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大師梁實秋的“青島往事”

吳彤

細數青島最有人文氣息的一條路，魚山路必定榜上有名，在這條路上，名人薈萃、學者云集，群星閃爍、交相輝映。東南起自文登路，西北至大學路，短短的一條魚山路上曾居住過梁實秋、聞一多、呂美蓀、童第周、馮沅君等眾多文人名士。

走在如此有意境的路上，體驗城市風光的同時，感受著名人故居帶來的厚重歷史，別有一番風情在其中。

小魚山腳下的梁實秋故居

中國過往的文人墨客里，有趣又通透的文人不少，但隨性、自然又通透的，非梁實秋莫屬了。

梁實秋，原名梁治華，字實秋，筆名子佳、秋郎、程淑等，中國著名的散文家、學者、文學批評家和翻譯家。梁實秋不僅創造了中國現代散文著作出版的最高紀錄，而且一生給中國文壇留下了2000多萬字的著作。他是中國國內第一個研究莎士比亞的權威，中國翻譯《莎士比亞全集》第一人。

在眾多客居青島的文人里，梁實秋對青島的感情頗為深厚。在散文《憶青島》中，用了許多筆墨描寫青島的宜人氣候與質樸民風：“到處都是紅瓦的樓房點綴在蔥蘢的綠樹中間，而且三面臨海，形勢天成……我雖然足跡不廣，但北自遼東，南至百粵，也走過了十幾省，竊以為真正令人流連不忍去的地方應推青島?！?p>

1930年，楊振聲出任國立青島大學（今山東大學）校長，四處延攬人才，專程赴上海邀請梁實秋和聞一多前往青島考察，發現“青島的天氣冬暖夏涼，風光旖旎，而人情尤為淳厚”。

時值梁實秋剛剛經歷了一場與魯迅的文學論戰，從激烈的文學論爭中走出來的梁實秋，對“紅瓦綠樹 碧海藍天”的青島極為欣賞，于是當年秋天，梁實秋便攜家人來到青島，任國立青島大學（今山東大學）外文系主任兼圖書館館長，從此與青島結下了不解之緣。

梁實秋在國立青島大學任外文系主任兼圖書館館長期間曾在魚山路33號居住，這棟中西混合式建筑，占地546.69平方米，建筑面積447平方米，地上2層，地下1層，磚石結構、花崗巖墻基，紅瓦斜坡屋面，整棟建筑簡樸而低調。梁實秋曾要求房東在院子里種一些樹木，房東竟拉來兩車樹秧，種下6株櫻花樹、4株蘋果樹、2株西府海棠，把小院擠得滿滿的，每逢花季，枝繁葉茂。

昔年，梁實秋便是在這院里發出“在中國從北疆到南粵，以青島為最好”的感嘆。梁實秋說“在青島的4年是他一生中家庭最幸福的時期”，如今院內郁郁的樹木也還是梁實秋當年親手栽植。

梁實秋的夫人程季淑尤其愛這地方的清潔和氣候的適宜，他們的小女兒梁文薔就是在青島出生。工作之余，梁實秋常常與家人一起到海邊去鏟沙、捉魚蟹、洗海水浴，或者到“第一公園”（今中山公園）和水族館觀光游覽。1999年梁文薔特地回到青島尋訪她的出生地，當她看到當年她與父親一同生活過的地方時，看到石碑上刻著的“梁實秋故居”幾個字后忍不住潸然淚下。

梁實秋晚年在20余篇文章中都提到當年在青島幸福美好的生活。他的長女梁文茜更是專門來到青島，在海水浴場為父親裝了一瓶海沙作為禮物帶回。梁實秋將這一瓶海沙視為珍品，甚至放在案頭以寄托對青島濃濃的思念之情。

梁實秋與《莎士比亞》

梁實秋作為國內研究莎士比亞、翻譯莎翁著作的權威學者，一生共翻譯37出莎士比亞戲劇、3卷莎士比亞詩歌，將近400余萬字，堪稱中國翻譯界的“一座豐碑”。

正如老舍在青島完成了他的不朽名著《駱駝祥子》一樣，梁實秋在青島期間開始翻譯他一生中規模最為浩大的《莎士比亞全集》。

梁實秋在國立青島大學外文系主任兼圖書館館長時，因為喜愛英國大戲劇家莎士比亞的作品，所以那時的國立青島大學圖書館收藏了許多莎士比亞的著作，中外文各種版本俱全。在青島的4年里，梁實秋過得逍遙自在，安心教書、寫作，工作非常有成效。

當時任職于中華教育基金董事會翻譯委員會的胡適，受基金會委托，計劃翻譯出版《莎士比亞全集》，計劃讓聞一多、徐志摩、陳西瀅、葉公超和梁實秋5位學者一起翻譯。也就從那時起，梁實秋開始在教學及工作之余翻譯《莎士比亞全集》。后因種種原因，其他人都放棄了翻譯計劃，而梁實秋不畏艱巨，幾十年如一日堅持這項巨大的翻譯工程。但在梁實秋離開青島后翻譯《莎士比亞全集》的項目一度中斷，直到1967年，耗費36余年的時間，梁實秋才終于譯完了全部40冊的莎翁全集。

梁實秋的學生余光中這樣評價梁實秋：“莎士比亞只寫了20年，梁實秋先生卻譯了36年，莎翁是在太平盛世里連續地寫，而梁實秋先生卻是在動亂的年代里時斷時續地翻譯?！?/p>

梁實秋說：“人生苦短，而應讀之書太多?！彼鸪缜趧诘膽B度，持續近40載，完成《莎士比亞全集》共40本書的翻譯，是國內第一個研究莎士比亞的權威。他一生著作等身，創作的散文集數量至今無人能夠超越；在青島期間他創作出版了《文藝批評集》，晚年花費7年時間完成百萬字著作《英國文學史》，還著有4輯《雅舍小品》散文集，正是勤奮造就了他在文學上的成就。

梁實秋與青島

梁實秋是一個很愛生活的人，除教書育人、寫作翻譯外，飲酒、談吃、品茶也樣樣在行。在青大任教時，梁實秋身邊許多朋友都是單身，而梁實秋有妻室，他們夫婦非常好客，經常請朋友們來家做客。楊振聲、聞一多等都是?？?，胡適自北京來青島住在距梁家不遠處的金口路一號萬國療養院，也幾次到梁家做客。

提起梁實秋對青島的喜愛，還要說到另一位文人，那便是冰心。冰心與梁實秋的相識，要追溯到1923年8月3日，作為中國赴美留學的學生，他們一起乘坐“杰克遜號”前往大洋彼岸。但那時，兩人交集不算多，直到1930年梁實秋來到青島教書，與冰心恢復了書信往來。因為冰心自小在海邊長大，梁實秋記得冰心喜歡海，于是幾次寫信給冰心與她的丈夫吳文藻，在信中描述青島的海濱風景是如何美麗，還分享了自己和家人到海邊捉螃蟹、掘沙土、揀水母、聽燈塔鳴叫、看海船冒煙在天邊逝去的快樂時光，并在信中熱情地邀請她到青島來。

冰心和吳文藻商量后，給梁實秋回信說：“我們打算住兩個月，而且因為我不能起來的緣故，最好是海濤近接于幾席之下。文藻想和你們逛山散步，泅水，我則可以倚枕聆聽你們的言論……”然而，冰心因為身體原因，在青島看海的行程最終擱置，她深感遺憾。

在梁實秋的眼里，“青島這美不在山而在水。匯泉的海灘寬廣而水淺坡度緩，作為浴場據說是東亞第一……如果還有余勇可賈，不妨到棧橋上走一遭。橋盡頭處有一個八角亭，額曰回瀾閣。在那里觀壯闊之波瀾，當大王之雄風，也是一大快事?！?/p>

期間梁實秋還去游覽了嶗山，在晚年創作的《憶青島》一文中詳細描述了上世紀30年代的嶗山：“關于其實青島本身沒有高山峻嶺，鄰近的勞山，亦作嶗山，又稱牢山，卻是峻崢巉險，為海濱一大名勝。讀《聊齋志異》勞山道士，早已心向往之，以為至少那是一些奇人異士棲息之所。由青島驅車至九水，就是山麓，清流汩汩，到此塵慮全消。舍車扶策步行上山，仰視峰嶝，但見參嵯翳日，大塊的青石陡峭如削，絕似山水畫中之大斧劈的皴法，而且牛山濯濯，沒有什么迎客松五老松之類的點綴，所以顯得十分荒野。有人說這樣的名山而沒有古跡豈不可惜，我說請看隨便哪一塊巍巍的巨巖不是大自然千百萬年錘煉而成，怎能說沒有古跡？”

梁實秋對青島的感情可謂十分深厚，青島的“紅瓦綠樹，碧海藍天”常常使他流連忘返。時光荏苒，如今漫步在魚山路的小街巷，時尚與文化相互交融、相互沖擊。魚山路散落的名人故居，靜靜地矗立著，讓歷史的積淀滋養這座城市；位于魚山路37號的青島市美術館，是青島現存古典風情的老建筑之一；魚山路與大學路交叉口，紅墻黃瓦，綠葉掩映，已經成為了市民和游客爭相拍照打卡的勝地；中國海洋大學魚山校區，從歷史的風雨中走來，年代久遠的教學樓，百年歷史的樹木，讓整個校園古樸典雅，也讓青島老城區充滿濃厚的學術氛圍；小魚山公園位于魚山路東側，是距市區海邊最近的一座山，也是青島市第一座古典風格的山頭園林公園。

尋著梁實秋的足跡，回味一代文學巨匠對這片土地和人情的厚愛，靜靜品味青島這座城市的人文底蘊。

Literary Master Liang Shiqius “Qingdao Memoir”

E n u m e r a t i n g Q i n g d a os m o s t culturally rich street， Yushan Road inevitably makes the list. On this road， luminar ies gather， scholars assemble， and stars shine， creating a dazzling constellation of intellect a n d c re at i v i t y. St re tc h i n g s o u t hwest from Wendeng Road to northwest towards Daxue Road， Yushan Road， albeit short， has been home to numerous literar y figures such a s L i a n g S h i q i u ， W e n Y i d u o ， L v Meisun， Tong Dizhou， and Feng Yuanjun.

W a l k i n g a l o n g t h i s e v o c a t i v e ro a d， e x p e r i e n c i n g t h e b e a u t i f u l scenery of the island citys alleys， one can trace the footsteps of Liang Shiqiu， reflect on the profound love of this literar y giant for the land and its people， and quietly savor the cultural essence of Qingd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