穴位貼敷五臟俞配合溫陽灸治療癌癥相關性疲勞的臨床研究

徐麗偉，陳 漉，朱立德

（長春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吉林 長春·130021）

近年來，惡性腫瘤的診治水平不斷提高，在惡性腫瘤患者治愈率與生存率持續增高的同時， 對患者生活質量的關注度亦逐年升高。 癌因性疲勞 （cancer-related fatigue，CRF）是一種在癌癥發生、發展及治療過程中所產生的患者自覺疲乏癥狀，也是一種在軀體、情感雙方面持續痛苦且具有主觀性認知的疲勞感， 其與癌癥本身及癌癥治療密切相關， 疲乏程度與患者自身活動量的多少無相關性[1]。 綜合多個報道，CRF 發病率跨度很大，但至少60%以上的惡性腫瘤患者會出現不同程度的CRF，其中化療患者與接受靶向等其他治療的惡性腫瘤患者CRF 程度更重[2]。 CRF 不僅會對患者的日常生活產生巨大影響， 同時還會影響其家人的日常生活及社交，甚至導致患者無法重返社會正常生活。對于CRF 確切的發病機制尚存爭議，目前沒有針對性的治療藥物， 僅是對癥治療， 如用鎮靜類藥治療失眠等，療效差異較大。本研究應用穴位貼敷配合艾灸方案（溫陽灸）治療脾腎陽虛型惡性腫瘤伴發癌因性疲勞癥狀的患者，評價其臨床應用效果，以期為CRF 治療提供新思路。

1 資料與方法

1.1 一般資料

篩選2021～2022年就診于長春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的60 例CRF 患者作為研究對象， 隨機分為對照組、治療組，每組30 例。 兩組一般臨床資料相比較，差異無顯著統計學意義（P＞0.05）。

1.2 診斷依據

1.2.1 中醫癥候診斷標準

符合《中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2002年）》脾腎陽虛型診斷標準［3］。主癥：神疲乏力。次癥：①食欲減退；②畏寒肢冷；③口淡不渴；④不寐；⑤夜尿頻多；⑥腹瀉便溏；⑦下肢浮腫。 舌脈：舌質淡，苔白膩。 具備主癥加次癥2 項即可診斷。

1.2.2 西醫診斷標準

符合國際疾病分類（第10 次修訂版）［4］評定。CRF：經病理學確診，疲勞癥狀反復出現，持續2 周以上，同時伴有以下5 個或5 個以上的癥狀： ①全身無力或肢體沉重；②注意力集中困難；③缺乏激情、情緒低落、興趣減退； ④失眠或嗜睡； ⑤睡眠后感到精力仍未能恢復，活動困難；⑥存在悲傷、挫折感或易激惹等情緒反應；⑦不能完成原先能完成的日?；顒?；⑧短期記憶減退；⑨疲勞癥狀持續數小時不能緩解。

納入標準： 經病理確診， 符合上述中西醫診斷標準，KPS 評分≥70 分，預計生存期≥3 個月，無感染，簽署知情同意書，入組治療期間不接受放療、化療、免疫調節藥物及相關治療。

排除標準：有精神疾病和意識障礙病史的患者；自身疲勞與腫瘤無關聯的患者；患者局部皮膚破損，不能進行艾灸治療；孕婦、極易過敏體質的患者；有嚴重心腦血管、肝、腎、造血系統等原發疾病的患者；活動性出血的患者；正在參加其他藥物臨床試驗者。

1.3 方法

1.3.1 穴位選擇

肺俞：第3、4 胸椎棘突之間點相平2 穴；

心俞：第5、6 胸椎棘突之間點相平2 穴；

肝俞：第9、10 胸椎棘突之間點相平2 穴；

脾俞：第11、12 胸椎棘突之間點相平2 穴；

腎俞：第2、3 腰椎棘突之間點相平2 穴；

中脘穴：胸骨角尖端和臍中連接線中點；

神闕穴：即肚臍，又名臍中；

關元穴：前正中線，臍下3 寸。

1.3.2 對照組

取穴：中脘穴、神闕穴、關元穴。

取清艾柱每壯以2cm 為度上戳孔，凡士林少許置于炮附子餅上。注艾灸到三壯時，會出現藥餅較為干燥的情況， 此時可以釆用滴管或者注射器滴黃酒數滴于藥餅上部凹陷， 待微吸收后再次施灸， 艾灸行6～9 之數，以皮膚潮紅為度；休息療程同上。

1.3.3 治療組

取穴：五臟俞（心俞、肝俞、脾俞、肺俞、腎俞）、中脘穴、神闕穴、關元穴。

主穴：五臟俞。

藥物：制附子4g、干姜6g、炙甘草8g、土茯苓20g（每人／次）。

穴位貼敷制備：將上述藥物研成粉末，加水混勻，平均分成10 份，制成直徑約1cm 圓形藥餅，備用。

操作：常規清潔皮膚，選取五臟俞并做標記，局部揉按10 秒后，外敷制備好的穴位敷貼，醫用敷料貼固定。 每日一次，一次持續時間1 小時，10 天為一療程，一療程結束后休息兩天再繼續下一療程， 共觀察2 個療程。

配穴：中脘穴、神闕穴、關元穴。

取清艾柱每壯以2cm 為度上戳孔，凡士林少許置于炮附子餅上。 艾灸行6～9 之數，以皮膚潮紅為度。

1.4 觀察指標

1.4.1 癌因性疲勞程度

患者應用簡明疲勞癥量表（BFI）量化評估自身疲勞程度，在紙上劃1 條長約10 cm 的橫線，橫線一端數值為0， 另一端為10，使用0～10 之間的任意數值表示疲勞程度，數值越小，疲勞程度越低，數值越大，疲勞程度越高。 其計分標準為9 個條目分值之和除以條目數9，所得分值與疲勞程度呈正相關。

1.4.2 中醫證候積分

將神疲乏力、食欲減退、畏寒肢冷、不寐、口淡不渴、夜尿頻多、腹瀉便溏、下肢浮腫8 項，按嚴重程度分為無、輕、中、重4 個等級，分別對應得0、1、2、3 分，治療結束前后再分別記錄。 分值越低，證候緩解越理想。

1.4.3 生活質量

治療前后由醫生對患者進行測評打分， 具體采用KPS 評分、腫瘤患者的生活質量評分（QOL）。

1.5 統計學方法

數據采用SPSS 軟件（22.0 版）進行統計學處理。計量資料以（±s）表示，組間計量資料數據比較采用獨立樣本t 檢驗， 多組計量資料比較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 計數資料通常以百分數（%）表示，采用樣本X2檢驗。

2 結果

2.1 生活質量評分

治療前，2 組受試者的KPS 評分、QOL 評分比較結果，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2 組受試者KPS評分、QOL 評分均較治療前升高， 且治療后2 組患者臨床KPS 評分、QOL 評分比較結果， 治療組高于對照組（P＜0.05），有統計學意義，詳見表1。

表1 60 例脾腎陽虛型癌因性疲勞患者生活質量（±s，分）

表1 60 例脾腎陽虛型癌因性疲勞患者生活質量（±s，分）

KPS 評分QOL 評分治療前治療后治療前治療后對照組 30 76.00±6.75 83.00±7.02 40.80±2.94 45.00±2.35治療組 30 76.67±7.58 86.67±7.11 40.77±4.10 49.23±4.78 t 值0.3602.0090.0364.357 P 值＞0.05＜0.05＞0.05＜0.001組別n

2.2 癌因性疲勞程度

治療前，2 組受試者的癌因性疲勞評分比較結果，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2 組受試者癌因性疲勞評分均較治療前有所下降，且治療后治療組癌因性疲勞評分低于對照組（P＜0.05），有統計學意義，詳見表2。

表2 60 例脾腎陽虛型癌因性疲勞患者疲勞程度（±s，分）

表2 60 例脾腎陽虛型癌因性疲勞患者疲勞程度（±s，分）

組別n治療前治療后對照組305.87±2.394.77±1.89治療組306.37±2.863.63±1.87 t 值0.7352.339 P 值＞0.05＜0.05

2.3 中醫癥候積分

治療前， 兩組脾腎陽虛型患者的中醫證候積分值并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積分均降低，2 組評分中醫證候積分相比較，治療組降低程度更大，有統計學意義（P＜0.05），詳見表3。

表3 60 例脾腎陽虛型癌因性疲勞患者中醫癥候積分（±s，分）

表3 60 例脾腎陽虛型癌因性疲勞患者中醫癥候積分（±s，分）

組別n治療前治療后對照組3014.87±3.488.23±5.00治療組3014.13±3.364.30±4.11 t 值t=0.830t=3.327 P 值＞0.05＜0.05

2.4 脾腎陽虛癥狀改善總有效率

治療組脾腎陽虛的癥狀改善的總有效率為93.33%，高于對照組的70.00%，有統計學意義，X2=5.57（P＜0.05），詳見表4。

表4 60 例脾腎陽虛型癌因性疲勞患者總有效率

3 討論

中醫文獻中沒有CRF 病名的記載，但是針對CRF所表現出來的各種臨床癥狀，在中醫古籍中多歸于“虛勞”范疇。距今兩千年前的《黃帝內經》《難經》中就有許多關于人體虛、勞、損的相關論述，其中《素問·通評虛實論》有“精氣奪則虛”，而《素問·玉機真藏論》也有“五虛死”，《素問宣明五氣》有“五勞所傷”等諸多記載。 癌癥患者一般多因平時飲食生冷、辛辣油膩，情志喜怒思悲不調，亦或感受七傷（即大飽傷脾，大怒氣逆傷肝，強力舉重、久坐濕地傷腎，形寒飲冷傷肺，憂愁思慮傷心，風雨寒暑傷形，大恐懼不節傷志）導致體內邪盛正虛，氣血津液運行失常而出現虛勞即CRF。 現代醫學對于癌癥的治療，無論是手術、放化療還是靶向治療，都將進一步引起五臟氣血陰陽虧損。 經中醫辨證理論的臟腑辨證后，根據五臟氣機失調偏重不同，可細化分為五勞，即肝勞、心勞、脾勞、肺勞、腎勞。 有腫瘤復發、轉移的患者因病情反復，遷延纏綿久久不愈，耗傷精氣進而導致正氣難以及時恢復，日久而出現六極，即氣極、血極、筋極、骨極、肌極、精極，此時痰濕、瘀血等實形之邪由內而生，更為耗傷人體正氣，加重五臟氣機失和，形成惡性循環，導致CRF 加重。

《理虛元鑒》探討了各種虛勞病癥的病因病機、防治與護理，其中有言：“治虛有三本，肺、脾、腎是也。 ”“脾為后天之本，主四肢、肌肉”，即中醫治療虛勞需要從肺、脾、腎三方面入手，脾為后天生化之根本，濡養四肢、肌肉，若脾氣虧虛或脾陽虛衰，則運化水谷精微的功能低下，氣血津液不能及時生化充養機體，四肢肌肉疏于濡養，從而很可能會引起人體四肢酸困、倦怠、疲乏無力。 中醫五臟中腎的功能主藏精，主骨生髓，腎中的精氣是先天之本，是臟腑陰陽氣血之根，若因病情綿久而損及腎中陰陽，導致腎氣虧虛或腎陽虛虧，也將會出現諸如神衰疲乏、腰膝酸軟等癥狀。

癌因性疲勞的主要發病機制目前尚未完全明確，多數學者一致認為它與惡性腫瘤病變本身、細胞因子、營養狀態、免疫抑制狀態、迷走神經系統激活、精神狀態變化和社會環境影響等多種因素相關。 CRF 患者有時可反復出現如體質較虛弱、興趣減少、注意力不能完全集中、 不愿意活動等長期非正常的疲勞情況。 CRF患者西藥干預的臨床不良反應一般較多、較嚴重，因此采取非藥物治療干預方式成為當前一種治療新趨勢[5]，主要包括運動療法、社會心理干預、睡眠療法、中醫外治法等［6］。

穴位貼敷、 灸法是在中醫學整體觀念和辨證論治指導原則下的傳統物理療法， 能溝通經絡陰陽表里內外，聯系臟腑經脈絡脈，平衡人體氣血陰陽，具有臨床適用廣泛、療效顯著、操作方便的特點。同時，溫陽灸的溫熱刺激，使氣血通調、營衛和暢，以達到補虛瀉實，調整臟腑陰陽的作用，與穴位貼敷法配合，相得益彰。 五臟俞穴因合于中醫五臟而名，由膀胱經上肺俞、心俞、肝俞、脾俞、腎俞這5 組俞穴組成。 五臟俞穴位于足太陽膀胱經背部第一側線，即棘突正中偏旁開一寸半處，它上下排列也與臟腑位置高低順序大體一致， 五臟在身體其上者，對應背俞穴的位置偏高，臟腑在人體其下者，背俞穴位置就相對要低，如心肺二臟居上位，俞穴中肺俞、心俞也較為靠上，諸俞穴是把五臟六腑之氣輸注我們身體背部某一些特定經絡的穴位， 使臟腑之氣貫通于背腰，主治因身受邪毒，受其毒氣，中于五臟，面部龐脹如黑云，全身痛如錐刺，乏力失寐，兩手頑麻等癥。 通過藥物的滲透與吸收， 使用中醫穴位貼敷等方法，刺激胸背俞穴以達到治療五臟六腑病證的目的。

課題研究的藥物選用制附子、甘草、干姜，主要治療虛寒證，四肢厥冷，陽氣暴脫，脈沉微弱者；土茯苓具有清熱解毒、除濕、利關節等功效。 四藥共用可使人體陽氣得以生發，正氣得以恢復。人體之氣因熱而鼓動運行，因寒涼而凝滯，因溫和而血氣通行，四藥合用，使得氣血源源不斷得以生化，四肢肌肉得以濡養，神疲乏力則自然消除。

本研究主要采用穴位貼敷于五臟俞配合溫陽灸的方案治療脾腎陽虛型CRF 患者，可大大改善患者脾腎陽虛相關證候積分、癌因性疲勞程度積分。但目前本研究工作仍存在諸多不足之處，如樣本采集量總體偏少、未實施盲法、觀察時間偏短等，今后仍需進行大量多中心、大樣本的隨機雙盲法臨床驗證研究，在延長觀察時間的基礎上，評估其遠期應用療效，后期應用還需充分開展相關動物體內實驗研究， 深入探討穴位貼敷五臟俞配合溫陽灸治療脾腎陽虛型CRF 的生理病理機制，為后期臨床用藥提供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