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勞動婦女戰地服務團在新余抗戰紀事

潘昌

1937年10月，由何香凝發起、中共秘密黨員胡蘭畦擔任團長的“上海勞動婦女戰地服務團”（以下簡稱服務團）成立，其成員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跟隨國民黨部隊轉戰南北，在前線救死扶傷，在后方開展文藝活動，在群眾中宣傳抗日救國，號稱“戰地之花”“春早花木蘭”！1939年7月，周恩來在延安中國女子大學開學典禮上高度贊揚了服務團，他說：“中國婦女熱烈參加前線工作，如胡蘭畦、丁玲等所組織的戰地服務團，在前線艱苦奮斗，獲得全國人民的稱頌?！?/p>

一、組建服務團

1937年8月13日，日軍向上海發起大舉進攻，淞滬會戰由此開始。8月14日，國民政府外交部發表聲明，譴責日本對中國領土主權的侵犯，表示“中國決不放棄領土之任何部分，遇有侵略，惟有實行天賦之自衛權以應之”，對日軍發起反擊。11月12日，日軍完全占領上海，但中國軍隊堅持了歷時三個月的抵抗和反擊，徹底粉碎了日本侵略者“速戰速決”的計劃，也為上海等周邊地區大批廠礦機器及戰略物資轉移至內地爭取了時間，對后來堅持抗戰起到了重要作用；同時，中國軍隊不畏強敵、視死如歸的精神，激發了全體中華兒女抗日熱情。參加淞滬會戰的軍隊大多來自外地，在戰爭初期，由于語言、習慣各不相同，難以與上海當地群眾打成一片，有時甚至由于語言不通發生了不少誤會，導致軍隊進駐上海前線后，當地老百姓都躲避部隊，部隊找不到向導，得不到老百姓支持，就失去了千里眼、順風耳，對我軍作戰十分不利。在這種情況下，戰地服務團應運而生。

“八一三”事變后，1937年9月中旬，胡蘭畦代表全國抗敵慰勞總會上海分會會長何香凝到嘉定縣外崗鎮慰勞國民革命軍第十八軍（后改為第十九集團軍），該軍所屬各師都來自外地，軍長羅卓英是主戰派，他深感軍隊脫離民眾、得不到群眾支持的痛苦，當胡蘭畦提出是否需要上海婦女界組織一些人到軍隊中服務時，羅卓英高興極了，并立馬寫信給何香凝，盼望得到支持。何香凝收到來信后，立即安排胡蘭畦去組織服務團，胡蘭畦與上?；浇膛嗄陼_辦的女工補習學校聯系，說明情況后，10月5日，選定10人組成“上海勞動婦女戰地服務團”，由胡蘭畦任團長。

服務團在羅卓英部隊工作后，因服務成績顯著，以及戰地服務的實際需要，應羅卓英的要求，又招收了3批成員。據當時記者1939年夏天對胡蘭畦的訪問統計，服務團成員共有36人，加上胡蘭畦應有37人。

二、轉戰大江南北

1937年11月12日，上海淪陷，服務團隨軍從淞滬前線撤退，踏上了轉戰大江南北的行軍道路。經由太倉、常州、無錫、宜興，向潥陽、高淳、蕪湖、九江方向前進，1937年12月到達南昌。在南昌期間，任秀棠、胡瑞英、鄭惠珍等去新四軍籌備處駐地，向陳毅同志匯報服務團工作情況。

1938年1月，按照陳毅同志的指示，服務團隨第十九集團軍總司令部抵達安徽歙縣棠樾村，不久，新四軍軍部也轉移到了安徽歙縣巖寺村。棠樾村與巖寺村相距不遠，服務團能夠經常得到陳毅同志的及時指示。8月，服務團隨羅卓英部隊調防到武漢，先駐扎在武昌蛇山，后轉移至漢口。10月，武漢失守。11月，服務團隨羅卓英部隊撤離到長沙、醴陵。1939年1月，服務團隨部隊轉戰到南昌，進駐南昌市郊。

1939年4月，服務團隨十九集團軍總司令部撤離南昌，經吉安、安福、宜春，最后到達新余。7月，參加南岳游擊隊干部訓練班的12位團員從衡山回到新余，9月，服務團隨軍轉移至分宜，駐地為分宜縣郊落星湖畔。此間，胡蘭畦去重慶接受任務，同年秋才從重慶返回服務團駐地——分宜縣郊落星湖畔。1940年春，因患惡性瘧疾，胡蘭畦最早離開服務團，前往重慶治病。1940年10月，服務團撤離第十九集團軍，離開分宜，投入新的戰斗崗位。服務團在新余開展抗日活動前后達18個月，在新余留下了許多可歌可泣的感人故事，為抗戰勝利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三、開展抗日活動

1937年7月7日，駐華日軍悍然發動“盧溝橋事變”，全面抗日戰爭爆發。1938年底至1939年初，新余戰事越來越吃緊。1939年4月，服務團隨第十九集團軍總司令部從南昌撤離到新余后，駐扎在珠珊鄉阮家村、橫板橋村，總司令部駐扎珠珊鄉潭口村委周家村。9月，又隨十九集團軍總司令部轉移至分宜縣城旁邊的落星湖村。

（一）在十九集團軍中開展抗日服務工作

糾正軍紀軍風。有些士兵剛從前線下來，居功自傲，紀律松弛，大喊要“買”雞、鴨、肉、蛋等食品，說是買，實際上是見到雞鴨拎著就走，分文不付。服務團同志每每遇到這種事情，都會立即上前勸阻，向士兵做工作，向他們宣傳一個抗日軍人上前線打日本，保國為民是軍人的本分，是抗日軍人的光榮，如果強拿老鄉的東西不給錢，侵犯老百姓的利益，就會因小失大，丟掉了抗日軍人的光榮。經服務團員多次好言相勸后，這類現象極少發生了。

主動服務官兵。服務團駐新余期間，上高、高安一帶戰斗緊張，傷亡十分慘重，服務團一邊上前線救死扶傷，抬擔架運送傷病員、掩埋尸體；一邊在后方醫院照顧傷病員，為他們包扎傷口、換藥、慰問，通過演出激勵戰士，安定人心。由于人手不足，服務團還經常組織民眾一起奔赴各醫院，給負傷的抗日將士包扎、喂飯、洗衣服等，傷員深受感動。

開展統戰工作。服務團做到既有聯合，又有斗爭。為做好聯合抗日斗爭，服務團成員對總司令羅卓英很尊重，他下達的指示一律遵照執行。1939年7月7日，在紀念七七事變兩周年之際，羅卓英授意服務團成員全部加入國民黨，盡管大家都不愿意，傷心流淚，但最后還是集體宣誓加入了國民黨。

（二）在人民群眾中開展抗日宣傳活動

服務團黨支部遵照陳毅同志指示精神，在羅卓英部隊駐地周圍30里范圍內的鄉村，積極開展多種形式的抗日宣傳活動。

舉辦婦女班、識字班。服務團積極舉辦識字班，教育婦女兒童識字，宣傳抗日等。新余珠珊丁家村有位丁媽媽，是個寡婦，她堅決要求把自己的獨生女兒丁采鳳送去當女兵，她說：“當女兵我放心了，我女兒跟你們走，比留在家里強?！?/p>

開展文藝匯演。由于新余當地的婦女兒童基本不識字，也聽不懂普通話和上海話，服務團便通過演戲劇的形式宣傳抗日斗爭，這樣既形象、直觀、生動，老百姓也容易接受。她們演出過《活捉東洋兵》《難民苦》《咱們要反攻》《放下你的鞭子》《軍民合作打東洋》《在水車下》等節目。

教唱愛國歌曲。服務團每到一地，只要有機會，就教群眾唱愛國歌，田野、村莊、會場等都是她們施教的場所，哪里有服務團成員，哪里就洋溢著抗戰的歌聲。不僅有《義勇軍進行曲》《大刀進行曲》《黃河大合唱》等高亢激昂、催人奮進之歌，也有自編的小曲和山歌，以此振奮精神，激發抗日熱情，深受民眾歡迎。

辦實事好事。服務團所在的阮家村和橫板橋村，患血吸蟲病、疥瘡、癩痢頭、打擺子（瘧疾）的人特別多。為減輕百姓病痛，服務團派了兩名團員（沈潛、楊麗川）協助軍醫凌霄，在珠珊鄉廖家村辦民眾醫療所，免費為群眾治病。1939年夏收夏種時，新余地區為前線組織了許多擔架隊、救護隊等，勞力緊張，服務團向總司令部打報告反映情況，建議部隊幫助百姓“雙搶”?？偹玖畈坎杉{了這一建議，派出部隊到各個村莊幫助百姓收割，共割禾1001畝，收稻谷1658擔。這一活動在當時引起了強烈反響，全國數家報紙以《江西群眾的割稻運動》為題，給予專題報道。

四、完成歷史使命

1940年冬天，國民黨頑固派掀起第二次反共高潮，服務團的處境越來越艱險。任秀棠帶回了八路軍桂林辦事處負責人李克農的指示：命支部率領黨員和積極分子、老團員妥善撤出。經支部研究決定，以戰地工作3年為由，請求探親3個月，撤離十九集團軍。1940年10月下旬，在羅卓英主持召開服務團成立3周年紀念會后，服務團黨支部才率領黨員、積極分子、老團員（除個別人外）等陸續撤離羅卓英部隊。

至此，上海勞動婦女戰地服務團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離開了國民革命軍第十九集團軍，奔赴新的戰斗崗位。服務團成員服務3年中，轉戰上海、江蘇、浙江、安徽、江西、湖北、湖南、河南等8省市，行程2萬里，為抗戰貢獻了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華。

五、情系新余

服務團成員在新余期間，與當地百姓朝夕相處、共同抗日，結下了深厚的戰地情誼。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服務團成員基本上都走上了各級領導崗位，但她們仍念念不忘在新余戰斗的歲月，默默關心著新余的社會經濟發展情況。

1984年10月，在當年服務團黨支部書記胡瑞英的組織下，11位團員再次踏上這片戰斗過18個月的紅土地，故地重游。她們回訪了曾經戰斗過的分宜縣落星湖村、渝水區橫板橋村和阮家村，受到村民們夾道歡迎。1991年10月，胡瑞英一行再次重訪新余橫板橋村，并參觀了羅坊會議紀念館。

2015年5月和10月，在抗戰勝利70周年之際，新余市史志辦、贛西抗戰博物館先后兩次前往湖南衡東縣采訪服務團成員林曼萍，98歲高齡的林老看到新余的同志就像見到家鄉的親人一樣，非常激動，不僅深情地回憶了當年在新余的生活、工作細節，還親筆為新余題詞“牢記抗戰的痛苦，珍愛國家的富強”“牢記抗日艱辛，珍愛國家富強”，以勉勵后人要不忘抗戰歷史，建設美好國家。

2015年8月，新余市史志辦、贛西抗戰博物館和新余電視臺聯合采訪了服務團成員秦秋谷。99歲高齡的秦老在浙江省人民醫院愉快地接受了采訪，回憶了在新余的點點滴滴，為新余抗戰和上海勞動婦女戰地服務團留下了寶貴的歷史資料。

2022年10月5日，在上海勞動婦女戰地服務團出征85周年之際，上海勞動婦女戰地服務團舊址揭牌儀式在渝水區珠珊鎮沙頭村委橫板橋村舉行。服務團的后代們齊聚新余，參觀服務團舊址布展，共同回憶前輩們在新余的戰斗歲月。2023年9月，經過新余市婦聯的努力，舊址被全國婦聯命名為“全國婦女愛國主義教育基地”。

（作者系新余市史志辦公室副主任）

責任編輯/曾莎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