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權行使規范路徑研究

任加順

（公安海警學院 船艇指揮系，浙江 寧波 315801）

警察權行使規范路徑研究

任加順

（公安海警學院 船艇指揮系，浙江 寧波 315801）

近期的“雷洋事件”和“深圳警察違法盤查事件”，使得警察權行使規范問題再次成為輿論的焦點。在新形勢下，如何進一步規范警察權的行使，是提高公安機關維護社會和諧穩定能力和執法公信力、構建和諧警民關系的內在要求。為此，需要繼續深化法治教育、規范執法主體、完善執法制度、規范現場執法活動、強化執法監督和加強執法物質保障等措施規范警察權行使。

警察權；規范；路徑

近年來，隨著公安機關執法規范化建設工作的深入開展，警察權行使得到了有效規范，一些群眾反映強烈的警察執法突出問題正在逐步得到解決，廣大干警的執法能力和執法公信力有了較大提高。但隨著近期網絡輿論下的“雷洋事件”和“深圳警察違法盤查事件”，使得整個社會再次聚焦警察權行使規范問題。在分析這些事件過程中，依然會發現警察權行使程序不規范，行使手段簡單、粗暴，執法隨意性強等問題，離嚴格、公正、文明的執法要求還有很大差距。為了切實提高警察執法公信力、執法權威、執法形象，我們必須及時、深入地分析目前警察權行使過程中存在的這些突出問題，切實采取有效措施，從根本上解決權力行使不規范問題，回應人民群眾的新期待。

一、繼續深化法治教育

為適應全面依法治國、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的要求，警察權的行使必須繼續深化警察法治教育，重點為警察權力與公民權利關系、警察權力配置、警察執法程序、警察權力制約等方面。

（一）推進警察由權力本位向權利本位轉變

法治的核心問題就是權力與權利的關系問題。社會主義法治要求警察在行使警察權的過程中，要充分尊重公民的基本權利，要由權力本位思想和權利本位思想轉變。雖然，經過多年的法治教育，警察權力本位思想得到一定的改變，但與法治中國的要求還有很大差距。如，在今年5月21日深圳警察違法盤查事件中，執法民警面對被盤查對象質疑時說道：“我就是警察，你就必須配合我?！边@就是典型的權力本位思想，沒有考慮公民有拒絕配合不合法執法行為的權利。因此還必須繼續推進警察權利本位思想教育。

（二）加強警察權力界限教育

法治社會的一個重要原則是政府權力有限原則。法治就是限制政府權力，防止政府權力的濫用。警察權作為公權力也同樣受到限制，警察權的界限就是法律的明文規定。警察的盤查權、強制措施適用權、處罰權等權能在《人民警察法》、《刑事訴訟法》、《治安管理處罰法》、《公安機關辦理刑事案件程序規定》和《公安機關辦理行政案件程序規定》等法律中有明確規定，警察在執法過程中，必須嚴格按照法律規定行使相關權力，否則就是濫用職權。在法治教育中，強化警察職權意識的同時還必須加強警察權力界限教育，使警察在執法活動中既敢于行使警察權力，又明確權力界限，做到權力不濫用，不越位。

（三）進一步強化警察執法程序教育

自公安機關執法規范化建設以來，警察的執法程序教育一直是警察法治教育的重要部分，過去“重實體、輕程序”的狀況得到了很大改變，但程序的限權價值和保障公民權利的價值并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程序更多的是被作為實現實體正義的工具，而忽視程序本身的正義性。進一步強化執法程序教育就是要改變法律程序形式主義的傾向，關注程序價值，執法過程中實現程序正義。

二、規范執法主體

一切因素中人的因素是最重要的，無論是轉變執法觀念，還是規范執法行為，都與執法者的素質和水平有關。規范執法主體主要包括：

（一）提高警察招錄條件

現行《人民警察法》對人民警察資格條件規定了六個必備條件和兩個不得擔任的條件，實際招錄的條件比法律規定的條件要高，特別是20世紀90年代實行公務員制度以后，警察的招錄主要有兩個渠道，一是普通高等院校畢業生，二是軍隊轉業干部。普通高等院校畢業生通過公務員考試可以進入警察隊伍，軍隊轉業干部通過指令性安置進入警察隊伍。這樣的招錄制度與普通公務員招錄基本沒有區別，未能體現警察職業的特殊性，也不能適應警察執法規范化要求。建議提高現有的警察招錄條件，從學歷條件、身體素質、心理素質等方面提出明確要求，所有新入警員必須進行嚴格的身體和心理測試。

（二）提高警察執法資格條件

近年來，公安機關一直在探索建立警察執法資格考試制度，并制定有《公安機關人民警察執法資格等級考試辦法》，這對規范執法主體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但警察執法資格條件較檢察官和法官職業資格條件相差甚遠，警察的法律素質較檢察官和法官的法律素質有一定的差距，在當前以審判為中心的司法改革中，如果警察執法行為不規范，必將導致起訴不能或敗訴的結果。建議公安機關參照國家統一的法律職業資格條件，提高警察執法資格條件，對公安法制部門、基層執法部門領導等重要執法崗位要求必須取得國家統一的法律職業資格。

（三）加強警察職業培訓

雖然公安機關一直堅持推行職業培訓制度，但對于各級各類培訓對象，培訓內容卻沒有根本區別，雖然近年也注重“來自實戰、服務實戰”，但是仍難脫“性太強、與實戰結合不夠”的窠臼。培訓方法主要是課堂講授，“以教為主，以練為輔”。培訓的師資與學歷教育的師資二位一體，普遍缺乏公安實踐經驗。[1]

建議在警察職業培訓方面，培訓師資主要從一線優秀執法警察中遴選，各警察培訓院校積極培養“雙師型”的師資隊伍；培訓內容注重實戰性，所有案例來自實戰，并建立“以練為主”的培訓方法。

三、完善執法制度

警察權的行使需要有嚴密的法律制度作保障，近幾年，《刑事訴訟法》、《公安機關辦理刑事案件程序規定》和《公安機關辦理行政案件程序規定》都作了修訂，完善了警察法律制度，對規范警察權行使具有很大的促進作用。但法律規定滯后，相關制度不完善的問題還存在，需要進一步完善。

（一）修訂完成《人民警察法》

現行的《人民警察法》是1995年頒布施行的，作為一部組織法，對規范警察權的行使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經過二十年的發展，社會狀況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人民警察法》的滯后性也日趨體現。目前《人民警察法》的修訂工作也正在進行中，希望盡快修訂完成，明確新形勢下警察的職權、義務、組織管理和法律責任等重要內容，為警察權規范行使提供法律依據。

（二）進一步完善刑事偵查制度

刑事偵查權是警察的一項重要權能，一旦行使不規范會嚴重侵犯公民權利。近兩年司法實踐中糾正的“呼格吉勒圖強奸殺人案”、“于英生故意殺人案”、“陳滿故意殺人案”等錯案，都存在警察權行使不當的問題。雖然2012年《刑事訴訟法》作了重大修訂，明確了“人權保障原則”，確立了“非法證據排除規則”，進一步規范了警察的刑事強制措施的適用權和完善了刑事偵查措施的規范和監督，但還有很多規定較為模糊，與全面依法治國的要求還有差距。比如：《刑事訴訟法》第54條規定，采用刑訊逼供等非法方法收集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供述應當予以排除。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95條將“刑訊逼供等非法方法”解釋為使用肉刑或者變相肉刑，或者采用其他使被告人在肉體上或者精神上遭受劇烈疼痛或者痛苦的方法，迫使被告人違背意愿供述的。根據解釋，如果偵查機關使用威脅、引誘等方法獲取的犯罪嫌疑人供述就不適用排除規則，這明顯不利于保障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權益。因此，還必須對《刑事訴訟法》作進一步修訂，進一步保障公民權利，規范警察權。

四、規范現場執法活動

警察權的行使主要體現在現場執法執勤活動中，當前警察在面對執法相對人不配合、謾罵、侮辱、甚至暴力襲警等突發狀況時，經常不能保持克制，導致警察權不規范行使，造成惡劣影響。因此，有必要規范警察現場執法活動，維護警察形象，促進社會穩定。

（一）規范現場執法行為

警察在現場執法過程中，經常會遇到各種突發狀況，面對突發狀況，警察既要保持克制，又要規范行使執法權，是當前警察面臨的一個重要難題。為此，公安部積極組織一線優秀民警、法學專家和警務專家研究探討執法實踐案例，并制作《公安機關規范執法視頻演示片》，并于今年7月26日舉辦全國公安機關規范執法視頻演示培訓會，針對當前基層一線民警面對執法實踐中遇到的新情況、新問題，堅持問題導向，突出實戰實用，緊緊圍繞現場執法這一關鍵環節，從法律要求、處置流程、行為舉止、策略技巧等方面，就民警在執法實踐中具體“應該怎么做”、“不應該做什么”進行了直觀演示。比如民警查驗證件過程中遇到拒不出示身份證件的情況怎么辦，民警查緝嫌疑車輛當事人拒不下車怎么辦，民警執法時遇到阻礙和糾纏怎么辦，在什么情形下民警可以依法使用武器等問題，給予了清晰回答。當然，70分鐘的演示片不可能涵蓋警察執法所有情形，需要廣大民警通過實際案例，牢固樹立以人民為中心的執法理念，進一步強化證據意思、程序意識、權限意識，努力規范每一個執法行為。

（二）規范執法語言

警察的現場執法活動，首先必須依托言語這一交際工具才能展開，警察執法用語的規范使用狀況能直接反映警察隊伍的基本素質，影響公安機關的執法質量、執法現象和執法效果。[2]當前警察執法用語中普遍存在說理性缺乏和用語隨意性問題，由于警察在執法活動中，不能結合當事人違法事實把相關法律規定講清楚、闡明白，導致當事人不認可執法行為；同時由于執法用語隨意，引起當事人誤解、反感，進而導致執法沖突。因而，有必要規范警察執法用語，制定具體可行的執法用語基本規范，提高警察執法用語的說理性，讓警察執法活動易于被理解和接受。

五、強化執法監督

警察權種類較多，強制性大，為防止警察權力異化和腐敗，不僅需要警察先天的素質能力、后天的教育培訓，更需要制度的監督。

（一）完善執法過程監督

當前的執法監督主要依賴案卷查閱、嫌疑人提審、行政復議審核以及信訪案件處理等方式手段進行，[3]側重執法結果的監督，對執法過程的監督重視不夠。為此，需要運用現代科技手段，建立在線監督、遠程監控等監督平臺，形成全程性動態執法監督系統。

（二）提升內部監督效率

當前公安機關基本建立紀檢監察以人為主、法制部門以事為主、信訪部門以信訪投訴為主、審計部門以涉法財物為主、督察部門以現場執法為主的內部執法監督體系和工作模式。[4]從表面上看似乎形成一個“嚴密”的監督網，但實際上相關職能部門之間還沒有形成工作合力，使得某些執法環節成為監督空白。為此，需要構建完善以法制部門為主導，紀檢、信訪、審計、督察等部門密切配合的執法監督體系，切實改變力量分散、監管不力的狀態。

（三）重視網絡輿論監督

近年來，隨著網絡新聞、網絡論壇、博客、播客、微信朋友圈等各種信息發布方式的影響，網絡已經成為公眾參與社會監控活動，實現善治的一個重要途徑。當前涉警的網絡輿論監督越來越發揮外部監督的作用，很多警察不規范執法行為都是網民通過網絡進行率先曝光，再引起公安機關進行調查處理的，這對規范警察權的行使發揮了積極作用。在今年7月舉辦的全國公安機關規范執法視頻演示培訓會上，公安機關也明確規定，民警執法時，面對群眾的圍觀拍攝，規范要求在拍攝不影響正常執法的情況下，民警要自覺接受監督，要習慣在“鏡頭”下執法，不得強行干涉群眾拍攝。這一規定必然會進一步發揮網絡輿論對警察執法活動的監督，更好地規范警察權的行使。

六、加強執法物質保障

近年來，隨著各地黨政的重視和支持，公安機關經費緊張和裝備落后的狀況得到了很大改善，但警用科技創新滯后，執法裝備短缺的現狀還依然存在，這在很大程度上制約了警察權的規范行使。因此，必須繼續通過加強執法物質保障，規范警察權行使。

（一）完善經費保障機制，提高警用科技創新

隨著信息化時代的發展，違法犯罪的高科技化日益突出，如果還固守傳統的調查技術，很多案件就得不到及時偵破和查處，面對執法壓力，可能會誘發警察不規范行使執法權的問題。因此，要堅持向科學技術要生產力，在公安經費保障方面，提高科技創新經費投入，使警用科學技術得到及時發展，以適應公安執法工作的需要。有了科學技術發展支持，警察執法能力必然得到提高，規范執法的工作積極性也會得到提升。

（二）加大警務裝備投入，改善警察執法物質條件

警察規范執法，離不開必要的警務裝備。目前，警察執法活動中普遍配備有執法記錄儀，這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警察執法的規范性。因此，首先必須按照法律規定為執法民警配齊配全警務裝備，包括執法記錄儀、執法所必需的非殺傷性武器和防護裝備等，提高執法效率；其次，根據警務實戰的不斷變化，加緊對警用裝備的研發，并及時裝備執法一線，保護公安民警執法的人身安全和執法任務的順利完成。

[1][4]張淑平.香港與內地警察執法規范化建設之比較與思考[J].福建警察學院學報，2011（2）：35-40.

[2]劉永紅.公安機關執法規范化建設中的語言規范——以執勤執法用語的模式規范為視角[J].湖南警察學院學報，2011（1）：77-80.

[3]趙志新.關于公安機關執法規范化建設存在問題的分析與改進措施建議[J].公安研究，2010（2）：59-62.

Research on Standard Ways of Exercise of Police Power

REN Jiashun
（China Maritime Police Academy,Ningbo 315801,China）

"Lei Yang Case"and"the Case of Shenzhen police's illegal questioning"have recently made the problem of the standard ways of the exercise of police power once again become the focus of public opinion.In the new situation,if police organs want to improve the ability of maintaining harmony and stability of our society,or enhance credibility of law enforcement,it is the inherent requirement that they should further standardize the exercise of the police power.Therefore,we need to continue deepening the education of law,standardizing the main role of law enforcement,improving the law enforcement system,standardizing the law enforcement activities,as well as strengthening the supervision for law enforcement,so as to standardize the exercise of police powers.

Police Power;standardization;way

D631

：A

：2095-2384（2016）04-0068-04

（責任編輯 儲 歡）

2016-09-13

任加順（1981-），男，江蘇淮安人，公安海警學院船艇指揮系海上執法教研室主任，副教授，碩士，主要從事公安海上執法研究。