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社會網絡對企業管理的影響

摘?要：文章從社會網絡的概念出發，基于社會網絡研究的基本理論及視角，從機會識別、績效產出兩個方面討論了社會網絡在企業管理研究中的影響和作用，得出良好的社會網絡對企業管理及發展產生了一定的積極作用的結論，給企業相關個體帶來了有利的影響，但也會造成資源獲取不公平、產出低效等負面作用。作為一個傳統的關系型社會，我國文化自古就重視社會網絡的作用與影響。因此，企業更需正確認識社會網絡影響的雙面性，避免過度依賴，實現企業可持續發展。與此同時，需要進一步完善的政策、法規，對企業進行引導和規范，保障市場健康平穩運行。

關鍵詞：社會網絡；社會關系；企業管理

中圖分類號：F27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5-6432（2024）05-0104-04

DOI：10.13939/j.cnki.zgsc.2024.05.024

1?引言

20世紀50年代社會網絡研究興起于社會學領域，主要用于研究和解決社會學問題。隨著研究的深入和發展，研究者逐漸意識到，除了社會現象之外，社會網絡理論在其他領域也具有普適性。在管理學領域，研究者發現不管是企業還是企業內外部的相關個人、環境也具備網絡特征，同樣可以用社會網絡的觀點進行分析，且具有強大的解釋力[1]。

20世紀70年代起，用社會網絡理論來研究組織與管理問題成為管理學研究的前沿領域之一[2]。在信息技術飛速發展的今天，基于計算機和通信技術，運用互聯網及大數據進行輔助，社會網絡理論在企業管理等方面的研究已經進入了黃金時代，在理論和實踐領域都展現出了明顯的價值[3]。

2?社會網絡的基本概念及內容

網絡是事物以及事物之間的某種關系構成的一個整體關系，?社會網絡指社會行動者之間關系的集合[4]。社會網絡是指一群特定人之間的所有正式與非正式的社會關系，包括人與人之間直接的社會關系以及通過物質環境和文化共享而結成的間接的社會關系。

對社會網絡的概念界定主要有兩種不同的視角：個體視角和整體視角。早期概念界定以個體視角為主，其代表性研究者Michell認為社會網絡是個體之間的某種特殊關聯，強調了“個體中心網絡”的概念。Ritter（2004）表明社會網絡是個體間的一種關系，具有持久性和穩定性的特點。隨著社會網絡研究的深入，社會網絡研究的范圍不斷擴大，研究對象從獨立的個體逐漸擴展至團隊、組織及國家層面，其基礎理論在各個研究層面上均得到了驗證。以此為基礎，社會網絡的概念得到了進一步的完善和擴充，逐步形成了概念界定的整體性視角[5]。Michael?Song等（2008）研究者提出社會網絡是由網絡節點被各種社會關系（如情感關系、工具關系等）連接起來的集合，其中網絡節點既可以是個體，也可以是組織等[6]。Davern

（2010）將社會網絡定義為個體之間的特定聯系，既強調了個體的社會關系，也兼顧了整體網絡[7]。Wellman（2008）則將社會網絡表述為一種將社會成員關聯在一起的關系模式，強調了社會關系網絡的整體性特征[8]。

網絡節點、連接、結構是社會網絡構成的三個基本要素。網絡節點即網絡中的行動者，既可以是個人，也可以是團體、組織，甚至是社會、國家。連接指的是網絡節點之間的聯系，可以從內容上區分，包括情感連接、工具連接等，也可以從連接的強度上區別，包括強關系、弱關系等。結構是指網絡的形態，強調個體和整體的位置、分布等[9]。

社會網絡研究大多是建立在這三者基礎上，通過分析三者的不同變化和組合，得出相應的結論?；谏鐣W絡的基本思想，學者發展出了弱關系理論、結構洞理論、社會資本論、人情面子論等一系列理論，為企業管理研究提供了相應依據[10]。

3?社會網絡在企業管理領域的研究

社會關系網絡的引入對企業而言也是一把雙刃劍，帶來的正面效應主要強調社會關系網絡對于企業經營、管理、績效等的正面影響。

與此同時，社會關系網絡的經營也會帶來腐敗、資源配置不合理等問題[11]。社會網絡不僅對企業產生影響，也對企業相關個體、組織產生一定的影響。

文章從兩個角度來闡述社會網絡在企業管理中的研究：一是對機會識別的影響，二是對績效的影響。

3.1?機會識別

由于市場機制的不夠完善和制度的不健全，導致無法在正式的制度框架內獲取足夠的資源。此時，作為一種非正式制度的社會網絡能幫助企業進行資源配置，獲取更多更低成本的資源。市場機制和法律制度缺乏的情況下，社會網絡將發揮更高的價值，并被企業作為經營戰略的重要部分[12]。

中國社會自古重視關系，?“關系型交易”在中國社會具有深厚的文化基礎[13]，眾多中國企業將社會網絡視為獲取資源的重要途徑之一[14-15]。社會網絡的類型及網絡連接的強度的不同造成了社會網絡的表現差異，高強度的連接和多元化的連接類型能提升企業的資源配置和獲取能力[15]。

企業的社會網絡覆蓋于生產經營相關的各個方面，可以通過不同的類型的關系網絡尋求和獲取所需資源。資金的獲取有賴于與銀行、金融機構的關系，從行業協會、政府部門的關系中能夠獲得更多的市場及政策信息，良好的客戶及合作者關系，則有助于發現更多有價值的機會，開發新的客戶資源[12，16-18]。

從個人層面上來說，Burt通過對700名企業家的調查分析，發現對于家庭小及邊緣的企業家和社會網絡小且封閉的企業家，社會關系對其績效影響的作用更明顯。這兩類企業家都有可能在資源獲取方面遇到困難，并與網絡之外的人做生意[19]。在對大學生個體進行創業研究的過程中，發現社會網絡差異對大學生的創業動機、創業意向有著顯著的正向影響。

同時，家庭成員社會網絡越廣，大學生創業成功率越高。這也說明了網絡差異指標是衡量社會網絡蘊含信息和資源的有效指標[20-22]。擁有良好社會關系的員工在其就業過程中能獲得更多的信息，在未來的發展過程中能取得更好的職位和薪酬。如果社會網絡被縮小，可能會降低地位較低群體成員獲取新信息的機會，從而損害他們找到后續就業機會和加劇社會不平等的機會[23]。關系強弱也決定了工作分配的結果，擁有強關系的個體能獲得相對較好的分配。無法與分配者建立直接強關系的個體，需要通過一個與自身與分配者同時擁有強關系的中間人進行連接，以獲取更好的結果。強關系可以將無連接的個體串聯在一起，提供更多的有效資源[24-26]。

從企業層面上來說，在一項以浙江新創企業為對象的研究中發現，社會網絡是獲取社會支持與社會資源的重要途徑，網絡關系的建立可以促進企業間合作與聯盟。在企業經營過程中，通過社會網絡可以獲取資源、信息。企業的資源獲取能力和獲得的信息量，對企業在機會識別有顯著的影響。社會網絡的多樣化能顯著提升創業機會，其中弱關系對創業機會識別產生更積極顯著的影響[27]。

一項宏觀層面的研究，通過對國家層面的社會資本數據相關的全球創業監測數據，考察了社會網絡對創業機會感知的影響。這項研究發現，一個擁有較高的普遍信任和正式組織成員范圍的國家的居民更有可能覺察到創業機會。一個擁有更廣泛信任的國家的居民也更有可能投資于他或她的私人關系較弱的企業家，而不是一個普遍信任程度較低的國家的居民[28]。

由上述內容可以發現，社會網絡在微觀、中觀和宏觀層面都對機會識別表現出了顯著的正向關聯，但是也有研究顯示，社會網絡在一定程度上會抑制機會的獲得。在對大學生創業動機進行劃分后，肖璐和范明提出，社會網絡對大學生生存型、發展型的創業動機均產生消極作用，說明社會網絡資源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大學生創業活動的開展[20]。同時，社會網絡帶來的機會優勢并不是窮人的優勢，低收入群體不僅在社會關系資本有用量上顯著低于高收入群體，通過網絡獲取的回報也有明顯的劣勢[29]。

3.2?績效產出

企業在實體市場環境中行動，而市場的本質就是一種交換關系，因此社會網絡關系對企業家成功有著十分重要的影響[14，30]。從企業層面上來說，邊燕杰和丘海雄（2000）在研究中發現，社會網絡資源與企業家成功之間具有顯著的關系，社會網絡資本還能影響企業的經營能力和經濟績效[31]。王慶喜和寶貢敏（2007）研究發現，小企業主社會關系網絡是小企業獲取外部資源的重要通道。小企業主社會關系越有保證，成長績效越好[32]。在對農業中小企業研究的過程中發現，社會網絡能提升企業風險承擔能力，具體表現為債務融資和研發水平的提升，即社會網絡越豐富，企業負債越高，研發投入增長越快[33]。社會網絡中的情感網絡、商業網絡和支持網絡對中小農業企業創業成長績效具有不同程度的顯著影響，戰略導向對農業企業創業成長績效具有顯著的重要影響，在社會網絡對創業成長績效的影響中發揮中介作用[34]。最終，企業家社會網絡對企業多元化戰略制定也產生了積極的影響和推動作用，這種作用在市場及法律制度薄弱的地區更加明顯。同時，企業家積累和擁有的社會資本能夠通過促進多元化戰略與公司能力的協同，來彌補多元化帶來的績效損失[35]。

從個人層面來說，Burt等（2017）在對江浙的企業家進行研究過程中發現，企業家的成功和其社會網絡中的人有著密切的關聯，聯系時間長關系緊密的聯系人會帶給企業家更多的資源，提高其成功的概率[36]。彭慶恩（1996）在對北京包工頭的研究中發現，包工頭較之其他農民工擁有更多的關系資本，也因此獲得了決定生產方式的話語權，從而獲得更多的資源和更高的地位，可見關系資本是包工頭地位獲得的決定因素[37]。

家庭公務員背景帶來的資金靈活性、較高的人力資本以及更廣泛的社會網絡均不能解釋有職位公務員家庭較高的創業活力。在控制了企業各特征變量后，公務員且有職位家庭的創業獲得了明顯超過企業平均利潤的投資回報[38]。羅豎元和黃萍（2022）研究了社會網絡對農民工創業績效的影響，研究發現返鄉創業農民工可以通過社會網絡獲取政府支持、資金、情報、借貸渠道等創業初期所需的資源，是創業資源獲取的重要途徑，而資源獲取的能力是創業績效的關鍵影響因素之一。因此，擁有更多社會網絡的農民工能獲得更好的返鄉創業績效。同時，社會網絡的經營與開發能力能顯著提升網絡資源與創業績效之間的積極效應。由此可見，無論是網絡資源還是網絡能力都對提升個體績效有明顯的作用[39]。

社會網絡對績效的產生起到了積極的作用，良好的社會網絡能帶來更多的產出，為了尋求利益，企業和個人都會主動尋求更多的社會網絡。

但也有部分研究發現了不同的結論，基于中國22個省份的農戶調查數據，章元和陸銘（2009）發現擁有更多的社會網絡無法直接提高農民工的工資水平，社會網絡在競爭性較高的城市勞動力市場上，主要的作用是提供工作機會，但無法直接改變市場的價格的均衡，只能通過影響農民工工作類型從而對工資和績效產生部分間接作用[40]。在以中國第三產業企業為研究對象的調查過程中，馬麗媛提出企業家掌握過多的政府關系容易導致企業的低效。與第一產業和第二產業不同，第三產業不進行物質資料的直接生產，而是為社會提供服務。因此，在市場競爭中以產品質量或服務態度取勝，企業發展的目標應為自身能力的提升，過多依賴政府的關系會導致企業的低效[41]。

通過上述的研究可以發現，適度的社會網絡關系嵌入，獲得社會資本可以使組織更容易獲取資源及優勢，但是社會網絡的關系嵌入過度會導致組織產生認知偏差，從而對產出產生負面作用[42]。綜合社會網絡研究的相關結果，經營良好的社會關系，能為組織、個人帶來部分的收益，這些問題的研究在東西方情境下并無太多的差異。差別在于中國情境下人情關系比西方更為緊密，影響程度更高。這也是由中國當前的社會發展階段所決定的，在法制不夠健全的情況下，作為非法律調節機制的社會網絡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未來發展趨勢還有待研究[43]。

4?總結

隨著全球競爭的加劇，企業之間的競爭從靜態資源的爭奪控制，逐步轉向知識、能力等動態資源的開發利用，社會中的個人和組織被編織成一張緊密的大網，企業和企業家的網絡資源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因此，對于社會網絡的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論和實踐價值[44]。

中國作為一個傳統的關系型社會，人們更重視并善于利用各種關系來達到相應的社會目的，親近、緊密的關系能帶來更多的優勢和資源，同時也表現出許多與西方社會不同的特征。社會關系網絡理論與方法在中國企業問題研究中富有價值，因為中國社會文化重視和諧的關系，強調集體性，認同社會關系的價值，這些特征使社會網絡在中國能夠輕易地找到理論的原型和證明的依據[15]。

整體而言，無論東西方社會，良好的社會網絡在一定程度上都有利于企業開展各項事務，提高企業績效，這些方面在研究中也得到了證實。但過度進行社會網絡搭建、維系，會帶來社會不公平、兩極分化、信息不公開等不良的后果，擾亂正常的市場競爭秩序，因此也需要制定更加完善的政策、法規去引導和規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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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云南省教育廳科學研究基金項目“基于社會網絡視角的云南省知識型員工離職原因及對策研究”（項目編號：2019J0755）。

［作者簡介］段雅婧（1987—），碩士研究生，講師，大理大學，研究方向：企業管理、組織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