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達國家畜牧業減排的基本經驗及對中國的啟示

丁興安

（兵團黨委黨校（行政學院、社會主義學院）科社教研部，新疆 五家渠，831300）

1 中國畜牧業溫室氣體排放基本情況

1.1 畜牧業發展情況

隨著我國居民消費水平的提高和飲食結構的變化，畜牧業也進入到快速發展時期。國家統計局的相關統計資料顯示，2022年牛存欄量達到10 216萬頭，生豬存欄量69 995萬頭，羊存欄33 624萬只，家禽67.7億只，兔存欄12 114萬只。全年豬、牛、羊、禽肉產量9 227萬噸，比上年增長3.8%。其中，豬肉產量5 541萬t，牛肉產量718萬t，羊肉產量525萬t，禽肉產量2 443萬t，比上年分別增長4.6%、3.0%、2.0%和2.6%。牛奶產量3 932萬t，禽蛋產量3 456萬t，比上年分別增長6.8%和1.4%[1]。畜牧業的蓬勃發展滿足了人民對美好生活的需要，但同時，也產生了大量的溫室氣體。

1.2 畜牧業溫室氣體排放情況

農業生產是我國溫室氣體排放的第三大排放源頭，而畜牧業是農業溫室氣體排放的大戶，氣體排放包括甲烷（排氣、排便）、一氧化二氮（種植飼料的肥料）等。聯合國糧農組織的相關報告指出，一氧化二氮對地球的溫室效應是二氧化碳的296倍，在畜牧業當中甲烷產生的溫室效應是二氧化碳的23倍。因此，畜牧業的溫室氣體排放給全球變暖帶來倍增效應。

從碳排放角度看，畜牧業在農業生產當中的碳排放占到42.9%，牛養殖和生豬養殖占到畜牧業碳排放的81%。據統計，早在2018年我國家的各類畜禽甲烷總排放量高達1 180.8萬t。從農區飼養畜禽種類的排放狀況來看，農區養豬業和養牛業是最主要的碳源產業，反芻動物（牛、羊）排放比例最大，可達72.44%，其次為豬和家禽，分別為19.22%和6.81%。從排放環節來看，牲畜胃腸發酵排放的甲烷占溫室氣體排放總量的66.61%，糞便一氧化二氮和甲烷排放比例分別為18.23%和15.16%[2]。因此，加強對畜牧業的溫室氣體排放管理對于實現碳中和碳達峰，建設生態文明具有重要意義。

2 發達國家畜牧業減排的基本經驗

2.1 堅持制度先行，為畜牧業減排提供制度基礎

為了更好的應對畜牧業的溫室氣體減排工作，發達國家采取了許多制度性的政策方案和立法措施，為畜牧業的減排提供了重要基礎。英國早在2008年就通過了《氣候變化法》，后又在2019年進行了修訂，成為世界上第一個法律明確凈零排放的國家。英國農業國家聯盟2019年宣布，2040年將在英格蘭和威爾士地區實現農業凈零排放。英國政府采取了源頭上的農業管理政策以及消費端的飲食改良倡導方案。

歐盟是世界上在畜牧業減排最早的發起方之一，在歐盟綠色新政的《歐洲綠色協議》中減少甲烷排放是重要舉措。2021年歐盟通過了《甲烷法規》，在國際上發起了《全球甲烷承諾》。在農業固碳方面，2020年5月歐盟通過了《從農場到餐桌戰略》。該方案設定到2030年歐盟要在農業領域實現3.1億噸的固碳。挪威和芬蘭根據歐盟的農業減排框架制定了《從農場到餐桌戰略法案》，積極推動本國農場主在農業生產當中減排。日本政府在畜禽養殖領域通過立法的方式對畜禽養殖污染進行規范，通過了《廢棄物處理法》、《惡臭防止法》、《肥料取締法》等法律。美國在2003年和2008年兩次修改了《清潔水法》，對養豬業的糞污排放進行國家許可制規范；21世紀初在空氣立法方面對養殖業排放做出了明確規定。自2021年，美國先后出臺了《美國農業創新戰略》、《氣候智慧型農業和林業戰略：90天進度報告》、《邁向2050年凈零排放的長期戰略》等國家級戰略，提出以科技創新為動力，推動美國農業的綠色可持續發展[3]。通過這些制度性的畜牧業減排規劃，發達國家將減排納入到總體國家戰略層面，讓整個減排工作有據可循，從而達到規?；瘻p排的目標。

2.2 堅持科技創新與產學研相結合

發達國家在堅持制度先行的基礎上，積極發揮在科學技術和產學研方面的優勢開展畜牧業的減排工作。美國作為世界上農業最為發達的國家之一，畜牧業的溫室氣體排放規模巨大。隨著環保減排業的飛速發展，一大批減排技術開始在實際當中運用，風險投資人也進入到這一領域。比爾·蓋茨近期投資了一家氣候技術初創公司，致力于通過紅藻作為畜牧業飼料添加劑減少反芻動物消化產生的甲烷。美國農業部與相關大學共同開發了溫室氣體排放和監測預警系統，以便更好地做好溫室氣體排放管理。日本的農業研究機構正在研發改善氨基酸平衡的相關飼料技術，通過技術革新研發改善動物飼料配方，減少不必要的氨基酸生產，在不影響生產的基礎上實現降低溫室氣體排放目標。日本農林水產省正準備通過生物方法降低牛打嗝和排泄物的甲烷排放。英國提出通過改善飼料添加劑、飼料抑制劑以及基因編輯等方式減少反芻牲畜的甲烷排放。

2.3 轉變畜牧業養殖模式，發展循環經濟

在充分利用科學技術以及制度管理基礎上，許多國家通過多種養殖模式達到減排效果。美國作為牧業發達的國家，草原類型多樣，會根據牧場的承載量進行科學管理。中部濕潤大草原采取連續放牧的經營模式，不僅保障了牲畜的采食需要，還能夠提升單位產品產量。同時，通過防止“避牧退化”來保障草地的固碳效果。對于草場條件較差的草原采取劃區輪牧的方式，防止過度放牧降低草地的固碳能力。日本結合本國的森林資源豐富的特點，將林下草場養殖作為畜牧業發展的重要方向，充分發揮森林草場的多樣化生態效應。通過將牲畜飼養的排泄物還歸森林的方式有效降低溫室氣體排放。多樣化的飼料結構有效降低了反芻甲烷排放，達到碳減排的目的。丹麥對畜禽養殖業廢棄物的管理和農業生產中有機肥的使用采取嚴格的用量和時間管理。堅持適度養殖規模和廢棄物的無害化處理相結合，減少養殖帶來的溫室氣體排放。愛爾蘭則充分利用自身的草地資源優勢，大力發展草地畜牧業，在減少飼料利用的基礎上，減少了溫室氣體的排放。據統計，愛爾蘭的碳排放比上個世紀90年代出現了3.5%的下降。

3 發達國家畜牧業減排對我國啟示

3.1 加強減排制度化建設

通過對發達國家在畜牧業減排的經驗可以發現，發達國家在畜牧業減排當中將減排的制度化建設放在重要的位置。堅持立法先行，通過制度化建設為畜牧業減排提供法治基礎。

堅持依法治國是我國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要組成部分。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要積極穩妥推進碳達峰碳中和目標。2023年全國人大常委會工作報告指出，我們國家已經在環境保護方面形成了“1+N+4”的法律制度體系，為推動美麗中國建設提供了有力的法律支撐。在減排立法方面，目前還沒有形成系統的碳減排立法，但相關的立法工作已經提上日程。2022年12月已經有將航運業減少二氧化碳排放條款納入到《海洋環境保護法》的修正案提交全國人大常委會。2023年的全國兩會期間，已經有民進中央提出《關于強化實現碳達峰碳中和目標制度的保障提案》。這些都是中國在碳減排的相關立法的重要推進。

在農業領域的碳減排立法工作也已經提上日程。2021年10月，農業農村部聯合國家發展改革委員會制定了《“十四五”全國畜禽糞肥利用種養結合建設規劃》。國務院辦公廳發布了《關于促進畜牧業高質量發展的意見》，對推動規?；B殖、加強科技支撐以及相關的監督管理提出了具體的措施。2022年7月，農業農村部和國家發展改革委員會聯合印發了《農業農村減排固碳實施方案》，對畜牧業的減排降碳等任務做出了明確的規定。在加強國家層面的立法同時，也要加強地方立法的作用，特別是在畜牧業發達的省區，通過加強地方立法，讓畜牧業減排立法更加精準有效。

3.2 加強科學技術在畜牧業減排當中的運用

發達國家在解決畜牧業減排過程當中對于科學技術的運用走在了世界前列。當前，中國的經濟社會發展和人民對美好生活的需要對畜牧業的發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畜牧業的發展也走上了快車道，在此背景下，降低畜牧業的碳排放必須加強科學技術在整個生產流程當中的運用。

在生產端要強化飼喂材料的科學技術支撐。根據發達國家的經驗，飼料成分對后期溫室氣體的排放有著重要影響。首先，加強入口關管理。一方面加強在飼料和添加劑方面的科學研究，提升畜牧業入口端的科技含量。另一方面，重視牧草改良，將更高產量和更易消化的品種引入到牧草種植當中。加強牧草的搭配管理，將豆科牧草和禾本牧草按照合適的比例混合，提升生產性能。通過科技在牧草中的運用從源頭降低溫室氣體的排放。其次，加強溫室氣體排放的監測，建立全流程的畜牧業溫室氣體排放監測體系，為減排提供科學數據。再次，堅持產學研一體化推進，引導畜牧企業與相關的大學與科研機構合作，提升畜牧業生產的減排效能。

3.3 加強畜牧業經營管理，通過提升管理效能降低溫室氣體排放

發達國家在畜牧業管理方面形成的輪牧、林間放牧以及畜禽規模經營等經驗對中國同樣具有借鑒意義。首先，探索改善牧業放牧模式。根據我國的自然環境區分不同地區的放牧形式。在草原地區濕潤性草原可以借鑒美國的連續放牧模式，其他草原可以采取傳統的輪牧模式，既提升減排效果，又保持生態平衡。在南方丘陵地帶可以發展林草兼作的日本模式，同時將豆科植物引入到牧草當中，既可以通過豆科植物的根瘤菌降低氮肥使用，又可以提高牲畜的生產能力，達到從源頭減碳的目的。其次，加強畜禽糞便等生產廢棄物的管理。除了在生產端的溫室氣體排放，生產廢棄物的后續排放也是畜牧業溫室氣體排放的重要源頭。伴隨著畜牧業的發展，生產廢棄物的數量也在不斷增長，合理利用這些廢棄物一方面可以減少溫室氣體排放，另一方面可以發展循環經濟。通過畜牧業糞便等廢棄物的科學合理利用可以降低發酵帶來的溫室氣體排放，另外可以通過發展農村的沼氣等實現照明、取暖、有機肥等循環使用，也可以降低農業生產當中化肥的使用量，達到綠色低碳的效能。再次，加強畜牧業飼喂的管理，合理安排飼料與牧草的使用比例，提升畜牧業生產效能的同時降低生產過程當中的溫室氣體排放。

當前，為應對全球變暖減少溫室氣體排放，世界各國都在碳中和碳達峰領域提出了自己的時間表和路線圖。特別是發達國家在減排方面積累了豐富的經驗，這些經驗為中國減排提供了重要借鑒。在經濟社會發展和維護我們共同的地球家園上，中國堅持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中國作為聯合國常任理事國和京都議定書以及巴黎氣候協定締約國，積極推動碳中和碳達峰工作。中國提出到2030年碳達峰、2060年碳中和的目標對全球應對氣候變化提出了中國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