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迪執政以來的印度與以色列安全合作：現狀、原因及對華影響*

孫現樸，楊彬欣

2023 年10 月7 日，巴勒斯坦伊斯蘭抵抗運動（哈馬斯）宣布對以色列采取代號為“阿克薩洪水”的軍事行動。襲擊發生數小時后，以色列政府宣布對加沙地帶哈馬斯目標發動代號“鐵劍”的行動。沖突發生后不久，印度莫迪政府譴責哈馬斯，表達了對以色列的支持。莫迪政府的表態既反映了印度在打擊恐怖主義、極端主義上的基本立場，又折射出印度為發展經濟而希望與美、以等西方國家加強合作的戰略取向，還源于印以在安全領域的密切聯系和兩國軍工產業的緊密捆綁。

近年來印度與以色列關系取得一系列成就，其中安全合作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①目前國內學界關注莫迪執政以來印度和以色列安全合作的論文不多，已有研究成果多是從宏觀層面關注印以合作，代表性成果有：武瓊.印度與以色列戰略伙伴關系的進展、動力及前景［J］.阿拉伯世界研究，2021（2）：96-116；李賽.莫迪執政以來印以關系新發展及其動因——基于印度“巴以脫鉤”外交視角的解讀［J］.印度洋經濟體研究，2021（02）：58-74；時宏遠.印以防務合作及影響［J］.印度洋經濟體研究，2018（6）：25-41.。2014 年印度人民黨贏得大選勝利，莫迪就任印度總理，印以關系加速發展，擺脫了“以色列一廂情愿、印度猶抱琵琶”的境況。2022 年以色列出口武器占全球份額的2%，其中印度接收的武器已經占到以色列出口總額的近三分之一。印以安全合作不斷邁向新高度，展現出諸多新動向。印度和以色列是南亞地區和中東地區的兩大軍事力量，兩國不斷深化的安全合作不僅影響雙邊事務，同時還將對地區安全格局乃至中印關系等產生影響。

一、印度與以色列安全合作新發展

早在建交之前，印度和以色列就展開了安全合作，印度甚至非官方地默認在1962 年中印邊界戰爭、1965 年和1971 年與巴基斯坦的戰爭中曾得到以色列的軍事援助①Amit Cowshish.India-Israel Defence Trade: Issues and Challenges［J］.Strategic Analysis,2017,41（4）: 401.。不過當時印以安全合作的規模不大。蘇聯解體后，印度愈加重視與以色列的軍工合作，1992 年拉奧政府決定與以色列建立外交關系，印以安全合作得以“名正言順”地展開。1999 年的印巴卡吉爾戰爭進一步鞏固了印以安全合作，當時以色列是少數幾個向印度提供直接軍事援助的國家之一。其后印度經濟發展進入快車道，戰略視域隨之擴大。莫迪上臺并連任總理后，印度教民族主義席卷全國，其政策方向加速右轉，外交風格更加強硬，印度也愈發重視軍事力量建設，與以色列的安全合作更趨密切。

（一）高層領導人對話與相互支持

印度人民黨領導人一直主張加強與以色列的合作關系，欣賞以色列政府強力的反恐行動和國家安全政策②S.Samuel C.Rajiv.India Response to Israel’s Gaza Operations［R］.The Begin-Sadat Center for Strategic Studies Mideast Security and Policy Studies,2016（119）: 54.。2014 年5 月，印度人民黨贏得大選勝利，莫迪當選為印度總理，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旋即向莫迪發電祝賀。與此同時，以強勢作風著稱的莫迪就任后希望在外交政策領域展現出新氣象，明確表示愿意加速推進與以色列的合作③Muhsin Puthan Purayil.Shifting trajectory in India-Israel relations under Modi［J］.Israel Affairs,2020,26（3）: 477-480.。同年9 月，兩國領導人在聯合國大會間隙舉行會晤，并重點討論了安全合作相關議題。11 月，印度內政部長辛格訪問以色列，兩國就提升國內安全合作等問題進行磋商。2015 年2 月，以色列軍方領導摩西·亞阿龍訪問印度，拜會了包括總理莫迪、國防部部長帕內卡等高級領導人，參加了在班加羅爾舉辦的航空展。同年10 月，印度總統慕克吉實現了對以色列的歷史性訪問，稱“印度將持續致力于加強與以色列的互惠關系”“保持兩國高層往來”④Ministry of External Affairs.President's Address to the Knesset,Israel［EB/OL］.（2015-10-14）［2022-09-02］.http：//www.mea.gov.in/Speeches-Statements.htm?dtl/25931/Presidents_Address_to_the_Knesset_Israel_October_14_2015.。2016 年1 月，印度外長斯瓦拉吉訪問以色列，與以色列總理、國防部部長等就多領域的合作進行了會談。11 月，以色列總統里夫林訪問印度，其間多次表示反對任何形式的恐怖主義，稱以色列是恐怖主義的受害國，完全理解并支持印度采取的各項反恐行動，強調“恐怖活動就是恐怖活動，無論誰發動的，無論誰是受害者”⑤Dhrubajyoti Bhattacharjee.The Visit of the President of Israel to India: A Brief Assessment［EB/OL］.（2016-12-05）［2022-09-02］.http：//icwa.in/show_content.php?lang=1&level=3&ls_id=586&lid=528.。

2017 年7 月莫迪訪問以色列，成為到訪以色列的首位印度總理。莫迪稱“訪以之旅是開創性的”，兩國同意提升雙邊關系為“戰略伙伴關系”，并簽署7 項涉及航天、農業、水資源等重要領域的合作協議。兩國共同發布的聯合聲明強調雙方在反恐、防務與經濟上的合作，尤其強調“防務合作的重要性”，強調“未來防務合作的發展需加強兩國共同研發如以色列的技術轉讓與‘印度制造’倡議”相結合，“致力于打擊任何形式的恐怖主義”，支持“兩國在國內安全和公共安全領域的合作”。莫迪此次訪以標志著兩國關系掀開新篇章。

2018 年1 月，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訪問印度，兩國領導人共簽署9 項新的合作協議，其中最關鍵的是關于兩國網絡安全的諒解備忘錄，反恐合作也是重要議題。在“印度制造”倡議下，印度已經為以色列軍工企業進入印度進行聯合研發做好前期工作，兩國也認識到政府為聯合生產提供指導的重要性①Ministry of External Affairs.Press Statement by Prime Minister during Visit of Prime Minister of Israel to India［EB/OL］.（2018-01-15）［2022-09-02］http：//www.mea.gov.in/Speeches-Statements.htm? dtl/29358/Press_Statement_by_Prime_Minister_during_Visit_of_Prime_Minister_of_Israel_to_India_January_15_2018.。2020 年5 月，內塔尼亞胡宣布成功組建新一屆政府后，莫迪總理專門發布消息進行祝賀，表明希望與內塔尼亞胡繼續推進印以合作。2021 年11 月，莫迪在英國參加《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第26 次締約方大會（COP26）期間與以色列總理進行會晤，表示將繼續致力于推進兩國友誼，一致同意進一步擴大在高科技創新領域的協作。2022 年是印以建立外交關系30 周年，莫迪和貝內特互發視頻問候，莫迪在視頻講話中回顧了印度與猶太人過去幾百年的聯系，表示兩國關系正邁入新里程碑，貝內特也贊揚雙方友誼。2022 年6 月，以色列國防部部長本杰明·甘茨在訪問印度期間決定進一步擴大兩國防務合作，并與印度國防部部長拉杰納特·辛格簽署了《印度—以色列防務合作愿景》，制定了兩國全面的十年路線圖，確定新的合作領域。兩國部長還交換了“意向書”，旨在加強雙方未來國防技術方面的合作。

（二）軍工貿易規模愈趨增大

1998 年印度進行核試驗，以色列是國際社會中少數幾個沒有進行譴責的國家，印度認為以色列是值得信賴的國家。此后，印以軍工裝備領域的合作穩步上升，印度從以色列進口大量的軍事裝備。莫迪上臺后，印以進行數次合作，升級或協調研究各類項目。2014 年10 月，印度陸軍經過一系列戰場試驗，決定購買8000 多枚“長釘”反坦克導彈，總價值5.25 億美元②S.Samuel C.Rajiv.India Response to Israel’s Gaza Operations［R］.The Begin-Sadat Center for Strategic Studies Mideast Security and Policy Studies，2016（119）：13.。2015 年2 月，以色列國防部部長亞阿隆在訪印期間，兩國簽訂了價值超過15 億美元的軍火貿易合同③United with Israel.Israel and India Close to Signing Massive Defence Deals［EB/OL］.（2018-05-20）［2022-10-21］.http：//unitedwithisrael.org/israel-and-india-close-to-signing-massive-defence-deals/.。印度國防發展研究機構與以色列航空工業公司簽署合同，雙方共同研發新式地對空中程導彈。與“長釘”反坦克導彈系統的采購模式相似，該新式地對空中程導彈最終也將實現在印度本土大規模生產④譚禾.印度向以色列發出軍購大單［N］.中國國防報，2016-02-19（17）.。同年9 月，印度空軍從以色列航空工業公司購買了10 架“蒼鷺-TP”無人機，總金額約為4 億美元。次年2 月，印度從以色列采購了總價值近30 億美元的軍備，包括“萊特寧-4”瞄準吊艙和“斯拜斯-250”精確制導炸彈等高端武器。11 月，印度再次購買以色列制造的Phalcon/IL-76 機載預警和控制系統和“蒼鷺-TP”無人機，金額達14 億美元。日益攀升的軍備貿易額凸顯了雙方扎實的戰略信任基礎，也為雙邊多個領域關系發展做好了鋪墊。

印度從以色列采購的軍工裝備種類繁多、數量巨大，以色列已經位列印度主要武器進口國的前三位。根據印度國防部提交給國防常委會的數據，2013 年度—2014 年度、2015 年度—2016 年度印以簽署的軍購合同數額已經超過了印度的傳統軍貿伙伴俄羅斯，分別為375 億盧比、297 億盧比①Ministry of Denfence.Standing Committee of Denfence（2016-2017）［EB/OL］.（2017-02-01）［2022-09-02］.http：//164.100.47.193/lsscommittee/Defence/16_Defence_31.pdf.。對以色列來說，加強與印度的軍貿合作已經成為以色列軍工企業的“重中之重”。2012年至2016 年，以色列武器出口的41%銷往印度。2017 年4 月，印度與以色列簽署了價值20 億美元的軍購大單，由以色列航空工業公司為印軍提供中程防空導彈系統，不久后簽署了價值6.3 億美元的導彈防御系統合同，兩筆大額訂單使印度成為以色列的最大軍貿合作伙伴。為因應“印度制造”倡議，以色列航空集團在印度投資三家合資企業，其業務范圍包括研發巴拉克-8 型導彈，成為印度國防部署的重要項目②Iftekhar Ahmed Chowdhury.Emerging Contours in India-Israel Relations: Progress,Pitfalls and Prospects［J］.ISAS Brief,2018（549）：3.。2018 年1 月，印度宣布向以色列購買價值約7000 萬美元的131枚巴拉克防空導彈。10 月，以色列國防企業還向印度出售價值7.77 億美元的導彈防御設備，雙方還加強了在高端武器制造方面的合作③The Economic Times.Israel to supply missile defence systems to India for $777 mn［EB/OL］.（2018-10-24）［2022-09-12］.https://economictimes.indiatimes.com/news/defence/israel-wins-777-mn-indian-missile-defence-order/articleshow/66347348.cms.。

莫迪政府進入第二任期后，印度與以色列軍工合作持續推進。2020 年3 月，印以簽署價值約1 億美元的軍售合同。9 月，印以成立了由兩國國防部官員共同參加的國防工業合作工作組。此小組由印以雙方國防部下屬的工業生產部牽頭組建，商討軍工高端技術轉讓，武器研發、生產、創新等事宜，旨在為兩國的技術轉讓與安全、人工智能與創新、聯合生產與開發等合作提供便利，雙方還就聯合出口武器至友好國家進行深入溝通④Samil Patil.Inserting India into U.S-israel Defence Technology Cooperation［J］.Gateway House,2021（30）: 11.。2021 年印度與以色列簽訂價值2 億美元的新一代“蒼鷺”無人機訂單，印度空軍從以色列正式接收由印度國防研究與發展組織同以色列航空航天工業公司聯合研發的中程地對空導彈系統（MRSAM）。同年11 月，印度國防研究與發展組織同以色列國防研究與發展局簽署《雙邊創新協議》，旨在加強兩國初創企業在無人機、機器人、人工智能、量子技術、生物傳感等領域的合作，合作領域轉向高精尖技術。2022 年6 月，以色列國防部部長訪問印度，兩國防長共同簽署《愿景聲明》，致力于推進長期的防務合作。2023 年2 月，印度巴拉特電子有限公司與以色列航空航天工業公司簽署諒解備忘錄，為印度三軍提供包括遠程彈道導彈、獨特發射裝置、指揮和控制系統以及地面/海上支持系統的LORA 武器系統，進一步提高印度三軍作戰打擊能力。自莫迪上臺以來，印度接收以色列武器出口占其總出口額的40%，其中2017 年更是高達51%（圖1），雙邊軍備貿易發展勢頭迅猛。兩國防務伙伴關系還延伸到分享以色列國防研究組織設計和生產的導彈、電子戰系統、雷達系統、導航系統和武器控制系統的關鍵技術。經過多年發展，印度已經成為以色列最大的武器出口國，以色列穩居印度武器進口來源國的前列。

圖1 筆者根據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數據庫的“武器進口與出口TIV 值統計表”（Importer/exporter TIV tables）中相關數據計算和制作②

（三）安全合作形式更加多樣

目前印度和以色列在海軍、空軍、網絡安全等領域已展開了諸多合作，并取得一系列成果。一是兩國高級將領互派互訪，加強溝通交流。2014 年以色列海軍司令訪問印度海軍總部，其后還訪問印度海軍的重要基地——孟買港和科欽港，兩國海軍將領深入探討了如何推進高技術合作⑤Indian Navy.Commander-in-Chief of Israeli Navy Calls-on Chief of the Naval Staff at New Delhi［EB/OL］.（2015-10-29）［2022-09-12］.https：//www.indiannavy.nic.in/content/commander-chief-israeli-navy-calls-chief-naval-staff-new-delhi.。2015 年8 月，印度海軍西部艦隊“特里坎德”號護衛艦造訪以色列港口海法，并與以色列海軍進行業務交流、共同舉辦各類活動，增進兩國海上力量之間的信任與交流①Indian Navy.INS Trikand Enters Haifa,Israel［EB/OL］.（2015-08-19）［2022-09-12］.http://pib.nic.in/newsite/ Print Release.aspx? relid=126175.。二是以色列加大了對印度軍事人員的培訓力度。2016 年8 月，印度派遣邊境安全部隊到以色列，并由以方安排對印軍進行雷達操作方面的培訓。2017 年11 月，以色列國防軍舉行代號為“藍旗”的大規?？哲娐摵涎萘?，目的是提升作戰能力和增強國家之間的合作。印度首次派出人員參與“藍旗”演習，并同意由以色列空軍5101 部隊（“翠鳥”突擊隊）和669 部隊（空軍救援和撤離部隊）來培訓印度“神鷹”突擊隊。三是印度借助以色列先進裝備對抗恐怖主義。2016 年8 月，為防止極端組織勢力向印度滲透，印度將從以色列購買的雷達探測器部署在克什米爾山谷的叢林中，時刻監視其動向。2017 年8 月，印度部署了由以色列設計的綜合邊境管理系統，旨在提高印方對邊界的監控、探測及偵察能力，確保第一時間對恐怖分子進行強力打擊。四是大力實施“印度制造”計劃，其中軍工領域是重點發展方向。為了加速引進以色列的技術和資金，發展“印度制造”，一方面，兩國國防軍事研究機構簽署協議，加強在國防科工技術領域的合作；另一方面，印度政府復制了與美國在空間領域進行研發的合作模式，鼓勵國內私營企業參與同以色列的軍工合作。印度卡利亞尼戰略系統公司、印度信實防務公司、印度動力技術公司、布尼勞埃德集團等印度公司先后與以色列航空工業公司、埃爾比特系統公司和拉斐爾先進防務系統公司等以色列軍工集團成立合資企業，聯合研發巡航導彈技術、激光制導系統、遠程武器系統以及精確制導彈藥等高技術武器裝備，以提高印度相關武器裝備的生產技術和制造能力。

網絡安全等新領域的合作是近年來印以政府重點關注的領域。2014 年9 月，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會見莫迪時邀請印度參與以色列國家網絡安全工程，旨在增強兩國民間和軍事部門之間的聯系。2016 年1 月，印度外長斯瓦拉吉訪問特拉維夫，強調兩國在信息安全、網絡安全和網絡恐怖主義方面需要加強合作①武瓊.印度與以色列戰略伙伴關系的進展、動力及前景［J］.阿拉伯世界研究，2021（2）：96-116.。2017 年7 月，莫迪訪問以色列，兩國發表的宣言明確指出，雙方致力于提升政府和民間層面在網絡空間領域的安全與穩定，強調兩國政府網絡管理部門加強對話的必要性，表示為積極推進網絡安全合作雙方需盡快規劃藍圖②Ministry of External Affairs.India-Israel Joint Statement during the visit of Prime Minister to Israel［EB/OL］.（2017-07-05）［2022-09-02］.http：//www.mea.gov.in/Speeches-Statements.htm?dtl/28590/Press_Statement_by_Prime_Minister_during_his_visit_to_Israel.。此后，Wiz、Orca Security 和Coralogix 等以色列獨角獸公司紛紛赴印開展業務。2018 年1 月，內塔尼亞胡訪問印度時，雙方再次強調在網絡空間領域加強合作的重要性，就網絡安全達成合作備忘錄③Ministry of External Affairs.Press Statement by Prime Minister during Visit of Prime Minister of Israel to India［EB/OL］.（2018-01-15）［2022-09-02］.http：//www.mea.gov.in/Speeches-Statements.htm?dtl/29358/Press_Statement_by_Prime_Minister_during_Visit_of_Prime_Minister_of_Israel_to_India_January_15_2018.。2020 年7 月，以色列國家網絡管理局總干事伊加爾·烏納和印度駐以色列大使桑吉夫·辛格拉簽署擴大網絡安全合作的協議，印度大使館在推特上稱其為“共同達到新高度”的“新常態”。印度電子和信息技術部下屬的印度計算機應急響應小組與以色列國家網絡管理局簽署諒解備忘錄深化了雙方業務合作，并擴大了網絡威脅信息交換的范圍④The Hindu.India and Israel sign agreement to expand cooperation in cyber security［EB/OL］.（2020-07-16）［2022-09-02］.http：//www.thehindu.com/news/national/india-and-israel-sign-agreement-to-expand-cooperation-in-cybersecurity/article32102730.ece.。協議奠定了兩國網絡安全合作的對話、能力建設合作的基礎，推動了對話機制常態化、制度化。此外，印以還重視其他新興領域合作，在機器人、人工智能、生物科技等領域加強合作研究，部分領域已取得新突破。

二、印度與以色列安全關系發展的動因

近年來印以安全合作的持續升溫既受到國內需求的驅動，也有美國牽線搭橋等外部因素的影響，其中，主要是兩國相互借重的戰略需求、打擊恐怖主義、維護印度洋安全和美國政策調整等因素所致。

（一）兩國相互借重的戰略需求

長期以來，印度外交戰略的重要目標是成為“有聲有色”的大國，贏得其他國家的尊重。莫迪曾公開指出，印度要成為一個在全球中起主導作用的世界強國，而并不只是對他國起著制約作用⑤Ashley J.Tellis.India as a Leading Power［EB/OL］.（2016-04-04）［2022-09-02］.http://carnegieendowment.Org/2016/04/04/india-as-leading-power-pub-63185.。提升軍事能力、加強國防工業體系是印度追求大國地位的重要環節。然而，由于工業基礎薄弱、國防科工人才匱乏等原因，印度在許多領域難以獨立完成軍事技術的研發。而以色列擁有先進的軍工技術和較為寬松的出口制度，正好符合印度國防發展的需求。尤其是在1998 年后，因為進行核試驗，美國等西方國家對印度進行武器禁運，但以色列非但沒有譴責印度進行核試驗，還堅持向印度出口軍工產品，增強了以色列在印度軍界的美譽度⑥Nicolas Blare.India-Israel at 25: Defense Ties［EB/OL］.（2017-04-04）［2022-09-02］.https://www.mei.edu/publications/india-israel-25-defense-ties.。此外，以色列雖然國土面積狹小，但在中東核心地帶占據多方面優勢，且多次獲得中東戰爭的勝利，是一支不可忽視的重要力量，密切兩國間關系也與莫迪“西聯”政策的戰略利益相吻合。

以往黨派意識形態和執政理念等阻礙了印以關系的發展。印度國大黨在發展與以色列關系上猶豫不決，曼莫漢·辛格政府時期在巴以問題上延續了不結盟運動的基本立場，即堅定地支持巴勒斯坦人民①張書劍.莫迪首訪以色列［J］.世界知識，2017（15）：53.。國大黨政府之所以在巴以問題上“挺巴心切”，除了對外政策上受不結盟影響之外，很大程度上還受到國內穆斯林群體與國大黨領導的“團結進步聯盟”政府內部的壓力。莫迪政府上臺后，印人黨一家獨大，不再受其他黨派掣肘，印度外交展現出了諸多新態勢，明顯加快了推進印度國家崛起的步伐。從莫迪的執政理念來看，他在外交上極為強勢，希望印度在中東事務中發揮更大作用，發展與以色列的關系正是基于此種考量。因此，在莫迪政府上臺后，印以兩國在大戰略相互需求方面邁向新階段。

（二）打擊恐怖主義和極端分子

印度和以色列都是恐怖主義活動的受害國，使雙方為保護國民安全不斷提升在反恐領域的合作水平。印度和以色列長期以來嚴厲打擊恐怖主義活動，并取得了重要合作成果，兩國反恐合作領域主要涉及情報共享、共同研析恐怖組織組織模式、資金招募等情況②Efraim Inbar.Israel and India: Looking Back and Ahead［J］.Strategic Analysis,2017（4）: 376.。尤其是2008 年孟買發生連環襲擊事件后，印度反恐部隊的應急指揮能力和設備水準為國內所詬病，印度反恐部門加強了與以色列相關部門的合作。另一方面，以色列和印度的邊境地區都面臨著低烈度戰爭的挑戰，兩國已經就打擊邊界非法武裝的裝備設施、提升作戰理念等進行了深入交流。為應對極端主義分子發動的暴力活動，印度希望把部隊進行快速部署并完成既定目標。在追擊非法越境武裝過程中，為在邊境地區監視、偵控非法越境人員，印度需要相關偵控設備。而以色列為應對巴勒斯坦人的滲透已經研發此類裝備多年，擁有豐富的經驗和技術支持。

無論在國內還是在周邊地區，印度和以色列都面臨著極端分子的挑戰。在印度看來，當極端分子的目標符合巴基斯坦利益時，巴政府鼓勵極端分子攻擊印度境內的目標，“盡管巴基斯坦聲稱世俗國家，但它正在極端化”。近年來，以色列研究人員也密切關注巴基斯坦國內極端主義思潮的發展態勢，擔心其極端思潮在理念上反對猶太國家。

同時，以色列和印度都對近年來其周邊地區日益興起的極端力量心存恐懼。特別是“伊斯蘭國”的影響已經遠超出了敘伊兩國，其后續效應已擴延至南亞、中亞等地。盡管由于共同應對伊朗的考量，目前以色列和沙特進行戰略合作，但是以色列對沙特外交政策始終存疑，認為沙特并沒有完全切斷對極端分子的援助。此外，印度和以色列國內都有穆斯林群體。目前印度約有1.7 億穆斯林人口，印度教徒和穆斯林教徒之間時常因宗教信仰發生摩擦。以色列國內約有五分之一的人口是阿拉伯人，以政府擔心阿拉伯組織不斷提升的訴求以及他們與巴勒斯坦人的聯系增多等成為潛在不穩定因素③Efraim Inbar.Israel and India: Looking Back and Ahead［J］.Strategic Analysis,2017（4）: 377.?？植乐髁x日益凸顯的跨國性特征，也促使兩國認識到協助對方打擊恐怖主義就是保障自身安全，更加密切了雙方合作。

（三）應對印度洋安全挑戰

長期以來，印度洋并非地緣政治角逐的焦點區域，大國關注的重心集中于大西洋和西太平洋。進入21 世紀，隨著國際社會對印度洋事務的關注度不斷提高，印度洋開始成為地緣政治博弈的中心地帶。印度是印度洋地區的重要海上力量，特別是莫迪政府上臺后推出了更具進取性的海洋政策，不斷加強海上力量。近年來以色列在印度洋地區的影響力同樣不容小覷，并十分關注伊朗和巴基斯坦的海洋政策。這些成為了兩國加強軍事合作的一個重要條件。

在歷史上，以色列把印度洋作為與東亞國家的海上交通要道看待，尤其是在阿拉伯國家阻斷了以色列與東亞國家陸路聯系的情況下，海上交通線更顯重要。因此，以色列十分重視印度洋上的戰略要沖，意圖通過這些戰略要沖與南亞、東南亞、東非等地區國家進行貿易。近年來伊朗在中東地區的影響日益增強，為因應伊朗的威脅，以色列加大在海軍方面的投入，列裝了數艘攜帶遠程巡航導彈的潛艇。以色列認為其需要足夠的戰略縱深和進行第二次打擊的力量，同時以色列強化在印度洋的力量存在也被認為是應對巴基斯坦，防止巴基斯坦演變為反猶國家①Efraim Inbar.Israel and India: Looking Back and Ahead［J］.Strategic Analysis,2017,41（4）: 377.。印度是印度洋地區最大的國家，在印度洋海洋安全領域發揮著重要作用，倡導了印度洋海軍論壇等多邊機制。但印度擔憂以色列將先進的海上武器裝備和技術出售給與其有競爭關系的國家，增加競爭對手在印度洋地區的實力，威脅其國家安全。因此，印度國防部門十分在意以色列向印度洋相關利益國家出售軍工技術，擔憂國土和海上航線遭受外部侵擾。為確保在西印度洋的戰略存在和安全，近年來印度與以色列、阿聯酋不斷加強合作，甚至搭建多邊合作平臺加強協調溝通。

（四）美國政策的調整

1992 年印度和以色列建立外交關系后，防務貿易在印以關系中一直占據重要地位。起初美國在印以防務合作中扮演了反對者的角色，美國克林頓政府對以色列向印度出口武器持反對意見，尤其是1998 年印度進行核試驗后，美國還要求以色列禁止向印度進行軍工技術轉移②Nicolas Blarel.Assessing US Influence over India-Israel Relations: A Difficult Equation to Balance?［J］.Strategic Analysis,2017（4）: 394.。但以色列堅持加強與印度的安全合作。印度核試驗后不久，以色列航空工業代表團訪問印度，雙方簽署軍購大單以提升印度電子設備水平。以色列向印度提供的設備和技術完全由其獨立生產研發，沒有使用美國的技術，因此，以色列向印度保證，印以簽署的各類協議將得到執行和落實。

“9·11”事件后，小布什政府改變了以往對印以安全合作的態度，開始支持兩國的軍工合作。同時瓦杰帕伊領導的印度人民黨政府不斷提升與美國的外交關系，簽署了《印美關系：21 世紀展望》這一指導21 世紀印美關系的框架性文件。印度認為美國是印度尋求大國地位進程中的伙伴，美國則認定印度在其未來解決全球性問題上將扮演關鍵角色③C.Raja Mohan.India and the Balance of Power［J］.Foreign Affairs,2006（07/08）: 31.。為尋求美國的積極支持，印以商談軍工合作時還曾邀請美國作為當事方。如印度向以色列購買費爾康預警系統期間，邀請美國高官參與磋商，后經多年談判，美國同意印以之間的交易。此外，印度還積極加強與美國猶太人社團的聯系。2003 年印度國家安全顧問米什拉訪問美國猶太人委員會，提出印度要同時發展與以色列和美國的關系，認為美印以都是民主國家，面對共同威脅，能夠形成一定聯盟應對全球恐怖主義活動④Nicolas Blarel.Assessing US Influence over India-Israel Relations: A Difficult Equation to Balance?［J］.Strategic Analysis,2017（4）: 389.。2014 年9 月，莫迪訪問美國時宣稱，美國是印度“西聯”政策不可或缺的一環，指出印美在中東事務上需加強磋商。美國對莫迪總理提出的合作建議給予積極回應，印以安全合作的障礙徹底掃除。

在美國的積極支持下，印度與以色列的合作不但在雙邊領域取得新成果，雙方還深入推進多邊領域合作，特別是加強在中東地區安全政策上的協調。2021 年10 月，印度、以色列、阿聯酋、美國外長線上舉辦了“西方經濟論壇”，就地區經濟政治、海上安全等議題進行深入交流。印度還積極參加由美國參與主導的阿以和解進程，加入在《亞伯拉罕協議》基礎上構建的“中東四方機制”（I2U2 機制）。2022 年7 月，美印以阿領導人（I2U2 機制）舉行首次視頻會晤，就地區基礎設施建設、商業發展等進行磋商。美國在中東地區的政策牽動著印度政府，“中東四方機制”標志著印度在中東地區問題上徹底與過去推行的政策決裂，突破了反西方、“漠視西方”的傳統，為其與中東國家在多邊領域的交流合作注入了新能量，而美國的支持態度是助推因素。

三、印以安全合作對中國的影響

作為南亞和中東地區兩個具有重要影響力的國家，印以加強安全合作必然會對地區安全造成復雜影響，同時還會對中印關系以及中國“一帶一路”倡議的推進產生影響。

第一，印度“西聯”外交使其外交政策更平衡，但對中國的中東政策推進提出新的挑戰。印度是能源進口大國，中東地區是其能源進口的主要來源地，一直以來印度與海灣石油大國保持著聯系。2014 年莫迪政府上臺后，通過加強與以色列的安全聯系，印度迅速實現其中東政策的平衡。印以關系加速發展并沒有出現印度所擔心的會激怒部分阿拉伯國家的現象，這也促使印度更加主動地發展與以色列的關系。此外，印以安全合作還意味著印度外交政策從冷戰后提出的“向東看”轉向“東西并重”，即既重視加強與經濟發達的東亞國家的合作，又重視發展與能源豐富的阿拉伯國家的合作。2021 年印度與以色列同時加入“中東四方機制”更是證實印度外交“平衡東西”的特征，這符合莫迪政府提出的成為領導型國家的戰略目標①Ashley J.Tellis.India as a leading Power［J］.Carnegie Endowment for International Peace,2016（4）: 4.，即印度要具備在關鍵地區進行戰略部署的能力，以匹配其大國地位。目前，印度正在從海灣利益的外圍參與者轉變為一個能夠影響海灣國家戰略考量的國家。

印度加強在中東地區的戰略存在，對中國在中東地區的政策形成了新的挑戰。以往無論是以色列還是阿拉伯國家大都采取友華政策，它們均無意配合美國在中東地區進行大國競爭，更愿意從合作共贏的視角加強與中國各領域的合作②楊猛，鄭先武.印度加入中東“四方機制”的動因、影響與挑戰［J］.阿拉伯世界研究，2023（3）：153.。然而，2020 年6 月發生加勒萬流血沖突事件后，莫迪政府堅持“重置”對華關系，堅持邊界問題與雙邊關系總體發展掛鉤，中印關系合作效能遞減，地緣戰略博弈加?、踁ijay Gokhale.The Road from Galwan: The Future of India-China Relations［J］.Carnegie Endowment for International Peace 2021,2021: 21.。在此背景下，印度參與中東地區事務，并非以合作視角看待中國的政策，而是從地緣競爭角度看待中國，因而印度可能采取與美國深度安全“捆綁”，強化在中東的戰略存在，進而將與中國的競爭區域從東亞、南亞拓展至中東地區。

第二，憑借與以色列等國不斷提升的合作，印度參與推出了新的互聯互通項目，一定程度上對沖了中國“一帶一路”倡議。2023 年9 月，印度在二十國集團領導人峰會上提出“印度中東歐洲經濟走廊”（即IMEC 計劃），該計劃是印度版的地區互聯互通項目，目標是建設穿越阿聯酋、沙特、約旦、以色列和希臘的運輸路線，實現從印度經過阿拉伯半島直至西歐的互聯互通。據稱這條“現代香料之路”覆蓋了全球40%的人口，多名印度學者看好走廊建設，認為其“是最雄心勃勃的跨國、多區域地緣經濟和地緣戰略項目”，旨在“刺激印度、歐洲和西亞之間經濟發展和經濟一體化”①參見Gunjan Singh.IMEC firmly places India on the global connectivity map［EB/OL］.（2023-09-12）［2023-11-10］.https://www.deccanherald.com/opinion/imec-firmly-places-india-on-the-global-connectivity-map-2 682824;Greeshma Manoj.IMEC’s good for Indian economy［EB/OL］.（2023-09-20）［2023-11-10］.https://www.deccanherald.com/opinion/imecsgood-for-indian-economy-2 692963;Sreeram Chaulia.IMEC promises a new model of globalisation［EB/OL］.（2023-09-18）［2023-11-10］.https://www.hindustantimes.com/ opinion/imec-promises-a-new-model-of-globalisation-101695006730512.html.。這條印度—中東—歐洲經濟走廊以保持印度的戰略自主權和國家利益為基礎，印度擬將其當作建設全球新秩序的契機，深度介入中東，聯通歐亞，并以此為支點參與全球經濟合作與發展。

“印度中東歐洲經濟走廊”提出后引發了國際關注，美國在該走廊從醞釀到提出的過程中發揮重要作用，并有意將其打造為與中國“一帶一路”倡議相抗衡的項目，提升印美在中東和西歐地區與中國競爭的能力。因而，該項目包容性不強，意識形態色彩嚴重，既排除了能夠提供技術支持的中國，也沒邀請伊朗、土耳其等地區重要國家參與，被認為是印度與美西方國家對沖中國在中東拓展力量的重要舉措。

第三，南亞地緣政治格局失衡加劇，可能刺激印度采取更為冒險的對華政策。冷戰后南亞地區地緣格局呈現出“印強巴弱”的特征，印巴力量對比總體上朝著有利于印度的方向發展。在以色列軍工部門的大力協助下，印度軍隊正在加速改進指揮系統、提升電子戰能力。在現代戰爭條件下，印度軍隊不斷提升的技術能力將放大巴基斯坦防務的弱點②Masood ur Rehman Khattak.Strategic Significance of Indo-Israel Defence Collaboration: Implications for Pakistan’s Security［J］.IPRI Journal XVI,2016（2）: 65.。同時從外交上來看，印度加強與以色列及阿拉伯國家的關系將進一步分化穆斯林國家對巴基斯坦的態度，削弱沙特等國對巴基斯坦經濟、能源等方面的支持。印度竭力挖走巴基斯坦在阿拉伯國家的朋友，旨在弱化國際社會在克什米爾問題上支持巴基斯坦的聲音，壓縮巴基斯坦的外交轉圜空間。

長期以來，印度將巴基斯坦作為現實的威脅，但隨著印度國家實力增長，印巴實力差距增大，印度朝野勢力開始淡化巴基斯坦對印度的威脅感，同時不斷煽動民意聚焦反華議題。應當說，印度“有聲有色”的大國夢想籠罩著濃厚中國情結，時時刻刻想著“對標”中國。中國已經成為印度大國地位的競爭者或超越對象，同時也是影響其外交的最重要外部因素。尤其是莫迪政府上臺后，經過多年執行“弱巴”政策，巴基斯坦已不是“稱職”的戰略對手，印度開始重新調整參照目標。鑒于此，近年來印度加速向中印邊界調配軍事部署和戰略資源，對華政策求險、示強心切，機會主義色彩越來越濃。

在正視印以安全合作帶來的潛在風險和挑戰的同時，我們也應當看到，印以安全合作增強了印度在印度洋地區打擊海盜和恐怖主義的能力，有助于維護印度洋地區安全，間接地也有益于中國和印度加強在印度洋的非傳統安全合作。目前以色列已經成為印度位居前列的武器來源國，印度也成了以色列武器研制的戰略伙伴。在海上安全方面，印度周邊海上交通要道眾多，蘇伊士運河、馬六甲海峽等均在本土附近，考慮到海上能源運輸和貨物通道安全，印度已經多次派遣艦船在印度洋海域執行打擊海盜的任務。與此同時，環印度洋沿岸國家恐怖主義分子活動猖獗，印度與以色列的情報信息合作、反恐精英人員聯合培訓等增強了印度的反恐能力，有助于打擊盤踞在印度洋沿岸的“伊斯蘭國”等極端分子。在維護非傳統安全領域、打擊海盜和恐怖主義分子方面，中國與印度和以色列有著共同利益，中國推動“一帶一路”倡議，推行各國基礎設施的互聯互通，目的是促進共建國家的經濟發展，從根本上消除恐怖主義滋生的土壤。海盜和恐怖主義威脅能夠推動以色列和印度的安全合作，同樣也是中國加強與印度和以色列在印度洋地區安全合作的基礎。

結語

莫迪政府通過“西聯政策”以及強化與以色列的合作，提升了印度的大國地位，元首互訪及合作文件簽署更是滿足人們對于印度大國外交的預期，增進了印度的民族自豪感。印度與中東國家關系的提升，同樣反映出中東國家對于印度作為地區大國和“準世界大國”身份的認可，也愿意通過加強與印度的合作進行必要的政治投資和安全投資①魏亮.印度“西聯政策”及其現實局限性［J］.現代國際關系，2022（12）：26.。然而，印度作為新的力量進入中東地區，其身份明顯有別于美、俄、歐等西方傳統力量，它改變了中東地區只有中國一個發展中大國可依靠的孤立狀態。對于中東國家而言，印度不但有能力在以色列和阿拉伯國家之間進行政策協調，還能夠作為發展中國家的代表實現與美西方國家的政策溝通。印度與以色列安全合作的深化必然進一步推動印度與美西方國家的關系，印度作為中東發展中國家代表的身份會獲得更廣泛的認可。因而，在未來較長時間內，莫迪政府的“西聯政策”還將持續推進，印度對中東事務的影響力也將隨之提升。

印度加強與以色列的安全合作，加緊推行“西聯政策”，必然對中國的中東政策造成沖擊。以往中國采取中立政策，鼓勵各方對話解決紛爭，強調使用外交手段而不是武力解決爭端?，F在印度同樣開始嘗試調解中東國家糾紛。不過對于印度的參與，中國需保持密切關注，但暫不必過于擔憂。一方面印度參與力推的“印度中東歐洲經濟走廊”項目“缺金少銀”，各國對于具體落實事宜存在不少的分歧。另一方面，目前印度參與中東地區事務仍以雙邊合作為主，還未創設具有廣泛性和制度性的機制安排。因而，無論是對于中東國家經濟發展的實際幫助，還是創設擴展話語影響力的多邊平臺，印度都還有較長的路程要走。當然對于在印度洋及沿岸國家打擊海盜和極端分子的行動，中印要繼續加強合作，采取更有力舉措，協調聯動，有效維護兩國及地區國家的戰略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