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枝散葉的浙江經濟

文 / 卓勇良

浙江省發展和改革研究所原所長、浙江清華長三角研究院新經濟發展研究中心主任

浙江人勤勞智慧，經濟參天大樹不過小目標而已

浙江經濟還說不上是參天大樹。浙江GDP低于多家上市公司，如AI芯片主要生產商英偉達，最新市值1.19萬億美元，而浙江2022年GDP按當年匯率為1.16萬億美元。2023年浙江GDP因匯率下降，仍有可能低于英偉達。但浙江人勤勞智慧，經濟參天大樹不過小目標而已。

2023年，浙江出口表現相對還好。全國2023年前11月出口累計，按美元計同比下降5.2%，浙江下降2.3%；浙江出口已占全國15.2%，比上年增加0.7個百分點，居全國第二。義烏出口“救駕”全省，2023年前11月出口累計870.1億美元，同比增長10.3%，這是浙江2012年在義烏推進外貿市場化改革結下的果實。

浙江2023年GDP增長或重回全國前列。2023年前三季度，浙江GDP同比增長6.3%，高于全國1.1個百分點，居各省份第七位。增速居浙江之前的6個省份，多系體量較小的老少邊窮省份。因此，浙江經濟增速的這一全國第七，具有較高含金量。

浙江GDP增長已多年不享有居全國前列的風光。1978-2022年，浙江經濟年均增速居廣東和福建之后的全國第三，但2000年以來，浙江GDP增速在全國位次持續下滑，尤其是2011-2016年僅為全國第24位。主要原因是2011年出口斷崖式回落給浙江以沉重打擊，導致增長大幅放慢。

浙江長期播下的改革開放種子，終將發芽生根，茁壯成長。我不久前偶然發現一家生產e-Bike的企業。e-Bike是一種新型電動自行車，續航可達100多公里，熱銷全球，據說中國的產量占全球四成。這家e-Bike企業創業不到一年，銷售已幾千萬元。創業團隊都是30來歲的年輕人，創始人從滴滴出來，在一棟寫字樓里租下一大間辦公室。在這經濟寒冬創業，令人感動。

我一位朋友創辦IT企業。他的小目標是做物聯網的移動傳送模塊供應商。這些年，他持續地把自己企業的利潤，甚至縮減太太的零花錢，用于研發。而他在他的小企業里，連個辦公室也沒有。他說，我要辦公室有什么用。一年多前，他很高興地說，有大客戶下單了。不久前，我問他企業還好嗎？他笑著說，街上的一個什么什么柜，有他們的模塊。

浙江的草根是浙江經濟的堅實基礎，其中包括來自全國各地的創業者。這一大群人是浙江成為參天大樹的活力源泉。2022年，浙江人均企業數居北京之后的全國第二位，單位建設用地企業數居北京上海之后的全國第三位。企業密度是典型的創業活力指標，數值越高，活力越強。

2010年，我發表過一篇題為《整體推進1.3個浙江經濟》的文章。浙江號稱有“四個經濟”，第一個是省內經濟，第二個是自然人在省外和海外打拼的經濟，第三和第四個是企業在省外和海外的經濟。不過，我認為，用“1.3個浙江經濟”概念可能更貼切。我當時認為，如以上市公司對省外投資數字推算，浙江在省域以外的經濟很可能已接近于省內經濟30%左右，不過朋友說我太保守，應該更高一些。十多年過去了，浙江的省域外經濟應該更壯大了。

1993年，在喀什，朋友陪我去當地百貨商店。我一進去就覺得好奇怪，好像聽到了溫州話。我湊近去問，你們是溫州人？女孩們笑了起來，大聲說“是??！”看我驚奇的樣子，她們大大咧咧對我說，你不也浙江人嘛，不也大老遠來新疆了嘛。朋友跟我說，在新疆，天山南北，大漠深處，有人就有浙江人。

平陽人當時在新疆最多，他們在南疆創辦塑料編織袋廠。我后來把這事向時任新疆維吾爾自治區黨委書記宋漢良匯報。他祖籍是紹興宋家溇村，1954年進疆后沒回過老家。宋書記當時跟我說，你帶口信給平陽縣委書記，替我謝謝他們。這事，我后來還真的做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