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
我不認識她們
正如她們不認識我
但我們年齡相仿、經歷又相似。
在G6718高鐵,二等車廂
她們在熱烈交談
像炒豆,噼啪地引爆了空氣。
她們談論,紅薯和小麥的收成
燒魚需要什么火候
笑話城里人開車來挖野菜
分不清薺菜和蒲公英。
我羨慕她們知識淵博,經驗豐富
享有這樣溫馨的市井生活。
我原本也是她們中的一員
跳廣場舞的中老年婦女中的一員
可是卻執拗地偏離了航道
獨自登上一片孤島
命運把我拋到了
另一個平行宇宙。
(選自《江南詩》2023年第六期“首推詩人”欄目)
余退解讀:
《平行宇宙》這個題目富有未來感,但認真想想,這何嘗不是我們的現實處境。這首詩設置的場景在動車車廂之內,開朗的女人和詩人有著相仿的年齡,借以她們的話題,詩人判斷出她們與她有著雷同的鄉村生活經歷,她們會嘲笑城里人“五谷不分”。但“經歷又相似”這個判斷,還是引發了我的狐疑,因為這樣的判斷明顯帶有過強的主觀臆斷性質。當讀到“我原本也是她們中的一員”時,我才推理出詩人其實是在描繪另外一條支線上的自己,使之趨于合理,因為自己和她們實質上并沒有什么過多的不同,詩人知道自己理應也會喜歡過“溫馨”的市井生活。但詩人的所見更多一點,“執拗”偏離了日常的軌道,因為有精神世界的關系,也因此讓詩人背負了看不見的代價,“獨自登上一片孤島”。這個將我拋進另一個平行宇宙的“命運”,即是我所參與選擇的結果,但同時也出現了讓人預料不到的境況?!懊\”依舊是沉重而多變的。這首詩,帶著對“我”的直視和對現實世界的真誠思考、關切,讓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