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埃及與歐洲中世紀黃金工藝品的比較研究

【內容摘要】古埃及與歐洲中世紀黃金工藝品的繁盛與這兩個時期虔誠的宗教信仰相關，宗教是當時人們最美好的情感寄托，而黃金充當了這一載體。但由于兩個時期宗教性質和歷史傳承的不同，又造成了它們黃金工藝品面貌上的差異，文章對其進行了探析。

【關鍵詞】古埃及 ?中世紀 ?黃金工藝品 ?比較

把古埃及與歐洲中世紀的黃金工藝品進行比較研究是出于以下幾個方面的考慮：第一，這兩個時期都是黃金工藝品制作的繁盛時期，有大量珍貴的黃金制品可供研究;第二，兩個時期的黃金工藝品都擅長寶石鑲嵌技術的運用，呈現出多彩的藝術效果;第三，兩個時期的宗教觀念雖有不同①，但都是一切為宗教信仰服務的時代。

根據這些相似點，可以提出幾個問題：第一，兩個時期黃金工藝品繁盛的主要原因是什么？這些原因是否具有相似性？第二，兩個時期的黃金工藝品在制作技藝和藝術效果上具有相近之處的同時，是否還存在著某些具體的差異？差異產生的原因是什么？

解釋這些問題需要對古埃及及歐洲中世紀的黃金工藝品進行系統的比較。

一、古埃及與歐洲中世紀黃金工藝品繁盛原因的比較

（一） 形成古埃及黃金工藝品面貌的原因

1.地理原因

“早在前2600年的埃及象形文字已經有金的描述，米坦尼國王圖什拉塔稱金在埃及比泥土還多。埃及及努比亞等國家和地區擁有的資源令它們在大部分歷史中成為主要的黃金產地。已知的最早的地圖是在前1320年的杜林紙草地圖，顯示金礦在努比亞的分布及當地地質的標示?！雹?/p>

努比亞是埃及語“金”的音譯，可見該地出產的黃金對古埃及的意義，這里是古埃及黃金制品的主要原料產地。努比亞古稱為古實，是埃及尼羅河第一瀑布阿斯旺與蘇丹第四瀑布庫賴邁之間地區的稱呼。古埃及與努比亞一向關系密切，史前兩地主要是通過貿易的方式互通有無;從早王朝到中王國，埃及開始加大對努比亞的控制;到新王國時代，努比亞幾乎成為埃及的殖民地。由此可見，在這種不平等的交流中，古埃及一直處于強勢地位，能夠比較方便地獲得努比亞的資源，為自己的黃金工藝品制作提供方便。例如：“在塞索斯特里斯一世時，埃及不僅開發努比亞的金礦，而且還開采其他的礦藏，如天青石、銅、紫水晶以及用做裝飾品和雕刻的片麻巖”。③

可見，努比亞與古埃及的特殊關系以及努比亞豐富的黃金產量，是古埃及黃金工藝品繁盛的一個原因。

2.宗教原因

“埃及的藝術和審美思想有一個重要特點：不是為藝術而藝術，也不是滿足于個人生活情趣的消遣，而是在全民族共同的宗教信仰和強烈的社會功利性的基礎上形成的審美思想和藝術活動。這種功利性，集中而鮮明地體現在它所服務、追求的宗教實用目的上。從這一方面看，可以這樣說，古埃及的藝術是宗教性的藝術?！雹?/p>

以藝術形式表現出來的古埃及黃金工藝品也具有強烈的為宗教服務的性質?！叭f物有靈”及“靈魂不滅”是古埃及宗教的核心思想。從中可以得知古埃及黃金工藝品盛行以及形成獨特面貌的原因。

所謂“萬物有靈”，即在古埃及人的世界中一切皆是神靈，能夠護佑人們。比如朱鷺是書寫之神透特，護佑人學業進步（圖1）;母牛是生殖之神哈托，護佑人豐產多子，等等。因此在古埃及的黃金制品中，常?？梢钥吹礁鞣N形象，它們不是單純的裝飾而是神靈的象征。當然，在有靈的“萬物”中，也并不平分秋色，太陽是古埃及各地共同的、最高的信仰。因此，太陽的形象、與太陽相關的事物，以及太陽的顏色等都成為古埃及人追崇的目標。鷹是太陽神之一，同時也是埃及法老的守護神（圖2）;甲殼蟲由于與太陽的周而復始有關也被看做太陽神;在新王國時期，埃赫那吞創造了新的太陽神阿吞，直接模仿了太陽的形象——太陽光盤和太陽光芒的組合。這些太陽神的形象在古埃及的藝術作品中反復出現，也是黃金工藝品的主要裝飾主題。太陽的光芒對古埃及人來說也十分重要，由此衍生出了方尖碑等獨特的古埃及創造。黃金材料的大量使用，也是由于黃金的色澤與太陽的光芒相似。

“靈魂不滅”是古埃及人的生命觀，他們認為人的生前只是生命短暫的開始，死后才是永生的到來。所以在古埃及的黃金工藝品中有很多是為死者服務的。

由此可見，古埃及人由于宗教原因才喜愛黃金，也是由于同樣的原因才有了古埃及黃金制品獨特的裝飾圖案。

（二） 形成歐洲中世紀黃金工藝品面貌的原因

1.傳承原因

古埃及的黃金工藝發生在人類文明的初期，其特征的形成，傳承因素并不明顯。中世紀的黃金工藝，一方面繼承了希臘、羅馬的古典傳統，另一方面主要繼承了“蠻族”藝術的精神。

在羅馬末期，由于東、西羅馬的分立，希臘、羅馬的古典傳統主要體現在東羅馬的領地，也就是以后的拜占庭帝國;而由于羅馬人從西南歐及西歐撤退的關系，其影響也逐漸式微。來自東方及北方的日耳曼等民族，用他們質樸的藝術（尤其是在工藝美術方面）支撐了早期中世紀藝術的發展。

2.宗教原因

歐洲的中世紀是基督教統治人們靈魂的時代，此期間的一切藝術活動，包括建筑、雕塑、繪畫以及工藝美術無不是在為此宗教服務。黃金作為貴金屬的杰出代表，在基督教宗教氣氛的渲染以及教義傳播方面均扮演了重要角色。

出于虔誠的宗教信仰，基督徒要把最好的物品拿來營造濃郁的宗教氣氛，黃金的貴重和金燦燦的顏色都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中世紀黃金工藝品的創作主題幾乎全部來自基督教。其中包括《舊約》與《新約》中的故事、基督或圣母等人物形象、能夠起到象征作用的其他形象。偶像形象的大量出現是基督教藝術的一個重要特征，其實，基督教在誕生之初也是反對偶像崇拜的，只是后來由于主教格里高利的一句話——“文字對識字的人能起什么作用，圖片對文盲就能起到相同的作用”，也就是說，包括黃金工藝品在內的基督教藝術的一個最重要的功能就是傳播教義。黃金工藝品所表現的基督教主題在不同時期，側重表現的對象也是各有側重，比如，羅馬時期更側重以基督教為主題，而哥特時期更側重以圣母為主題⑤，但它們的共同目的仍然是為了更好地宣揚基督教的教義。

總之，兩個時期黃金工藝品繁盛的一個共同的并且最為重要的原因就是虔誠的宗教信仰。⑥這些黃金工藝品在這兩個時期人們的心中無疑成為寄托最美好心愿的載體。由于他們當時最炙熱、最崇高的愛是對于宗教的愛，所以他們不遺余力地把這份愛寄托在了黃金工藝品的身上。

二、古埃及與歐洲中世紀黃金工藝品藝術效果比較

（一）相近之處

古埃及與歐洲中世紀黃金工藝品在材料使用上最大的相似點就是寶石鑲嵌的使用。在黃金與寶石的配合上，兩者也有相近之處，即黃金與寶石互為襯托，幾乎不分主次?？梢哉J為是黃金作為基底，襯托了寶石的顏色，也可以認為寶石的鑲嵌襯托了黃金的形狀。以中世紀早期出土于阿帕希達的帶扣為例（圖3），表面看來是金色作為圖形，紅色作為基底，但也可以看出紅色石榴石區域的豆狀母題，也就是說此件器物著意掩飾了器物表面圖形與基底的關系。在古埃及的黃金工藝品中，也可以看到相似的表現，它們常常表現幾何形的紋樣，或者完全去除基底，或者使黃金的線脊成為輪廓基底。

（二）差異所在

1.工藝品的形式差異

古埃及的黃金工藝品主要分為裝飾“物”的和裝飾“人”的兩種。第一種是指在木材以及其他材質上鍍金或是一些黃金器物，而第二種主要是指黃金飾品。⑦

中世紀的黃金工藝品幾乎全部是為基督教服務的。主要的種類有圣遺物箱、圣書函裝幀（圖4）、黃金雕塑以及一些黃金法器等。

雖然古埃及與中世紀的黃金工藝品基本都是為其宗教服務的，但它們的制品各有不同。黃金飾品是古埃及黃金工藝品中十分重要的一部分，而在中世紀卻顯得非常薄弱。產生這方面差異的原因應該是它們被創造時的目的不同。古埃及的黃金工藝品主要是起到護身符的作用，也就是說所有者即是使用者，幾乎不與其他人物發生關系，處于一種私有的狀態中;中世紀的黃金工藝品具有強烈的傳播宗教的目的，它的存在不是為某些人或某個小范圍群體服務，而是在教堂中、在基督徒集會的場所里使教徒感受到宗教的力量，從這方面說，它處于比較大眾的狀態中。

2.黃金與寶石配合方式的差異

上文提到古埃及與歐洲中世紀黃金工藝品（尤其是指中世紀早期）在使用寶石鑲嵌，并且消解圖形與基底關系方面具有相似的特點，但是兩者在寶石排列方式上卻有不同，古埃及的寶石鑲嵌常使用幾何形狀并且密集排列，在消解或壓制基底的過程中造成一種靜止的效果。而中世紀早期的黃金工藝品常常是在曲線基底上做圖案排列，寶石外形呈曲線效果，具有運動感，與古埃及的靜止形成了對比。

隨著中世紀藝術的發展變化，黃金工藝品的制作也發生了變化，早期與古埃及相似，主要是在平面上制作。后期具有立體雕刻特點的黃金工藝品逐漸增多，更加大了與古埃及的差異。

古埃及崇尚靜止應該與其“永恒”的宗教信念有關，凝固的不變的事物在古埃及的世界中是美的典范。而中世紀在經歷了第一個古典期后，融合了蠻族精神和基督教信仰必然形成不同的時代精神。

結語

古埃及與歐洲中世紀都是人類歷史上黃金工藝品制作的繁盛時期。通過對其繁盛原因的比較，可以看出宗教在其中的作用——黃金具有寄托人類虔誠的情感的作用。兩個時期的黃金工藝品在寶石的使用方面具有一定的一致性，但其制品的形式及黃金與寶石的配合方式上還存在著差異。這些差異應源于兩個時代宗教性質的差異和歷史傳承的不同。

（注：本文為遼寧省教育廳課題立項中期結題論文，項目編號：W2012214）

注釋：

①古埃及是多神崇拜以一神——太陽神為主的宗教思想，中世紀是基督教占絕對支配地位的時期。

②引自“維基百科”http：//zh.wikipedia.org中關于金的詞條，3.歷史，3-1早期的黃金描述。

③郝海迪.法老時期埃及與努比亞的關系[D].內蒙古民族大學，2006.

④邱紫華.東方美學史（上卷）[M]，商務印書館，2003：222.

⑤在中世紀的不同階段，人們的審美角度和接受心理也發生了變化。

⑥在其他宗教的工藝美術中，黃金工藝品也很興盛，之所以只選擇古埃及與中世紀，是因為這兩個時期的黃金工藝品在傳承和表現形式上還有一些相關性。

⑦孫丹.古埃及黃金飾品的藝術特征[J].藝術教育，2014（1）.

參考文獻：

[1]李格爾.羅馬晚期的工藝美術[M].陳平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

[2]王宏建.歐洲中世紀美術[M].李建群，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

作者單位：魯迅美術學院

（責任編輯：鞠向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