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濱：紅色之路上的重要交通站

胡慶祝 莊加茹

中東鐵路是19世紀末20世紀初沙皇俄國為掠奪中國資源而修建的，是西伯利亞大鐵路在中國境內的延伸，起點在滿洲里，途經海拉爾、扎蘭屯、昂昂溪、齊齊哈爾、哈爾濱，最終到達綏芬河出境，與雙城子相連，全長1480公里。然而，這只是主線，還有一條支線，從哈爾濱出發，經過長春，最終到達大連旅順口，全長940公里，貫穿吉林和遼寧兩省，被稱為“南滿鐵路”。

十月革命之后，中東鐵路成為溝通中國與蘇俄、傳播馬克思主義的紅色之路。哈爾濱憑借著地緣優勢，成為這條紅色之路上的重要交通站。

早期馬克思主義者赴蘇中轉站

1919年，共產國際成立后，俄共（布）中央和共產國際在滿洲里設立秘密交通聯絡站，而后，共產國際遠東書記處在哈爾濱等地設立聯絡處。中東鐵路成為傳播馬克思主義的大動脈。

20世紀20年代，許多早期馬克思主義者從哈爾濱往返于中俄（蘇），投身于中國革命。1920年10月，瞿秋白、俞頌華、李仲武以北京《晨報》和上?！稌r事新報》記者身份，赴蘇俄采訪考察，途經哈爾濱。因滿洲里到赤塔火車停運，瞿秋白等在哈爾濱滯留50多天。在哈爾濱期間，瞿秋白參加了俄僑紀念十月革命三周年大會等活動。正如他在《餓鄉紀程》中所說：“在哈爾濱一個半月，先得共產黨的空氣?！宾那锇渍窃谶@里第一次聽到雄壯的《國際歌》?！秶H歌》那激昂熱情的俄文歌詞與旋律，令瞿秋白熱血沸騰，他感到這首歌能激發人們的正義感，也能表達無產階級的尊嚴遭到踐踏時的憤慨。后來，瞿秋白參考俄文、英文、法文等文體，反復校譯，將《國際歌》翻譯成中文。

作為紅色之路上的重要交通站，哈爾濱秘密聯絡點有很多，東華學校就是其中之一。東華學校是教育家鄧潔民創辦的一所新式學校。鄧潔民與李大釗保持著緊密聯系，李大釗曾派北京馬克思學說研究會會員張昭德到東華學校任教。東華學校是哈爾濱傳播馬克思主義的重要陣地，也是中國先進分子赴蘇俄的落腳點。1921年，中國早期重要領導人張太雷赴蘇俄伊爾庫茨克遠東書記處工作，由北京出發，經天津、沈陽、長春，抵達哈爾濱。張太雷交給鄧潔民一封李大釗的親筆信，信中請鄧潔民給張太雷以幫助。正是由于李大釗的介紹，張太雷住在了東華學校。此后，張太雷往于蘇俄途經哈爾濱時，多次住在東華學校。

1924年5月底，李大釗赴蘇參加共產國際第五次代表大會經哈爾濱中轉。李大釗到達哈爾濱后，投奔其堂兄李祥年。為保障李大釗的安全，李祥年安排李大釗住在王芳田開設的位于道外太古街的宏昌茂雜貨店。白天，李大釗到蘇聯駐哈爾濱總領事館會晤朋友，到工人中考察工運，宣傳馬克思主義；晚上，李大釗向李祥年、王芳田了解哈爾濱情況，宣傳革命思想。李大釗回國返程仍乘中東鐵路的火車，到哈爾濱依舊住在宏昌茂雜貨店。他向李祥年、王芳田詳細介紹了自己在世界上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蘇聯的所見所聞，并贈送了蘇聯工藝品等。李祥年、王芳田擔心李大釗回北京后會有危險，提出讓他在哈爾濱暫時躲避。李大釗謝絕了二人的挽留，毅然離開哈爾濱去北京，“回到戰場上去”，投入火熱的革命斗爭。

中共六大代表的赴蘇中轉站

1928年，在護送中共六大代表赴莫斯科參會的過程中，哈爾濱紅色交通站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參加會議的代表分批前往莫斯科，他們赴莫斯科的線路，主要是從上海、大連到哈爾濱，或者是從北京、天津到哈爾濱，再經哈爾濱中轉到滿洲里或者綏芬河出境。

中共中央指派中共哈爾濱縣委在哈爾濱道里外國四道街（現紅專街）14號的一座平房里設立護送中共六大代表的秘密接待站。瞿秋白的妻子楊之華時任中央婦女部部長，對一些代表比較熟悉，所以她被派到哈爾濱做護送代表的工作。楊之華帶著女兒從上海出發到哈爾濱后，住在道里阮節庵的家中，帶著孩子也便于掩護。中共哈爾濱縣委派中共黨員李紀淵等配合楊之華做接待工作。中共六大代表按事先約定到中央大街一家指定的估衣店里接頭，進屋后拿出一盒火柴，抽出幾根，一齊折斷。對方見到暗號符合接上關系后，李紀淵再通知楊之華。楊之華到公園或其他地方與代表見面。楊之華在哈爾濱待了一個多月，是代表中最后一個離開哈爾濱的，她6月份到達莫斯科時，中共六大已經快要召開了。

中共六大代表唐韻超到哈爾濱后，負責護送南方代表從哈爾濱坐火車到滿洲里。上車前，接待站發給每個代表一只過境的號碼牌，下車后，根據號碼找到帶號頭的馬車。馬車前面掛著車燈，如果代表手中的號碼牌和車燈上的號碼對上，就把手中的號碼牌交給蘇聯馬車夫，也不必說話，直接點點頭即可上車。從4月份開始，周恩來、鄧穎超、瞿秋白等陸續來到哈爾濱。哈爾濱紅色交通站一共接待了40多位代表，均安全赴蘇。正是由于哈爾濱地下黨的護送，中共六大代表才安全地從哈爾濱到達滿洲里，越過國境線，到達莫斯科，哈爾濱紅色交通站為中共六大的順利召開作出了重要貢獻。

共產國際代表的赴華中轉站

經哈爾濱紅色交通站往返于中俄（蘇）的不僅有中國的革命者，也有共產國際和俄共（布）的代表。1920年3月，共產國際代表維經斯基一行，在俄共（布）黨員、海參崴華僑工作負責人楊明齋的陪同下，由滿洲里入境，通過中東鐵路經哈爾濱到達北京，會見了李大釗。在李大釗等人的安排下，維經斯基參加了一系列座談會。李大釗向維經斯基介紹了中國革命的實際情況，維經斯基向李大釗介紹了俄國十月革命后蘇俄的對外政策，并與李大釗多次討論建立中國共產黨等問題。經李大釗介紹，維經斯基一行前往上海會見陳獨秀。繼維經斯基之后，共產國際代表馬林也多次來到中國，他曾多次通過中東鐵路來到哈爾濱，并在當地進行考察。俄共（布）還曾派出明斯克爾等人到哈爾濱，在中東鐵路工人中開展革命活動。

1921年，共產國際遠東書記處成立后，責成國際聯絡部的麗婭·伊薩耶芙娜專門主持國際交通工作，在哈爾濱等地設立交通聯絡站（處）。共產國際遠東書記處的阿勃拉姆松被派到哈爾濱，擔任共產國際遠東書記處駐滿代表。阿勃拉姆松在哈爾濱長大，會說漢語，對東北的風土人情比較了解，便于在哈爾濱開展與中國共產主義者的聯絡工作。他在哈爾濱負責接待、護送共產國際代表，曾采用多種方式經常往來于這條紅色交通線。

1922年8月，共產國際成員、蘇俄政府赴華特使越飛從哈爾濱乘火車到達北京，又在李大釗的聯絡介紹下，到上海秘密同孫中山會見，商討以蘇俄為師、蘇俄幫助中國革命、打倒軍閥等問題。共產國際遠東書記處成員達林也曾多次來中國，每次均在哈爾濱停留。1922年5月，達林到廣州參加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第一次代表大會，他從莫斯科出發，途經赤塔、滿洲里后，抵達哈爾濱。達林曾在阿勃拉姆松的幫助下，考察了哈爾濱的風土人情以及哈爾濱工人較為集中的三十六棚，了解哈爾濱工人運動情況。

1923年1月底，越飛因病回國，共產國際代表加拉罕作為蘇聯外交全權代表出使中國，與中國政府談判，他1924年成為蘇聯駐華大使，是共產國際與中國革命的重要聯絡人。他當年從莫斯科啟程，途經哈爾濱時，曾做過短暫停留，受到哈爾濱人民的歡迎。之后，在加拉罕的建議下，鮑羅廷來到中國，他也是乘火車從中東鐵路途經哈爾濱、長春、沈陽到達北京的。

哈爾濱是紅色之路上的重要交通樞紐，是名副其實的紅色交通站，為中國革命勝利立下不可磨滅的功績。歷史標記著哈爾濱這座城市的錚錚風骨，照亮著這座城市的前行之路。而回顧這段歷史，讓每一份繁榮與希望，都不會忘記來時的坎坷與崢嶸。

（本文為黑龍江省哲學社會科學研究規劃項目：“李大釗與哈爾濱紅色交通站的建立研究”【21DJB052】階段性成果）

（責任編輯：孔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