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跑女生被害，誰之殤

馮璐　梁鈺誠

被害人拉肯·萊利

左：伊巴拉。右：迭戈

佐治亞州雅典市位于美國東南部，那里氣溫舒適宜人。當地的佐治亞大學雅典分校有個美麗的湖泊——赫里克湖。

美麗的背后卻隱藏著危險。

2024年2月的一個午后，警察在赫里克湖附近的樹林里發現了一名女性。當時，她已失去知覺，沒有呼吸，身上有明顯的傷痕。

警察急召醫護人員搶救?？上У氖?，當急救人員趕到時，這名女性已死亡。到了晚上，死者身份被確定：她是當地奧古斯塔大學的大三學生拉肯·萊利。

案件震驚了平靜的大學校區。佐治亞大學雅典分校上一次發生這樣的兇殺案，還是在30年前。

清純女生無辜被害

萊利就讀于護理系。她眉清目秀，臉頰飽滿，留著帶有棕色光澤的長發，氣質和體態都顯得健康而有活力。

2020年，她畢業于切羅基縣的河嶺高中，隨后就讀于佐治亞大學雅典分校。大一、大二時，她的成績很優秀，各方面表現也很出色。

2022年12月，萊利收到了雅典市護理計劃的入選通知。為緩解醫護人員短缺，奧古斯塔大學和佐治亞大學合作在雅典市建立了一個四年制的醫護人員培養計劃。

在美國，醫護人員的收入高，就業穩定，是令人艷羨的“好飯碗”。得知入選時，萊利難掩驚喜，向親朋好友打電話告知好消息。母親阿莉森隨即在自己的社交媒體上分享了這一激動時刻，她寫道：“我為萊利感到驕傲！”

入選后，萊利到奧古斯塔大學繼續學業。去年8月，她登上了奧古斯塔大學秋季優秀學生名單，獲得了榮譽白大褂。按計劃，她將在2025年獲得護理學位，成為一名“白衣天使”。

在學業之余，運動是萊利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22歲的她幾乎每天清晨都會跑步。高中時她就參加過越野賽，還是學校田徑隊的一員。去年10月，她還參加了半程馬拉松賽。

奧古斯塔大學離佐治亞大學雅典分校的運動場只有三四公里遠。美國泰和泰華盛頓律師事務所主任程紹銘曾在雅典分校學習7年，他告訴《環球人物》記者，佐治亞大學是佐治亞州最大的公立大學，有獸醫學院、護士學院、環境工程學院等，學科齊全。雅典分校以環境優美著稱，校園周圍有很多小路，不少人在那里鍛煉。

2月22日一早，萊利像往常一樣到佐治亞大學雅典分校的運動場附近慢跑。當天中午12時許，警察局接到了一通來自萊利朋友的電話，“萊利去跑步后，沒有像往常一樣及時回來”。警方隨即開展調查，很快在赫里克湖邊的樹林里找到了萊利的尸體。

得知萊利的死訊，她的親友和鄰居都深感震驚。萊利的妹妹勞倫說，永遠想念自己“最好的姐姐，也是最好的朋友”。

萊利（右）與朋友一起跑步。

奧古斯塔大學校方在聲明中稱，“萊利對人富有同情心，關心他人。作為未來的護士，她原本前途光明?！弊糁蝸喆髮W也對她不幸去世表示了哀悼。數以百計的學生聚在湖邊悼念她。由于事發地點平時有很多師生慢跑鍛煉，一名學生吐露心聲：“這樣的事情太可怕了。以后我在學校跑步必須非常小心，以求自保?！?/p>

時間剛剛進入3月，在一個飄雨的午后，萊利的葬禮在佐治亞州伍德斯托克市的市教堂舉行，靈車伴隨著陪行的警車和游行人群，駛過濕漉漉的公園大道，前往墓地。

為了紀念萊利，一些關心她的人用黑膠帶將赫里克湖標牌上的“湖（lake）”字改為“拉肯（laken）”，周圍還擺放著幾束紀念萊利的鮮花。

殘忍兇手身份特殊

一名晨跑女生在被認為相對安全的大學校園遇害，這引起美國警方高度重視。聯邦、州、縣各個級別的多個執法機構對案件展開聯合調查。

案發次日，警方在靠近赫里克湖的米利奇街道上設立了移動指揮中心，武裝警員和便衣探員在各處搜尋證據，連附近公寓的垃圾桶都被翻了個遍。警方在查看校園內監控記錄并聽取目擊者描述后，很快鎖定了嫌疑人何塞·伊巴拉。當天下午，26歲的伊巴拉被逮捕。

經過審訊，伊巴拉很快招認，萊利確實是他殺害的。他與萊利并不相識，偶遇慢跑中的萊利后臨時起意，痛下殺手。伊巴拉為何對一名無辜女生下這樣的狠手，至今仍沒有明確答案。警方將這起案件歸類為“機會犯罪”，也就是罪犯在偶然的情境誘惑下實施犯罪，就像“一個不懷好意的人一覺醒來就起意犯罪”。

當晚，伊巴拉被關進克拉克縣監獄，不得保釋。他面臨謀殺、毆打、攻擊、綁架等多項指控。

此案引發全美關注，原因之一是伊巴拉的身份：一個來自委內瑞拉的非法移民。

2022年9月8日，伊巴拉帶著妻子和5歲的兒子（妻子與前夫所生），偷越美墨邊境進入得克薩斯州艾爾帕索市。

他們被美國移民和海關執法局的邊境巡邏隊抓住。由于當地拘押非法移民的場地不足，加上伊巴拉可能提供了在美國親戚的地址，并表示自己和家人“在委內瑞拉遭受迫害”，有意申請難民身份，就被執法人員釋放了，以等待其移民案件的審理。

伊巴拉偷渡美國時，共和黨人執掌的得克薩斯州不滿拜登政府寬松的邊境政策，將抓到的非法移民送往民主黨人執掌的“藍州”。伊巴拉一家就這樣被裝上大巴車，送到了“庇護”非法移民的紐約市。

在紐約市，伊巴拉打過黑工，因非法駕車被逮捕過。但因紐約市對非法移民的寬松政策，他很快被釋放了，也沒有被移民局調查。他曾在社交媒體上貼出自己在紐約景點游玩的照片，神情愉快，不像是什么“被迫害的難民”。

伊巴拉出事后，他的妻子透露，兩人其實是在偷渡美國時才“結婚”的，唯一的目的就是為了在申請“政治庇護”時增加點成功機會。這對臨時“搭伙”的夫妻很快分道揚鑣，伊巴拉前往佐治亞州的雅典市，去找他已在當地落腳的哥哥迭戈。

警方調查伊巴拉時發現，他29歲的哥哥迭戈也是偷渡客，其綠卡是偽造的。迭戈剛在2月初獲得了佐治亞大學校園餐廳的一份洗碗工職位。不過，學校方面說，迭戈后來沒有提交進一步的文件來保住工作，學校也從未給他發過工資?！八唤夤土??！?/p>

迭戈還有案底。2023年9月以來，他因酒駕和無證駕駛、商店行竊、未出庭接受指紋采集等，3次被雅典警方逮捕。目前，迭戈已再次被捕，將于3月出庭。他可能面臨10年監禁。

保守政客借題發揮

這起案件很快被美國保守派媒體和共和黨人借題發揮。

立場保守的《紐約郵報》在一篇社評中說，由于拜登政府的邊境開放政策，對非法移民的姑息，美國的移民系統“在每個環節都出了問題”，害死了22歲的萊利?！叭R利死了，因為美國未能保護她。兇嫌在每次違法犯罪后，都被釋放。每一個可以避免這起悲劇發生的機會，都被浪費了?！?/p>

佐治亞州州長布萊恩·坎普也畢業于佐治亞大學。兇案發生后不久，他在社交媒體上發文稱，拜登政府失敗的移民政策“已將每個州都變成了邊境州”。他要求拜登政府“保護自己的人民”。

萊利被謀殺，再次引發美國關于邊境危機的爭論，共和黨女議員馬喬里·泰勒·格林（中）在國會大廈大廳舉牌向總統拜登“抗議”。

美國前總統特朗普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說自己將前往美墨邊境，并發話：“如果我今年秋天當選，我將大規模驅逐無證移民?！?/p>

3月初，關于移民問題的激烈辯論進入了一個更大的舞臺：美國總統拜登的國情咨文發布現場，當拜登在演講中談到南部邊境問題時，佐治亞州共和黨眾議員馬喬里·泰勒·格林當場高喊，要求拜登“說出她的名字”。這個“她”即是遭非法移民殺害的萊利。

民主黨人也不肯乖乖背鍋。

佐治亞州參議院民主黨領袖巴特勒稱，共和黨人對萊利之死的反應“令人震驚”。他說，共和黨人應該為阻止國會通過加強移民執法的相關法案負責。白宮在回應相關質問時也把責任推給共和黨人，稱邊境和移民系統出了問題，是共和黨阻攔相關立法所致。

雖然此事正引發美國公眾對非法移民的不滿情緒，但據哥倫比亞廣播公司報道，研究人員對犯罪數據的分析表明，與美國公民相比，實際上，非法移民的暴力犯罪率較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