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藥炮制學“制霜法”概念及英文翻譯探析

胡欣燕,李璐瑒

(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中醫醫院,北京 100010)

中藥炮制學中的制霜法是指藥物經過去油制成松散粉末或析出細小結晶或升華、煎熬成粉渣的炮制方法,根據操作方法不同分為去油制霜、滲析制霜、升華制霜和煎煮制霜[1]。在《中國藥典》2020年版(四部)“炮制通則”中,只收載了1種制霜法(去油制霜)[2]。中藥中的植物藥、礦物藥、動物藥都有適用制霜法的品種,如常以去油制霜法處理植物藥中含油較多的種子類藥以降低毒副作用,可采用升華制霜法將信石類礦物藥加工成砒霜以純凈藥物,保證臨床使用安全性,采用滲析制霜法將西瓜和皮硝一起加工制成西瓜霜,采用煎煮制霜法處理鹿角可以制成鹿角霜。此外,近年來還有應用去油制霜法處理動物藥美洲大蠊以減毒增效的相關報道[3-5]。然而,關于制霜法的定義、概念涵蓋范圍及英文翻譯在不同資料中存在較大差異,給這一中藥炮制方法的術語平添混淆,本文就此情況做一梳理和討論。

1 中藥炮制學教材中制霜法概念及涵蓋范圍

按照傳統中藥炮制學理論,制霜法可分為去油制霜、滲析制霜、升華制霜和煎煮制霜4種,每種制霜法的定義及適用藥物見表1。

表1 4種制霜法定義及適用藥物[1]

然而近年來歷版中藥炮制學教材中收載的制霜法,其定義描述和涵蓋范圍均有所異同,現選幾版經典和主流教材中制霜法信息匯總見表2。

表2 《中藥炮制學》教材收載制霜法定義描述和涵蓋范圍[1,6-11]

2 制霜法英文翻譯探析

2.1 已發表中文文獻中制霜法英文翻譯詞的統計分析科技論文中多在題目、摘要、關鍵詞中有對應的英文翻譯,因此可以“制霜法”為關鍵詞或篇名或摘要搜索中國知網已發表文獻(檢索式:KY=制霜法 OR AB=制霜法 OR TI=制霜法),結果所得文獻共計29篇,其中可查到制霜法英文翻譯詞的有8篇[3,12-18],各篇中翻譯詞均不相同,分別為method of making cream、frost、frost making、frost-like powder、crystallizing、frost method、frostmaking、frosting,可見制霜法的英文翻譯有待統一和規范。

2.2 各類術語標準的文獻資料中制霜法英文翻譯匯總分析改革開放以后,中醫開始走向世界,中醫英譯迅速發展,國內外學者翻譯的教材和專著增多,并編寫了中醫英漢詞典[19]。2000年之后,國家及國際中醫藥機構逐漸開始重視開展中醫名詞術語翻譯的規范化研究,制定相關中醫術語翻譯標準[20]。因此近年來關于中藥學或中藥炮制學術語標準的文獻也越來越豐富,網絡工具或搜索引擎也有研發上線,非常利于廣大科技工作者對相關術語及英文翻譯的查閱使用。但是上述術語標準中的內容也存在不一致的現象,現將近年術語標準文獻中涉及制霜法的信息匯總見表3。

表3 術語標準中制霜法信息匯總[21-38]

3 討論

一個中醫術語往往有許多常用的翻譯,這其中甚至包括很多不恰當的翻譯。造成這一現象的原因可能是歷史上詞義的變遷、詞義具備的多重性和模糊性、翻譯原則的不同、譯者或作者因受教育背景和文化的不同而產生的不同理解等,而這會導致學術研究、臨床研究和各種形式的交流中的混亂[39]。

“霜”字本意是指一種自然現象,即指近地表的空氣中的水汽遇冷后在地面或物體表面凝結成的白色結晶,這類白色結晶如粉末一樣細小,故“霜”字也引申為“白色如霜的粉末”之意。中藥炮制學中的4種制霜法,只有以升華制霜法將信石加工成砒霜的過程符合“霜”字本意描述的物理變化,另外3種皆因炮制成品為粉末狀,而稱之為“霜”,是取其引申含義。因此,制霜法中“霜”的英文翻譯詞,以frostlike powder最為恰當,即似霜的粉末。另外幾種翻譯詞均有以偏概全或不準確之嫌。

上述幾種其他翻譯詞中,cream作為名詞譯為奶油、乳脂或奶油狀物,以及乳膏、乳霜、護膚霜,并可以引申為“精華”“精髓”“精英”之意[40-42],這里所指的“霜”實際上是藥劑學中的一種劑型“霜劑”,屬于半固體制劑,具有黏彈性,潤滑而不油膩,是水油混合劑,易于涂抹吸收[43],常應用于一些藥妝產品。故cream一詞對應的“霜”并非制霜法中的“霜”。在一些文獻中[44-45],中藥藥劑學中的霜劑與中藥炮制學中的制霜法未能被按照中藥學下級學科嚴格劃分,可能也是造成將制霜法被誤譯成cream的原因之一。crystallize為動詞“(使)結晶”的意思,crystallizing即可譯為“晶體形成”“晶化”“結晶的”,顯然,這個詞只能對應制霜法中升華制霜法和滲析制霜的內涵,無法涵蓋“似霜的粉末”這一含義。

不論是去油制成粉末,還是析出結晶,亦或是升華、煎熬成粉渣,古人只是根據制霜法加工出的中藥成品性狀如霜,才將上述4種途徑都歸于制霜法,而并非從現代科學的角度來對制霜法的成品具體是粉末還是結晶等來進行區分。Frost即為中文“霜”的直譯,并且和中文的“霜”一樣,也具有一定引申含義,如做動詞時可引申為“在……上覆以霜”“使具有無光澤的霜狀表面”,還可以引申為“干成霜狀”,后者或與制霜法中去油制霜的內涵相一致,但是單單一個英文詞匯frost的本意及引申義并不能如中文“霜”字一樣,以“似霜”之意來涵蓋所有制霜法的含義,因此用frostlike powder來對應制霜法中的“霜”更為全面。

4 結論

在中醫文化的對外交流中,翻譯發揮著至關重要的橋梁和紐帶作用,而占據中醫知識核心地位的中醫術語的翻譯也就成為中西跨文化交際的關鍵部分[46]。中醫學作為一個偏傳統的學科,尚缺乏標準化和規范化意識,在術語使用上較為隨意[47],但是中醫藥學是與西方醫學不同的醫學體系,中醫藥術語具備哲學性、文化性和專業性等多重屬性,準確地翻譯好這些既具獨特文化內涵又自成體系的中醫藥術語,是中醫藥對外傳播的關鍵[48]。

中藥炮制學是中醫藥專業的特色學科之一,其中很多術語和概念具有濃厚的傳統文化色彩,充分體現了中文的博大精深和取象比類的哲學理念,因此翻譯起來要求精準且全面。廣大中醫藥科技工作者可以通過對中醫藥術語英譯和翻譯標準進行多版本的比較研究,結合中醫術語英譯在英語世界的接受情況,提出適合中醫藥術語對外傳播的翻譯標準、原則和方法,從而構建系統的中醫藥術語翻譯話語體系[49]。

中藥炮制學中制霜法中的“霜”,是取其引申義“似霜的粉末”。傳統的制霜法應包括去油制霜、滲析制霜、升華制霜、煎煮制霜4種,4種方法的炮制過程和原理并不一致,因為炮制成品均為似霜的粉末,故都可以納入制霜法范疇。確定制霜法英文翻譯詞的首先要明確制霜法的概念和范圍,理解每種制霜法的過程和原理,從而避免以偏概全和不準確。Method of making frostlike powder雖顯冗長,但確是中藥炮制學中制霜法比較準確的英文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