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韻母類型對聽障兒童不同塞音嗓音起始時間的影響△

2024-01-29 08:30高雍象吳迪馮巖馮葉王佳汝余英田成華
聽力學及言語疾病雜志 2024年1期
關鍵詞:塞音韻母元音

高雍象 吳迪 馮巖 馮葉 王佳汝 余英 田成華

嗓音起始時間(voice onset time,VOT)為輔音從除阻開始到其后元音出現的一段時間,即塞音塞擦音除阻開始到聲帶振動開始的時間,其在語圖上表現為從沖直條到后面濁音橫杠之間的距離,是評估發聲情況的一個重要客觀聲學指標[1,2]。語音感知是語言產生的基礎,聽障兒童由于缺乏聽覺對發聲的反饋作用,在發音時常出現發音部位及發音方式的錯誤[3]。有學者研究發現,聽障患者清輔音和濁輔音的VOT均呈現下降趨勢,而且受試者對于濁輔音同源的清輔音有替代現象(Kiahon-Rabin,1999)。

漢語普通話音節包含元音、輔音和聲調三個組成部分[4],對正常兒童、成人的研究發現,后接韻母類型不同會對VOT造成一定的影響[1,5],但目前鮮有關于韻母類型對聽障兒童塞音VOT影響的研究。因此,本研究選取漢語塞音/b/、/p/、/d/、/t/、/g/、/k/與單韻母/a/、/i/、/u/或/a/、/e/、/u/組成的18個輔-元(consonant vowel,CV)音節作為測試材料,探究韻母類型對聽障兒童塞音嗓音起始時間的影響,為聽障兒童臨床上開展構音康復訓練提供參考。

1 資料與方法

1.1研究對象及分組 隨機選取22例3~6歲聽障兒童為聽障組,其中男12例,女10例,均為語前聾,好耳500、1 000、2 000、4 000 Hz平均聽閾大于40 dB HL,雙側佩戴助聽器5例,雙側植入人工耳蝸5例,一側人工耳蝸植入一側佩戴助聽器5例,單側人工耳蝸植入6例,一側佩戴助聽器1例,平均年齡4.52±0.89歲。4例兒童語訓3年,包括1年親子同訓;11例兒童語訓2年,其中5例參與1年親子同訓;7例兒童語訓1年余。聽力補償范圍20~40 dB HL,近期無呼吸道感染史或其他疾病,智力發育正常,無器質性構音障礙。隨機選取年齡相近的22例健聽兒童作為對照組,其中男12例,女10例,平均年齡4.34±0.78歲,雙耳500、1 000、2 000、4 000 Hz平均聽閾小于20 dB HL,近期無感冒、呼吸道感染或其他疾病。兩組兒童的性別、年齡均無統計學差異(P>0.05)。

1.2測試材料 測試語料為漢語塞音/b/、/p/、/d/、/t/、/g/、/k/與單韻母/a/、/i/、/u/或/a/、/e/、/u/組成的18個CV音節,即/ba/、/bi/、/bu/、/pa/、/pi/、/pu/、/da/、/di/、/du/、/ta/、/ti/、/tu/、/ga/、/ge/、/gu/、/ka/、/ke/、/ku/,聲調均為第一聲。

1.3嗓音樣本錄制 在本底噪聲小于35 dB A的隔聲室中進行嗓音樣本錄制。受試者坐位,自然放松,發聲時口距麥克風10 cm。以跟讀復述檢測者聲音的方式錄取上述18個CV音節,采用單通道錄制,采樣頻率為44 100 Hz,均采集兩遍,對于有爭議的發音,可以要求受試兒童重新發音,然后以wav格式保存到電腦,使用Praat6.1.29軟件進行聲學分析,提取塞音VOT值。實驗所采用的聲卡為百靈達UMC22,麥克風為百靈達BX2020。

1.4VOT值提取 采用300 Hz寬帶語圖分析語音,選擇從沖直條到濁音杠起始處的一段時間作為VOT值(圖1);并通過Praat6.1.29中的基頻、共振峰、脈沖標注輔助判斷聲帶開始振動的時間。在語音分析中,若舌根音/g/、/k/出現雙沖直條,則選取第一個沖直條作為VOT的起始點(圖1c、f)。

圖1 Praat軟件提取VOT示意圖 a./ba/VOT,數值為8.213 ms; b.為/da/VOT,數值為8.458 ms; c./ga/VOT,數值為20.770 ms; d.為/pa/VOT,數值為81.011 ms; e./ta/VOT,數值為79.981 ms; f./ka/VOT,數值為105.318 ms

1.5統計學方法 采用minitab19.0軟件進行統計學分析,數據以均數±標準差表示,采用雙因素方差分析(ANOVA),因變量為6種塞音的嗓音起始時間(VOT),自變量為聽力狀況及韻母類型。經檢驗因變量在任一自變量分組中均為正態分布或者近似正態分布;因變量在任一自變量分組中均為方差齊性。兩兩對比采用Bonferroni法進行,顯著性水平為0.05。

2 結果

2.1兩組兒童塞音發音準確率分析 在測試過程中,聽障組部分兒童在/t/、/g/、/k/發音中出現構音錯誤,對照組兒童6種塞音發音準確率均為100%(表1)。分析錯誤走向,/t/音有2人將/ta/替代為/d/音,2人將/ti/替代為/q/,2人將/ti/替代為/d/,1人/ti/音出現省略。/g/音有4人將/ga/替代為/d/,有4人將/ge/替代為/d/,有2人將/gu/替代為/d/,有2人將/gu/省略。/k/音有4人將/ka/替代為/t/,4人將/ke/替代為/d/,2人將/ku/替代為/t/,1人將/ku/替代為/g/,2人/ku/音出現省略。兩組兒童6個塞音不同韻母的VOT值見表2,聽障組/ta/、/ti/、/tu/、/ga/、/ge/、/gu/、/ka/、/ke/、/ku/VOT數據人數分別為20、17、20、18、18、18、18、18、17人,其余均為22人。

表1 兩組兒童塞音發音準確率(%)

表2 兩組兒童六個塞音三個不同韻母的VOT均值

2.2聽力狀況對不同塞音VOT的影響 表3方差分析結果顯示,聽力狀況對塞音/g/、/p/、/t/、/k/主效應效果顯著(F=5.95,P=0.016;F=28.42,P<0.001;F=36.55,P<0.001;F=15.71,P<0.001),對照組塞音/g/、/p/、/t/、/k/的VOT顯著大于聽障組;兩組塞音/b/、/d/VOT值無顯著差異(F=0.36,P=0.552;F=0.80,P=0.374)(表3)。

表3 聽力狀況、韻母類型對6種塞音嗓音起始時間影響因素的方差分析結果

2.3韻母類型對不同塞音VOT的影響 表3方差分析結果顯示,韻母類型對塞音/b/、/p/、/t/的VOT主效應效果顯著(F=7.81,P=0.001;F=4.81,P=0.010;F=3.44,P=0.035),對塞音/d/、/g/、/k/主效應不顯著(F=0.40,P=0.670;F=2.49,P=0.087;F=0.57,P=0.566)。經兩兩對比分析發現塞音/b/的VOT由大到小依次為/bu/、/bi/、/ba/,/bu/的VOT顯著大于/ba/(P<0.001),其他韻母之間VOT值差異不顯著(P>0.05)。塞音/p/的VOT值由大到小依次為/pi/、/pu/、/pa/,/pi/的VOT顯著大于/pa/和/pu/(P=0.043,P=0.015),其他韻母類型之間差異不顯著(P>0.05)。塞音/t/的VOT值由大到小依次為/ti/、/tu/、/ta/,/ti/的VOT顯著大于/ta/(P=0.030),其他韻母類型之間差異不顯著(P>0.05)。

2.4韻母類型與聽力狀況的交互效應分析 表3方差分析結果顯示,對于塞音/t/的VOT值,聽力狀況與韻母類型交互作用顯著(F=3.60,P=0.030)。對照組塞音/t/的VOT從大到小依次為/ti/、/tu/、/ta/,且/ti/的VOT顯著大于/ta/(P=0.017),其余無顯著差異(P>0.05);聽障組塞音/t/的VOT從大到小依次為/tu/、/ta/、/ti/,但各音節間VOT均無顯著差異(P>0.05)。聽障組與對照組/ti/音VOT差異大于/ta/音及/tu/音。

3 討論

VOT是指輔音除阻一刻到聲帶開始振動中間經過的時間,反映輔音的聲學特征,是言語感知的重要部分。VOT反應了喉部肌肉和發聲器官間微小的時間變化,也是區分送氣音和不送氣音的重要指標之一。目前VOT已經被廣泛運用于研究失語癥、言語失用癥、構音障礙以及聲學研究之中[6]。

本研究方差分析結果顯示,聽力狀況對塞音/p/、/t/、/k/、/g/的VOT主效應效果顯著(P<0.05),聽障兒童塞音/p/、/t/、/k、/g/的VOT值均顯著小于健聽兒童,健聽兒童塞音/b/、/d/的VOT值大于聽障兒童,但無顯著差異(P>0.05),與既往研究基本一致。Edward等[7]發現發音時,嚴重聽力受損的青少年送氣塞音與不送氣塞音的VOT值范圍存在重疊,并且對送氣塞音感知正確率顯著小于不送氣塞音。有學者指出聽障者對濁輔音同源的清輔音更易出現替代現象[8]。聽障人群言語呼吸往往存在異常,且發音時口腔壓力較大,從而造成塞音VOT降低[5]。植入人工耳蝸后,聽障兒童可通過聽覺反饋調節發音,塞音VOT均有所提高,部分兒童塞音VOT可提升至與正常兒童相同;并且由于同源清、濁塞音VOT的差值得到了增加,在植入人工耳蝸后,聽障兒童對濁輔音同源的清輔音的替代現象會有所改善[8-10]。

本文方差分析結果顯示,韻母類型對塞音/b/、/p/、/t/的VOT主效應效果顯著(P<0.05),對塞音/d/、/g/、/k/主效應效果不顯著(P>0.05)。根據發音時舌位的高低,/i/和/u/屬于高位元音,/e/為半高位元音,/a/為低位元音,有研究發現,同一聲母后接高位元音時的VOT值比后接半高位及低位元音的VOT值大,究其原因可能有兩點:①發高位元音時,舌體靠近上顎,口腔的峰值氣流相對較低,聲門上部壓力下降,造成VOT值增大;②發高位元音時,聲帶受到向前、垂直的拉力,聲門阻力增大,導致VOT值增大[5,11]。關于不同韻母對VOT的影響,不同學者的研究結果基本一致,同一聲母后接高位元音時VOT值較大[1,5];但不同的塞音與韻母搭配、受試者的年齡、說話語速等均會對VOT產生影響[5,12-14],因此韻母類型對嗓音起始時間的影響還需更細致地研究。

本研究還發現聽力狀況與韻母類型對塞音/t/的VOT產生了交互效應(F=3.6,P=0.030)。健聽兒童塞音/t/的VOT由大到小依次為/ti/、/tu/、/ta/,這與大多數學者的結論一致[1,5];而聽障兒童塞音/t的/VOT由大到小依次為/tu/、/ti/、/ta/,與對照組兒童對比/ti/的下降幅度較/ta/、/tu/大,表明聽障組與對照組/ti/音的VOT差異大于/ta/音及/tu/音。陳佼佼[15]、王晴等[16]學者在研究聽障兒童元音共振峰時發現,聽障兒童/i/的第二共振峰顯著小于健聽兒童。第二共振峰反應口腔的共鳴狀態,主要與舌的前后運動有關,當舌向前運動時,口腔空間減少,F2增加,反之F2減低。聽障兒童/i/音的F2較小,表明其發/i/時舌向前運動幅度小于健聽兒童。由于舌前伸幅度較小,聲帶受到向前、垂直的拉力減小,聲門阻力降低,最終導致VOT值下降。塞音/t/屬于舌尖中音,發音時舌尖置于上齒齦;而/i/為前高位元音,且聽障兒童舌上抬能力較健聽兒童偏弱[17],導致聽障兒童發/ti/音時舌尖與上齒齦成阻力度較小,口腔的峰值氣流相對較大,從而造成VOT值下降。因此推測,在上述兩方面的作用下,聽障組與健聽組/ti/音VOT差異大于/ta/音及/tu/音。

本研究發現在塞音/ta/、/ti/、/tu/的發音準確率方面,聽障兒童/ti/的發音準確率最低,為77.27%,/ta/、/tu/的準確率均為90.91%;分析錯誤走向,聽障兒童/ta/、/tu/發音錯誤均為發聲方式錯誤,將送氣音不送氣化從而替代為/d/音。而聽障兒童/ti/的發音錯誤形式除替代為/d/音外,還有2例兒童發音部位錯誤替代為舌面音/q/,另有1例兒童出現省略。/i/為高位元音,而/t/為舌尖中音,發音時舌尖與上齒齦形成阻塞,需要舌體及舌尖上抬,發/ti/音時對舌尖及舌體的上抬相對較高。若舌尖上抬不足,易造成舌面與硬腭形成阻塞,替代為/q/音,嚴重者直接省略。本組對象中較多聽障兒童在舌根音/g/、/k/上出現構音錯誤,聽障組舌根音/g/、/k/的準確率分別為81.81%、80.30%。分析其錯誤走向,絕大多數聽障兒童在發舌根音/g/、/k/時,發音部位出現錯誤,舌位前置化,替代為舌尖中音/d/和/t/。這提示聽障兒童對發音位置的把控較差,在日常訓練中需要強化舌根音發音位置的控制。

綜上所述,在對聽障兒童塞音/t/音的教學上,特教老師或康復治療師可以先從差異較小的/ta/、/tu/開始,在后期強化/ti/的學習。并且在日??祻陀柧氈幸⒅貙β犝蟽和粑芰翱诓窟\動訓練尤其時舌部運動訓練,為清晰發音奠定良好的基礎。

由于本研究樣本數量有限,在本課題中并未對測試兒童性別、聽力損失程度、干預時間進行分類研究;并且由于部分聽障兒童在康復訓練中助聽模式發生變化,從雙側助聽器干預變為一側助聽器一側人工耳蝸植入,或者從一側助聽器一側人工耳蝸植入變為雙側人工耳蝸植入,難以對聽障兒童的助聽模式進行控制。今后將繼續擴大樣本量,對上述影響因素進行進一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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