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采購環節舞弊機會的產生及防范策略研究
——以某集團區域公司二手房業務評估費案為例

周 麗

（清華大學出版社有限公司，北京 100084）

隨著行業領域的不斷細分及持續發展，企業專業服務采購的種類及金額日益增多，這無疑為企業的運營及管理提供了更多的選擇和便利。然而，與此同時，企業專業服務采購的舞弊情況也隨之持續增加。并且，由于專業服務涉及的領域廣泛、專業度高、細化度高，其審計的難度及復雜性也隨之增加，這些情況給企業的經營與利益帶來了潛在的風險。

本文以某集團區域公司二手房業務評估費案為例，詳細分析了專業服務采購中常見的舞弊機會，并結合實踐經驗提出了相應的應對策略。

一、案例概述

某集團公司主要經營二手房交易業務，該集團公司在全國各主要城市都成立了區域公司，以區域公司為業務主體開展具體業務。該集團公司各區域公司的二手房交易服務主要分為兩部分（具體如圖1所示）：第一，由經紀人團隊提供的居間代理服務，包含房源信息錄入、房源維護、帶看服務等；第二，由交易中心團隊提供的房產交易服務，包含簽約服務、按揭服務、權證服務等。交易中心的按揭服務團隊，負責協助購房人辦理房產評估業務、相關貸款環節流程等。

圖1 某集團區域公司二手房交易服務結構圖

（一）舞弊跡象

一般來說，對于A區域公司經辦的涉及貸款的二手房交易中，對應的二手房評估費用也由A區域公司交易中心承擔。然而，該集團公司在常規審計中發現，A區域公司的二手房評估費用未直接結算至具備評估資質的評估公司，而是支付至多個未具備評估資質的公司以及個別外部自然人。

（二）案件調查

1.數據分析階段

（1）獲取評估費支付基礎數據

案件調查人員收集并匯總了審計期間全部評估費用支付數據及對應的合同及付款審批單信息，將這些信息整理為評估費調查的基礎數據，并找到了涉及評估費申請及支付環節的關鍵員工。

（2）發現顯著異常數據

案件調查人員通過從評估費用明細追溯至對應的二手房交易明細，發現費用明細中存在顯著的異常數據，即對于購房人全款購房的二手房交易，按照正常房產交易流程無須評估，但交易中心卻將相關全款二手房交易作為需要支付評估費用的交易列示在評估費用支付明細，并對外支付了相關評估費用。

2.內外部取證階段

（1）內部取證

案件調查人員通過訪談交易中心涉及評估費支付環節的關鍵員工和相關二手房交易按揭服務的交易管家，調查并獲取了交易中心各月真實的評估費交易明細。

（2）外部取證

案件調查人員前往A區域公司交易中心合作的評估公司進行了取證，了解并獲取了真實的評估費結算單價、結算交易明細。

此外，通過內部取證階段獲知，實際部分二手房按揭交易對應的評估費已開始由銀行承擔評估費。因此，外部取證工作包含了前往A區域公司交易中心的主要合作銀行，就銀行承擔的評估費用情況進行了取證。

3.調查結果

最終，通過內外部取證，調查結果發現，某集團A區域公司交易中心負責人伙同相關員工通過架設中間環節侵占評估費從而獲取不當利益（如43頁圖2所示）。

二、舞弊機會分析

史蒂文·阿伯雷齊特等人于1995年提出了“舞弊三角理論”，該理論的核心觀點認為舞弊的原因由三個要素構成：壓力、機會和借口。其中，機會是使舞弊行為順利進行的外在環境和條件，一般源于組織內部控制、設計和運行上的缺陷。舞弊機會為舞弊主體實施舞弊提供了便利，使舞弊的實現成為可能，是舞弊動機實現的前提條件[1]。在本案例中，某集團A區域公司交易中心負責人實施舞弊源于以下舞弊機會。

（一）利用專業及需求信息壁壘

相較于房產交易居間服務傭金信息的公開，交易中心各細項收費的市場價格只有交易中心相關經辦人員、交易中心負責人等專業鏈條上的人員比較了解。因此，交易中心在交易活動中形成了一定的專業信息壁壘。

另外，房產交易中心的各細項收費可能會根據房產及購房人的特點具有較大的差異性。以評估費為例，如果購房人存在在可評估的范圍內評估出較高的房產價值，評估公司的收費可能在標準價格的基礎上進行一定上浮。并且由于各環節購房人的個性化需求及房產的特殊性未被完整記錄于系統，僅由相關經辦人員線下記錄及匯總，未向其他部門公開，因此，交易中心內部也形成了需求信息壁壘。

（二）利用地域差異特性

由于各地房地產市場差異較大，全國不同區域的評估費承擔主體存在差異，部分區域由購房人實際支付并承擔，部分區域由于交易中心及銀行為了獲客會代購房人支付并承擔評估費用。此外，各地評估費的收費標準具有一定的地域差異。

因此，盡管集團交易中心配備了專業技能人員，但由于地域差異等因素，集團無法針對交易中心各細項服務制定統一的服務收費標準及收費模式。

（三）利用業務環境變化

1.利用評估費用市場價格逐年下調的變化

近年來，受外部市場環境影響，A區域二手房評估費標準由800元/單下降至200元/單～300元/單。該集團A區域公司交易負責人利用外部人員未能掌握專業服務價格變化的情況，始終沿用800元/單的標準支付評估費用至其控制的外部公司，而其控制的外部公司則按照下降后的真實評估費用標準向評估公司進行結算，以此謀取價差。

2.利用評估費用承受方的變化

2019年以前，對于A區域涉及二手房交易貸款所需的房產評估一般由購房人承擔相關的評估費用。對于A區域公司經辦的二手房交易，由于交易中心已向購房人收取了固定金額的交易服務費用，相關交易如涉及貸款所需的房產評估，對應的評估費用由A區域公司交易中心承擔而非購房人承擔。

2019年開始，部分商業銀行為爭取貸款客戶，陸續開始為購房人承擔房產評估費用。直至2020年年中，A區域二手房交易貸款業務對應的房產評估費用基本全部實現由商業銀行承擔。

審計發現，2019年至審計時點，A區域公司交易中心向外部公司結算的評估費交易明細并未扣除對應交易中銀行承擔的評估費用。這也印證了舞弊的常見機會之一，即利用外部環境變化。舞弊者將外部環境變化信息屏蔽，持續沿用原有條件及標準進行結算。

（四）控制交叉環節人員

1.交叉環節人員的定義

交叉環節人員，即負責業務流程與財務流程交互環節的人員。在本案例中，交叉人員是收集業務評估數據，并將業務評估數據匯總并整理成財務結算數據的結算經理。

2.交叉人員參與舞弊的方式及作用

（1）匯總真實的評估費交易明細并制作真實評估費賬單

每月，負責按揭服務的交易管家將其經辦并記錄的當期房產評估交易明細提交至結算經理。結算經理將收集的評估交易明細整理匯總，按照正常的評估費單價制作成真實的評估費賬單，并完成與評估公司的對賬。

（2）編制并提交財務部門虛假評估費賬單

經A區域公司交易中心負責人授意，結算經理在每月收集并匯總的真實評估的二手房交易明細，加入由銀行承擔評估費的二手房交易明細，以及部分客戶全款支付房款無須評估的二手房交易明細，作為需要結算評估費用的交易明細，達到虛增結算交易數量的目的。

結算經理每月在真實評估交易明細的基礎上，通過虛增交易數量、使用虛高評估單價的方式編制虛假評估賬單。A區域公司按虛假評估賬單向交易中心負責人控制的外部公司結算評估費用，外部公司收到結算款項后，依據真實的評估賬單支付評估費至評估公司。交易中心負責人控制交叉人員制作真假評估費賬單等相關操作，使其控制的外部公司獲取不當收益。

（五）利用管理崗位長期固化

由于該集團各區域重要業務線負責人未進行定期輪崗，A區域公司交易中心負責人長時間擔任該崗位，長期控制部門內的人事及業務管理權，其能夠利用交易中心與其他部門及交易中心內部人員之間的信息不對稱，通過制作虛假評估賬單、架設評估費結算中間環節的方式侵占公司款項。

三、對舞弊機會的防范策略

（一）建立專業服務供應商的準入及退出機制

對于專業服務采購而言，建立專業服務供應商的準入機制是確保專業服務質量的重要措施。準入機制的核心在于企業對專業服務供應商的資格審核，包括對供應商的專業資質、項目經驗、信譽等方面的綜合審核。只有具備相應資質和能力的專業服務供應商才能進入供應商清單。企業應杜絕與不具備專業服務資質的供應商進行專業服務采購，防止內部人員通過架設中間環節的方式進行職務侵占。

對于具備專業資質且已經進入供應商清單的供應商，企業需要定期對其進行監督和評價，確保其持續保持相應的資質和能力。對于服務不達標或存在違規行為的供應商，企業需要及時對其進行處理及清退[2]。通過對供應商清單的定期動態調整，企業能夠在一定程度上防止現有供應商通過不正當手段維持合作，減少舞弊風險；通過定期引入新的競爭者，打破固化狀態，激發供應商之間的競爭，促進供應商服務質量的持續提升。

（二）規范專業服務采購程序

評估費用等常規支出需要嚴格遵循國家《招標投標法》及相關政策要求，同時也要符合企業內部的采購管理辦法。企業在比選、比價及招標等采購程序的執行過程中，應當明確供應商的服務需求和標準，邀請符合相關法規及制度要求的供應商入圍，確保信息發布的廣泛性和公平性，維護公平、公正、公開的競爭環境，提高采購過程的透明度，確保企業利益的最大化。

（三）建立專業服務結算標準的公示機制

為了確保專業服務采購的公平、透明和合規，建立專業服務結算標準的公示機制對于企業而言非常重要。這一機制的核心在于信息的公開，即將合作方及結算標準等信息定期在交易中心內進行公示，這樣，所有的利益相關方都可以清晰地了解到每項服務的價格、質量和服務商的資質等信息。這一機制旨在通過信息的公開，減少信息不對稱造成的舞弊機會，利用專業團隊內部的監督，減少暗箱操作、利益輸送等問題。

（四）持續推進內控信息化建設

對于常規費用的結算數據，企業應積極推動業務系統與財務系統的對接，實現業務系統結算數據的自動生成，并由業務系統直接推送至財務系統，減少結算數據的人為干預。

企業持續推動內控信息化，將內部控制的要求內嵌于業務及財務系統中，通過由“人控”向“機控”轉型，才能有效控制關鍵風險點，避免因人為因素而導致的流程風險和廉政風險。通過各業務模塊的互聯、互通，信息化后的數據在各部門之間才能有效流通，從而提高各部門的工作和協同效率，避免各部門因單獨管理而造成信息閉塞和數據孤島問題。

（五）實行關鍵管理崗位定期輪換制度

關鍵管理崗位輪換作為內部控制的一種重要手段對于企業的穩健發展具有重要意義。關鍵管理崗位輪換可以降低舞弊風險。在輪換過程中，員工需要適應新的工作環境和任務，這有助于減少員工與特定崗位的緊密聯系，從而降低員工利用職務之便進行舞弊的概率，從源頭構筑風險防范的有效屏障；此外，關鍵管理崗位的輪換能夠減少管理人員與固定團隊的關聯度及利益綁定，從而增加員工之間的相互監督，提高企業內部監督的有效性。因此，企業應該重視關鍵管理崗位輪換的作用，制定科學、合理的輪換計劃和制度，為企業的發展提供有力保障。

（六）審計工作聚焦交叉數據及人員

隨著企業規模的擴大和業務范圍的拓展，審計工作的難度和復雜性也隨之增加。在此背景下，審計工作需要聚焦交叉數據，從而打通不同部門，實現業財數據核對。首先，審計工作需要對業務數據轉換為財務結算數據的過程進行深入分析。在這個過程中，審計人員需要對財務結算數據的來源、處理過程和結果進行全面的審查，進行必要的業財數據核對以確保結算數據的真實性和準確性。其次，審計人員還需要關注數據轉換過程中可能存在的風險點，并采取相應的審計措施進行風險識別。

此外，審計工作需要對負責業務數據轉換為財務支付數據的人員的專業能力及職業道德進行評估。這些人員是數據轉換過程中的關鍵角色，他們的專業能力和職業道德直接關系著數據的真實性和準確性。因此，審計人員需要對這些人員進行全面的審查和評估，以確保他們具備足夠的專業能力和良好的職業素養。

四、結語

本文以某集團區域公司二手房業務評估費案為例，分析了專業服務采購中常見舞弊機會的產生所涉及的專業壁壘、外部環境、內部管理等多方面因素。舞弊機會的防范及應對是一個系統性工程，企業不僅需要規范采購流程，同時需要加強內控信息化建設、完善管理機制以及強化審計監督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