新和突破式創新兩種不同類型。其中，漸進式創新是對企業已有的知識、技術、能力進行改進或拓展，在已有知識的基礎上擴大企業知識寬度，推動企業在短期內提升運營效率，尋求新的技術和市場（Katila et al.，2002）；而探索式創新是指為實現跨越式發展，企業脫離當前產品和市場的邊界找尋新的資源和技術開發全新產品，從而擴大企業競爭優勢（March，1991）。

根據對雙元創新的現有研究，首先，企業需要通過知識管理活動去激發自身的雙元創新（Fores，2016），在企業內部進行知識整合和知識共享，可以實現資源的整合，進而有助于企業實現雙元創新（Ashok et al.，2016）。其次，企業的能力是企業實現創新的重要途徑，對內外部能力的整合是推動企業雙元創新重要因素的建構與整合，推動雙元創新實現，包括功能多樣式、目標多樣式、技術多樣式和合作伙伴多樣式等有利于觸發雙元創新（Uachotikoon et al.，2019）。

關于如何衡量企業的雙元創新，目前比較主流的衡量方式有以下兩種：一是通過資本化支出占營業收入的比重衡量漸進式創新，用費用化支出占年初總資產的比重衡量探索式創新（畢曉方等，2017）；二是將企業在5年內的專利申請劃分重復申請的專利和沒有重復申請的專利，通過重復申請的專利數量衡量漸進式創新，沒有重復申請的專利數量衡量探索式創新（曹興 等，2017）。

2.雙元創新彼此之間的關系

目前，學術界對于利用式創新和探索式創新二者之間的關系尚沒有統一的觀點。一部分學者認為二者之間是相互矛盾的，因為兩種創新會對企業資源形成爭奪，是此消彼長的關系。利用式創新和探索式創新之間是一種競爭關系，二者的矛盾不可調和（March，1991），雙元創新對知識體系的利用是相反的，利用式創新的組織內部知識從高層向底層傳遞，需要不斷地學習和積累；探索式創新則是從底層傳向高層，需要企業與外部進行交流（Floyd et al.，2000）。

3.雙元創新與企業價值

目前，大多數學者認為企業的雙元創新會影響企業績效，只是關于其影響機制和影響方式的意見尚不統一。首先，要想明晰兩種創新方式對企業績效的影響，就需要將二者分離開進行分析。兩種創新模式都與企業績效呈正相關關系，漸進式創新更有利于盈利性績效的提升，突破式創新更有利于成長性績效的提升（李劍力，2009）。在雙元創新對企業可持續發展的影響中，漸進式創新更容易提升企業短期財務績效，突破式創新更容易提升企業長期競爭優勢（李瑞雪 等，2019）。此外，漸進式創新和探索式創新是可以相互循環、相互促進的，探索式創新的成果穩定后可以轉化為漸進式創新，在此過程中產生的新想法可以支撐新的探索式創新，以此來推動企業績效的不斷提升（李伯洲 等，2019）。

并非所有學者都認為雙元創新的兩種模式均能提升企業績效。從資源基礎理論的視角看，漸進式創新和探索式創新二者是存在資源爭奪問題的，漸進式創新無法讓企業在激烈的競爭環境中保持優勢，對企業績效的影響并不顯著，只有探索式創新才是企業價值成長的核心動力（齊秀輝 等，2020）。

（二）價值協同理論

協同理論認為，在整體環境中，盡管子系統屬性不同，存在各種差異，但各個系統間存在著相互影響而又相互合作的關系。系統能否發揮協同效應是由系統內部各子系統的協同作用決定的。協同性好，系統的整體性功能就好。如果一個管理系統內部，人、組織、環境等各子系統內部能相互協調配合，共同圍繞目標齊心協力運作，那么就能產生1+1>2的協同效應。本文主要研究雙元創新兩類創新模式間產生的協同效應對企業績效和估值的影響，但現有文獻沒有指出協同創新與企業績效間的關系，因此本文主要梳理了協同創新方面的文獻內容，而協同創新如何影響企業價值將成為本文進一步探討的內容。

協同創新能力指企業將不同的技術知識和從協同環境中獲得的想法整合后進行產品開發與創新活動的能力。協同創新最初的概念是指來自多個不同領域并相互關聯的人員通過網絡交流思路、信息及工作狀況，合作實現某一共同的目標。后來學者們從不同的角度對協同創新的概念內涵進行剖析，這些視角可以初步分為個體視角、組織視角和供應鏈視角。由于本文協同創新是公司個體內部的行為，所以此處僅梳理個體視角的相關內容。協同創新是指在研發過程中科研工作者加強協調與合作，目的是提升創新績效（Persaud，2005）。協同效應本質上是屬于不同子系統之間相互協調、相互作用的一種效應（Dubberly，2008）。協同創新是企業內部各部門之間的多種交流和合作形成的知識共享的一種機制（王樹國，2011）。

（三）文獻評述

通過對雙元創新彼此之間的關系以及雙元創新對企業價值的影響等方面的文獻梳理，可以發現現有研究是將雙元創新二者分離開后，分別研究利用式創新和探索式創新對企業價值的影響。目前，關于雙元創新彼此之間的關系，要么認為二者是矛盾的，要么認為二者是可以并存的，但沒有文獻關注到雙元創新的兩種模式是可以相互協同的，而正是二者產生的協同效應共同促進了企業價值的成長，這也正是本文的研究價值所在。

三、案例介紹

（一）案例公司簡介

九號公司于2012年成立，2020年10月29日在科創板成功上市。它將自身定位為一家高新技術創新型企業，專注從事智能短交通和服務類機器人兩個細分行業，經營理念為“簡化人和物的移動”。目前，公司的主營業務包括電動平衡車、電動滑板車、電動兩輪車和智能服務機器人等。九號公司從產品的設計、研發、生產到銷售和服務，已經形成了一條完整且品類豐富的產品線。

根據案例公司選擇的典型性原則，本文選擇了九號公司作為案例研究對象，主要有幾個方面原因。第一，九號公司創新等非財務信息披露充分，易于獲得，為本文識別出其雙元創新模式奠定了基礎。第二，九號公司是一家高新技術創新型企業，其創新模式、特征及經營方式與本文探討的雙元創新實現價值協同路徑問題非常契合。第三，九號公司在實施雙元創新戰略過程中重要時間節點企業估值的變化易于捕捉，為深入分析創新型企業通過雙元創新模式拉升企業價值提供了契合的情景。第四，九號公司的雙元創新是基于通用技術進行的，是我們識別出二者產生協同效應的關鍵點，這說明九號公司獨具特點的雙元創新模式與本文的研究觀點是相適配的。

（二）雙元創新的識別

雙元創新是漸進式創新和突破式創新的集合。九號公司的創新模式和業務布局與雙元創新的內涵是十分契合的，圖1是按照九號公司業務布局時間軸對漸進式創新和突破式創新的識別過程。

漸進式創新具有對現有技術進行提煉和應用以及對既有產品進行加工和改良的特征。通過漸進式創新，企業能夠加深技術的“深度”，進而結合領域、行業和企業自身特點，面對細分市場提供差異化產品（譚勁松 等，2019）。九號公司以電動平衡車業務起家，它在2013年推出電動平衡車“NinebotE”系列，在2016年推出首款電動滑板車。公司前期的核心研發技術、排他性專利、中臺布局和大規模研發投入都是圍繞電動平衡車和滑板車來構建技術壁壘的。但是由于行業缺乏監管、低資質廠商及低價產品充斥市場、國內路權不開放等原因，電動平衡車和滑板車業務成長空間受限。因此，九號公司在電動平衡車和滑板車現有技術的基礎上，于2019年推出了在國內擁有路權的電動兩輪車業務。原先在研發電動平衡車和滑板車產品中實現的BMS電池管理技術被應用復制到了電動兩輪車中，以智能化解決了電動兩輪車電池續航不足的痛點問題，此為九號公司的漸進式創新。

突破式創新具有打破既有思維和知識體系、探索新技術、進行自主研發等特征（李樹文 等，2022）。通過突破式創新，企業能夠拓寬技術的“寬度”，形成難復制、難模仿的資源優勢和技術領先的比較優勢。九號公司在2018年推出首款服務類機器人產品“Loomo”，并且在2021年實現了配送機器人商業化落地，推出了智能割草機器人。長期以來，九號公司的理念都是“簡化人和物的移動”，這很容易讓其將自身產品局限在短交通產品上。機器人系列業務就是九號公司打破其在平衡車、滑板車等業務中的既有思維和技術，進行突破式創新的標志。

經過以上識別過程，本文將九號公司的電動平衡車、電動滑板車、電動兩輪車、全地形車等產品歸類為漸進式創新，將智能服務機器人和其他產品歸類為突破式創新，以便于后文分析，如圖2所示。

圖2 九號公司漸進式創新和突破式創新業務分類

（三）九號公司雙元創新的現狀及前景

從九號公司各類產品營業收入變化的角度可以看出其雙元創新對企業績效提升有良好的效果。從表1可以看出，九號公司自上市之后，營業收入整體保持強勁態勢增長，原有核心業務電動平衡車的銷售收入占比從87.70% 降至54.69%，說明九號公司在不斷調整自身產品結構，不再依賴單一產品銷售。從漸進式創新的角度看，九號公司在電動平衡車和電動滑板車的技術基礎上布局電動兩輪車，在2021年到2022年電動平衡車銷售出現疲軟態勢的情況下，拉升了企業整體營業收入。從顛覆式創新角度看，九號公司的智能機器人和其他產品銷售收入保持逐年穩步增長，對整體營業收入的增長起到很好的助力作用。

表1 九號公司各類產品營業收入明細

經過多年技術迭代升級，九號公司電動平衡車已經形成了兼具功能式和安全式的產品優勢，且九號公司2015年收購了世界平衡車鼻祖Segway，為自身積累了品牌優勢。電動滑板車也具有廣闊的市場空間，根據BCG報告，全球智能滑板車市場規模預計2025年達到500億美元，其中歐美市場均可達到150億美元，中國市場達到80億美元，市場成長空間廣闊。但電動滑板車目前在國內不具有路面行駛權，大部分歐美國家是允許電動滑板車在公共道路上行駛的，因此電動滑板車目前多以海外業務為主，未來隨著中國路權的放寬，市場需求還將得到進一步釋放。九號公司考慮到中國機動車安全標準，積極調整了自身發展戰略，將電動平衡車和電動滑板車的技術優勢運用于電動兩輪車研發，開發出即停即走系統、乘坐感應、電子邊撐、智能BMS電池管理系統等一系列智能技術。這使得公司電動兩輪車業務在雅迪、臺鈴等老牌電動車品牌的競爭包圍圈內取得了一席之地。

九號公司突破式業務主要包括割草機器人和配送機器人兩大類產品。根據Mor dor Intelligence相關報告，全球割草機器人2020年市場規模為13億美元，預計2026年達到35億美元，割草機器人市場前景廣闊。在配送機器人商業化方面，九號公司于2023年6月28日與英偉達、英特爾、COCO、Goggo、TineMile等企業達成合作，將共同探索服務機器人在室外配送領域的商業化落地價值。

四、案例分析

根據對九號公司雙元創新模式的初步分析，本文提出了三個研究命題：命題一是九號公司的雙元創新模式在技術層面產生了協同效應；命題二是九號公司的雙元創新模式在營運層面產生了協同效應；命題三是雙元創新模式提升了九號公司的企業價值。下文將依次論證這三個命題。

（一）雙元創新模式在技術層面產生了協同效應

協同效應本質上是一種屬于不同子系統之間相互協調、相互作用的效應（Dubberly，2008），而協同創新是將創新網絡中各種創新要素進行有效整合，從而使創新資源在創新網絡內能無障礙流動（趙立雨，2012）。九號公司在研發體系的設置上呈現出不同子系統相互協同從而將其技術創新要素進行有效整合的特點。九號公司研發部門分為具體產品事業部和為事業部服務的通用化部門。其通用化部門包括通用技術研發中心、質量中心和工業設計中心三個組成部分。2019年通用化部門的研發人員數為497人，占公司研發團隊的比重達到50%。由表2可以看出，九號公司在通用技術部門和具體產品事業部的研發人員配置上處于一種平均分配的狀態。其中，通用技術部門研發人員277人，占全體比重的28%，是所有部門中研發人員人數最多的部門，由此可見九號公司對通用技術研發的重視。在具體產品事業部中，電動車事業部研發人員占比最高，說明公司經過前期技術積累，目前研發中心已逐漸向電動車偏移，充分說明九號公司對漸進式創新業務的重視和布局。

表2 九號公司研發部門設置

九號公司研發體系設置如圖3所示。其中，通用技術研發中臺負責底層共性技術研發，支持產品品類拓展。公司針對智能短交通和機器人業務兩大領域設立短交通中臺和機器人中臺，研發短交通領域和機器人領域底層共性技術，如電池、電控、算法、導航等，再將底層共性技術應用至各產品業務線，在共性研發中臺優勢下提升產品開發效率和技術創新成果轉換率。經過多年持續技術開發研究，九號公司已掌握多項核心技術，包括自平衡技術、輪式移動技術、視覺識別技術、機器人姿態控制技術、自主跟隨技術等，其中多項技術國際、國內領先。九號公司顛覆式業務中的智能服務機器人主要包括割草機器人和配送機器人。以割草機器人為例，就是在機器人姿態控制技術、自主跟隨技術等通用技術的基礎上解決了割草機器人無邊規劃式的行業痛點，真正實現了割草機智能化，使作業者能較大限度得到解放?？傊?，通用式技術既能用于多產品線研發，提升研發效率，也能形成技術壁壘鞏固公司核心業務。其中，電動平衡車和電動滑板車的研發技術優勢可以平移給電動兩輪車繼續使用，而通用技術又能作為機器人系列技術研發的支撐，最大限度將自身的創新資源和優勢進行整合。九號公司漸進式創新和顛覆式創新能相互協同的根本原因就是以通用技術來支撐上層技術發展和產品研發。

圖3 九號公司研發體系設置

九號公司通過對自身組織結構和發展戰略不斷進行調整和優化，整合了電動平衡車系列和智能服務機器人系列這兩條不同的產品線，推動突破式創新萌芽、漸進式創新主導，再到突破式創新向漸進式創新溢出，最后實現突破式創新與漸進式創新協同。

（二）雙元創新模式在營運層面產生了協同效應

企業運營是企業資源利用的過程和結果。在衡量一家企業的運營效率過程中，最主要的衡量標準是以資源的獲得、利用和產出為基礎，對企業收益情況進行評價。本文選取了九號公司雙元創新過程中在研發、費用控制及盈利能力等方面的指標來分析其技術協同創新模式是否提升了企業的運營效率。

1. 研發效率提升

研發效率評價方法包括隨機前沿分析法、數據包絡分析法和算術法，前兩種方法多用于實證研究，算術法是以研發產出和研發投入的比值進行衡量的，比較簡單直觀，多用于案例研究，本文也將采用算術法衡量九號公司的研發效率。企業創新水平以專利申請數量進行衡量，以專利授權數量與專利申請數量比值、專利申請數量與當年及前一年研發支出之和的比值來衡量企業創新效率（姚立杰 等，2018）。

由表3可以看出，無論是九號公司專利申請的授權審批效率，還是專利申請數量與當年及前一年研發支出之和的比值都呈現上升趨勢，充分說明九號公司研發效率在逐步提升。這得益于九號公司雙元創新模式下研發資源得到了有效整合。

表3 九號公司研發效率相關指標

2. 費用端明顯改善

管理費用率能夠測度企業的經營效率，如果管理費用率下降，說明企業經營效率提升，有利于未來盈余增長，是企業價值的有利信號，且管理費用率下降能為企業帶來更多的超額回報（Lev et al.，1993）?；诔杀攫ば?，可在企業收入上升和收入下降兩種情況下觀測企業的管理費用率變動，管理費用率與未來盈余變動負相關時帶來的超額回報更高（Anderson et.al，2007）。九號公司自上市后，管理費用率開始出現逐漸下降后趨于平緩的趨勢。2020-2022年，公司營業收入從60.03億元增長至101.24億元，充分說明企業營業收入提升的同時沒有產生相應的管理成本，是企業管理能力提升的表現之一。

自2019年起公司費用率呈下降趨勢，其中2021年管理費用率和研發費用率較2020年有明顯下滑，規模效應帶來公司管理、研發效率提升。受費用端控制影響，公司盈利能力有所改善。

2018—2022年，九號公司銷售費用率、管理費用率、研發費用率變動趨勢分別如圖4、圖5、圖6所示，三大費用率變動對比如圖7所示。

圖4 銷售費用率變動趨勢

圖5 管理費用率變動趨勢

圖6 研發費用率變動趨勢

3. 盈利能力增強

九號公司盈利能力相關指標如表4所示。整體來看，九號公司營業收入保持強勁增長態勢，公司營業收入從2018年的42.48億元一路增長至2022年的101.24億元。營業收入增長率可以作為衡量企業產品全生命周期的一個重要指標，2020年和2021年九號公司營業收入增長率保持在30%以上，說明這一階段是企業的高速成長階段，其產品在市場上受到消費者的追捧，而這兩年公司營收主要來源于電動平衡車和電動滑板車系列產品的銷售。2022年公司營業收入增長率降至10.70%，說明企業已逐步步入穩定期。但2022年九號公司依據市場對產品的需求變化，對自身發展戰略進行了調整，在電動兩輪車和智能服務機器人方面進行布局，電動兩輪車、電踏車系列帶來可觀收入，持續為公司注入成長動力。而從九號公司的毛利和毛利率走勢來看，公司毛利保持持續增長，毛利率在小范圍內有所波動，說明企業營業收入增長基本靠銷售量的增長來推動。2019—2021年，公司電動平衡車和電動滑板車的銷量從246.54萬輛增長至332.81萬輛，與毛利和毛利率走勢相吻合。2018—2019年，公司歸母凈利潤大額為負，主要是公司優先股和可轉債公允價值變動所致，自2020年起公司不再受優先股和可轉債公允價值變動影響。2021 年公司實現歸母凈利潤4.11億元，同比增長458.84%。

表4 九號公司盈利能力相關指標

（三）雙元創新模式提升了九號公司的企業價值

1. 股價波動反應分析

（1）漸進式創新的市場反應。

本文將九號公司在電動平衡車和電動滑板車業務基礎上推出的電動兩輪車識別為九號公司的漸進式創新活動。由于九號公司最開始推出電動兩輪車業務的時間為2019年，在其上市之前，無法獲得相關的股價數據，因此本文選取了九號公司2023年“618天貓購物節”作為時間窗口原點。選取原因是九號公司在購物節期間實現自營全渠道銷售額超7.62億元，其中智能電動兩輪車實現了全渠道銷售額超6.85億元，同比增長101%，占總銷售額的90%，可見九號公司漸進式創新活動的銷售局面已完全打開，充分獲得消費者和市場認可。2023年“618天貓購物節”于5月26日開始，由于銷售額需要一定時間累積，本文將2023年6月1日設為事件日原點，窗口期設點為[-5,5]，再剔除窗口期內的休息日和停盤日，得到數據如表5所示。同時，計算事件窗口期中的超額收益率（AR）和累計超額收益率（CAR），計算公式如下（因九號公司位于科創板，所以大盤指數選擇科創50指數）。

表5 2023年6月1日事件窗口期內股票收盤價、超額收益率和累計超額收益率

由表5和圖8可以看出，在2023年6月1日以前，九號公司的超額收益率一直處于零點之下，進入6月后持續都為正的超額收益率，充分表明市場對九號公司電動兩輪車銷售成績的認可。

圖8 九號公司漸進式創新超額收益率和累計超額收益率趨勢

（2）突破式創新的市場反應。

資本市場對九號公司突破式創新的短期市場反應主要體現在標志性進展的重要時間節點前后股價波動的情況上，此處選取了2023年6月28日就智能服務機器人業務與英偉達等知名企業達成合作的時間節點，通過研究這一時間節點短期股價變動情況，來分析九號公司的突破式創新活動對股價的影響。

事件窗口期以事件日為原點，窗口期設點為[-5,5]，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市場對該事件反應有預先性和延后性，再剔除窗口期內的休息日和停盤日，得到數據如表6所示。超額收益率（AR）和累計超額收益率（CAR）計算方法同上。

表6 2023年6月28日事件窗口期內股票收盤價、超額收益率和累計超額收益率

由表6可以看出，九號公司在官方宣布和英偉達、英特爾、COCO、Goggo、Tine Mile等企業達成合作，共同探索智能服務機器人在室外配送領域的商業化落地價值后，獲得了明顯為正的超額收益率和累計超額收益率，且AR在6月28日達到窗口期內最高值，CAR在6月29日達到窗口期內最高值。這充分表明九號公司在智能服務機器人方面的突破式創新活動，短期內獲得了市場的正向反饋。為了更加直觀顯示九號公司超額收益率和累計超額收益率的變動情況，根據表5數據做出相對應收益率的折線圖，如圖9所示，九號公司的超額收益率整體保持上升趨勢，在6月29日出現了峰值。

圖9 九號公司突破式創新超額收益率和累計超額收益率趨勢

2.市盈率和市銷率分析

市盈率和市銷率是資本市場分析企業估值常用的兩種方法。市盈率法適用于盈利能力發展相對成熟的企業，通常而言市盈率越小代表企業價值越被低估，但對于具有高成長性的企業而言，較高的市盈率代表資本市場對企業未來業績預期保持看好。如表7所示，九號公司2022年實際市盈率57.96倍，遠高于同行業企業。但九號公司作為一家高新技術企業，市盈率保持在50倍左右是處于合理范圍內的。而市場對九號公司的看好主要來源于它在電動兩輪車和智能服務機器人的雙重布局，這與九號公司的雙元創新模式是相對應的。

表7 九號公司與同行企業市盈率比較 單位：倍

再從市銷率的角度來看，市銷率是公司每股市價與每股銷售收入的比值，市銷率越低代表企業的投資價值越高。該指標更適合用于高新技術企業的估值，因為部分高新技術企業并不十分注重自身盈利業績。短交通行業市銷率平均值為2.82倍，如表8所示，九號公司的市銷率低于行業平均水平，說明公司投資價值是高于行業平均水平的。

最后，結合九號公司的銷售凈利率來看，市盈率等于公司市值除以凈利潤，市銷率等于公司市值除以營業收入，而銷售凈利率乘以營業收入就是凈利潤。九號公司得益于雙元創新下多產品線布局，營業收入從2018年的42.48億元增長至2022年的101.24億元，同時由于雙元創新產生的協同效應，費用端得到明顯改善，銷售凈利率從2018年的-42.47%增長至2022年的4.43%，營業收入和銷售凈利率的雙重增長會使市盈率和市銷率呈下降趨勢，可見評級機構對九號公司未來市盈率和市銷率預期走勢是符合歷史變動趨勢的，這表明評級機構對九號公司市值的持續看好。

五、結論與啟示

（一）研究結論

雙元創新模式在企業創新過程中的有效運用有利于企業價值提升。九號公司漸進式創新和顛覆式創新二者間具有協同作用，提升了企業營運管理效率，進一步提升了企業價值。具體表現為九號公司在研發體系的設置上通過將研發部門分為具體產品事業部和為事業部服務的通用化部門將其技術創新要素進行有效整合。通用技術部門負責底層共性技術研發，來支持企業產品品類拓展，而在其通用技術上演化出九號公司的漸進式創新和突破式創新。從九號公司專利數量、研發支出等各項指標可以看出其雙元創新模式提高了企業的研發效率。九號公司在原有電動平衡車和電動滑板車主營業務的基礎上發展其漸進式創新，即電動兩輪車，拓展了公司產品矩陣，拉升了營業收入。在突破式創新方面，九號公司進軍了智能服務機器人這一藍海領域，有利于企業未來市值提升。聚焦九號公司現有財務數據，可以看出在雙元創新模式下，企業的營運管理能力有所提升，在營業收入增長、研發效率提升的情況下，管理費用率和研發費用率卻有所下降。費用端的有效控制直接改善了公司的盈利能力。短期來看，九號公司的雙元創新活動會拉升公司股價，帶來正向超額收益率和累計超額收益率；長期來看，資本市場對九號公司未來價值成長保持看好態度?？梢娋盘柟镜碾p元創新模式有效拉升了企業的市值。

（二）管理啟示

隨著全球化進程持續推進和市場競爭形勢日益激烈，創新成為企業價值成長的必由之路。在管理實踐中，建議注重創新模式的企業可以根據自身業務性質和特點構建雙元創新模式，提高創新效率。對于正在進行雙元創新的企業，應注意該模式下如何將企業內部資源和要素進行有效、充分整合，劃分出通用型創新和延伸型創新，以此來促進雙元創新和企業業務模式的融合，從而助力于企業價值成長。

（三）研究局限

本文探討了科創企業九號公司在創新過程中，通過雙元創新模式改善公司營運管理能力，進而提升企業財務估值。這一過程中的關鍵因素是九號公司研發體系中設置了通用技術部門，為漸進式創新和突破式創新二者之間產生協同奠定了基礎。但是，這樣的研發體系設置模式是否能推而廣之地運用于其他科創企業還有待進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