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醫派辨治不育*

張芝榕 唐積春 王麗華 王嬋 劉菁

不育癥是指至少有12個月的不避孕性生活史,而仍未使妻子受孕[1]。目前社會快節奏的生活方式衍生出諸多不良生活習慣,導致不育癥發病率越來越高。研究表明,中國男性不育率已達到10%～15%,占已婚夫婦的25%～37%[2],成為影響男性健康的常見疾病,其預防和診治日益受到重視。中醫藥治療不育癥,已有數千年的歷史,柳氏醫派經過柳氏三代門人的探索,對不育癥的治療積累了豐富的經驗,臨床每獲良效,現淺析如下,以期為該病的臨床辨治提供參考。

1 不育的分類

1.1 無精子癥指射出的精液經離心沉淀后,顯微鏡檢查仍未見精子。需要指出的是,必須至少2次且間隔2周以上的精液標本進行化驗均未見到精子才可診斷[3]。

1.2 少精子癥指通過精液檢查一次射精精子濃度低于15×106條/ml和(或)總數低于39×106條[4]。

1.3 精子活力降低及死精子癥世界衛生組織定義前向運動精子≥32%、前向加非前向運動精子≥40%為精子活力正常的參考值,低于此值即可診斷為弱精子癥[5]。多次精液分析結果顯示死亡精子數目過多甚或全部死亡即為死精子癥[6]。

1.4 性功能障礙引起的不育如陽痿、早泄、不射精、逆行射精等。

1.5 其他原因引起的不育如先天性異常引起的不育、生殖器官炎癥引起的不育、免疫性不育、精索靜脈張引起的不育等。

2 柳氏醫學對不育癥的認識

2.1 不育癥的病因病機不育癥在中醫學中歸屬于“精冷、無子、難嗣”等范疇。心主血脈,可推動血液在脈管中循環運行,輸送血液及營養物質于全身。且宗筋勃起需依賴血液的充盈灌溉,方可堅挺;肺主氣,司呼吸,若肺的功能失調,金水不能相生,使腎失攝納,腎虛不能收氣歸元,致精子運動乏力,活動能力下降;肝藏血主疏泄,調節氣血運行,若肝氣不舒,氣血運行不暢,精竅失于濡養而致生精障礙。此外,肝失條達,疏泄失常,則精竅瘀阻,生殖之精不能施泄,亦會導致不育癥的發生;脾統血,且與胃同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化水谷精微為后天之精以充養先天,腎內所藏生殖之精必得后天之精的充養才能不斷充盛,以發揮其主生殖的作用。故脾胃健則氣血充,生精有源,才能繁衍后代。而腎中元陽,乃命門相火之源,與心之君火形成了腎與心之同氣相求;肺與腎之金水相滋;腎與肝之水足肝柔,且精血同源相互轉化;腎與脾之火旺土健,腎精足則氣血生化有源。腎藏精,主生殖,精為氣血生成之本,又為人體生長發育的根本,腎陽為身體元氣之根本,腎陰則為生命之源,故有“先天之本、水火之宅”之謂,從而形成以腎元為核心的臟腑系統太極模式。見圖1。

圖1 臟腑經脈系統圖

《素問·上古天真論》云:“丈夫八歲,腎氣實,發長齒更; 二八,腎氣盛,天癸至,精氣溢瀉,陰陽和,故能有子; 三八,腎氣平均,筋骨勁強,故真牙生而長極; 四八,筋骨隆盛,肌肉滿壯; 五八,腎氣衰,發墮齒槁; 六八,陽氣衰竭于上,面焦,發鬢頒白; 七八,肝氣衰,筋不能動,天癸竭,精少,腎藏衰,形體皆極; 八八,則齒發去”?？梢娞旃锝呤蔷俚母驹?。天癸,《醫經原旨》言:“男子亦稱天癸,非若今之人惟以月事為天癸也”。王冰注云:“男女有陰陽之質不同,天癸則精血之形亦異,陰靜海滿而去血,陽動應合而泄精,二者通和,故能有子”。故無論男女,天癸充則有子,天癸竭而無子。張景岳云:“天癸者,言天一之陰氣耳,氣化為水,因名天癸……其在人身是為元陰,亦曰元氣”。腎藏精,為元陰元陽之根本。故腎氣盛,腎精足,天癸充則有子,腎氣衰,腎精少,天癸竭則無子。故腎元虛衰是“天癸竭,精少”的主要因素。若腎精不足,沖任失調而致不育。

2.2 不育癥的治療柳氏醫學論治不育癥是基于太極思維的臨床辨證論治體系下治療。該體系是柳少逸宗《素問》:“審其陰陽,以別柔剛……調氣之法,必別陰陽”及明代張景岳:“善補陽者必于陰中求陽,則陽得陰助而生化無窮;善補陰者,必于陽中求陰,則陰得陽升而源泉不竭”之理,在太極思維方法的指引下,結合中國象數醫學基本原理,運用醫學系統方法,經廣泛的臨床實踐,而形成的以太極理論為指導的臨床辨證論治思維模式,其根于陰陽互化互根的太極理論,是臨床疾病辨治的精微理論大法。

柳少逸先生提出退行性疾病的關鍵在于“益元”,因退行性病變是以腎中精氣、元陰元陽虧虛為根本,涉及心、肝、脾、肺等臟腑,病變日久使臟腑功能失常。腎亦為天癸之源,天癸乃人生長到一定年齡,由腎氣充盛而衍化成的一種能促進生殖功能發育、成熟和旺盛的精微物質[7]。通過“益元”,填補精髓,補益氣血,調補陰陽,天癸得充,達到陰平陽秘,促進身體機能旺盛,加強機體的調控能力,改善全身機能而卻病。其研制九子填精方包括菟絲子、枸杞子、沙苑子、覆盆子、車前子、蘆巴子、韭菜子、桑椹、鹿角膠、龜甲膠、山萸肉,主治腎精虧虛所致之男科腎虛精少精弱、陽痿早泄,婦科腎虛經少經閉、精虛胚弱等證[8],臨床每獲良效。

3 典型醫案

張某,男,27歲,1994年5月25日初診?；颊呓Y婚2年,因精子存活率低而無嗣,諸醫調治未果,而求治。主訴精液常規檢查示精液量少,精子數稀少,活動力弱,且精子畸形較多。證見腰膝酸軟,頭暈耳鳴,失眠健忘,神疲乏力,性欲淡漠,陽痿早泄之候。舌淡伴齒痕,苔薄白而潤,脈沉細尺部弱。證屬腎元虧虛,命門火弱,精血不足而致不育。治宜益腎溫陽,佐以補養精血之法。予以右歸四二五合方調之。處方:熟地黃20 g,山藥20 g,山萸肉15 g,枸杞子20 g,鹿角膠(烊化)10 g,菟絲子20 g,覆盆子15 g,五味子15 g,胡蘆巴12 g,車前子(布包煎)15 g,杜仲15 g,當歸15 g,肉桂10 g,炮附片12 g,川芎10 g,白芍12 g,仙茅10 g,淫羊藿12 g,炙甘草10 g。水煎服。每日1劑。另予羊外腎補丸:黃芪120 g,當歸120 g,熟地黃120 g,枸杞子200 g,五味子60 g,茯苓60 g,澤瀉90 g,菟絲子120 g,補骨脂100 g,韭菜100 g,桑椹120 g,紅參120 g,車前子100 g,甘草60 g。上藥共為細末備用。另取羊外腎(羊睪丸)一對,切薄片,烤箱烘干亦為細末,諸藥合之。煉蜜為丸,梧桐子大小,每服10 g,日2次,飯前淡鹽水送服。

6月30日二診,治療月余,自覺形體健壯,陽痿早泄癥已無。仍予上方治之,囑每日生食葵花籽以補陽益精。

9月6日三診,患者欣言相告:經治療3個月,其妻已懷孕[9]。

按語:不育癥,屬中醫“無子、絕育、男子艱嗣”范疇。蓋因“腎藏精,主生殖”。故《素問·上古天真論》云:丈夫“二八,腎氣盛,天癸至,精氣溢瀉,陰陽和,故能有子”。由此可知,腎臟精氣的盛衰,直接決定人體的繁衍、生長、發育和衰老,而精氣的充盛又可促進“天癸”的成熟,在男子則表現為精氣溢瀉,陰陽和,故能促育。鑒于腎精包括先天之精與后天之精,故公在此案中予以右歸丸合二仙湯、五子衍宗丸,以溫補腎陽,填補精血,則生殖之精得補;輔以四物湯調補氣血,而沖任虛損得補。諸方合用,先后天得補,故可令其有子。

4 結語

柳公所立之“羊外腎補丸”,由左歸丸、五子衍宗丸、二仙湯、當歸補血湯合羊睪丸組成,為男女不孕不育之有效方藥,亦為精冷、宮冷、性功能衰退之良方。

中醫藥對不育癥的治療形成了以補腎為核心的整體觀辨治思路[10]。柳氏醫派認為,太極者,天地萬物之始也。故《太始天元冊》云:“太虛寥廓,肇基化元”。明代醫學大家張景岳,宗《黃帝內經》:“善針者,從陰引陽,從陽引陰”理論為依據,在臨床中提出“善補陽者,必于陰中求陽,則陽得陰助而生化無窮;善補陰者,必于陽中求陰,則陰得陽升則泉源不竭”之論。此論概括中醫臨床辨證之大法,實是相應于陰陽互根的太極理論。以腎元為核心的臟腑系統太極模式是柳氏醫派的理論體系之一,也是臨床應用廣泛的辨治疾病的理論指導,在該理論指導下論治不育癥臨床療效確切,值得廣泛推廣應用。然“貴臨機之通變,勿執一之成?！?臨床務必辨證施治,分清陰陽,辨識寒熱,查明虛實,靈活化裁,方能達到預期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