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開 滿城烈紅

瑪麗亞

廣州人的春天，從一朵木棉花開始。大街小巷，尋芳可見，滿樹紅花高擎入天，獨秀于林，猶如一朵朵紅云飄浮于云山珠水間。

年幼時在東關上學，英雄廣場是必經之路，遠遠地便能望見道路兩旁種滿了木棉，那是我童年最為珍貴的記憶。

木棉為落葉大喬木，原產于印度。此樹喜光，是熱帶、亞熱帶地區的產物。木棉樹屬于速生、強陽性樹種，樹冠總是高出附近周圍的樹群，以爭取陽光雨露。

傳說木棉是由英雄吉貝化身而成。在海南島五指山，吉貝多次率領黎族人民抗御外敵，屢立戰功，得到人民的愛戴。后因叛徒出賣，被敵人圍困在大山上，身中數箭，仍屹立山巔，身軀化為木棉樹，箭翎變為樹枝，鮮血化成殷紅的花朵。后人為紀念他，尊稱木棉為英雄樹，將木棉花稱為英雄花。

途經英雄廣場時的漫天烈紅，似聽見戰鼓擂響，總能燃起敬仰之心。我望著一個個雕塑，心中震撼，這是多少英雄駐足保衛著腳下的這座城呀！每次放學后，我便會飛奔向廣場，跟隨著那抹火紅，仔細看每一個雕塑上的英雄介紹。開國元帥葉劍英和聶榮臻，廣州起義的張太雷，工人運動領袖蘇兆征等，都曾戰斗在廣州這片土地上。碑面上記錄著他們追求革命理想、抗爭反動勢力的艱難歲月，看著那寥寥數句的介紹，我從心底漫出“千磨萬擊還堅勁”的豪邁，和觸及靈魂般的感恩與激勵。正因為有他們，廣州才真正成為一座“英雄城”，夕陽西下，英雄花告慰的是英雄的忠魂。

一到春日，整個廣州被簇簇赤紅鮮艷的木棉花裝點，如火焰般升騰，生機勃勃。哪怕走過千百遍的路，在孩童的視角下總是新鮮，磨蹭著不肯再走，非得看個底朝天。木棉枝節粗壯，盤曲交錯地深扎在地下。抬眼望去，樹干參天聳立，高大挺拔。悄然繞開，走到一層層茂密的樹冠下，再仰起頭，只見樹冠朝四周舒展，似融入了云間。

雷雨季時，電閃雷鳴、云浪翻滾，縱然狂風吹過，木棉也依然傲骨，屹立不動。課間同學們愛嬉戲打鬧，一時忘記了體態，班主任進門瞥見，便輕輕嘆氣，常常用窗外的木棉樹舉例，叮囑大家去習得木棉樹威武不屈的風骨。頓時，同學們一個個挺直腰板，收腹挺胸，稍有不注意，定會招來提醒。

木棉花期稍短，過了兩三個星期，艷麗完整的花朵便會保持原態，落到地面。穿過廣州的大街小巷，總會看見某處空地上放著一層薄薄的紙板，紙板上鋪著兩層白布，整齊擺放著一朵朵紅橙相間的落花。往返于小道時，總是落英繽紛，伴隨著腳下嘎吱作響，我喜歡與相伴放學的伙伴尋著空隙處落腳，既是孩童間的玩鬧，也肩負著不能踩到市花的“重任”。歡聲笑語間一蹦一跳，沐浴在帶有陽光氣味的木棉花香下，我們相約限時尋一朵最大，且最美的木棉花。

印象中，外婆會小心地拾起較干凈的落花，浸泡半晌，加鹽洗凈，剪開花蒂，去除發黃的部分，仔細地攤放在竹編的簸箕上，烈日曬干。外婆說濕氣過重，沒精氣神的時候，可以用木棉花來煲湯祛濕?；ㄈ锼?，帶膠質，花瓣遇溫變色，一可制涼茶，去瘴濕；二可煲高湯，調腸胃；三可涼拌，降火氣。外婆會留幾朵塊頭大、光彩奪目的，供我們裝飾、把玩，嗅來仍有余香。

后來在外求學，這股火紅的清香便成了我記憶中濃濃的鄉愁，想起英雄廣場的傍晚，想起伙伴間的游戲，想起外婆煲的湯，無比懷念那份美好！

責任編輯：丁莉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