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冬奧會術語談英漢詞典的修訂

黃錦鴻 高永偉

* 本文系全國科技名詞委項目“雙語詞典中學科術語的處理研究”（項目編號WT2021032）的階段性

成果。

摘 要 《英漢大詞典》《新世紀英漢大詞典》應適當收錄《冬奧會體育項目名詞》中的一些常用術語。文章探討了上述兩部詞典和《冬奧會體育項目名詞》在冬奧會術語收錄和翻譯上存在的問題，結合若干實例，從術語及其譯名的動態性與系統性、術語譯名的確切性、譯名的規范化與常用性、術語在不同學科或分支學科之間的定名四個方面提出英漢詞典和術語手冊在冬奧會術語改進上的建議，以期對它們在今后的修訂中進一步提高其整體質量和實用價值有所裨益。

關鍵詞 冬奧會術語 英漢詞典 術語收錄 譯名 詞典修訂

一、 引 言

詞典生命力的維系有賴于其內容的不斷修訂。由陸谷孫先生主持修訂的《英漢大詞典》第二版（以下簡稱《英漢大》）、胡壯麟先生主編的《新世紀英漢大詞典》首版（以下簡稱《新世紀》）分別于2007年、2016年出版，是我國當代大型英漢詞典中的代表作。我國辭書界有大型辭書十年一修、中型辭書五年一修的說法。經典辭書品牌生命力的延續需要依靠修訂來及時反映語言的發展，適應讀者的需要，鞏固其使用價值?！队h大》第三版正在修訂過程中，《新世紀》的修訂想必也指日可待。雙語詞典修訂一般涉及詞目的增刪、譯名的改進、例證的替換或增減、參見系統的完善等，并進行各類“硬傷”“軟傷”的修改。當代大型英漢詞典收錄了較多來自不同學科領域的常用術語。在這些詞典的修訂過程中，編者在術語的處理上通常會增加之前未收、漏收的術語條目或義項，刪去不常用的術語，改進失當的譯名等。

2021年10月27日，北京冬奧組委發布《冬奧會體育項目名詞》（以下簡稱《冬奧會名詞》），并向公眾正式開放“冬奧術語平臺”。 該平臺中的多語種術語詞條共計13.2萬條，在其發布之時是世界上規模最大的冬奧會體育術語數據庫。［1］ “冬奧術語平臺”中的術語經國內外翻譯專家、體育專家、術語專家審訂，具有一定的權威性和可參考性?！抖瑠W會名詞》是冬奧術語平臺的書面呈現本，收錄了該術語庫中的近3000條八個語種對齊的核心冬奧會體育項目名詞。［2］該書對我國大型英漢詞典中的體育條目，尤其是冬奧會相關條目的修訂具有一定的參照作用。

查閱《英漢大》《新世紀》在前頁材料中的學科標簽，我們發現這兩部詞典都設有【體】體育標簽，但《英漢大》標注的冬奧會術語相關標簽只有“【冰】冰球”，《新世紀》的則包括“【冰】冰球、【滑冰】滑冰運動、【滑雪】滑雪運動”。北京2022年冬奧會項目涵蓋7個大項（滑雪、滑冰、冰球、冰壺、雪車、雪橇、冬季兩項）。雖說大型英漢詞典并無必要、也不太可能收錄所有的冬奧會術語，但從學科標簽的設置上，我們便可窺見《英漢大》《新世紀》尚未將一些必要術語囊括其中，這一點也在詞典的正文中得到了印證。在以往學者對大型英漢詞典修訂的總體探討中，術語的處理通常只是稍加提及（如王馥芳 2005；于海江，陸谷孫 2006；高永偉 2008），只有少數文章對特定學科類別術語的修訂進行了具體深入的分析（如譙曉南 2003；金其斌 2016）。有鑒于此，我們從冬奧會術語入手，探討《英漢大》《新世紀》以及《冬奧會名詞》在冬奧會術語收錄和翻譯上的現存問題，并提出修訂建議，以期它們能在今后的修訂中加以改進，進一步提高詞典的質量和實用性。

二、 冬奧會術語與大型英漢詞典的術語收錄

術語是語詞單位，是“專門用途語言中專業知識的語言表達”（揭春雨，馮志偉 2009）22。（詳見圖1）在探討術語與詞典的關系前，首先要對“術語”“普通詞語”二者的相對差異性進行討論。術語的內容有關某個科學或專業概念；而普通詞語的內容是對人們在認識世界過程中形成的日常概念的抽象。從這個角度看，術語與普通詞語的不同之處在于是指稱科學概念，還是日常概念。術語和普通詞語有時會通過術語化（terminologization）或非術語化（determinologization）的過程相互轉化。在術語化過程中，普通詞語經歷詞義的縮小，從普通詞范疇向術語范疇過渡，獲得術語義；在非術語化過程中，術語通過詞義擴大進入日常普通詞匯中，獲得普通詞義。

黃建華、陳楚祥（2003）50談到“語文性與百科性并重的綜合雙語詞典主要從普通語言區、過渡區、專業語言中心區收錄詞目” ?！队h大》《新世紀》作為大型綜合性英漢詞典，除了收錄語文詞匯，還收錄了多學科中的專業術語和既見之于日常生活又用于專業領域的“共體術語”（格里尼奧夫 2011），而高度專業術語收得較少。詞典編者對術語與普通詞的識別，關系到他們是否會為詞目的相關義項提供學科標簽。如sprint在《英漢大》中與體育相關的譯名是“短（距離賽）跑；（長距離賽跑中的）沖刺”，在《新世紀》中的是“【體】短跑；【體】沖刺”。顯然《英漢大》的編者傾向把這個詞視為用于體育領域和日常生活的共體術語，故未給sprint設標簽，而《新世紀》的編者更傾向認為它是體育術語。此外，這兩部詞典中的一詞多義現象較為顯著。編者有時會為一個詞設置多個義項，記錄普通語詞經歷術語化后形成的術語義，也收錄術語在非術語化后形成的普通詞義。

從《冬奧會名詞》以及《英漢大》《新世紀》收錄的冬奧會術語來看，術語學視域與雙語詞典學視域下術語收錄的區別主要表現在以下四大方面。

第一，收錄術語的類型?！抖瑠W會名詞》中的術語涉及高度專業術語、專業術語、常用術語以及與體育相關的一般詞語，如與“花樣滑冰”相關的術語既收錄double toe-loop（后外點冰兩周跳）、open stroke（分式蹬冰）、spiral step sequence（燕式接續步）等專業程度較高的詞，也有pair skating（雙人滑）、skate（冰鞋）、single skating（單人滑）等較為常用的。相較而言，《英漢大》《新世紀》所收的絕大多數是專業術語、常用術語，如biathlete（冬季兩項運動員）、biathlon（冬季兩項）、super-G（超級大回轉）、tie-break（決勝局），而諸如上述列舉的高度專業術語則未收。

第二，收錄術語的詞形。像double loop（后外結環兩周跳）、kick double pole（雙杖推撐滑行步）、snowboard parallel giant slalom（單板滑雪平行大回轉）等復合型術語皆可在《冬奧會名詞》中查詢到。而《英漢大》《新世紀》都未收以上術語，它們收得較多的是單詞型術語。

第三，提供的具體譯名?！抖瑠W會名詞》和兩部英漢詞典為一些術語提供的譯名有所區別，尤其在涉及比賽項目的術語上。例如：《冬奧會名詞》中snowboard和ice hockey的譯名分別是單板滑雪和冰球，用來指稱具體的比賽項目，《英漢大》《新世紀》提供的是約定俗成的譯名，即滑雪板和冰球運動?！缎率兰o》還提供冰球的別稱“冰上曲棍球”作為ice hockey的另一譯名。

第四，編排術語的方式?！抖瑠W會名詞》以從概念、類別到術語及其術語詞（譯名）的方式來編排術語，具體包括“花樣滑冰、冰球、冰壺、單板滑雪、冬季兩項、通用名詞”等10個類別?！队h大》《新世紀》對術語的編排方式則是從術語到術語義（譯名）。一些冬奧會術語在英漢詞典中可能作為內詞條出現，尤其在涉及復合詞、派生詞術語時。如在《英漢大》中ice dance（冰舞）是以ice dancing的派生詞形式出現的，而它在《新世紀》中是主詞條。ski jumping（跳臺滑雪）在《英漢大》中是ski jump的派生詞，在《新世紀》中是主詞條。cross-country skiing（越野滑雪）在《新世紀》中則是內置詞條。

三、 英漢詞典及《冬奧會名詞》在冬奧會術語處理上存在的問題

以《冬奧會名詞》所收的術語為參照，《英漢大》《新世紀》在這類術語的處理上主要存在下列四大問題。

一是未收常見的冬奧會術語?！队h大》《新世紀》均有不同程度的未收常見冬奧會術語的情況。如alpine skiing（高山滑雪）、cross-country skiing（越野滑雪）、freestyle skiing（自由式滑雪）、ski cross（雙板障礙追逐）、slopestyle（坡面障礙技巧）、snowboard cross（單板滑雪障礙追逐）等在NOW（News on the Web）語料庫［3］中皆有較高的使用頻次，屬于較常用的奧運術語。網絡版《牛津英語大詞典》《柯林斯英語詞典》《韋氏大學詞典》是較有代表性的英語詞典（以下分別簡稱為《牛津》《柯林斯》《韋氏》）。［4］以上詞典對表1中的術語收錄情況不一，但這些術語至少已被一部詞典收錄，以內詞條或例證的形式出現。三個與滑雪相關的術語在《新世紀》中分別作為alpine（adj.）、cross-country（comp）［5］、freestyle（adj.）的內詞條出現，《英漢大》則皆未收錄。而《英漢大》《新世紀》均未收ski cross、slopestyle和snowboard cross。

二是未收常用的冬奧會術語義項。相比術語條目，術語新義的補充收錄更容易被忽略。由表2可見，兩部英漢詞典均為separation提供了多個義項，但卻未收“［花樣滑冰］分離步”這一術語義。其他在修訂中應補充義項的術語條目還包括curl（［冰壺］下線）、discipline（【體】分項）、edge（雪板邊）、hurry（［冰壺比賽中的命令］用力刷冰）、lead（［冰壺］一壘）、pursuit（追逐［賽］）、revolution（［花樣滑冰］轉體）、skeleton（鋼架雪

車）等。

三是譯名不夠確切地道。對《英漢大》《新世紀》已收錄術語的譯名進行考察，發現存在譯名不夠確切之處。如《英漢大》為raise提供的是解釋性翻譯“（冰壺游戲中）以冰壺從后方擊（冰壺）加速，使加速向目標溜行”，而該術語實際上已有較為簡潔、地道的譯名，即“傳進”?！队h大》中board的譯名是“（冰球場四周的）護板”，而更地道的表達是“界墻”“板墻”?！缎率兰o》中draw關于冰壺運動的譯名為“使（冰壺）輕輕地滑”，這也不夠貼切，更常用的譯名是“旋進”?！队h大》《新世紀》為house提供的在冰壺運動中的譯名都是“（冰壺運動中的）壘圈”，這一譯名在漢語語料庫及百度搜索引擎檢索到的網頁中使用頻率低，且指向別的詞義。［7］該譯名已經過時，且不夠恰當，應加以刪除，改為“大本營”或者“圓壘”。

四是譯名規范化不足。在《英漢大》中，slalom的譯名是“障礙滑雪賽，回轉（指運動員不斷穿越旗門和障礙物連續轉彎高速下滑的滑雪比賽）”，《新世紀》中是“障礙回轉賽”，《冬奧會名詞》中的譯名是“回轉比賽”?！队h大》為biathlon提供的譯名是“滑雪射擊（冬季奧林匹克運動會比賽項目之一）”，《新世紀》的是“冬季兩項運動（包括越野滑雪和步槍射擊）”。該項目當前的規范譯名是“冬季兩項”。其他需改進的譯名如表3

所示：

大雪橇 雪車 雪車也稱“有舵雪橇”，兩者都有一定的使用頻率 雪車；有舵雪橇

downhill （滑雪的）快速下降，滑降比賽 【滑雪】速降滑雪比賽 滑降 “（滑雪的）快速下降”為副詞和動詞搭配的偏正短語，與downhill的名詞詞類不夠相符；“滑降比賽”一詞有較高的使用頻率，“速降滑雪比賽”則是低頻詞 滑降（比賽）

halfpipe （滑雪板等運動中所用的）半管滑道 【體】（滑板、單板滑雪、輪滑等運動中表演技巧動作所用的）U型池 U型池 “半管滑道”的使用頻率較低 （滑雪板等運動中所用的） U型池

luge 無舵雪橇，運動雪橇 【體】無舵雪橇 雪橇 無舵雪橇又稱“運動雪橇”，后者也有一定的使用頻率 （無舵）雪橇；運動雪橇

lutz （花樣滑冰中）后外鉤點冰一周跳 【滑冰】后外鉤點冰一周跳 魯茲跳；后外勾手一周跳 “后外鉤點冰一周跳”的使用頻率較低 魯茲跳；后外勾手一周跳

作為參照對象的《冬奧會名詞》在術語的收錄和翻譯上也存在問題，主要涉及如下三大方面。

首先，術語或術語義該收而未收。biter（［冰壺］壓線）、hack weight（［冰壺］ 踏板力量）、large hill individual（個人大跳臺）、mixed team relay（混合團體接力）、ski cross（障礙追逐）等較為常見的術語付之闕如。該術語手冊收了two-man bobsleigh（男子雙人雪車）、four-man bobsleigh（男子四人雪車），但未收women’s monobob（女子單人雪車）和two-woman bobsleigh（女子雙人雪車）。［8］

其次，立目不嚴謹，不符合術語的簡明性與科學性原則。簡明性原則要求術語“定名要易懂、易記、易讀、簡潔，使用方便，避免使用生僻詞語”（馮志偉 2011）37?？茖W性的要求則是定名要確切表達單個概念的科學內涵及本質屬性，注重其學術性。（馮志偉 2011）36《冬奧會名詞》中諸如approval of the results by the jury（對裁判組給出比賽結果的認可）、marginal lighting conditions of the slope（斜坡照明條件差）、snowboard entry list by training bib number（寫有訓練號碼布號碼的單板滑雪報名表）、unauthorized assistance during the race（比賽中不允許的幫助）等，不符合術語對簡明性和科學性的

要求。

最后，譯名不夠簡潔、確切。由表4可見，在《冬奧會名詞》中，如“投擲時的后擺動作”“被超越的隊員”“雪臺的邊”“在平地上的滑雪”等術語譯名的簡潔性不足。而該書中sheet的譯名“冰面”則不夠準確，應改為“冰道”；實際上它收錄的另一個短語length of the sheet譯作“冰道的長度”。同樣涉及冰壺比賽中的sheet，但兩個術語的譯名不一致。

四、 英漢詞典及《冬奧會名詞》冬奧會術語處理的改進建議

從詞典編纂的角度看，修訂者對詞典中術語的修訂應包括增補、刪減、修改等步驟。增補原詞典之前由于各種原因而未能收錄、漏收的術語條目或義項；刪除不再常用的術語或譯名；修改不當或不地道的譯名。對于術語及其譯名的修訂，除了要考慮辭書修訂中的慣常做法、詞典內容的實際情況，還需從術語學的角度出發，關注術語本身的特點?！澳壳耙箅p語詞典給出的術語譯文滿足術語的專業性、科學性、單義性和系統性這四個特征是不現實的。但雙語詞典應當有意識地朝這個方向努力——力求使術語譯文詞條至少具備前三個特征?！保◤堝\文 2002）5對當代英漢詞典中術語條目的修訂也要充分考量術語及其譯名的專業性、科學性、單義性、系統性。此外，修訂者要充分利用術語庫、語料庫、網絡資源來考察術語及其譯名的使用情況。高永偉（2010）73指出：“對英漢詞典修訂者來說，網絡既可以是新詞、新義、新例證等的來源，又憑借其強大的檢索功能和海量信息成為一個核對詞語譯名的平臺?！蓖ㄟ^上述分析，我們可知英漢詞典的修訂者應不斷提升自身的語言素養、詞典學素養、術語學素養，這樣方能在修訂中切實提高詞典的質量?？偟膩碚f，可從以下四個方面入手。

（一） 術語及其譯名的動態性與系統性

一方面，漏收詞語、詞義在詞典編纂中并不罕見，修訂者應及時關注各學科領域術語的發展狀況，及時吸納常用的新術語或之前因為種種原因未收、漏收的術語。另一方面，也應注意術語譯名的更新變化。改進詞目的譯名亦是保持詞典與時俱進的一種體現。由于科學概念機制的不斷發展，術語系統具有開放性。一些術語在其內涵、外延上會發生變化，出現詞義轉變，由此舊譯名可能被淘汰，需要使用新譯名。以冬奧會術語為例，英漢詞典修訂者應充分利用《冬奧會名詞》和網絡資源，挖掘那些尚未收錄到英漢詞典中的較為常用的冬奧會術語，可將其作為主條目、內詞條或例證；要對上文提到的如“壘圈”這樣過時的、不太常用的譯名進行刪減。無論是術語條目或術語譯名的處理，都要考慮到術語的系統性。如《新世紀》將同屬滑雪運動的alpine skiing、cross-country skiing、freestyle skiing都作為內詞條收錄，處理方式一致?！队h大》未收這三個條目，在增補時應謹防漏收的情況，采取統一的編排方式?！抖瑠W會名詞》在提供譯名時，也應注意定名的系統性，避免在同一項目中對sheet及其在length of the sheet中翻譯不同的

情況。

（二） 注重譯名的確切性

術語定名的原則之一是要體現譯名的確切性，“要確切地反映概念的本質特征”（馮志偉 2011）40。術語譯名的確切性與其專業性、科學性的實現息息相關。大型英漢詞典在一定程度上可服務于專業知識的傳播、交流。若編者提供的譯名欠缺準確性，可能會誤導使用者，阻礙科學知識的有效傳播。因此，英漢詞典的修訂應重視術語譯名的確切性，盡量不采用解釋性翻譯，而應力求提供準確、等值的譯名，刪去那些不再常用的、語義內涵發生轉變的譯名。作為參照對象的《冬奧會名詞》，也應提高譯名的準確性，以提升其應用價值。

（三） 兼顧譯名的規范化與常用性

《新世紀》的編者（2016）在前言中指出：“本詞典均衡收錄了自然科學、人文社會科學130余個學科領域的?？茥l目，釋義經各領域專家審定，科技術語優先采用全國科學技術名詞審定委員會審定公布的譯法?！庇h詞典若能在收錄的術語條目中優先使用由權威機構審定的規范譯名，將有利于其更充分地發揮規范功能，強化詞典的典范性與權威性。之前的分析表明，《英漢大》《新世紀》及《冬奧會名詞》在冬奧術語的譯名規范化上還有進一步提升的空間，修訂者應予以重視，在應用《冬奧會名詞》等術語庫、網絡資源時要加以甄別，不能盲目照搬。

王偉（2006）28認為“語文詞典中的科技條目釋義要兼顧科學性和通俗性”。鑒于英漢詞典的使用者包括專業人士和非專業人士，受眾范圍較大，在提供術語譯名時，要根據術語的具體情況，辯證地處理規范譯名與常用譯名的關系。對于downhill（速降滑雪比賽）、halfpipe（半管滑道）這種原譯名不再常用的情況，應刪去，使用規范譯名“滑降”“U型池”。至于比較常用的、約定俗成的原譯名，應予以保留，并增加規范譯名，如axel的原譯名“前外一周半跳”仍較為常見，應繼續使用，并補充其規范譯名“阿克塞爾跳”。

（四） 協調術語在不同學科領域或分支學科之間的定名

英語的一詞多義現象十分常見，涉及普通詞義和專業詞義?！队h大》《新世紀》收錄了較多的多義詞。對“一詞多義”的術語，尤其是易混淆的概念、常被混用的術語應區分開并分別定名。（黃昭厚 2010）維斯特（Wüster 2011）認為：“在術語學中原則上要求‘術語要具有單名性’，而不要求術語要具有絕對的單義?！毙g語在多學科領域中的多義性并不影響其在特定領域中的單義特點。在對以往一些未收的冬奧會術語義項進行增補時，詞典修訂者要注意增加義項的譯名與不同學科譯名、其他譯名的語義關系，盡量做到一義一詞，遵循術語定名的單義性、單名性原則。如bumper在《英漢大》原先已有一個義項的譯名是“緩沖器，減震物”，《冬奧會名詞》對該詞提供的有關雪車、雪橇運動的譯名是“緩沖器；減震器”?？紤]到術語的單義性、單名性，修訂者應為新增譯名重設新義項，刪去其中一個義項中的“緩沖器”，規避可能引發歧義的重復現象。又如：divider在《英漢大》一個義項中的原譯名是“（分隔房間的）隔板”，與作為冬奧會術語的譯名“（冰壺運動中的）隔板”重復，也應新設義項，加以區分刪減（詳見表5）。

此外，修訂者應在代表體育學科整體的譯名及其他體育分支譯名之間進行定名協調。例如：delivery在諸多球類體育項目中指“投球”，在冰壺運動中則要用“投擲”。steal在表示體育比賽中的先手隊伍處在防守狀態得分時所用的規范譯名是“偷分”，在棒球等比賽中則用“偷壘”。處理這類義項的譯名時，應注意整體和部分的關系。而在體育分支譯名的處理上，doubles、singles在《新世紀》中提供的譯名都與網球、羽毛球等運動項目聯系在一起，卻未提供這兩個術語與雪橇運動相關的譯名。在增補譯名時，需注意不同運動項目在譯名上的措辭，做好體育分支間譯名的區分，清楚地表達詞義，以充分體現術語譯名的專業性和科學性（詳見表5）。

五、 結 語

英漢詞典中術語的修訂是一個增刪改的過程。編者在具體修訂時除了應從詞典學的角度思考，也應從術語學視角進行反思，做全面系統的考慮。修訂者決定增刪原詞典的內容時，可能需要比之前編纂時做出更為準確的判斷，這要求他們不斷提升自己的語言能力以及詞典學、術語學素養。從冬奧會術語的收錄來看，英漢詞典術語的修訂者應充分利用術語庫和網絡資源，及時增刪條目和義項；應密切關注術語的發展、譯名的演變，及時記錄通用、規范的譯名，將術語規范意識貫徹到修訂過程中；既要力求實現術語及其譯名的確切性、科學性、專業性、單義性、系統性、規范化等，還要考慮讀者的具體使用需求，適當采納通用譯名；處理好術語在不同學科領域或分支學科之間的定名。在切實保證英漢詞典在修訂中提升質量的同時，體現其時代性和權威性?！抖瑠W會名詞》對英漢詞典在術語方面的修訂有一定的參考價值，但該書在術語收錄和翻譯上的缺憾也須在今后有針對性地加以彌補，從而進一步提高其可應用性。

附 注

［1］ 該平臺的網址是http：//owgt.blcu.edu.cn/cn，但現已不開放使用。

［2］ 八個語種分別是漢語、英語、俄語、法語、德語、西班牙語、日語、韓語。

［3］ 該語料庫是實時更新的新聞語料庫，網址是https：//www.english-corpora.org/now/。本文中語料庫的查詢時間截至2022年9月8日。

［4］ 三個在線詞典的網址分別是The 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https：//www.oed.com/？tl=true），Collins English Dictionary（https：//www.collinsdictionary.com/），Merriam-Webster’s Collegiate Dictionary（https：//www.merriam-webster.com/）。

［5］ comp在《新世紀》中指“修飾語”。

［6］ √表示詞典中有收該詞，則表示詞典中未收該詞。

［7］ 這里的漢語語料庫指北京大學中國語言學研究中心開發的CCL語料庫（http：//ccl.pku.edu.cn：8080/ccl_corpus/index.jsp？dir=xiandai）和北京語言大學開發的BCC語料庫（http：//bcc.blcu.edu.cn/）。

［8］ 2022年北京冬奧會未設“女子單人雪車”這一小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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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旦大學外文學院 上海 200433）

（責任編輯 馬 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